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疾风吻玫瑰 作者:顾子行 内容简介 竞技热血|破镜重圆|双向救赎|为梦奔跑 江南叶家,书香门第,家风严谨。独女叶柔,温婉恬静,克制自律,从没做过出格的事。 20岁那年,叶柔遇上一个与她全然不同的少年江尧。他乖张、叛逆、恣意、顽劣,明目张胆地耍坏 众人皆云他不可救药。 只有叶柔觉得那是一道强光,不可逼视。 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追求江尧。 江尧为拒绝这个乖乖女,曾百般刁难,其中一条是:想做我女朋友?一辆顶配的WRC赛车,我明天就要。 当晚,叶柔偷偷典当自己的嫁妆,给他换回一辆WRC跑车。 次日,她成了他的女朋友。 叶柔对他管东管西,少年的服软时刻,不胜枚举 头发染回来了,用的理发店最黑的颜色。 烟戒了,不信你亲亲看,保证没味儿。 小爷我进职业车队了,别忘了你说的约会。 后来的某天,他和朋友喝酒,拒绝了白酒,只喝水。 朋友打趣:尧哥,这么早就做妻管严啦? 他嘴硬吹牛:玩玩咯,当什么真呐? 那个文文弱弱,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的小姑娘,忽然从身后走过来平静地对他说:江尧,我们分手吧,腻了。 江尧倒了杯酒,这次叶柔没有拦他。 江尧压下心口涩意,一口闷尽:行啊,别后悔就行。 * 几年后,江尧已经成了国内首屈一指赛车大神,捧杯无数。 那天,队里来了个大神机械师,肤白貌美,修车技术一流,几下解决技术难题。 重新回到车内的江尧,手在颤抖。 * 再后来,他将她抵在车门上,叶柔,嫁妆都给我了,不嫁我? 嫁妆早没了。 我拿第一笔奖金就换回来了,能不能求你别不要我 * 横扫WRC各项赛事车神Ron,每次现身赛场,都会戴一顶玫瑰图案的头盔。 起先,车迷们都以为这是车神的某种心理暗示,直到某天记者拍到他的御用机械师叶柔的脚踝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刺青 愿做你耳畔疾风。 次次吻你以玫瑰。 第1章 疾风吻玫瑰 九月,南城。 几场小雨过后,蒸腾的暑气消散殆尽。 晚上十点,喧嚣渐止,城市正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安静下来。 去往西山景区的桐吴大道上,只剩几辆摇摇晃晃的晚班车,在斑驳的梧桐树影里缓慢地穿梭挪动。这些“老爷车”每一次刹车、启动都能听到发动机“突突突”的喘息声。 一辆白色机车,划破夜色,疾驰而去,马达声轰鸣狂躁,似一只发疯的豹子消失在了视线里。它路过的地方,掀起一阵剧烈的短风。 头顶硕大干枯的梧桐叶,被那风卷着,徐徐坠落下来,被不甚明亮的街灯一照,成了发光的蝴蝶。 轰鸣之后是极度的安静,每一只蝴蝶坠地的声音都格外清脆。 老旧的公交车碾压过去,车厢里不知谁说了句:“明天要降温咯,不晓得要穿什么衣服?” 叶柔一路将车子开到了山顶。 她拔掉钥匙,长腿从摩托上放下来,皮靴踩地,骨肉匀停的小腿在灯光里一晃而过,山风舒爽,她反手摘掉厚重的头盔,转灭了钥匙。晚风瞬间将她的发丝吹散,干净漂亮的侧脸露在了空气里。 山中的秋意更浓,西山是南城海拔的最高点,这里可以轻而易举地俯瞰整座城市。为了方便市民们观景,市政在设置了多个观景台。 叶柔把车子丢在路边,拾级而上,一路到了观景台的最高处。远眺而去,近处是大片漆黑的竹海,往外是城市绵延璀璨的灯火。 灯火是遗落在人间的星星…… 她盯着那圈光亮看了许久,眼睛被光映得亮晶晶的。 手机在皮衣口袋里响了一瞬,苏薇薇给她发来了条语音消息:“叶大小姐,生日礼物收到了?” “嗯,刚试过。” “感觉怎么样?” “马力十足。” “那就好,姐姐我这三十万血汗钱没白花。” 叶柔弯唇:“谢了。” “谢什么谢?”叶柔刚听完,苏薇薇又给她发了条语音:“柔柔,你回来了,好歹发条朋友圈,我好呼朋引伴给你整生日派对,回国的第一生日就是重生。” “好。”叶柔笑了下,把手机收进口袋。 山风未停,满山的竹子被卷成了漆黑汹涌的波浪,沙沙作响。头顶的月亮很细,钩子一样挂在墨蓝色的天际。脑海里划过一个嚣张而又低沉的声音——“月亮笑了,你也笑一个。” 叶柔因为那句没来由的话,盯着那枚月亮看了许久。半晌,她将手机举起来,对着漆黑的夜幕拍了张照。 她并不擅摄影,虽然用的是顶配版本的手机,也只捕捉到一个模模糊糊的残影。 指尖将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勉强可以看到月亮尖尖的角,漂亮的眉毛蹙起一瞬又松开,算了,懒得再拍第二张了。 她把那张图简单配上一行字,发了朋友圈——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雨,说下就下,冰凉且刺骨。 叶柔看看手表,十点半了,是时候回去了。 她从那观景台上下来,重新跨上摩托。昏黄的灯光穿过半镂空的皮靴,照到她右脚的脚踝上—— 一朵黑色的玫瑰映入眼帘,花枝细软,娇艳而冷郁。 山路寂静,又是下坡,回程的车速比来的时候更快。 雨点打在皮衣、皮裙上,啪嗒作响,叶柔伏在高速行驶的机车上,衣摆被风卷着往后掀起,如同一只鹰。 * 长庆街是南城著名的酒吧聚集地,白天这里冷清空寂,夜晚一到,它摇身一变,就成了纸醉金迷的代名词。 晚上十点。 江尧把车子丢在门口,抬腿进了一家的名为“零”的酒吧。 他长相出众,刚一进门,就有人看见了他,音乐嘈杂,对方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站起来,异常夸张地挥动着手臂喊:“尧哥,在这里!这里!” 江尧嘴角勾着抹淡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瞅瞅,我们的主角终来了。” “姗姗来迟。” “你懂什么,这叫压轴,你见过春节联欢晚会里哪个大咖会提前出场?” “那倒是……” 已经有人把最好的座位让了出来,江尧也不谦让,坐进去,随手解了衬衫上面的纽扣,忽明忽暗的光照着他一截锁骨微微发亮,有种放浪形骸的痞意,对面桌上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尧哥这是打哪里来的?”有人问。 “家里。”江尧随口答完,懒懒地倚进皮质的沙发椅,长腿交叠。他生得高大,那卡座被他长腿一塞,显得有些拥挤。 “尧哥是不是刚洗过澡?一股沐浴露味。” “嗯。”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谁笑了下,调侃道:“大宝,你尧哥家沐浴露什么味你都知道?” “尧哥又没女朋友,总不能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肯定是沐浴露啊……” “不是,尧哥你干嘛不谈女朋友?我要是长你这样,我妈抱孙子的手都得断掉。” 江尧转了转手机,没参与这个话题,脸上的情绪淡淡的,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穿着黑白制服的酒保见来了新人,端着托盘过来倒酒。这桌上一众人都喝的是威士忌,他也给江尧倒了一杯。 透明的杯子放到面前,被一只修长的手推了回去:“换杯气泡水,谢谢。” 酒保有些惊讶:“您不要酒吗?” 那个叫大宝的人替江尧答了:“不喝,不喝,赶紧换。” 新入队的小杆子不清楚情况,问:“哥是不会喝酒,还是酒精过敏啊?” 江尧难得插进话题里来,声音懒懒的,带着抹倦意:“喝酒误事。” 那人挠了挠头:“这喝酒能误什么事?大不了找代驾呗。” 江尧为什么不喝酒? 这个问题,队里的人都好奇。之前也有人问过,但每次江尧都给人甩脸子,最后大家都默认这是个禁忌话题。 再问下去,不太好收场,早有人转移了话题:“酒又不是好东西,车手不沾最好。” “对对对……” 一帮人从WRC比赛聊到竞争车队,江尧全程兴致缺缺,眼睑耷拉着,他睫毛很长,这么垂着眼睛,给人一种他在睡觉的错觉。 “听说老吴要走了?他可是我们队最优秀的机械师。” 江尧从口袋里掏了包烟,敲了敲,抽出一根来,指尖拨动打火机“咔擦”一声,蓝色的火光抖动着,瞬间将他的五官照亮了—— 他皮肤很白,短发下的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神清澈锐利,偏偏眼尾处挑着一缕,让他气质上平添了一缕张扬,左边眉骨上方压着一粒暗红的小痣,随着他撩起眼皮的动作,那粒小痣也微微动了下。 烟雾腾起来,那张俊脸就笼在了烟雾里:“你听谁说的?” “老吴的朋友圈啊,你没看?那简直就是告别宣言。” 江尧垂眉,一手夹烟,一手摁亮了手机,朋友圈点进去,滑了一小段,没有看到老吴的告别宣言,却看到了叶柔发的那条动态。 他们分手五年,互不联系,这是她发的唯一一条动态,他一度以为她已经把他删了…… 江尧垂眉盯着照片里的那轮月牙看了许久,瞳仁微微闪烁着。 苏薇薇在那条评论下面点了赞,并评论:“欢迎叶大小姐回家,明天叶柔生日,来的人找我报名戳红包。” 江尧退出微信看了下日历,明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手机熄灭,他的脸重新陷在了半明半昧的阴影里,只剩下一个冰冷坚硬的轮廓,不辨喜怒。 服务生重新为他送来了气泡水,他喊了江尧两声,见迟迟没反应,就把杯子推到了他手边。 众人的话题还在继续—— “老吴这一走,我们队痛失一员大将,下个赛季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有什么关系,找新的技师呗,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行就去别的车队挖,我听说‘风暴’他们准备花大价钱从国外聘回来一个机械师,还是个大美人。” “女的啊?那容易,我尧哥随随便便去使个美男计,哪个女的不迷糊?”他边说话,边用胳膊捣了捣边上的江尧。 江尧随手把手里的烟碾灭了,冷嗤一声:“什么意思?老子是拉皮.条的?”他坐的地方稍暗,这句话虽然低,但是莫名带着股压迫感。 那人干笑两声道:“我这不是想为你搭根红线嘛……” 江尧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啪”地一下把水杯放放到了桌上:“不需要,蓝旗亚就是我老婆。” 蓝旗亚是江尧赛车里最宝贝的一辆,内部结构改了又改,外观却还是保持着几年前的老样子,用现在的眼光看,早就过时了。 江尧这么个事事都追求新潮、刺激的人,每逢大赛却只开那辆蓝旗亚。 “尧哥,你那车都多少年了?让队里给你去国外重新搞一辆……” 江尧睨了那人一眼,俊脸已经冷了下来:“我和你说过了,那是我老婆,你娶的老婆随便换?” 那人张张嘴,还没说话,江尧已经提着衣服出了卡座。 看江尧要走,大宝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哥,我跟你回,蹭个车。” 江尧不置可否,很淡地“嗯”了一声。 大宝原名李堡是江尧的领航员,江尧副驾驶除了他还是他,但是今天他刚拉开门被江尧喊住了:“上后面坐去。” 李堡:“心情不好?” 江尧没说话。 车子飞驰在寂静的马路上,冷不丁后视镜里冒出一辆白色机车,风驰电掣地超过了他的法拉利。 李堡:“嚯,这机车小姐姐酷毙了,连你的车也超。” 江尧低头看了下车速,已经过了110码。 “哥,这不得和人比比?” 江尧踩了油门,跟上去。除了胜负欲,更多的是熟悉感,那抹背影太熟悉了,刺痛了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 跑车的声音在路上轰鸣起来。 叶柔发现有车在跟自己,一下将油门拧到了底,李堡扫了眼面仪表盘,140了。 在江尧几乎追平她时,叶柔一个右转进了一处小巷,他视线盯着前面,左右脚灵活操作,法拉利在路上一个干净利落的大摆尾,瞬间漂移着进了小巷。 无数黄叶被风卷落,万蝶陨落。 走了不多远,看到了那辆白色机车停在路边,女孩已经下去了。 江尧一脚把车子踩停了。 李堡瞬间发觉不对劲:“靠,哥,这是警局。” 李堡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骑机车的女孩,头盔已经被她摘了拿在手里,另一个穿着警服,女孩扭头往他们这里指了指:“警察同志,就是这辆车在城市道路超速行驶。” 李堡还在犹豫要不要给经理打电话,江尧已经掀开了车门…… 作者有话说: 拽哥和酷妹的故事,酷妹小时候是乖乖女哦~两人都超级有钱的~ 排雷: 【双处双初,无前男友前女友。破镜重圆,会有追妻名场面,注意非火葬场文,两人当初分开是因为男主没长嘴,男主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他当初表露的爱意不够,女主少女时期误以为不喜欢。 前期收集过资料,赛车知识可能达不到修车水平,会私设一些赛事,允许你们给意见我来改,求轻拍,贴贴。看不下去就跑,不用告诉我!谢谢!】 【我排过雷了,谁再问洁不洁打屁股十次】 【另外!我知道我文笔什么水平,不用出口伤人,我写文是为了爽,你看文也是爽,相互爽吧】 【关于弃文】来去自由,每个人的点不一样。这世上没一个作者能写出所有人喜欢的文,我就因为丑化女性弃了《水浒传》,人家还四大名著呢,难道我要把老先生找出来对他说吗?没必要,喜欢就看,不喜欢就散 【另外,请喜欢花钱打负分指导写作的人不要看我的文,只接受心平气和提意见】 【希望晋江的创作平台是友善的,你我遇到的人也是友善的,尊重是前提。】 第2章 疾风吻玫瑰 雨还在下。 沥青路面浸了水,成了天然的镜面,橘色的街灯照进去,反射出无数轮模糊的月。 “姑娘,是不是这个法拉利?”那名警察问。 叶柔:“对。” “这事得归交管部门管,帮你打了122,交警一会儿到,我去帮你把他叫进来。”说着,他往外看了眼笑:“哟,还挺自觉,下车了。” 叶柔抬眉看过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街灯昏暗,男人立在几步开外的雨幕里,白衫黑裤,地上落着一抹颀长的影子。纷飞的雨丝被街灯镀成了金色,打湿了他额间参差的碎发。 雨水滑过他眉骨上的那粒小痣,没入敞开的领口里。他皮肤冷白,黑眸深邃,冷淡里透着些玩世不恭。 民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接到群众报警说你在城市道路恶意竞速,需要你配合调查。” “行啊。”他把手插进裤兜,懒懒地道。 小巷里空寂安静,叶柔看着他的皮靴,踩碎了那一地月亮,一步步走过来……直到高大的影子笼过她,才彻底停下。 脚尖抵着脚尖,叶柔鼻尖捕捉到了他身上柠檬沐浴露的清香,她下意识往身后的台阶上退了一步。只是,他太高了,她即便站在高处,也才到他的下巴。 江尧挑了下眉,嘴角冷淡地勾着,似笑非笑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请问,他刚刚说的报警的群众就是你吗?” 江尧这个样子,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了。 也是,五年了,他们彼此都变了不少。当初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会忘记再正常不过。 叶柔仰着脸,淡淡地回了句:“对,是我报的警。” “可以啊。”头顶的人忽然冷嗤了一声,绕开她,进了警局。 他的腿很长,几步就到了光亮里,只留给她一个瘦削的背影。 叶柔长长地吐了口气,跟进去。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要怎么和警察说自己不报警的事。 江尧已经不记得她了,她执意要报警就好像是在故意提醒他自己是谁似的,她不想这样。 对于潦草收场的恋情,相忘江湖是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到了那灯火通明的警务大厅里,民警递给江尧一张单子:“姓名,身份证号,联系电话填上。” 江尧接过去,伏在桌上,刚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江”字—— 一旁的叶柔忽然开口道:“警察同志,这中间存在点误会,天太黑了,我看错了,追我车的人不是他,是别人,我不报警了。” 他们做民警的,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女孩没受伤,又是自述报警,要撤销也容易。他从板夹上抽了张单子递给她:“这里签上字就可以走了。” 江尧闻言,眉毛一瞬蹙了起来:“警官,她说我没追她的车就没追啊?你们不用找证据吗?” “……”那警察用一种看二百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江尧随手拉开一旁的折叠椅,仰面地坐进去,指节在桌上敲了敲,一条长腿嚣张地伸着,眉目间尽是无赖,“警官,我车有记录仪,你一看就知道了。这样吧,她要是不报警的话……我报。” “你报什么警?”那警察问。 “检举自己超速啊,城市干道限速80,我开了140,你们不管?” “……”真的有病。 叶柔也看不懂江尧要做什么,对于一个车手而言,驾照的分扣光就是职业生涯的结束。 李堡刚给他们车队经理打完电话,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正好听到这位爷检举自己的言论,差点没气背吐血。 这时执勤的交警到了。 江尧开始一本正经地陈述自己的“犯罪经过”:“警官,我举报自己在解放西路段超速驾驶……” 叶柔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看江尧发疯,她转身询问旁边那位民警:“警察同志,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的,已经帮你办过撤销报案手续了。” “谢谢。” 叶柔将手里的头盔戴上,刚走出去一步,忽然被坐在那里的江尧扣住了手腕—— 叶柔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那里面有着不便喜怒的戏谑,“警官,她是目击证人,还不能走吧?” 交警点了下头。 叶柔只好暂时留下。 交警登记了江尧的信息:“喝酒了吗?” 江尧语气懒懒的:“没有,女朋友不让,戒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叶柔没有什过多情绪变化,江尧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缺女朋友。 交警往他手里递进个酒精探测仪:“吹一口。” 江尧依言,低头,长长地吹了口气。 交警拿过去看了看:“没有喝酒,为什么开快车?” 江尧随手点了支烟,叼在唇边,抬眉看了眼叶柔,故意拖着音说:“不为什么啊,就是看到了漂亮的姑娘心里痒痒,想追,一不小心开快了。” 烟雾腾起来,他的俊脸沉浸其中,眉眼间的神色顽劣又坏。眼前江尧忽然和记忆里乖张肆意的少年,重叠起来,万千心绪涌上来,又酸又涩…… 那交警扭头看了眼叶柔,确定江尧口中所说的漂亮姑娘就是她。 边上民警忽然开口道:“尾随是违法的,不知道?” “知道,”江尧吐了口烟,表情依旧轻佻:“那要是我有证据表明她是我女朋友,是不是就不算尾随了?” 女朋友? 民警、交警、李堡齐刷刷愣住了。 叶柔不知道江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我不认识你。” 江尧看着她,玩味弯着唇,“你确定?” 叶柔捏紧了指尖:“对。” 江尧收了笑意,站起来:“警官,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撒了谎。”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上面快速点过几下,将屏幕调转过来。 叶柔瞳仁微颤,顿时哽住了。 屏幕里是一张他们从前的合影——照片中叶柔靠在江尧怀里羞涩而清纯,江尧搂着她的腰,背后是波澜壮阔大海和腾起的海鸥,阳光灿烂,他们脸上都是笑。 那天,他们第一次接吻。 她不知道,江尧为什么要留着这些老照片。记忆的少年,从来不是个会念旧的人,他喜欢新鲜的事物,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喜欢与众不同。 “要是这些还不够,还有别的……”江尧指尖在屏幕上滑过,作势又要划另一张照片—— 叶柔打断他:“够了,我们认识。” “哦,现在记起来了。”江尧声音很低,嘴角痞痞地勾着,却不像真的在笑。 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倒也并不影响交警开罚单,他联系同事调取了解放路段的监控:“扣六分,罚款一千。” 李堡听到扣六分时,略微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全扣,不然他们经理明天肯定会捏爆他的头。 * 从警局出去,先前淅淅沥沥的小雨竟然转作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狂风乱卷,警局门口的几株灌木都被吹得弯了腰。 气温骤降,李堡“嘶”了口气,插着腰站在那门廊下吐槽:“哇靠,这秋天的雨也这么猛烈啊?我还以为秋天向来就是温温和和的呢,秋高气爽、天高云淡,语文书里不是这么背的吗……” 江尧抱臂看雨,没有说话。向来温和,并不代表内心就没有暴风骤雨的力量。 他就见亲眼识过…… 一旁的叶柔“咔哒”扣上头盔,径直到了摩托车旁。 江尧目光一滞,快步跟她进了雨幕:“柔柔……” 叶柔顿了步子,转身过来看向他。 江尧站在那台阶上,暴雨如注,雨珠爬满了他的脸颊。白色的LED灯映进漆黑的眼睛里,那其中的玩味忽然不见了,看上去竟有几分专注的深情。 从前,炙热的鱼水之欢后,她常常喜欢吻他的眼睛,因为那时候,他眼里的锋芒会退去,深情又温柔,和现在有几分莫名地相似…… “我送你回去。”他说。 叶柔看了眼他停在不远处的跑车,轻笑出声:“还是不用了。法拉利f8的底盘低,暴雨天气最好不要开出门,进气口非常容易进水,修起来会非常麻烦。当然啦,如果你钱多人傻的话,当我没说。” 说完,她长腿跨上摩托,身子压低,油门拧到底,“轰轰轰”地消失在了暴雨里。 江尧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他的柔柔回来了,但是还是不要他…… 李堡从那长廊里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哥,咱回去吧,这天冻死了。” * 到了车里,李堡拿着纸巾擦脸上的水,“嚯,刚刚这小姐姐真酷啊。” 江尧神色淡淡的:“嗯。” 记忆里的叶柔总是温温吞吞的,说句话就脸红,很乖很乖…… “我刚刚还以为,你故意扣分、罚款是什么新的搭讪方法,谁知道她是你前女友。这姑娘真飒,好奇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江尧手一抖,车子开进了个水坑,法拉利“刺”的一声熄火了。 “卧槽!尧哥,这可是平地,柏油马路,连个弯都没有,你把车整熄火了。” 江尧:“下车,进气口进水了。” “不会吧?” “给老吴打给电话。” “老吴带老婆出国旅游去了,你这可能得寄回原厂弄。” 作者有话说: 顾子行:尧哥,你的车被老婆诅咒了。 柔柔:别他妈喊我修! 第3章 疾风吻玫瑰 暴雨未歇,狂风未止,白色的机车一路飞驰而去,沿途溅起无数水花。 十几分钟后,叶柔到了城西的别墅区。 身上都是水,她边往门廊里走,边将潮湿的外套脱下来,里面的运动背心还是干的,皮筋一解,被冷雨浇湿的长发落下来,遮住了纤细白净的蝴蝶骨。 她点了灯,将屋子里的暖气打开。 手机震动了下,她表哥贺亭川发来条消息:“柔柔,舅舅,已经知道你回国的事了,我那儿你可能住不长。” 叶柔吐了一口,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当初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放弃练习多年的大提琴,去德国学了机械,她爸叶朗一生气和她断了父女关系。 叶朗下了死命令,家里的人一律不许接济她。贺家虽然是南城首富,但赚钱的生意都是和叶家做的,所以,贺亭川也不好明着忤逆她爸。 这里住不长,就只能找别的地方住了。找别的地方住就得交房租、赚钱,养活自己。 她给苏薇薇发了条消息:“薇薇,你前两天和我说的那个车队,怎么样了?”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消息进来,她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贺亭川这个人尤其追求生活品质和细节,浴室里有一面超级大的镜子。叶柔揭掉半湿漉的背心,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周没健身,马甲线还在,这大概是她回国到现在唯一高兴的事了。 洗完澡出来,她一把推开了朝北的玻璃。 冷风夹着雨卷进来,瞬间将氤氲的水汽驱散了个干净。 雨势比刚刚小了些,却还没有停,雨点“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窗棱上,四野空旷,世界万籁俱寂,极远的路上有车子飞驰而去,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尧—— 第一次遇见他的那天,也下着小雨。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冬天的早晨,气温骤降,寒风刺骨,路上的人碰到的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高三期末考,她前一天温书晚了,起床有点迟,没吃早饭径直出了门。 等她一路狂奔到学校,肚子饿得咕咕叫。 一高中斜对面,有个卖烤饼的摊子,平常生意特别好,那天下雨又考试,竟然没人排队。 从小,叶朗对她的管教就极为严苛,叶柔几乎从没外食过。那天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好奇,她在那卖烤饼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买烤饼?” “对,买一个。” “可能要等一会儿,行吗?” “行。”叶柔付了钱,站在炉子边上等。 那老板做饼的速度非常快,炉子里贴了有十几张,暖融的热气从炉子里腾上来,化成了一阵阵白雾,香气弥漫。 炉子里的饼好了,那老板拿着铁钳一个个将它们夹出来,放在一旁的铁盘里:“自己装吧。” 叶柔从旁边扯了个袋子,翻过来,刚伸过去,还没碰到,手腕忽然被人捏住了,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喂,同学,后面排队,这饼可不是你的。” 叶柔侧眉对上一双漆黑微亮的眼睛,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高出她一大截,很瘦。零下七八度的天气,短袖配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天上飘着小雨,他懒得打伞,橘红色的短发一根根立在头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整个人看起来又帅又痞。 他把她的手拎离饼摊后,一抖手里的袋子,端过那金属盘子,一股脑儿将那刚出炉的饼倒了进去。 叶柔皱了下眉,她以为这么多饼里面,至少应该要有她的一块。 那老板适时解释:“姑娘,确实是他先来的。” 叶柔看看时间,决定再等下一炉。 只是,下一炉,江尧又复制了一遍前面的操作,依旧一块也没有给她留。 叶柔:“你到底买了多少?” 江尧勾着那饼在手上晃啊晃,语气有点欠扁:“不多,也就四十块。” 也就……四十块?叶柔有点无语。 “你吃得完?” “吃不完,大家吃呗……” 叶柔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那里面顶多十几张饼,也就是说她还要再等好久,她又看了下手表,要来不及了。 “老板,我不要了。”说完,她转身要走—— 却被忽的被人后面拽住了书包,少年的声音里带了缕嚣张的笑意:“不买了?” “明天再买。” “明天买,今天不饿?” 叶柔没说话,他不知什么时候用袋子套了一个单独的饼,送到了她面前:“喏,先给你一个。” 叶柔的视线在他修长的指节上停了一瞬,很快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走出去一段路,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她也不知怎么的,一直在捕捉他们的声音。 “江尧,难得看到你愿意让人加塞啊?认识的?” “不认识。”少年的声音里带了些冷淡。 “我还以为你看到人姑娘好看,心生爱怜……” 江尧踢了他一脚:“有病?” 叶柔已经穿过马路到了学校门口,主干道上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他们后面再也听不到了。 这时,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叶柔加快了步子,一路往教学楼狂奔。 江尧咬了口饼,看着远处狂奔的背影,笑了下:“是挺好看,还很乖。” “你刚看她了?” 江尧:“废话,老子眼睛又没瞎,当然看了。” 语文考试结束,前后的女生扎堆挤在一起聊天—— “江尧昨天和人打球,一对三赢了。” 江尧?叶柔确定就是早上遇到那个男生,仿佛是因为这个名字,她又多听了几句—— “打球算什么,他开车才是真帅。” “对对对,我看过视频,一路过去,油门焊死。” 叶柔好奇:“他有驾照?” 那女生白了她一眼:“驾照当然有,我听说,上个月他还在香港拿了个锦标赛的冠军,不过他爸挺反对他玩车的……” 铃声响了,女生们的话题终止,教室又重新变成了安静的考场。 那天之后,她每天都能在各种女生嘴里听到“江尧”两个字。 她只匆匆地见过他一面,却又好像认识了许久…… 寒假的某天,她在网上检索“江尧”,找到一段他在香港锦标赛的视频集锦—— 蓝天白云,万人空巷,柏油赛道上车子先后发车,江尧的车在后面,几个弯道过后,他已经和第一名所差不远了。最后一个弯道,又窄又长又急,评论员说所有的车子到了这里都会减速,不然80%会翻车。 保险起见,第一名降了速。紧跟其后的江尧,则恰恰相反,他非但不减速,还将油门轰到了底……轮胎在地上高速摩擦,引擎声震耳欲聋,车子越过终点线后,冲出赛道,一个摆尾“砰”地撞上了观赛区巨型围栏,观众席的惊叫出声。 几秒钟后,少年从撞瘪的车子里爬出来,迎风摘掉了头盔,霎时间无数呐喊声为他响起,他嚣张地朝对着他的摄像机比了个大拇指。 视频戛然而止,叶柔的心跳却好像掉进了那场比赛里,出不来了。 * 手机铃声在外面响了起来,叶柔思绪回归,拿了条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裹住,出了浴室。 苏薇薇的声音又甜又软:“柔柔,你怎么才接人家电话呀?” 叶柔笑:“洗澡去了。” 苏薇薇:“车队的事,我已经帮你问好了,明天就可以去。” 叶柔:“工资怎么样?” 苏薇薇:“他们对你的简历很满意,但可能需要看下你的水平再定。” 叶柔:“也行。” 苏薇薇叹了口气:“不明白你一个好好的富二代白富美不当,跑去修什么车,风吹日晒的,多累啊。回去和你爸撒个娇,服个软,他还真舍得把你往外丢?” 叶柔笑:“富二代没自由。” 苏薇薇:“自由有什么用?填不饱肚子还受罪。” 叶柔:“薇薇,你去听过大漠晚上的风声吗?” 苏薇薇:“都是风,能和我们这里有啥区别?” 叶柔:“可能就是……听过一次就终身难忘吧。” 苏薇薇手机进了电话,她忽然调转了话题:“不和你说了,月老娘娘来电话了。” 叶柔:“又是催婚?” 苏薇薇:“何止!那根本就是逼婚,我最近相亲都要相吐了。” 叶柔挂了电话,手机跳进一条短信通知,是某个赛车游戏发来的系统消息:“您的好友JY上线啦,快来和他一起来赛车吧。” 这个游戏她早卸载了,可能是因为手机号一直没变,账号没注销,系统才给她发了推送消息。 她记得,当时游戏的好友栏里就只有江尧一个人。 所以这个JY只能是他。 几秒钟后,她又收到一条系统通知:“您的好友JY邀请您加入比赛。” 这条通知后面还有一个网址链接,叶柔不小心点了进去,手机已经替她完成了自动下载……叶柔立刻点了返回,但是贺亭川家的网速实在太快。 软件下载结束后,自动登录进去,与此同时,系统里忽然跳出江尧那慵懒带笑的声音:“老婆来了,欢迎老婆,要亲一口再开始吗?” 作者有话说: 我上头了_(:з”∠)_尧哥原来设定好像没有这么骚啊 江尧:‘你确定?’ 感谢每一个老婆的支持!每次更新完,都好期待你们评论的!比心! 【日更,基本晚9:00】 第4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被江尧的这句“骚言骚语”惊得半天没缓过来。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其实只是一句系统录音,只要她不点屏幕上的开始按钮,这句话就会一直循环播报。 这声音的确是江尧,却不是现在的江尧,而是五年前…… 热恋时期,叶柔几乎天天缠着江尧玩这款赛车游戏,她喜欢沙漠背景的赛道,喜欢嗡嗡作响的引擎声,喜欢车子飞驰而过的风声,喜欢关于他的一切。 只不过,她是个游戏渣渣,玩了几关就碰到了瓶颈关卡。 沙发另一头的江尧轻轻松松地玩到最高级,丢了手机,拽拽地倚在沙发里吐槽:“啧,什么破游戏,一点难度都没有。” 说完,他够头过来要看她的手机—— 叶柔迅速摁灭了屏幕,心虚地把手机压到了短裙下面。 江尧见她这样,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他欺身体靠过来,指尖勾着她耳畔的一缕碎发在手指上绕着:“玩到哪了?给我看看。” 叶柔:“快通关了!” 女孩撒谎的时候,耳朵和眼睛都会微微发红,像只毛茸茸的粉兔子。 江尧没忍住,凑近衔住了她的耳朵:“说说看,撒谎要怎么惩罚?” 叶柔僵在那里没动,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背一点点抚下去,暧昧而缓慢,一直碰到了她的短裙……她太乖了,脖子脸颊全部变成了粉红色,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攥紧,眼里隐隐有无辜的雾气。 其实,她只要凶他一句,他就会停手,但是她没有。 “手机给我看看。” “不要。”她依旧坚持,声音低低的。 江尧轻笑一声,指尖往下,碰到了她洁白的腿,触感柔软,女孩脸上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乱跳。 江尧的指尖太烫了,叶柔悄悄往边上让开一点,他忽然调转方向,将她压在腿下的手机拿了出来的。 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过—— 见她还停在最初始的关卡里,他“噗嗤”一声笑了:“柔柔,你这水平也太菜了。” 叶柔要夺他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他举高了:“我替你玩。” “不要,自己通关才有意思。”说完她仿佛是怕他不高兴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你可以教我。” 江尧哼了哼,把手机还给她,懒洋洋地在边上指导。 然后,他就看到叶柔在赛道上一遍又一遍启动、翻车、启动、翻车…… 俊眉拧了一瞬,他的耐心耗完了。 他往后靠了靠,一把将她提过来,放到腿上坐住,双臂从身后环过她的肩膀,下巴懒懒地架在她肩膀上,手探上来,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指尖:“我帮你。” “……好。” 客厅里格外安静,只剩赛车通关后的“咣咣咣”的庆祝声。 “通关了呢。”他在她后脖颈里笑。 “嗯……” “柔柔,没有奖励吗?”少年的嗓音喑哑,带着莫名的蛊惑。 “什么奖励?” “想要你,可以吗?” 叶柔没说话,他的吻落在了她柔软的脖颈里,指尖碰到了她的短裙,微微发痒,她起身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按住了腰。 他缓缓将她转了过来,嘴唇摩挲过她的耳廓:“是不敢,还是不想?” 叶柔看进他晶亮的眼睛里,心脏怦怦直跳。 江尧笑了下:“正式赛车前,裁判员都会倒计时,3,2,1……” 最后一个数字落音,他将她按坐在腿上,吻住了她的唇:“引擎声响了,停不下来了哦。” 灯灭了,世界成了湛蓝的海底。 月光从水里摇曳到了他的眼睛里,溺水之人,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只剩波光粼粼的水面,随风晃动。 那天之后,江尧就开始恬不知耻地喊她老婆。 这条语音应该是他在那之后不久录进去的,只不过,他们分手得太仓促,她根本没机会听到。 时间好像忽然在某个罅隙里,骤然连接上了…… 然而,这种连接根本毫无意义。 叶柔点开他的头像,将他从那游戏的通讯录里删除了。 * 大雨未停,江尧还和李堡两人还被困在车上。窗外雨水潺潺,车内光线昏暗,夜静得出奇。 江尧将车座摇下去,仰面躺着,手背遮住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叶柔那张柔软干净的脸。她很白,早晨的阳光如果照在她脸上,会看到上面柔软的绒毛,身上总是香香的软软的。 除了分手那天,她露出了尖锐的一面,他才知道她也是有锋芒的…… 李堡没他这么淡定,咋咋呼呼地嚷着:“哥,这救援车来得好慢啊,我们不会要在这儿过夜吧?我们孤男寡男,传出去对我名声很不好啊……” 江尧随手抓了个东西朝他丢过去:“别吵。” 李堡愤愤地消了音。 过了一会儿,江尧的手机在黑暗里响了一声。 李堡立刻来了精神:“哥,是不是救援车到了?” 江尧闻言把手机点开,并不是什么救援队,而是他常玩的一款赛车游戏。 他记得叶柔从前也喜欢这个游戏,他几次换手机,这个游戏一直会被重新下载。 分手以后,她就再也没上过线。 好友栏打开,往下拉,她的头像依旧暗着,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 远处照进来一束灯光,李堡猛地一下拍了江尧大腿:“哈哈,哥,救援车来了。” 江尧指尖一滑,碰到了头像旁边的“邀请”按钮。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钟,系统“叮”地响了一声:“恭喜!您的好友YR已经加入比赛,系统将为您发放五十个金币。” 江尧眉头跳了下,他瞬间坐起来,快速找到底下那个对话框,点开来,给她发了条消息:“柔柔?” 接着对话框里就跳出来一行红字——“对不起,您已被对方删除,不能发送任何消息。” 江尧找到她的名字那里,重新点了添加好友。 十几秒后,系统再次提示:“对方已拒绝了您的好友请求。” 他又加,叶柔又拒…… 几次之后,她把他拉黑了,他连申请通知都发不了了。 一拳砸在软棉花上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他觉得莫名烦躁。当初喜欢他时,死心塌地,一转身说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断得干干净净。 救援车上下来了人,黑色的法拉利被拖了上去。 那人问:“你这车比较贵,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没?我们送到哪里修?” 江尧点了支烟,头也没抬:“不修了,直接拉去报废。” 李堡被他的话整不会了:“不是……哥,你这车四百多万买的,才开了不到一个月,这……就送去报废啊?” 江尧看了他一眼:“你要的话,给你。” 李堡:“我养不起。”也修不起,甚至连保险费都交不起。开玩笑,这车掉一个零件几万块,也就江尧这种钱多得没地方撒的人才高兴买回来玩。 江尧吐了口烟:“丢我家车库去,回头再找人修。” 李堡:“也是,走保险公司走,你明年的保险费得翻倍,还是哥会过日子。” * 次日一早,叶柔按照苏薇薇发来的地址去了“风暴”车队。 面试的过程很顺利,叶柔检修了几辆车,其中一辆车没问题,一辆车变速箱故障,还有一辆车发动机爆缸了。 发动机爆缸一般意味着报废,但她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在上面,从车上下来时,手上尽是漆黑的机油。 “风暴”车队在她之前已经查看过她的简历——叶柔,26岁,本科就读了国内某知名音乐学院,硕士毕业于德国亚琛工业大学,还没毕业就被著名的红牛车队聘去了。 那经理上下打量着她:“红牛车队这么厉害,你怎么想着要回国发展的?” 叶柔笑得坦然:“中国人总得回家。” “我刚刚看你修了一辆不可能修好的车,在正式比赛里,有严格的时间限制,资源只能给值得的车。” “我只想帮助每一个车手,顺利跑完全程。” “可是你修完它也不一定跑完全程。” 叶柔:“那就等它坏了再修一次。” 那经理朝她伸了手:“车队经费有限,可能不能浪费那么多钱在情怀上,但我还是欣赏你的专业与认真,欢迎加入‘风暴’。” 叶柔没有伸手回握:“抱歉,我手上有点脏。” * 江尧一整晚都睡得不好,到车队已经十点半了。 刚坐下来,李堡就举着手机,大喊朝他走来:“啊啊啊!哥,你快来看‘风暴’新来的机械师。” 江尧记得他们之前在聚餐时讨论过,“风暴”来了个美女机械师。 他对美女不感兴趣,眼皮都没抬一下。 “哥,你真不看?”李堡急得直跳脚。 一旁的同事笑:“大宝,你让江尧看女人,还不如让他看车。” 李堡舔了舔唇,解释:“不是,这个女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多条腿?”那人笑。 李堡一咬牙:“这是尧哥的前女友。” 话一出口,江尧立刻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了。 李堡:“哥,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姑娘,我怎么感觉她是特意回来虐你似的?昨天送警局,今天去敌队……” 话没说完,江尧忽然提着钥匙出门去了。 “哥,去哪儿?” “找虐。” 作者有话说: 尧哥语录:“不修了,送去报废。” “找虐。” 江尧:你漏了一句 顾子行:哪句? 江尧:“引擎声响了,停不下来了哦。” 顾子行:啊啊啊我找cv录了,去vb听 【可以求大家点开笔名,收藏下我的作者专栏吗?里面也有些完结的文,可以去看看哒,打滚求收藏】 第5章 疾风吻玫瑰 李堡追着江尧到了院子里。 虽然入了秋,气温也降了许多,太阳底下还是晒人。 江尧今天换了辆白色的悍马,线条硬朗,糙汉类型的车,几个大轮子一滚,底盘高到爬不上去。 李堡憋着笑,这一看就是被昨天F12进水的事气狠了。这车别说暴雨天,大半个南城淹水,它也不一定淹得到。 江尧跳上车,转响引擎。 李堡跳上了副驾驶,麻溜地扣好安全带,手在座椅上拍了拍:“哥,这车扛造!” 江尧:“后面去,以后副驾驶除了比赛,只能我女朋友坐。” 李堡:“什么女朋友?” 江尧:“昨天你见过。” “那明明是前女友,”李堡边慢吞吞地解安全带,边小声嘟囔:“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呢,比如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亲女朋友,就不能亲前女友……” 江尧皱眉催促道:“快点。” 李堡终于下去了,驾驶室的车门刚关上,江尧就一脚油门把车踩了出去。 李堡反应过来,江尧已经把车开到大门口,没一点要减速的意思。 他扯着嗓门在那大喊:“哥,我还没上车呢!你把我给忘了。” 江尧根本不理他,油门轰得老响。 他跟江尧玩了这么多年车,江尧什么脾气秉性,他还是很清楚的,这是生气了。而且他敢肯定,江尧生气就是因为那句“前女友就不能亲。” 李堡回来找自己的车钥匙,众人打趣:“大宝,你哥不要你了啊?” 李堡:“我哥年轻,好色。” 那人笑:“江尧好色?鬼他么才信,他进我们队四年多,我都没看他有过女人,出个品牌活动,哪个女模特要是敢靠近点,保准被他骂。” 李堡冷哼:“早晚你自己得喊自己鬼。”在这之前,江尧就是再闹脾气,也没把他丢下车过,嘤嘤嘤,好委屈,幸好他今天有骑电瓶车过来。 江尧一路驱车到了“风暴。” 门卫大爷见陌生的车子来,不让进:“小伙子,给里面打个电话。” 江尧:“没有电话。” “那进不了。”说完,那大爷冷冰冰地关上了窗户。 江尧啧了下嘴,把车子熄了火,停在大门口,一顿喇叭狂摁。 这么过了两三分钟,门卫处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他想找江尧讲话,却见他把车窗闭得紧紧的,敲了玻璃也不理人。 这门卫大叔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还第一次碰到这种奇葩。 江尧刚开始摁喇叭的时候,沈璐正在给叶柔解释合约里的各项条款。 “工资待遇暂时没有给你太高,后面会给你提,在我们队待得越久,待遇也会越高,你基本会跟我们参加大赛。” 叶柔看了下,“风暴”薪酬待遇和红牛比当然差了很多,但已经足够她在南城生活了。 沈璐指尖在那纸上点了点:“你如果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合同一式两份,合作愉快。” 叶柔:“没什么问题,挺好。”她提了笔,趴在桌沿上写字。 沈璐看了叶柔签名时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她喜欢认真的人。她看人很准,这姑娘是个做事的人。 “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以前学的音乐,研后面怎么会去学器械?” 叶柔合上笔盖:“因为喜欢赛车。” 沈璐:“很少会有女生喜欢这些。” 叶柔看向她:“沈经理,你也是女生,为什么喜欢赛车?” 沈璐被她问得哈哈大笑:“今天队里的人都在,走,带你去转转。” 风暴的资源利用率非常高,先前的办公室很小,机械维修区却很大,人员很多,都各司其职,没一个闲着,不难看得出沈璐的调度管理能力很强。 几个车手本来要出去试驾,见沈璐带人进来,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璐姐。” 沈璐:“介绍下,我们新来的机械师。” WRC很多赛事都是跑长线的,女生体能天生和男生有差距,他们队除了沈璐外,都是男人,骤然见到个女生来,一个个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叶柔倒也不榷场,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 她身材高挑且瘦,蓝色的冲锋衣高高立着,里面的脸蛋干净瓷白,眼睛清亮有神。 黑色的紧身裤裹着笔直的长腿,脚下踩着一双蓝色的匡威鞋,长发绑成了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乍一看上去,有点像刚毕业大的学生。 有人笑了瞬:“小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让你修车。” “阿豹说的对,我情愿发动机起火,也舍不得你钻我车里弄得满身机油。” “还不如建个啦啦队,唱唱歌跳跳舞。” 这三个人都是车手,开WRC的人都多少有点狂。 沈璐也不制止,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叶柔的反应。 这姑娘倒是非常沉得住气,既没生气,也没发火。 叶柔抬眉看了眼那个叫阿豹的车手:“你如果确定不用修车的话,比赛前可以出具个书面证明,由此产生的后果你自己承担就行。” 说完,叶柔又看了眼他边上的车手:“小型汽车发动机起火到底盘完全燃烧,大约需要七分钟时间,你如果灭不了火,一定要记得弃车逃生,另外……”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如果是因为车手不愿检车导致的事故,车队可能会追责。” 最后她扫了眼那个说搞啦啦队的车手,眼里隐隐含着抹笑:“我觉得啦啦队的提议很不错,我可以做啦啦队的队长,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和我一起穿超短裙、戴猫耳朵一起唱《学猫叫》。” 三个壮汉集体被她说蒙了,他们张张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一旁的沈璐笑岔了气。 小姑娘不简单,四两拨千斤。 沈璐依次替叶柔做了介绍:“这三个是车手,壮的陈豹、瘦的童鑫、戴眼镜的管明,那边几个是我们后勤保障。” 叶柔礼貌地介绍了自己,声音不高不低,但是谁都听得清清楚楚:“叶柔。” 这时门卫大叔来敲了门:“沈经理,门口来了个找茬的,硬生生把咱们大门堵上了,弄得我们的车出不去进不来的……” 沈璐闻言敛了笑意,她不笑的时候,那股子气场很足,满屋子的人见她转身出去,立马跟上。 沈璐走到门口又回来拍了拍叶柔的肩膀,笑:“柔柔,我让人带你去转转其他部门。” 叶柔点头:“好。” 李堡开着他的小电驴慢腾腾地到“风暴”时,正好撞见沈璐领着大帮人往外走。 江尧从车上跳下来,“砰”地摔上了门,这架势看上去就不太对。 李堡顾不得其他,钥匙都没拔,赶紧冲了过来,站到了江尧边上。 沈璐红裙曳地,高跟鞋敲过地面,缓缓走过来:“江尧,你上我们这来,是想来跳槽?”之前沈璐想挖江尧来“风暴”,被他拒绝了好几次。 江尧:“不跳槽,我找人。” 沈璐掀了掀眼皮:“找谁?” 江尧:“叶柔。” 沈璐闻言点了支烟夹在手里,低头抿了口,笑道:“她现在是我们队里的人,现在是她的上班时间,不方便过来见你。” 江尧皱眉:“合同签了?” 沈璐:“对,五年。” 江尧单手插兜,眉底尽是张狂:“违约金多少,我赔,人我要了。” 沈璐吐了口烟,表情冷下来了:“江尧,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人你要了?” 江尧:“叶柔要跟拿国际冠军的队伍,你们队太弱了,配不上她。” 陈豹三两步过来,一把扯住了江尧的衣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江尧睥睨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你、们、太、弱、配、不、上、她。”说完他倒扣住陈豹的手腕,压住他的手臂,猛地往外翻折出去。 陈豹吃痛拳头一捏,重重地朝他砸过来,江尧后退一步,头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拳头。 陈豹挥第二拳时,江尧长腿一抬,猛地踹中了他的小腹,陈豹往后退几步被人扶住—— “你他妈的找死……”一群壮汉立刻拥上来,把江尧围在正中间。 江尧嘴唇弯了个邪气的弧度,微拧着头,短发根根立着,目光又冷又狠。 沈璐一瞬将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了:“你们几个,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沈璐一开口,“风暴”的人,顿时退到了后面。 江尧低头随意整理了衣领:“璐姐,你不如开个条件。” 沈璐:“江尧,你挺能啊,我的人你也敢挖。” 江尧挑着眉,一脸的嚣张:“没办法,你们队没人跑得赢我,实力不行,她在你这里就是妥妥的屈才。” 沈璐冷瞥了他一眼:“那是跑沙漠和雪原的实力不如你,盘山可未必。我可记得你去年盘山没拿到什么大奖吧,“风暴”在盘山赛道可是一场都没输。” 江尧:“那就比比。” 沈璐:“行啊,今晚九点,龙延公路,提前两个小时来勘路,等你赢了再来和我谈条件。”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忽然问:“她来吗?” 沈璐笑了一瞬:“来。” “行。”江尧说完跳回到车上,轰轰轰把车开走了。 作者有话说: 要老婆就得赢。 第6章 疾风吻玫瑰 沈璐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忽然弯了弯唇。 自从江尧去了“野牛”,“风暴”就一夜之间灰暗了,月亮太亮了,人们就会看不到星星。 “风暴”需要一把利刃,来改变低迷的现状。 叶柔…… 她好像找到挖江尧的办法了。 一旁的童鑫叉着腰愤愤地道:“姐,这个江尧也太他妈狂了,就该和他打一架,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沈璐转身拍了拍童鑫的肩膀:“你要是总积分连续五年排名世界第一,也可以跟我狂。整理下,晚上你和他跑山路。” 沈璐回到办公室,叶柔正好从隔壁的营销部回来,“柔柔,今天晚上有场比赛,你负责对下接车手,检测车辆。” 叶柔问:“跑什么类型的赛道?” 沈璐:“盘山。” 叶柔:“晚上跑盘山?” 入夜光线不好,可视距离短,盘山路弯道多,危险系数大,大多数正赛都不会在晚上进行,即便是有夜间的赛事,主办方也会把灯打得很亮。 沈璐没有细说:“友谊赛,一会儿去找下童鑫。” 叶柔:“好。” 沈璐点了支烟,隔着腾起的烟雾,上下打量着叶柔。这姑娘确实漂亮,是那种清纯素净不掺一点杂质的漂亮,但偏偏眼睛里的光又很锐利,非常有自己的主见。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和江尧有几分相似,不过江尧是锋芒毕露,唯恐天下不知,她是藏了七分,只露了三分。 这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所以她才敢赌。 “小叶有对象了吗?”沈璐随口问道。 “没有。” “谈过吗?” 叶柔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转了淡笑:“谈过,很久以前。” 沈璐挑了下眼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赛车。”叶柔也没有藏着掖着。 赛车、江尧…… 沈璐没再往下继续问,她已经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晚上你有空吗?加入我们车队的第一场比赛,希望你能到场。” 晚上苏薇薇本来约了她过生日的,只能暂时推了,叶柔点头:“有。” 沈璐吐了口烟,笑了。 * 晚上七点。 龙延公路封闭赛道段,人头攒动,这些人很多是闻讯而来的赛车迷。 这里是赛道的起始路段,灯火通明,远处曲折蜿蜒的赛道却是一片漆黑。月亮冷森地挂在天上,依旧尖尖的,星星倒是很亮。 叶柔看了眼漆黑蜿蜒的山路,没来由生出些紧张。她见过好几次大型事故,车毁人亡都只是因为一些极小的操作失误。 童鑫已经做了好了准备,赛车停在了入口处,对手却姗姗来迟。 陈豹皱眉:“姐,这家伙这该不会是反悔了,不敢来了吧?” 沈璐:“不会。” 几分钟后,一辆灰色的运送车缓缓开了过来,远光亮得刺眼,它后面还跟了辆白色的帕萨特。 沈璐从车头盖上跳下来:“他来了。” 叶柔闻言也跟着抬眼看过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 帕萨特上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车手,穿着白底嵌红蓝纹的赛车服,身形凌厉,边走边整理赛车用的手套。 逆着光,叶柔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熟悉感让她有些紧张,越是这样,她越好奇他是谁,心脏砰砰直跳。 白色的运动鞋,有节奏踏过满地枯枝碎叶,一步步走到到光里。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也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人竟然是江尧。 叶柔眼里滑过一丝错愕和震惊,但很快被她平复了下去。 他很适合穿这种制服,背直腰窄,头发很短,眼神锐利,映着些路灯的残影,他和身后的人说了句话,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一抹,浑身上下透着股难驯的野性。 隔着长长的光影,江尧朝她投来淡淡的一瞥。 叶柔故意扭过头去,和队里的其他人说话,仿佛不远处的江尧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江尧看清了每一个细节,嘴角那仅存的弧度也不见了。 沈璐快步过来:“准备开始吧。” 江尧:“好,沈经理,你中午说的话还算数的吧?” 沈璐:“当然。” 江尧:“那今天晚上,我非赢不可。” 叶柔虽然没有看他们,但是耳朵还是捕捉到了江尧的说话声,只怪这山里太过安静,他的语气太狂、声音又太好听。 几分钟后,一辆蓝旗亚Stratos缓缓从灰色的运送车里开下来。 围观的众人中,不知谁“嘶”了口冷气,道:“嚯,尧哥今天开的蓝旗亚啊。” “不简单,他这车可宝贝了,不是大赛根本不舍得开。” “救命,我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 仿佛是因为“蓝旗亚”三个字,叶柔再次转身看了过去,目光瞬间滞住了—— 江尧的这辆蓝旗亚,正是她从前送他的那辆。 单看车龄的话,这车其实早就可以送去报废了。现在的江尧早已不是当年缺钱买车的穷小子了,她不懂他为什么还要留着这辆车。 而且,他几乎原封不动地保持了车子最初的模样。红蓝黑的三色涂装,和时下那些花里胡哨的车子比起来,顺眼许多,车身的品牌广告也非常少。 江尧走过去,掀开了车门,上车前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眉看了过来。 叶柔没来及躲闪,两人四目相视,江尧眼里尽是细碎的光亮。 一旁的李堡把头盔递给他:“哥……” 那是一顶和他赛车服一个色系的头盔,上面印着一朵艳丽的玫瑰。 江尧接过来,戴上,弯腰钻进了驾驶室。 赛车的油门一响,大灯亮起来,蓝旗亚轰鸣着从叶柔身边滑过,风卷着她的衣服摆动着。 江尧往后视镜里看了看,指尖碰了碰赛车服的拉链,那里面藏着一朵带刺的玫瑰。 李堡:“哥,心情今天挺好啊?” 江尧目视前方:“嗯。” 车子到了起点线停下。 裁判简单交代了事宜,他们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山底到山顶的勘路,再返回起点。 两辆车先后发车,“嗡嗡嗡”的引擎声顿时灌满整个山道,声音越传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叶柔皱着眉,眼睛重新看向漆黑的山里。 勘路阶段车速比比赛时慢一点,领航员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记下所有路面情况,编制成路书。 两辆车一前一后,灯光在山里快速地闪烁着,就像暴雨前的雷电,快而短促。 叶柔的心根本平静不下来。 沈璐递了瓶水给叶柔,“喝点水吧,还早呢。” 她接过去,只拧开了盖子,却没心思喝水。 沈璐见状笑了一瞬:“在紧张他们啊?” 叶柔看了她一眼:“没有,只是担心山路太黑,不安全。” 沈璐:“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赛车手,会掌握好车速,不会有事。” 叶柔抿唇:“嗯。” 快八点的时候,蓝旗亚和雪铁龙都平安回来了。裁判提醒他们稍作休整,九点正式开始比赛。 叶柔上前去询问童鑫车辆的行驶状况:“感觉怎么样?” 童鑫:“还不错,就是弯道有点多,有点伤轮胎。” 叶柔蹲下来查看了雪铁龙的车胎,车轴没有问题,右后轮磨损比较严重,“我帮你换个胎,省得影响抓地。” 童鑫:“好。” 叶柔拿了工具,蹲下来,很快将车子顶了起来,她俯身蹲在那里拧螺丝,电动螺丝刀的声音嗡嗡作响,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童鑫舔了舔唇,有点过意不去,从前这种事都是男生来做:“需不需要帮忙?” 叶柔头也没抬:“不用,我可以。” 说话间,她已经将那磨损的车轮卸了下来。 江尧没带机械师过来,也没人给他检查车子,他抱臂靠在蓝旗亚上,目不转睛地看向几步之外的叶柔。 李堡往他手里丢进一根烟,江尧拢过火,点燃了烟。那双眼睛里满是漆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娇弱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记得她会哭,总是吵着要抱,走路远了还会吵着要背。 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一个他不知道的充满力量的她,却好像更让他心疼。 李堡:“哥,这姑娘也太牛了吧,还会修车,看她这操作手法就是老师傅。” 江尧:“嗯。” 叶柔弯腰把新的轮胎滚进去,麻利地固定好了,站了起来。 一抬头,撞进江尧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他丢掉烟,走了过来:“什么时候学的修车?” 叶柔把手里的千斤顶放到地上:“就是这最近这几年。” 江尧皱眉,薄唇动了动,问:“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理由会让她一个大小姐去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叶柔看着他:“没有,我家里很好,不需要什么帮助。” 江尧松了口气,半晌点头:“哦。” 叶柔看了眼他身后的蓝旗亚:“你的车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 江尧:“不用,它很好。” 叶柔点头。 她转身往后走的时候,江尧忽然叫住了她:“柔柔。” 叶柔转身。 江尧摸了下鼻子:“帮我看下,排气管总是乱响。” 作者有话说: 尧:我就是带车出来给老婆看的。 行哥:啧 第7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排气管响?” 江尧撩着眼皮,语气拽得没边:“对,一直突突突个没完。” 叶柔绕过他走到车尾,蹲下去,打亮了电筒。 江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和她并排蹲着,赛车服的袖子擦着她的外套沙沙作响。 “……”叶柔往边上挪了挪,江尧也跟着往她那边凑,她有点恼了,“江尧,你靠得太近,我没法检查。” 回应她的是一声戏谑的浅笑。 叶柔又往边上去了一步,江尧总算没有再贴过来。她松了口气,低眉查看了排气系统,排气管没破损,□□也是新的。 事实上,这车除了壳子是蓝旗亚,里面的每个零件都是顶配。这是她送的他那辆蓝旗亚,但只是壳子是它了,血肉早全部改了干净,江尧也许就是喜欢这车的外观吧。 叶柔:“你去发动下车,我看看。” “好,”江尧起身,提着钥匙进了驾驶室。 发动机点火,引擎轰鸣着响了起来。叶柔贴上去听了听,车子待速状态下,排气管没有任何异响,江尧说的“突突”声根本不存在。 保险起见,她还是走到最前面,掀开了引擎盖,发动机运作正常,给油正常,没有缺缸现象。显然,这车没有任何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坐在车里的那个人。 叶柔“嘭”地一声将那金属盖子合上,也不和江尧讲话,扭头走了。 江尧立刻从车里下来,追上去,一把捏住了她细白的手腕,他手上劲儿大,叶柔根本挣脱不开。 四周都是人,江尧本来就是关注的焦点,这人会儿众人见他纠着个女生不放,开始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叶柔非常不自在:“松手。” 江尧没动,眼角敛着抹笑,连带着眉骨上那粒小痣也跟着动了下:“柔柔,你这就检查好了?” 叶柔直视他的眼睛,道:“你这车,我修不了,找别人吧。” 江尧声音低低的,勾着唇,又懒又痞:“可我不想找别人,只想找你。”他说的是修车,但听上去莫名有点暧昧,就像别的意思。 叶柔:“江尧,我可不是你们队的,没这个义务。” 江尧松开她,笑了声:“柔柔,现在不是,以后……可不一定。” 叶柔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江尧双手插兜立在那里,嘴角弯着,瞳仁凝着她的纤薄的后背,若有所思。 李堡走过来,问:“哥,要不要我打电话再叫个人来,帮你重新检下车?” 江尧:“用不着。”车子没有问题,他刚刚不过是为了逗她。 时间差不多了,江尧回到车上,将蓝旗亚重新开到了起跑线上。 童鑫先发车,蓝旗亚停在那里等了五分钟。裁判开始倒计时,他嚣张地朝车窗外比了大拇指,引擎声一瞬响到了极致,红旗放下的瞬间,蓝旗亚如一只猛兽冲了出去—— 山中寂静漆黑,“嗡嗡嗡”的引擎声让人头皮发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几架无人机在他们出发后,飞了出去。 连续的弯道非常考验驾驶员的操作水平,也极具观赏性,连续几个弯道处都挤了不少围观的粉车迷。 童鑫的摆尾和出弯都非常漂亮,人群狂叫着。 不多久,江尧也到了同样的弯道,他的车子侧滑进去再出来,车轮摩擦地面发出悦耳的声响,操作无比顺滑。 叶柔在他们出发后不久,转战去了赛道的终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入了夜,山里温度降了不少。 叶柔她们这里,看不到比赛的具体情况,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引擎的声音。 两辆车的发动机频率不一样,唯一知道的是,江尧和童鑫都在路上,也都还平安。 不知谁说了句“下雾了”,叶柔抬头往那黑黢黢的山里看过去,心口莫名发紧,大雾会影响视线,也会让比赛更加艰难。 李堡就在车里,他离江尧最近,感触也最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江尧。 即便是在蒙特卡洛的冰天雪地里,车子中途掉了保险杠,高速通过悬崖路段时,江尧脸上也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戏谑的笑。 今晚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仪表盘上的车速一直在250以上,李堡有点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玩世不恭的江尧他看过几百遍了,全力以赴的江尧会快到什么程度,他还真的挺好奇。 到了山顶的打卡点,车子停下,李堡终于没忍住开口:“哥,你干嘛这么较真这个比赛?不就是一个姑娘,哪儿找不到?” 江尧:“错过了就哪都找不到。” 李堡撇嘴:“不至于吧。” 江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往的路面,手脚配合灵活,一脚油门重新提速:“别废话,念路书。” 该死的推背感让李堡出了层冷汗:“前方下山,左四接70米急坡不飞。” 车子“嘭”地滑进一团漆黑的树影,顶盖贴过那垂挂下来的树丫,无数红色的小果子“啪嗒啪嗒”地落在挡风玻璃上,下暴雨一样。 李堡:“哥,你刹车能不能早点踩,我怕心肌梗死。” 再往前,车子一个飞跳后稳稳落地,发动机“嗡嗡嗡”的声音紧跟其后。 江尧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操作干净利落,一个高速过弯,轮胎沿着山路的边沿滑过去,无数碎石和泥土飞溅出去。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最让李堡觉得恐怖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几分钟后他看到了前面的雪铁龙。 wrc拉力赛和f1比赛有很大的区别,f1是分赛道同时出发,比赛时会看到大量的超车竞逐,有点像跑车之间的田径比赛。 WRC是分时段出发,按车辆最终到达终点的耗时长短来定胜负。 因此,除非前面的车子发生事故,否则后面的车是很难追上前面的车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江尧还是没有要降速的打算,要不是坐着,李堡现在的腿都是抖的。 太快了。 玩命般的快。 江尧这是疯了。 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童鑫很快在后视镜里发现了江尧—— 蓝旗亚的大灯一闪一闪,简直像在挑衅。 童鑫的领航员蹙着眉:“阿鑫,江尧是不是想超我们的车?” 如果真让他超过去将是莫大的耻辱。 童鑫稳稳霸占着路面中心,半分不让,油门不松,两辆车的引擎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寂静的山谷点燃了。 童鑫不让,蓝旗亚却越靠越近,就像个幽灵,紧紧盯着他的屁股。 李堡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在抽搐,“哥,你要来真的啊?” 江尧没理他,一路紧逼。 到了前面一个视野稍微开阔些的弯道,江尧猛地提速将雪铁龙卡到了一侧,车身挤过来,两车齐头并进—— 等童鑫反应过来时,蓝旗亚已经在他前面的路上了。 魔鬼不过如此…… 无人机捕捉到了这经典的超车画面,人群沸腾起来。 “卧槽!江尧超了童鑫的车。” “是童鑫的车出故障了吗?” “没有,童鑫时速两百六,正常行驶。” “WRC超车!这怎么可能!!” “江尧牛逼,够胆!” “我现在想去给他找香槟……” 就连沈璐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震惊,童鑫在山地赛蝉联了七届冠军,从未有过败绩。 江尧竟然超了他的车!简直是疯子! 最后一个弯结束后,蓝旗亚从薄雾中冲了出来,“嗡嗡嗡”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车子在道路尽头停下,李堡拎着灭火器下去,掀开引擎盖,一顿狂喷。 江尧不疾不徐地从车里下来,摘掉头盔,迎着风甩了耍头,短发里的汗珠飞了出去,人群顿时把他围在了中央。 叶柔也在看他—— 灯光把他的脸照得发亮,他的眼睛里尽是张扬与狷狂。 眼前的江尧几乎和记忆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重合起来,叶柔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很快,江尧从那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叶柔都觉得四处的光在往他身上聚拢、收缩。 终于,江尧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了她一眼,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沈璐:“沈经理,我赢了,现在可以谈叶柔转队的条件了吧,违约金是要五倍还是十倍?我个人出。” 沈璐笑:“当然,不过我想听听柔柔的意思。” 狂热的跳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叶柔往前走了一步:“沈经理,我去哪里,为什么要由他决定?” 沈璐:“叶柔,你不想去‘野牛’吗?他们队比我们厉害,赢的大赛也多,平台也比我们大。” 叶柔斩钉截铁地说:“不想。” 江尧眼底的光一瞬熄灭了。 他颓然地往前走过一段。路过叶柔的那辆摩托车时,他停下,低头拉开赛车服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支玫瑰,放了上去。 江尧一走,人群瞬间跟着散了。 许久,叶柔走到了摩托车前,那朵红艳艳的玫瑰下还有一张卡片,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 “生日快乐,我的小玫瑰。”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有被爽到。 尧哥,你把玫瑰放怀里捂烂了,老婆不要。 江尧:滚!!! 第8章 疾风吻玫瑰 雪铁龙回来了。 童鑫输了比赛,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沈璐:“姐,下次我一定可以赢。” 沈璐也没有太过苛责,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吧,回去休息。”对手是江尧,这样的结果原本也在她的预料中。 赛车装进托运车,“风暴”的人陆续钻进了车子里,只有远处的叶柔没有动。童鑫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沮丧地捋了捋头发:“姐,叶柔是不是被我输掉了?” 沈璐:“没有。” 童鑫眼一下亮了:“她还留在我们队?” 沈璐笑:“对。” 车子滑到了叶柔边上,沈璐摇下车窗,朝她滴了下喇叭:“骑车回吗?” 叶柔点头。 沈璐:“路上注意安全。” 叶柔:“好。” 人群散尽了,山中冷雾侵衣,无限寂静。 叶柔终于把那朵玫瑰拿了起来,含苞待放的花瓣,连枝带叶,碧绿的花杆上满是坚硬的小刺,指尖碰了碰,差点被扎到。 她本来是想把它直接扔掉的,但因为那些小刺,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是一朵花而已。 叶柔跨上摩托,解了斜挂在身前的小包,将它插了进去。江尧手写的那张卡片,也一同被她塞了进去。 头盔戴上,油门拧到底,摩托车高速驶出了山区,长发被风飞卷着往回,玫瑰的花瓣浸在疾驰的风里晃动。 进了墅区,叶柔减了速,把车开到了门口。 苏薇薇从门廊的阴影里冒出来,声音又细又甜:“叶大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冻死了。” 叶柔:“不是说明天再聚?” 苏薇薇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蛋糕和酒,笑得眉眼弯弯:“生日就是生日,早一天晚一天都不叫生日。” 叶柔开门拍亮了灯,苏薇薇踢掉高跟鞋跟进去:“你哥的这别墅可真大,要是我爸肯给我钱,我也整栋一模一样的,前院种花,后院养狗。” 叶柔倒了杯热水给她焐手。 苏薇薇把手里酒瓶往桌上一放:“姐妹儿,我酒都带来了,哪能和你喝白开水?” 叶柔转身进了贮藏室找酒杯。 再出来,客厅里的灯被苏薇薇关掉了。桌上放着点好了蜡烛的蛋糕,苏薇薇坐在那里,笑盈盈唱着生日歌。 离家五年,她已经好久没这样过生日了。 叶柔把酒具放到桌上,在地毯上坐下来。 苏薇薇拧开瓶子,倒了满满两大杯酒,她端了一杯,推了一杯给叶柔:“生日快乐,不醉不归。” 叶柔没有许愿吹蜡烛,任由那跳动的火焰做了唯一的光源。 等那蜡烛燃尽了,苏薇薇擦亮了金属火机,放到桌上。 两人各怀心事,端着酒杯,就着那一簇蓝盈盈的火苗对饮。 苏薇薇的酒量非常浅,没多久就醉了,她趴在沙发上搂着叶柔的脖子呓语:“柔柔,你说,我都快要把他忘了,他干嘛又跑到我眼前来瞎晃?” 叶柔顿了手里的杯子:“谁?” 苏薇薇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哭腔:“还能是谁,我今天去相亲,贺亭川就坐我对桌,他旁边女的又艳又俗……柔柔,你说十几岁的时候喜欢过的人,怎么就忘不掉呢?” 叶柔在黑暗里默了默,没有说话。 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苏薇薇往沙发里面打了个滚,睡着了。叶柔起身找了条毯子替她盖上,自己靠在沙发边吃了一块蛋糕。 酒精麻痹了理智,记忆也被带回到了很久以前—— 她和江尧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那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 南城高中弄了个跨年晚会,叶柔的大提琴独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等她换下表演服出去,正好赶上大散场。 雨夹雪的天气,学校门口停满了各种车子。司机打电话来说车子堵在了路上,让她去东门门等。 叶柔背着琴,冒着雨雪,一路走到小东门。 南中的东门紧靠着宿舍楼,外面是餐饮一条街。小长假来临,这些店铺都早早打了烊,只有一家文具店还亮着,叶柔走进去,打算在这里暂时避会儿雨。 她不好意思在里面待太久,选了本杂志到柜台上去付钱。 这时,塑料门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冷风骤然刮进来—— 叶柔侧眉,见风雪里走进来个高大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黑裤白鞋,橘色的短发压在卫衣帽子,手上转着一串钥匙,神情又懒又拽。 是江尧。 叶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心脏怦咚怦咚地狂跳,跟摇滚乐里的架子鼓似的。 她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留了个位置。 江尧毫不客气地插了队:“老板,打火机有吗?” “买打火机做什么的?”那老板问。 “放烟花。”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带着抹故意伪装出来的乖巧。 那老板从柜台下面找了个打火机放上来,“放烟花不要紧,可不能抽烟。” “知道。”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拇指往上一弹,硬币发射出去,“啪”地落在了柜台上用来找零的铁盒里。 冷风又灌进来一阵,少年已经消失在雨幕里。 叶柔把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重新等待结账—— 这时,店里忽然挤进来三个男人,膀大腰圆,满身的烟味,为首的那个脖子里有一道青龙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他们买了几包烟,掀了帘子出门。 纹身男在门口接了个电话,他嗓门又粗又沉:“那个江尧,我已经找到了。今天不让他断条腿,老子就不姓王。” 叶柔听得心惊肉跳。 她匆匆付了钱,跟了出去。 之前的雨夹雪,变成了纷扬的雪花,地上潮湿,雪落地就化成了漆黑的泥水。 东门的路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灯也很暗。 那三个男的走得特别快,叶柔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很快,他们转进了一处漆黑的小巷,叶柔跟着往里走了几步,听到了清晰的讲话声—— “江尧,你给老子站住。” “你们是谁啊?”嚣张戏谑的声音,是江尧。 叶柔顺着小巷往前又走了一段,视野里总算有了一丝亮光。 灰衣黑裤的少年,双手插兜站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肩上尽是扑簌的白雪,眼睛却很亮。他虽然高,但和这三个男人比,到底纤薄了些。 纹身男:“你他妈假输比赛,害老子输了几十万,不知道老子是谁?” 江尧看着他,冷笑出声,语气嚣张得没边:“抱歉啊,这里灯光太暗,爷爷我刚刚没认出孙子你来。” “艹你妈的!”说话间他就朝江尧砸过去一拳,江尧伸手接住了他的拳头,反手一拧,“咔擦”一下卸了他手腕上的力道,推出去。 另外两个男的见同伴吃亏,齐刷刷拥了上去,江尧一抬长腿,踹飞了一个,另一个的拳头砸了江尧侧脸后,被他反抱住胳膊往面前一带,膝盖猛地顶上了肚子。 三个人都摔坐在了地上,江尧掸了掸头发上的雪粒,冷嗤:“你们自己蠢,要去赌车,输了钱可不能怪我。” 那个纹身男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地捡了根铁棍,他趁江尧不注意,从身后给了他一棍,江尧晃了晃,地上的两个人紧跟着站起来朝着他拳打脚踢。 形势急转而下…… 叶柔的心脏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她飞跑出巷子,打开手机,找到一段警车的鸣笛视频,将扬声器调大,放出来。 不一会儿,巷子里的打斗声停了下来。 叶柔快速熄灭手机,躲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 那三个人从巷子里出来,脸上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奇怪,我刚明明听到有警车声,怎么没看见车?” “我也听到了。” “那肯定还在附近,先走,下次再找他算账。” 叶柔见他们走了,立刻冲回了小巷。 江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俊脸上满是血,漆黑的雨污顺着他的短发往下滚,和那鲜红血混在了一起,落在了他的下颌线上。 叶柔:“你没事吧?” 江尧抬眉,视线在她白净的脸上扫过,没说话。 叶柔低头,从包里找了纸巾递给他:“给你,擦擦脸。” “谢了。”江尧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转身往小巷深处走。 “你不去医院检查下吗?”叶柔跟上去,拉住了他潮湿的衣角。 江尧停下来,扭头睨了她一眼:“我死不了,倒是你大晚上别在外面瞎转悠,小心有坏人。” 叶柔看着他,一双眼睛乌润润的,“你是说刚刚和你打架的那三个人吗?他们以为警察来了,已经走了。” 江尧掀了掀眼皮,问:“你怎么知道?” 叶柔把她如何跟踪他们过来,又如何用手机视频吓走了他们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江尧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越笑越大,背都在颤。 原来是视频…… 他刚刚也被她给唬住了。 少年生得俊朗,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胜春的太阳。 叶柔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江尧,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 他半敛了笑意,撩着眼皮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叫江尧?” 霎时间,叶柔整张脸红了个透:“我刚听他们说的……” 江尧背对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了步子道:“警告你,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 叶柔问:“你为什么要和人赌车?” 江尧:“不为什么,缺钱。” 作者有话说: 柔柔:缺钱我给你呀 第9章 疾风吻玫瑰 【昨天的结尾改了下,你们往前翻一下再看今天的】 雪扑簌着往下落,几步之外树丫上,已经可以看到清晰的白色了。 冷风穿巷而过,四周尽是静谧。 少年踩着雪,一步步往黑暗里走,头顶昏黄的灯光,照着他锋利的背影,纤薄而的孤寂。 叶柔也不知怎么的,追上去,拦住了他:“你不肯去医院……也是因为缺钱吗?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帮你出医疗费。” 江尧停下来,下巴微抬,睨了她一眼:“挺喜欢管闲事?” 因为紧张,叶柔的瞳孔缩着,眼睛格外亮:“这不算管闲事,你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江尧“嗤”了一声,仿佛听了个笑话。他的视线扫过她的眼睛、鼻梁,最终落在她掀动的红唇上,笑了一瞬:“哦?那我要是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叶柔被他问住了,她想了好半天才说:“如果你不去医院,我很难保证不把今晚你被人群殴的事说出去。而且……我还会写篇稿子给教导主任,周一国旗下讲话拿你做个反面教材,到时候全校的人都要笑话你……” 这已经是叶柔能想到的最坏的说辞了。 江尧挑了下眉,冷哼:“威胁我?不过,只有你们这些好学生怕老师,我可不怕。” 叶柔语气有些急:“你不怕老师,难道也不怕你爸妈吗?” 江尧周身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 他抬脚,极具攻击性地朝她走过去—— 两人鞋尖相抵,叶柔下意识地往身后的黑暗里退。江尧步步紧逼,叶柔退无可退“咣当”一下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躲在后面的流浪猫吓得惨叫一声跑走了。 江尧俯身过来,嘴唇擦着她的脸颊,压到了她的耳畔,食指勾过她耳边的一缕长发卷了卷:“乖宝宝……你想告就去告,我看我怕不怕。” 耳侧是灼灼的呼吸,鼻腔里充斥着碎雪和薄荷混合的气息,叶柔的心脏仿佛一瞬被电流击中了…… 她一把推开他,飞快往小巷外面跑。 路上的积雪,已经初见规模,很滑,她跑得太快,差点摔了一跤。 江尧双手插兜,在她身后笑得张扬又恣意。 * 事实上,后来,江尧没有去医院,叶柔也没把他被人揍的事往外说,却还是有人知道江尧和人打架了…… 小长假结束第一天,江尧戴着墨镜上晨读课,被教导主任拎到门口罚站。 别人罚站都是板板正正地站着,偏偏他不这样——抱着胳膊,懒懒地斜倚在墙上,长腿伸着,几乎拦住了大半个过道。 “站好了!” “老师,真不是我不想好好站,实在是腿痛得厉害,站不住。”他说话时,表情无辜,语气却意外地欠扁。 “腿怎么了?”那老师跳着眉毛问。 “嗐,我前两天被人打了,戴墨镜是因为怕丑被同学笑话。” 好巧不巧,这时叶柔正好抱着一摞子英语试卷,从三楼下来。 叶柔路过他们,朝老师问了声好,看也了没敢看江尧,走了。 江尧忽然用下颌指了指她的背影:“老师,我被打的那天,她也在现场,不信你问问。” 莫名躺枪的叶柔,又被那老师给叫到了回来:“你看到他被人打了吗?” 叶柔不敢撒谎,点了点头:“对,他被几个小混混打了,还挺严重。” “因为什么?”那老师问。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江尧的错,他们一直在说钱钱钱的,感觉像是在敲诈……” 叶柔讲话的时候,江尧一直抱臂靠在墙上,撩着眼皮看她,嘴角噙着抹戏谑的笑。 等她说完了,江尧才开口:“老师,我会骗你,乖宝宝总不会说谎吧。” 少年的声线清晰,音色低沉,非常好听。 叶柔的心脏缩了一下,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敢看着他浸在光里的衣角。 他破天荒地穿了件棉服,鲜亮的蓝色,手指勾在棉服的口袋上,指节修长,皮肤很白,指甲圆润干净。 “行了,你回去读书吧。” 江尧被叫回了教室,叶柔如释重负,一路飞跑到了长廊尽头。 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之间由一条南北向的走廊连接,江尧回到教室后,踢开椅子,敞腿坐进去,视线懒懒地扫向窗外。 这姑娘有点意思,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告老师,结果真见了老师,反而还帮他说话。 同桌八卦地捣了捣他,问:“江尧,叶柔是你女朋友啊?” 江尧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谁?” “还有谁,就你刚刚在门口说话的那姑娘呗。” 江尧捡了桌上的笔,变魔术似地在指尖转着:“不是。” 同桌笑了笑:“哦,我还以为你喜欢清纯乖巧一挂的呢,果然还是喜欢野一点的。这种的漂亮是漂亮,就是太素净了,白开水一样,喝嘴里没味。” 江尧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老子喜欢什么样的,关你屁事。” 江尧打架的事,被神乎其神地传出了许多个版本。 叶柔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原因的人,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那之后一段时间,江尧没来过学校。 叶柔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江尧去国外比赛去了。 国内的赛车文化不太浓厚,很少有媒体会转播WRC赛事,叶柔只知道江尧在比赛,具体在哪里比,和谁比并不清楚。 网上那些比赛花絮她都点开看了一遍,虽然没看到江尧,但是WRC的一些术语她在弹幕里看了不少,什么一条悬挂一套房,一个零件一个包。 说到底WRC烧钱。 这大概也是江尧去赌车的原因。 高三的课业非常重,叶柔除了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外,还要再拉两个小时的大提琴。 江尧就像一阵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高三寒假非常短暂,学校作业多,母亲又给她报了一堆补习班,叶柔只在除夕前一天,得了一天真正的假。 那天贺亭川刚好来她家,叶柔因为多睡了一会儿,被她爸骂不自律。 小姑娘低着头,眼眶通红,一句话不敢回。 贺亭川到底有点看不下去:“舅舅,我妈让我接柔柔上我家过年去。” 叶母劝说了好久,叶父才摆摆手,让叶柔跟他一起去。 小姑娘跟贺亭川上了车,依旧耷拉着脑袋。 贺亭川往她头上拍了个红包:“喏,给你个大红包。” 叶柔小声嘟囔:“我又不缺钱。” 贺亭川笑:“那缺什么?” 叶柔托着脑袋:“自由和快乐,比如我今天就只想和朋友一起玩,一点也不想上你家过年。” 贺亭川:“那还不容易,给你朋友打个电话,我去给你接来。” “你说真的?”叶柔眼睛一下亮了。 贺亭川:“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叶柔立马给苏薇薇打了电话。 苏薇薇上车时,瞄了眼前面的贺亭川,小声和叶柔说:“哇去!柔柔,你家什么时候换了个这么帅的司机,这……不便宜吧。” 叶柔憋着笑:“挺便宜的,不要钱,我哥。” “!!!”苏薇薇一抬头,对上贺亭川金丝眼镜下的眼镜,耳根一红,跟着叶柔喊:“哥哥好。” 贺亭川朝她点点头,打响了车子:“想上哪儿玩?” 苏薇薇提议:“刺激的,玩心跳的那种。” 贺亭川笑:“赛车,看吗?” 叶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啊。” 贺亭川载着两个姑娘,径直去了坐落在南城的国际赛车城。 这里的人也太多了,摩肩接踵,要不是贺亭川在前面开路,她们根本挤不进去。 “这都是来看比赛的?” 贺亭川语气淡淡的:“不是,他们是来赌车的。” 赌车…… 叶柔忽然想到一个纤薄的背影来,心脏没来由的紧了一瞬。 “怎么赌车?” 贺亭川:“简单来说买谁赢,或者买谁排第几名。” 贺亭川凭借熟络的人脉,迅速给她们俩找到了VIP观赛区:“你们在这里看比赛,我去和朋友聊会儿天,有事给我打电话。” 俩姑娘立马异口同声地说:“好。” 贺亭川一走,叶柔终于和苏薇薇聊开了。场地内为营造那种竞技热血的氛围,放了各种劲爆的音乐。 天气很好,观赛区坐满了人。 叶柔这不是WRC比赛,也不是f1,倒更像是两者的组合。 沥青路面、发车顺序参照了f1,车型都是统一的四驱民用车,从外观上更接近WRC,为了比赛公平,主办方提供了一样的车子。 距离比赛还有几分钟,赛车手们陆续进场,叶柔一个个地看过去,很快,她在人群里发现了江尧。 vip观赛区正好也是车手们进场的地方,叶柔在江尧经过时叫住了他。 他穿着黑色的赛车服,手里抱着个头盔,见了她,俊眉夸张地挑了挑,语气痞痞的,透着着懒意:“哟,乖宝宝也来这种地方?” 叶柔:“江尧,我买谁赢他们才会给你钱?” “你想我赢吗?”江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叶柔毫不避讳:“想。” 江尧勾唇:“那就买我赢。” 叶柔看着他的眼睛:“买第几名?” 江尧:“废话,小爷我当然是第一名。”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迟到惹!! 尧哥喊她“乖宝宝”哎 第10章 疾风吻玫瑰 阳光正好,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赛道上。 叶柔起身,飞跑到后面的窗口买票。那是某个彩票公司发行正规赛车彩票,面额从十块到一百块不等,赔率也各不相同。 那人咬着烟,头也没抬:“要买谁赢?” 叶柔斩钉截铁地说:“江尧。” 他在键盘上敲过几下:“买多少?” “两万。”叶柔把贺亭川给她的红包拆开,将里面的钱拿出来,全部推了进去。 那人抬头看了眼眼叶柔:“我劝你还是不要全买他。” 叶柔:“没事。” 一沓子花花绿绿的票,伴着一声叹息,递到了她手里。 重新回到看台,vip专区已经坐满了人,叶柔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苏薇薇边上。 苏薇薇把给她占位置的包拿开:“柔柔,你刚干嘛去了?” 叶柔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彩票:“下注。” 她这么一晃,旁边的坐着的大叔也跟着笑了:“小姑娘买的谁啊?” 叶柔答:“江尧。” 那人笑:“那你今天肯定得亏。” 叶柔:“为什么?” “江尧的水平是一流,但他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你越是觉得他会赢,最后就会输得越多,主办方就靠他捞钱呢。” 叶柔把手里的彩票整理好,塞到随身带着小包,笃定地看向远方:“他会赢的。” 车手们陆续到了车里,倒计时过后,满赛道都是轰鸣的引擎声,这些车子外观都是一样的,叶柔根本分辨不清楚哪个是江尧。 车子最后冲线的时候,旁边的大叔笑了下:“哟!江尧今天认真比赛了嘛。” “哪个是他?”叶柔问。 “第一个呀。” 这只是第一轮,比赛分了八组进行,每组的前两名晋级到下一轮。 比赛一共三轮,前面两轮江尧都是第一名冲线。 旁边的大叔还在滔滔不绝地点评:“现在主办方的买票通道还没关闭,这就是套路,江尧现在赢就是在往我们嘴边送饵,我朋友去年就是这么上当的,赔了好多钱。” 叶柔没说话,她不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相信江尧。 还有十分钟就是决赛轮了。 赛车按照前后顺序排列在赛道上,叶柔手心出了层细密的汗,她从没这么紧张过,心脏怦怦直跳。 一旁的苏薇薇抱着叶柔的胳膊,兴奋地说:“这比赛也太刺激了。” 叶柔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苏薇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叶柔怀里抱住:“等我一下,我也去下个注玩玩。” 人太多了,苏薇薇好半天才走到售票的地方。 比赛已经开始了,这次叶柔终于看清了江尧的车,他跑内圈,在车群的最后面。 “嗡嗡嗡”的引擎声一响,车子疾驰出去,江尧超了一辆又一辆车。 旁边大叔继续补充道:“江尧跑内圈要别人多跑两圈,也比别人需要过更多的弯。他肯定会在过弯时放水,据小道消息说,江尧和他们签了秘密合同,他必须得输,他要是赢了要赔一大笔钱,我们都买他输。” 叶柔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绿色的车,场上的江尧过弯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每过一个弯都要超一次车…… 最后一圈了! 江尧跑在最前面。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了,整个观赛区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车子冲线的一刻,欢呼声和咒骂声一起,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赛场。 赢了! 他赢了! 江尧掀开车门下来,摘掉头盔,斜靠在车门上笑,金色的阳光瞬间镀满了他的眉眼。 叶柔觉得整个胸腔都是炙热、滚烫的。 整个假期,那是最快活、最轻松的几分钟…… 江尧赢了,叶柔的两万块钱,兑换了三万块钱回来。 苏薇薇不知道上哪去了,电话一直没人接。叶柔在观赛区等了十几分钟,兑奖区的人群散尽,还是不见苏薇薇。 她赶紧给贺亭川打了电话,“哥,薇薇不见了。” 贺亭川:“我去找,你别到处跑,原地等,回头来接你。” 挂了电话,前面的金属门忽然“咣当”响了一瞬…… 叶柔抬头,见江尧逆光站在那里—— 黑色的赛车服熨帖紧致,他不知道又上哪里和人打了架,嘴里破了。少年的皮肤很白,橘红色的短发嚣张地在额间戳着几缕,细长的眼睛里尽是锐利的光芒。 叶柔的心脏,又开始发烫了…… “还没走?”江尧合上身后的大门,随口问。 叶柔:“在等我朋友。” 江尧点点头,算作回答。 很快,他迈着长腿上了台阶。 江尧太高了,从她面前经过时,有一瞬挡住了耀眼的太阳。 叶柔忽然起身叫住了他。 “有事?”江尧看她。 叶柔低头从小包里翻了,找到一叠钱递给他。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掀了眼皮看她:“哟,这什么意思啊?” 叶柔:“这些是你比赛赢来的,应该给你。” 江尧扫了眼她手中厚厚一沓钱,眉骨微动,“嗤”了一声:“我是挺缺钱的,但还不至于要小姑娘的钱。” 叶柔追问:“可是你赢了比赛,是不是就没钱赚了?” “谁告诉你的?”江尧从口袋里摸了支烟点上,眯着眼睛看他。 “他们。”叶柔用了个很笼统的词。 其实,没人和她说过,都是她猜的。 江尧吐了口烟:“你说的不错,今晚我就无家可归了。” 他说这句话时,眼里淡淡的有笑,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骗人。 叶柔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她把包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一股脑儿塞到他怀里:“那这些借先给你救急用……” 三万块钱,抵得上一些落后地区老百姓一年的工资收入,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说借就借,眼皮都不用眨。 江尧:“你这么好心,怎么不让我去你家住?” “……”叶柔从脸颊到脖颈瞬间全红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吗?”江尧低眉过来,与她视线相平。 “……”太近了,叶柔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那就像某种危险信号,引得她心脏狂跳,她忽然想到跨年夜晚上的那场雪…… 脚下无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鞋子踩到了台阶的边沿,眼看着要摔下去—— 江尧丢掉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冰冷粗糙。 而她手腕温暖柔软。 江尧的指尖离开她的手腕后,没有立刻拿走,而是往上,灵活地挑开她腰间的挎包…… 那厚厚三沓钱,被他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 那背包的搭扣有点难弄,他弯腰在那里好半天,女生的东西他从来没碰过,有点不会,俊眉拧着,不耐烦又很凶。 叶柔全程盯着他的头顶,动也不敢动,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要不我自己弄吧?” 江尧忽然直起了背:“好了,这还难不倒我。” 叶柔终于松了口气,耳根依旧是红的。 “你叫什么名字?”江尧忽然问。 “叶柔。” “怎么写?”他问。 叶柔没想到他会要问这个:“树叶的叶,柔软的柔。” 江尧轻笑一瞬,道:“是挺软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叶柔没听见,抬眉问:“什么?” 江尧手打成卷咳了咳:“没什么,走了。” 叶柔没忍住问:“那你晚上有地方住吗?” 江尧笑:“明天过年,我还是有地方去的。” 他说的是有地方去,不是回家,明天是除夕夜,按理说应该是回家。 叶柔还是从包里取了几张钱,认认真真地递给他:“给你压岁钱。” 又要给他钱,江尧从她手里抽走了一张一百块,笑:“行,新年快乐,乖宝宝。” 叶柔:“新年快乐。” 叶柔又给他写了个地址:“这是我哥家,你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去那儿,我姑姑人很好。” 江尧:“你也在吗?” 叶柔点头:“嗯。” 江尧当然没有去她姑姑家,但是墅区那天有人放了一整晚烟花,叶柔一抬头就看到了…… 说来也巧合,那天她给江尧的地址就是这里。那是贺亭川买下这里的第一年,姑姑、姑父全部到这里过的年。 “砰砰砰”几声声,窗外忽然亮了起来,叶柔一下从回忆里出来。 客厅里黑黢黢的,苏薇薇被吵醒了,坐起来皱了皱眉,嘟囔:“谁呀,这大半夜放烟花,又不是逢年过节。” 说完她又倒进沙发继续睡。 叶柔酒意朦胧,走到了空荡荡的庭院里。五彩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无数粒星星飞落下来,映照着她的眼睛无比明亮。 一朵金花过后是另一朵,流光四溢…… 可能是老城区不给放烟花吧,偷偷来这里放的吧。 叶柔如果往外走,就会发现路边停了辆别克。 李堡把那些烟花的火芯撕出来,放成一长条,江尧蹲在地上,打火机按住,贴上去,一个接一个地点。 李堡眉毛拧成了麻花:“哥,我们有病吗?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放烟花。” 江尧把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下合上了,起身上了车:“不放了,走吧。” 李堡:“那这些烟花不要了吗?” 江尧:“留那儿吧。”反正她也看不到。 作者有话说: 江尧,说清楚,什么软? 江尧:“老婆手腕软。” 最近的评论少嘛,我猜你们在养肥,10月会加更的,求老婆们多多支持,多多留言。 第11章 疾风吻玫瑰 底“风暴”要去西班牙比赛,沈璐想在车子的动力和质量上做进一步的改进。 苏薇薇打电话来时,叶柔刚把涡轮增压的方案送去给工厂。 “柔柔,重磅好消息,”苏薇薇的声音又甜又脆,“你不是说你缺钱么,我微博给你接了个赚快钱的活。” 叶柔跨上摩托车:“做什么的?” “给幼儿园小朋友介绍汽车的内部结构,奔驰品牌商赞助搞,去一趟三千块。” 风暴暂时还发不了工资给她,她急需钱出去租房子,“什么时候?” “明天,你要是确定去,我去给人回信。” “好。”一拧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叶柔还没吃晚饭,工厂回去的路上,她绕路去了南城著名的美食街。 秋天的晚上,凉意侵骨,沿街的铺子挑着暖橘色的灯光,白蒙蒙的雾气从一格格的灯光里漫出来。 十八岁之前,叶柔曾对这些各式各样的食物充满了好奇与恐惧。 她爸叶朗说吃这些东西会生病,她一直深信不疑,直到那天她吃了一块烤饼。 有些渴望,越压抑越想找地方释放。和江尧在一起后,他就像个引路人,带她一路敲开各种光怪陆离的大门…… 叶柔进了一家烤鱼店,这家店在她大学时代就在了,后来被很多网红打卡过,生意一直火爆。她喜欢吃这家的藤椒鱼,从前常来。 还好这个点的顾客不多,不用排队,她点好了配菜,找了面朝门口个位置坐下来。 过了约莫有十分钟,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江尧一进门就看到了叶柔,他目光一滞,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李堡声音很大:“尧哥……你不是说要来这里吃烤鱼么?怎么不进去?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吃鱼,要不我们还是去吃烤肉或者……” 他的话还没讲完,江尧已经转了转手里的钥匙进去了,声音里带着缕笑:“不,今天就吃鱼。” 熟悉的声音入耳,叶柔下意识地抬了下眉—— 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两人对视十秒,江尧忽然笑了一瞬,是真的笑,叶柔看到他眉骨上的那粒小痣,很轻地动了下。 叶柔没准备和他打招呼,端着杯子,静默地抿了口水。 江尧见状,挑挑眉,也没和她打招呼,踢开一旁的椅子,敞腿坐了进去。 李堡这才注意到了叶柔,靠,这他妈的也太巧了点,简直跟约好了似的。 江尧坐的这个位置朝里面,隔着张桌子,和叶柔面对面。 兄弟多年,李堡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把对面的椅子抱过来,和江尧弄了个排排坐。他们块头都挺大,挤在一起就显得那桌子很小,手都动不开。要搁平时,江尧早喊他上对面坐去了,但今天却意外地好脾气。 叶柔的烤鱼已经好了,老板小心翼翼地端上桌,转身走到江尧他们那桌去点餐:“二位,吃什么口味?” 江尧单手支着脑袋,下巴朝叶柔的方向懒懒地点了点,说:“藤椒口味,配菜和她一样就行。” “……”叶柔提着筷子的手顿了一瞬,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尧撩着眼皮,似笑非笑:“你的看着不错,想尝尝。” “……”叶柔没接他的话,继续吃饭。 江尧则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灯光很亮,照着女孩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她吃东西的时候非常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鱼太辣了,小巧的鼻尖上渐渐出了层薄薄的汗粒,嘴唇很红,沾过水湿漉漉的。 总的来说,她比从前瘦了一些,婴儿肥不见了,气质也变了许多。 叶柔很快发现对面的人在看自己…… 某人被发现后,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眉头微动了下,指尖伸到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随手点上,视线继续隔着烟雾看她。 要是从前的叶柔,早就要害羞得走人了,但她长大了,而且这鱼的钱她也付了,不能不吃。她端着的碗筷,走到餐桌对面,一拉凳子坐了下来。 江尧再看,就只能看到她一个纤细的背影了。 江尧吃瘪的时候少之又少,李堡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背抖得跟发动机似的:“哥,人姑娘不高兴搭理你呢。” 江尧睨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欠:“老子看出来了,不用你放。” 江尧他们这桌的鱼端了上来,李堡提着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继续笑:“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劈腿还是始乱终弃?” 江尧:“都没有。” 李堡:“你就没反思过原因?” 江尧敛了脸上的笑,声音很低:“有想过……” 李堡又夹了块鱼,继续八卦:“什么原因?” 江尧没说话,视线扫了眼前面的叶柔,她的背明显绷紧了,就像一张弓。 江尧烦躁地把手里的烟摁灭了,偏头对李堡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一会儿我给老何打电话,让他给我换个话不多的领航员。” 李堡受了惊,一口藤椒呛住了:“咳咳……哥,别啊……” 叶柔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江尧看了眼李堡,后者十分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说话声、咳嗽声全都给咽回到了嗓子里。 一时间,小饭店安静得只剩了烤鱼在锅里“突突突”的冒泡声。 也因为静,叶柔电话里的声音漏了出来:“柔柔,奔驰那个活动我给你说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光明幼儿园,也不用准备什么,带小朋友看看车子部件就行了。” “好。”叶柔挂了电话,起身去结了账。 摩托车的引擎声很快在外面响了起来,她走得很干脆,看了没看他一眼。 江尧微抿着唇,眼里的光晦涩不明。他扫了眼前面空出来的位置,酒精还没烧尽,蓝色的火焰舔着银色的锅底,锅里的鱼她只吃了四分之一。 叶柔从小家中的家教非常严格,她会习惯性地珍惜食物,像这样浪费的时候非常少。 显然,那盆鱼是因为他被嫌弃了。 李堡发现江尧的心情很不好,舔舔唇道:“哥,这……不追啊?” 江尧:“上哪儿追?” 李堡眉毛直跳:“你刚刚没听到她说吗,奔驰品牌活动,明天。” 江尧和奔驰有商务合作。 李堡脑子一动:“等着,我现在就给老何打电话。” * 次日一早,叶柔出发去了光明幼儿园。 接待她的工作人员,一路把她领到了一块空旷碧绿的草坪上。 天气很好,那里放着一辆银白色的奔驰车,在它旁边靠着的是一身西装打扮的江尧,奔驰的工作人员正举着相机在给他拍照,快门的声音“咔擦咔擦”地响着。 他本就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又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西装非常给他加分,四周的人都围着他在看。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好帅啊。” “我刚刚偷拍了几张做手机背景。” “传给我,我也要。” …… 叶柔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 江尧远远看到她,朝摄影师比了个停的手势。 江尧单手插兜离开了视线中心,叶柔边上的工作人员推了推她:“叶老师,到您了。” 叶柔这才收了手机走进去,和江尧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停了步子笑了一瞬:“叶柔,好巧,又见面了,我今天会在这里一天,合作愉快。” 叶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疾风吻玫瑰 小朋友们蹦着、跳着,兴奋地从各个教室里出来,老师组织他们围着车子坐下。 那些白嫩嫩的小脸蛋上都挂着甜甜的笑,软萌又可爱,叶柔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太阳很好,金灿灿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柔软而温和。 江尧怔了怔,眼前的叶柔和记忆里那个乖巧温柔的女孩,渐渐重叠起来…… 于是,她给小朋友们讲车,他就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 叶柔每介绍一个汽车部位,都会进行一次互动提问,江尧每次都是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人。 小孩子们特别擅长模仿,江尧说什么他们跟着说什么,叶柔每次都不会冷场,氛围很好。 车子的外部结构讲完,她走到车头处,利落地揭开了引擎盖:“如果把车子比作人,这里就是它的心脏。” 有个小朋友举起了手:“我知道,它要是坏了,车子就死了。” 叶柔笑:“它坏了,可以维修,车子很坚强,不会那么容易死,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它。” “那要是修不好了呢?”他继续问。 叶柔:“那就只能换新的发动机了,有时候更换发动机的费用太高,人们情愿不修,重新买一辆新的。” 江尧懒懒地举了举手,问:“换一台车,原来的那辆不就死了?” 叶柔没有回避他的这个问题:“没有维修意义的车,最好的去处就是报废。” 她明明说的是车子,江尧却觉得她是在说别的,莫名被她噎了一瞬。 下午,品牌商送来了一些缩小版的汽车配件,小朋友们在叶柔的指导下,体验了做小小修理工的乐趣。 江尧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品牌商当然没忘记他这尊大佛,最后的环节是江尧试车。 太阳西斜,小朋友们重新排队来到了外面,不过这次他们只能待在教室门口的长廊里,不能下去。 江尧提了钥匙上车,打响了车子。 发动机提速很快,引擎声一下在草地上“轰轰轰”地响了起来,后面的排气管甚至可以看到燃油高速燃烧过后腾起的黑烟。 幼儿园的草坪并不大,小孩子又多,江尧这种提速方式很恐怖,就连叶柔手心也都是汗。 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心里有点打鼓:“江尧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话刚说完,只见那辆灰色的跑车开始以车头为圆心、车身为半径,在草地上高速地画起了圆。 霎时间,刹车声、引擎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无数尘土和碎草飞扬出去,空气被镀成了金色…… 摄影师立刻扛着相机出去抓拍。 长廊里的孩子全部在狂叫,老师止都止不住。 “啊啊啊!” “哇!哇!好帅!好帅!” “哥哥太酷了!” “简直像有魔法!” …… 江尧一直有那种让任何年龄段的人为之尖叫的本事,就像疾风过境—— 你不看它时,他会吹进你的眼珠、钻进你的耳膜、渗入皮肤、融入血液…… 民用车的性能比不上专用赛车,江尧并没有炫技很久。车子停下,他摔门走过来。 小朋友们立刻冲过去把他围在了中央,有个自来熟的小朋友直接抱住他的大腿:“哥哥,你那个‘嗡嗡嗡’好帅啊,能教教我吗?” 另一个小朋友:“他是不会教你的,这招是专门用来泡妞的。” 抱住他腿的那个小朋友看着江尧:“是这样吗?” 江尧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有时候确实需要用一下。” “哇,那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每天这样‘嗡嗡嗡’?” 江尧:“那倒没有,只‘嗡嗡嗡’过一次。”说完他撩着眼皮,看了眼几步之外的叶柔。 她记得,江尧唯一的那次“嗡嗡嗡”是在雪地里,车轮画出来的并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圆,而是一颗完整的爱心……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江尧画的那颗爱心也并不是为了告白。 那天他在蒙特卡洛拿了个奖,回程的路上下了大雪。他开车,带着一车人去找地方吃饭。 有个朋友开玩笑:“尧哥,人家现在都流行用车子画圈表白,你要不给柔柔也弄一个。” 江尧单手转着方向盘,“嗤”一声:“嘁,俗气。” 那人笑:“俗气什么?爱就要说出来,是吧柔柔?” 叶柔没说话,微垂着下眼睫。 他们虽然在一起了,但是江尧在那之前从没和她说过喜欢。他们两之间,是她主动追的江尧,他会选择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那辆价值不菲的赛车。 所以……江尧到底喜不喜欢她,她根本不清楚。 叶柔心底,一直渴望江尧的正式告白,一份肯定的答案,她已经长途跋涉了很久很久…… 江尧伸手过来抓着她的指尖,在手里把玩着,眼里尽是笑,他问她:“你想要吗?” 她想,但是他刚刚说了俗气。如果不是发自真心的,她并不想要。 “随你。”叶柔说。 后面的人笑:“哥,你就说实话吧,是不是怕轮胎在雪里打滑,在柔柔面前丢人?” 江尧:“笑话,老子开车会打滑?” “那可不一定,马失前蹄的多的是。” 江尧那种好强的性子,别人越说他不行,他一定要证明自己行的人。 他把车子“刺啦”一下停在了路边,俯身过来“咔哒”一声解掉了叶柔肩上的安全带,指尖顺带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下车往前走五十步,不要动。” 叶柔推门下车,一路往前。 脚下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四野寂静,只有呼啸的冷风和皑皑白雪。 叶柔走过一段路,身后的跑车忽然摁响了喇叭,她顿了步子转过身来—— 江尧很快将那辆车开到了面前,车窗敞着,他一只手闲闲地架在窗沿上,隔着车窗和她对望,眉眼尽是张扬与恣意。 风雪扑簌飘落,那一刻,叶柔觉得时间在风雪里静止了。 “柔柔,给个信号。”他说。 “什么?”她呆呆地看着他。 江尧把手伸到外面,朝她比了比指尖,“响指会吗?” 叶柔学着他的模样,打了一个根本不响的响指—— 身侧的跑车引擎忽然响到了极致…… 车内的江尧全神贯注,手脚配合灵活,油门、刹车、转向,车头绕着她以一种曲线转出去再转回来,碎雪沿着车尾巴飞卷出去,一圈又一圈…… 一个急停后,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硕大的爱心。 满车的人都被江尧整晕车了,江尧把车子熄了火,跳进雪地里。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去,叶柔的心疯狂地跳着,但是江尧并没有告白,而是转身冲那些朋友说,“嘁,老子就说不会打滑,你们不信。” “还是哥会整,这个爱心画得太有水平了。” 叶柔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哭,反正眼泪落了下来,风很冷,刮在脸上刺痛着。她没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江尧再转身时,叶柔已经把脸上的泪水抹掉了。 江尧还是看出了些端倪:“哭了?” 叶柔扯谎,别过脑袋:“没有,风吹了眼睛。” 江尧将她羽绒服的帽子盖上,笑:“你刚说不想要,不就不用吹这冷风了嘛。” 叶柔声音低低的:“嗯……” 人啊,如果从来没有期待,就永远不会因为期待落空而失落痛苦。 * 品牌活动,终于在下午六点结束了,叶柔转响摩托,将车子开回到大路上, 走了没多久,后视镜里出现了江尧的那辆悍马。 她左转,那车也左转,她加速,那车也加速。 到了一处红灯,叶柔停下,江尧和她并排停着等灯。 叶柔伸手在车门上敲了一记,江尧把窗户降下来,脸上挂着抹淡笑:“有事?” 叶柔皱眉:“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江尧:“柔柔,我记得这条路叫中山路,不叫叶柔路吧。” 叶柔:“……”她实在看不懂他。 红灯转作绿灯的一瞬,叶柔将油门拧到底,开了出去,悍马也快速追了上去。 到了一处巷子,她调转龙头,拐了进去,江尧依旧跟着,巷子里开不快,但他也没跟丢,一路喇叭狂摁。 叶柔绕了一圈又一圈,江尧还在摩托车的后视镜里,怎么也甩不掉。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摩托车快没油了,叶柔懒得跟他纠缠,一路油门把车子开到了墅区。 摩托车刚开到门口,苏薇薇忽然给她来了电话。 江尧把车子停在她边上,等她。 苏薇薇的语气很急:“柔柔,我看到你摩托车了,你妈、你爸来别墅了,赶紧走。” 叶柔:“他们怎么会来这边?” 苏薇薇:“说是来玩玩,我在你门口,正好碰上了。” 叶柔打响了车子,皱眉:“我摩托车没油了,走不了。” 江尧点了支烟,胳膊支在车窗边沿上看她:“要上哪儿去,我送你。” 叶柔:“……不用你送。” 苏薇薇听到声音,问:“谁啊?” 叶柔:“江尧。” “叶大小姐,管他是谁,你赶紧走,你爸要是发现你,你的自由大梦就碎了,能屈能伸懂不懂?” 过了几秒,叶柔从摩托车上下来,掀开了悍马的车门。 江尧轻笑着:“叶柔,上前面来坐,我不是你家司机。” 作者有话说: 柔柔:来个人把他的嘴堵上,谢谢。 啊啊啊,我迟到了!!!抱歉 第13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没动,她其实不太想坐他的副驾驶。 江尧也不勉强,他低头抿了口烟,指尖搭在车窗上,闲闲地往外弹了弹,细碎的烟灰落出去。 车里没开灯,他指尖的那点红光,缓慢而磨人地燃烧着,那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僵持。 半晌,他丢掉烟,轻嗤一声,在方向盘上使劲摁了几下—— 悍马不光是外表酷、扛造,喇叭声还格外响! 墅区偏偏又太过安静,别墅里面人听到动静,往外走了过来,叶柔看到院子里的灯亮了,她爸正背着手往外走,血液一下涌进大脑,她也没空思考是不是副驾驶的问题了,一下掀门坐了进去。 江尧在黑暗里低低地笑了一声:“胆小鬼。” 叶柔纠正他道:“我不胆小。” 江尧转响了车子,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尾音翘着:“是呢,不胆儿小,被自己爸爸吓成这样。” “……”叶柔懒得理他。 江尧轻带一脚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 苏薇薇见叶柔上了车,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下,出了卫生间。 叶朗已经发现了这栋别墅有女孩居住过的痕迹了,玄关处挂着女款的背包,柜子里有高跟鞋。 叶朗坐着沙发里,一脸严肃:“亭川,说说吧,你妹妹住你这里多久了?” 贺亭川:“舅舅,柔柔没住我这里。” 叶朗从沙发旁的靠枕上摸出一根头发:“那你和我说说看,这是谁的?” 贺亭川没说话,屋内的气氛一下凝结到了冰点。 “那个……您手里拿着的是我的头发。”一旁的苏薇薇忽然举手道。 大约是怕叶朗不信,她还走近,对比了自己的头发,棕色卷发,确实是她的。 叶朗一下把视线转到了她身上,依旧将信将疑。 苏薇薇急中生智,一把抱住了旁边贺亭川的腰,满脸娇羞地说:“其实……我是亭川的女朋友,一直住这里。” 叶朗冷冷地朝贺亭川看了过来:“是这样吗?” 贺亭川点头:“嗯,她是和我住这里。” 叶朗:“和你爸妈早点说,没结婚同居,像什么话,真喜欢人家就娶回来。” 贺亭川点头:“舅舅说的很对。” * 墅区很大,车子在里面绕了好多个弯,江尧忽然问:“柔柔,你生日那天晚上,看到烟花了吗?” 叶柔想到了那天漆黑夜幕里坠落下的无数粒星星…… 原来是他放的。 “没注意。”她说。 江尧挑挑眉,语气淡淡的:“哦。” 车子缓缓出了墅区,灯光更暗了,月光从挡风玻璃里漏进来,照在他干净的下颌线上,江尧随手开了车载音乐—— “如果 一生只爱一个人, 能否别把一切太当真? 如果 一生只为一个梦想, 能否全力以赴不认输?” 唱这首歌的傅淮舟,现在已经大火了。叶柔上大一的时候,知道这首歌人并不多,她听第一遍就喜欢上了。 那天中午,江尧结束了比赛,来学校找她,叶柔摘了一个耳机塞到了他耳朵里。 江尧刚听了两句,就不耐烦地要摘耳机,他不想听歌只想听她说话。 叶柔皱眉看着他:“不行,必须要听完。” 江尧拽拽地啧了下嘴:“命令我?” 叶柔扬了扬眉毛,笑:“不行吗?” 那天太阳格外好,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嘴角有两个甜甜的梨涡,江尧看得心尖发痒:“我没说不行啊,不过……” “不过什么?”叶柔问。 “你得亲我一口。”他顿了步子,恬不知耻地靠过来,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现在?”叶柔满脸羞窘地问。 “当然,总不能还欠账?”他看着她,眼睛里是理说应当的笑。 那是在去食堂的路上,又是放学点,人特别多,大庭广众之下,叶柔的勇气多少有点不够用。 江尧看了她一会儿,作势要摘耳机—— 叶柔忽然拉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亲完,叶柔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个声音:“叶同学谈恋爱了啊?” 好巧不巧,那个人是她的大学辅导员! 叶柔低着头,耳朵红到滴血,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跳进去,一旁的江尧倒是从容的很,他拉住叶柔的手,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小伙子哪个学校的?” “就隔壁。” 叶柔掐着他的虎口,想让他松手,却被他反手捏紧了指尖,他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了。 等那个辅导员走了,江尧松开手“嘶”了口冷气,表情有些无辜:“柔柔,我的手被你掐破了。” “我看看。”她捉了他是手放在手心里看,乌润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江尧将她的脸扒上来,捧住,眼睛被阴影拢过一瞬,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还是让路人们起了哄。 叶柔一推江尧,麻溜地跑了,江尧耳朵上的耳机也跟着扯掉了,叶柔把那根线捏着,重新塞回耳蜗。 江尧快步追上去,笑:“叶柔,不带这样的吧,你追的我,你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叶柔调大了手机音量,不想理他。 他胳膊贴着她,语气里带着点哄:“别气了,我刚刚没忍住,谁让你太可爱,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亲,总行了吧?” 叶柔还是不理他,耳朵烧得滚烫。 江尧探了指尖,在她耳朵上取下一个耳塞,重新放到自己耳朵里:“歌我还没听完呢。” “不想给你听了。”叶柔赌气。 “那怎么行?我都给你亲过了,现在得完成任务。” 叶柔讲不过他,闭了嘴。 江尧听了几句就会哼唱,声音干净清冽,竟比原唱还要好听。 手机开的单曲循环,江尧就跟着那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唱。 “一生只爱一个人”听起来太美好、太美好,就像某种承诺、某种约定。 那一刻,叶柔的气也烟消云散了。 …… 车子出了墅区,上了主路,叶柔忘了系安全带,车内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安全带。”江尧提醒道。 “嗯?”叶柔刚刚晃神,没听清他说什么。 江尧缓缓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手臂伸过来,替她拉出肩膀上的带子,“咔哒”一下扣上。 叶柔鼻尖捕捉了他袖子上一晃而过的薄荷味,很快就散尽了,她好不容易不喜欢他了,不想再陷到从前的情绪里去。 车子已经到了市区,灯火亮起来,江尧的车速不低,街灯如金色的水波往后流淌。 这边路上的酒店比较多,叶柔想如果今晚实在回不去别墅,就只能先去酒店将就一晚了。 叶柔:“前面路上,把我放下来就行,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江尧视线看着前面,没什么表情:“吃过晚饭,我送你。” “我不饿。”叶柔说。 “我又没说你饿,”江尧撇嘴:“我刚帮了你忙,你不得请我吃顿饭答谢下?” 叶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正好也不想欠他人情:“行,你找地方。” 江尧又问:“你想吃什么?” 叶柔皱眉:“不是我请你吃饭吗?你干嘛问我” 江尧:“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吃,你干看着?” 最后,江尧把车子开到了一家淮扬菜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江尧随手递给叶柔,自己则懒洋洋地抱臂靠进身后的椅子里:“你选吧,我看了字就犯困。” 一顿饭吃得尴尬而沉默。 江尧无论起什么话头,叶柔的回答不是“哦”就是“好”,再不就是“呵呵”,无意理睬他的那种情绪非常强烈。 叶柔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起吃饭时,他只要起一个话题,她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就像是打了灯的琥珀。 叶柔的胃口很小,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服务员上了最后的玉米排骨盅,叶柔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 江尧那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碗:“不好喝吗?” 叶柔:“好喝,但是饱了。” 江尧挑着眉:“不喝给我。” 叶柔:“……这个我喝过。” 江尧正色:“我知道,但总不能浪费。” 他伸手过来要拿时,叶柔挡住了他:“我可以再喝一点的。” 江尧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她今晚确实吃得太少了点。 一碗热汤下肚,叶柔鼻子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 江尧忽然说:“叶柔,沈璐这个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去风暴不是个好选择,也根本就不可能拿到什么大奖……” 叶柔打断他:“我也没有想要拿大奖。” 江尧注视着她的眼睛:“叶柔,你学机械的,就没有梦想吗?” 叶柔避开他的视线,说:“没有。” “那也不想去沙漠里听风声了吗?”江尧问。 叶柔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扣着一小块桌布。 她想的,非常想。 他太了解她了。 江尧见她不说话,继续往下说:“风暴缺乏跑沙漠的车手,很久没有拿过大奖了,品牌商赞助不够,资金少,沈璐功利心又强,所有的钱都用来跑山路了,沙漠赛几乎从不参加。” 叶柔看着他,反问道:“所以呢?” 江尧放下筷子,朝她摊开了掌心,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会跑沙漠,跟我。” 女孩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隐隐有泪花闪动,她思考了许久,才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江尧,我跟过你的,事实证明,那是个错误的决定。” 江尧把手收回来,从口袋摸了支烟,却没点:“叶柔,我跟你说的是比赛,你跟我说的是感情。” 叶柔:“这两个不能分开谈,你让前女友给你做机械师,难道不怕我把你轮子卸了,不给你装回去吗?” “听上去你还挺恨我的。”江尧。 叶柔低头抿了口水,指尖在杯壁上敲了敲:“谈不上吧,反正做不了朋友。” 江尧觉得喉咙里有股苦意在翻涌。 时间差不多了,叶柔拿了椅子上的小包,将桌上的手机放进去,站了起来,示意服务生结账。 江尧在她背过去的一瞬间开口:“柔柔,你知道这几年我为什么要一直比赛吗?” 叶柔没有转身看他,语气淡淡的:“抱歉,我不太想知道。” 【贺亭川那本叫《这豪门阔太我不当了》疾风完结就开它,文案放下面,老婆们喜欢的可以去收藏下】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热吻小甜莓》就是苏薇薇和贺亭川的故事,老婆们可以去收藏下 【明艳小甜梅x假斯文、真腹黑】 【先婚后爱|暗恋成真|爆笑甜蜜|斗智斗勇】 苏薇薇和贺亭川的婚姻始于一场家族联姻。 婚后一年,苏薇薇每次和自家老公见面,都是在深夜的卧室里…… 这种深夜交流感情的方式,苏薇薇受够了。 她打听好了,贺亭川最讨厌女人作。 不久后,她趁着贺亭川回家,开始了作天作地的表演—— “洗澡水我只用斐济空运回来的。” “海鲜我只吃法国的蓝龙虾。” “我只吸瑞士阿尔卑斯的山间空气。” …… 这么折腾了半个月,贺亭川终于递来一份离婚协议。 苏薇薇签过字,高兴到飞起,当晚她约了狐朋狗友上酒吧狂欢,龙虾、火锅摆了整整一桌—— 谁知那天贺亭川也刚好路过这家酒吧。 “斐济的水?” “法国的龙虾?” “瑞士的空气?” 反正离都离了,苏薇薇无所谓地摆烂:“对啊,哥哥,我装的。” 贺亭川:“哦,忘了和你说,离婚协议书,我还没签字。” 第14章 疾风吻玫瑰 叶朗夫妇一走,苏薇薇立马松开了贺亭川。 她挑着眉,笑得像只小狐狸:“哥哥,我刚刚是演戏的,你不介意吧?”事实上,她刚刚趁机摸了贺亭川腰线和腹肌。 贺亭川:“不会。” 苏薇薇把手里的小香包往肩膀上一扔,敲着高跟鞋往外走,鞋面上的水钻在阴影闪着光:“走啦。” 贺亭川去开车,苏薇薇靠在大门口边补口红,长裙鼓着风,发丝飞扬。 黑色的宾利停下,车窗落下来:“还没走?” “在打车。” “好打吗?我送你?” 苏薇薇合上手里的口红:“哥哥你要是送我的话,车子肯定就难打了。” 贺亭川笑:“上来吧。” 车门打开,晚风合着她裙摆上清甜的味道一起漫了进来。 “我上次看到你在相亲?” “对。”苏薇薇记得那天,她还很伤心。 “成了吗?”他问。 她叹了口气:“没有,见一面就决定结婚也太难了。” “薇薇,我们见过不少次了吧,考不考虑和我进行家族联姻?”贺亭川的声音不高,但语气非常诚恳。 “!!”苏薇薇惊呆了,手机顺着座椅掉了下去。 她尴尬地下去捞手机。 贺亭川继续说:“刚刚你都见过我舅舅了,过两天可以去见我爸妈。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身心健康,身材你刚刚你检验过了,至于其他方面……你如果想检验也可以?我在月桂园还有一栋别墅,我今晚住那,你想去吗?” 事情忽然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了…… * 叶柔刷了一晚上租房软件,把南城大大小小的房源看了个遍。 十点多时候,沈璐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叶柔明天去办去西班牙的签证。 叶柔没忍住问:“姐,我们会跑达喀尔和环塔吗?” 沈璐回得很快:“我们是职业车队,更重要的是拿积分,达喀尔和环塔费时又费力,那点奖金不够车损的。” 江尧说的不错,风暴不参加沙漠赛。 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沙漠,是因为很多年前,在江尧的MP4里听过一次大漠的风声……那种刻入骨髓的自由,听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高三下学期,课业比之前更重。 叶柔每天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二点了,叶朗每天早上四点会让保姆准时来叫她起床练琴。平常她都会照做,但是那天她赖了会儿床,下楼时已经五点了。 叶朗手里拿着根皮带,冷着脸站在桌边等她:“今天为什么这么晚?” 叶柔从最后一级台阶上下来:“爸爸,我想等高考完了再练琴。” 叶朗:“叶柔,你得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而是你必须,你是叶家唯一的继承人。” “为什么做叶家继承人就一定要练琴?我根本不喜欢大提琴。”叶柔只说了这一句,叶朗手里的皮带就挥了过来。 贺明舒听到动静,慌忙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抱住了叶朗的手:“柔柔,快和爸爸说对不起。” 叶柔只要说一句软话,叶朗就会消气,但是她没有,她仰着脸,定定地看向叶朗:“我没有错。” 叶朗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那天叶柔的脖子、后背、手臂、大腿,全部都被抽打出了深深的红痕。 即便是那样,她也一滴眼泪没掉。 六点钟,她重新梳了头发,背著书包去了学校。 那天也巧,江尧他们班调了课,和叶柔她们赶上了同一个时间段。 那是三月中旬,南城正盛春,太阳烈、气温高。 体育课刚开始不久,就有大批的学生都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掉了。 自由活动时间,女生们结伴去买水。叶柔是那堆女生里唯一一个还穿着长衣长裤的,也是最漂亮的。 因为漂亮,引起了男生们的围观—— “我们学校的校服丑了吧唧的,但是叶柔穿了,倒也还是好。” “废话,人校花是随便叫的吗?” “就是不太好追。” “你得看是谁去追,尧哥要是出马,保准追得到。” 说话的几个男生都在笑,江尧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砸,“碰”地一声打断了他们:“不是说要打球,到底走不走?” 众:“走!当然走。” 走了没几步,江尧注意到,叶柔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走得很慢,有点拖着腿的感觉,背也绷得很僵硬,他微蹙了下眉,淡漠地把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 赛车场上疯的江尧,篮球场上也没好到哪去,带球、截球、撞人、投篮…… 和叶柔一起买水的女生,都飞跑去篮球场那边看球去了。 叶柔身上太疼,在食堂门口找了个凉快地,坐了下来。 球场那边的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根本忽视不掉,叶柔的视线也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江尧身上—— 他站在三分线上,手里抱着个篮球,不远处的篮筐下面,人群高高低低地站着,全是防守他的。 江尧又染了头发,之前的橘红色变成了深蓝色,太阳底下,一根根立着。这要换别人肯定要被说杀马特,偏偏在他头上就还是帅、还是嚣张。 T恤的短袖被他卷到了肩膀上,手臂修长而结实,他嚼着块口香糖,眼底尽是恣笑:“这球真想让让你们,小爷我进球都进腻了。” 话狂,语气狂、人更狂。 不可逼视的少年气。 叶柔情不自禁想看他这球到底能不能进—— 只见他纵身一跃,篮球从他手里飞出去,“砰”地砸过篮板中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稳稳落进了篮筐里。 那一刻,太阳耀眼,他比太阳更甚。 他是真的玩腻了,走到球场边上将地上的校服捡起来往肩上一搭,单手插兜往外:“不玩了。” 江尧一走,看球的女生们也跟着散了。 很快,叶柔发现江尧在往她这边走——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叶柔心脏狂跳,耳根烧热,根本无法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江尧嘴角勾着一缕,快步从那台阶下面走了上来,他既不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就像一阵风路过了她。 叶柔心口忽然涌上来一阵奇怪的酸涩。 她站起来,掸了掸校裤上的尘土,要走,头顶忽然被人压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细小的水滴渗了一些到她的头发里。 叶柔转身,见江尧站在那里笑:“乖宝宝,我吃人吗?看见我来就走?” 叶柔莫名有些心虚:“没有,快下课了。” 江尧低头看了下手表,“还有十分钟,喝瓶可乐。”他往她怀里丢了瓶可乐,敞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坐的位置,正好是叶柔刚刚坐的地方的旁边。 叶柔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江尧喝了半瓶可乐,看旁边的叶柔还没把瓶盖拧开,他忽然朝她伸了手,食指勾了勾,指节上的金属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 “给我。”他说。 “什么?” “瓶子。” “哦。”叶柔把手里的可乐递给他,问:“你的要不我帮你先拿着?” “用不着。” 江尧掌心控着瓶子,拇指和食指捏住盖沿,灵活地转了转。 “刺。” 盖子打开了。 细小的气泡,迅速沿着瓶身往上跑。 叶柔有些惊奇。 她费半天劲打不开的盖子,江尧好像只动了两根手指。 耳畔响起了少年拽拽的声音:“力气真小,中午没吃饭?” 叶柔低着脑袋:“吃了。” 江尧笑:“下次多吃点。” 叶柔举着瓶子喝可乐时,校服袖子往下落到了手腕上,手背上的红印露了出来。 江尧皱眉问:“手上怎么了?” 叶柔立刻把手背藏到后面,不给他看。 她不给他看,他偏要。 江尧伸手过来,扯着她的袖子将她的手拎了出来,这一扯一拽,叶柔大半截手臂露了出来,上面有很深的几道红印。 她皮肤白,那些红印格外触目惊心。 江尧:“谁打你了?” 叶柔垂着脑袋,声音很低:“我爸。” 江尧笑:“你不是乖宝宝嘛,怎么也会挨打?” 叶柔没说话,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潮湿的、柔软的,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反正那一瞬间,江尧愣住了。他转身去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撕开包装,扯了一张出来递给她。 叶柔抿唇:“谢谢。” 江尧终于知道她今天走路为什么怪怪的了,她手臂上的伤应该只是一部分,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你爸为什么要打你?” 叶柔声音有点哽:“因为我没有按时起床,我要四点起来练琴,但是我偷懒了,而且还顶了嘴。” 江尧从来没有哄过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爸不管他,他妈也不管,如果要打,估计也跑不过他。 江尧嘶了口气,莫名心烦:“你跟他说明天再练,不行吗?” 叶柔胡乱在脸抹了把,把脸埋到膝盖里去:“可我明天也不想练,后天也不想练,高考前都不想碰琴。” 这可把江尧彻底拦住了。 他思忖半天,拿胳膊捣了捣她:“哎,你听不听风声?” 叶柔声音瓮瓮的:“风声有什么好听的?” 江尧:“我在沙漠里录的,和平常的不一样。” 叶柔抬起湿漉漉的脸看他,江尧从口袋掏了个mp4,按了几下,随手把耳机塞到了她耳朵里。 那是一段视频——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北风卷地,胡风吹雁。 “这是哪里?”她问。 “塔克拉玛干沙漠。” 作者有话说: 柔柔想跑环塔也是因为江尧。江尧早心动啦,你们发现没 他们两会双向治愈的” 单手拧瓶盖,我试了试,没成。 感谢宝贝们呼朋引伴来《疾风吻玫瑰》,感谢,鞠躬。 第15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那耳机里的风声吸引住了,她不哭了,但睫毛上还有些潮湿的水汽,被光照得亮晶晶、乌润润的。 江尧松了口气。 春风舒爽,方向不定,女孩耳边的长发被风卷得乱舞。 江尧离得近,叶柔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背,蹭得皮肤微微发痒,光影在她发丝间流淌,像无数只调皮的萤火虫他手背上闪闪烁烁…… 他掌心翻过来,正要捉那流动的萤火,叶柔忽然摘掉耳机,胳膊碰了他一下,江尧骤然回神。 他收了手,拧开手里的可乐,一口气喝完了,长臂一伸,将空瓶对着几步开外的垃圾桶,瞄准、发射,“嘭”地一声,完美投进。 叶柔扭头看着他:“沙漠里也有汽车比赛吗?” 江尧身体往后倾了倾,两只手臂撑着身后的台阶,仰头看天上的流云:“当然有,环塔是全亚洲最有名、参赛人数最多、赛道最长的比赛。” “环塔?”女孩的眼睛干净透亮,充满了好奇。 江尧解释:“环塔克拉玛干汽车摩托车越野拉力赛。” 叶柔对塔克拉玛干的印象还停留在地理书里——塔克拉玛干是中国最大、世界第二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几个字在维语里的意思是“进得去出不来”,所以它又被成为“死亡之海”。 开车环绕它,简直不可想象。 “你在那里拿到奖了吗?”叶柔问。 江尧语气淡淡的:“没有,车子跑了一半坏掉了。”环塔跑完全程就是赢。 叶柔继续问:“非常难开吗?” “还行,沙山上容易担车,”他怕她不懂又解释了几句,“就是车子底盘卡在沙山上动不了。” “你担过车吗?” 江尧笑了下,倒也没扯谎:“担过。我去年是第一次去,车子一上去就卡那儿了。” “后来呢?”叶柔又问。 江尧笑:“下车和领航员一起把它推出来,推完自己的,再帮别人推。” 叶柔:“有那么多人担车?” 江尧:“也不多,几百辆吧。”基本普通人到了那里就是极限了,再往前基本就是职业车手的地盘了。 叶柔:“你为什么会喜欢赛车?” “想知道?”他侧眉,看到了她白皙干净的脖颈,细小的绒毛镀在光里,江尧别开视线,站了起来:“去和你们班主任请个病假,我告诉你。” 叶柔:“现在?” 江尧:“当然。” 叶柔皱了皱眉:“可我没有生病啊。” 江尧:“那就随便请个事假。” “那请什么事假?”叶柔咬了下唇,眉毛蹙在一起,她没撒过谎,也从来没请过假,是真的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这姑娘也太乖了,江尧忽然生出点负罪感来,他摸了下鼻尖:“你就说……你肚子疼,那个来了,不舒服,女生,老师都知道。” “……”叶柔耳根腾地红了。 她去请了假,不过没好意思用江尧说的理由。 下午四点,叶柔背著书包,穿过空旷的操场往北门去。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心慌,手心都是汗,还好门卫没问她什么复杂的问题。 江尧倚在外面的一个大树下面等她,宽阔臃肿的校服,已经被他脱掉了,少年的眉眼间写满了不耐烦:“那么慢,属蜗牛的?” 叶柔有点不好意思:“我去办公室问老师要了下作业,耽误了一会儿。” 江尧看了眼她背上蜗牛壳似的包,啧了下嘴。 走了没几步,叶柔肩膀上突然一轻,原本坠在背上的包被人悬空提了起来。 叶柔有些脸红:“不用帮忙,我可以背得动……” 少年的唇上带着笑,喉结晕在西斜的阳光里,声音懒懒的:“没说要帮你背,小爷我就试试它有多重。” 叶柔:“哦……” 江尧“嗤”了一声,笑:“整这么一大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去私奔。” “……”叶柔没敢接他这句。 某个说要试书包重量的人,试完却没松手,一直把包拎到了车边。 重量重新回到叶柔背上的一刻,少年“咔哒”一下扯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被打响,他扭头看了眼外面叶柔:“坐前面来,后面有点乱。” 这是一辆老式捷达,不知道江尧从哪里淘来的,颜色陈旧,车子右前门撞瘪了一块,它的主人并不乐意修它,沿着那凹痕的边沿,日积月累地生着一圈暗红的锈。 后座不乱,但是有点满,他在那里堆了好几个轮胎,各种工具撒了一地,看上去更像个小型的修理间。 叶柔扣好安全带,才后知后觉地问:“去哪儿?” 江尧把车窗降下来,一转方向盘,将车子开上了宽阔的主干道:“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迟了?我要是卖你,马上都可以收钱了。” “……”叶柔耳朵有些烧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江尧不是那种人。 橙色的阳光,从挡风玻璃里泄进来,少年的清俊的眉眼全部映在光里,他把前面的遮阳板掰下来,淡淡地说:“去烟湖。” 烟湖并不在南城,而在邻市,车子开过去整整两个小时。 到那里,正好赶上落日。夕阳铺了满湖,微风拂过,一池金波摇曳,漆黑的水鸟掠过水面,栖进了黑色的树丛。 天光暗下来,沿湖的灯亮着,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和食物的味道。 江尧摔门下去买了些吃的,顺便往叶柔怀里递进一个长长的管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叶柔问。 “泡泡棒。” 叶柔将那上面的小黄鸭盖子拧开,试着吹了一个,但是失败了,她不服气又沾了水再吹,再度失败。来来回回几次,一个泡泡也没吹出来…… 江尧摸了根烟出来,正要点,忽然听到了女孩的低低的吐槽:“这个泡泡棒坏了,根本吹不起来。” 他把手里的烟往耳朵上一夹,指尖探了过来,“不怪它,是你肺活量不够。” 叶柔的手没来及拿走,就被江尧摁住了往下,泡泡棒重新沾上水,拔上来,他低头靠近就着她的手长长地吹了口气—— 透明的泡泡渐渐膨胀起来,叶柔隔着那层泡泡看到了他的睫毛,一根根,柔软而卷。 江尧一掀了眼皮,漆黑的眼睛看了过来—— 深邃、顽劣、不可捉摸…… 像个漩涡,拉着她的心往下陷落。 耳朵再度烧热起来,她迅速别开脸,一把手抽了回来,动作太快,指尖碰碎了那个来之不易的泡泡。 冰凉的泡泡液飞溅到了江尧手背上,湿漉漉的,他愣了一瞬,看到了女孩泛红的耳尖。 江尧摸了下脖子,把那盖子插到了叶柔手里的管子中拧好:“这个得要用风吹。” 叶柔:“……” 江尧往她手里递进一个塑料盒:“吃过饭带你去试试怎么玩这个。” 那是一盒蟹黄汤包,十二个,摆放得整整齐齐。路边摊打包回来的,却出奇美味。 叶朗带她吃过的那些五星级饭店里的蟹黄汤包,也没有这个好吃。 后来叶柔叶想过,也许是因为那天太饿了。也许,就是反抗叶朗的那股子劲儿在作祟。反正那天,她把整盒汤包全吃了。 江尧把垃圾丢掉,将车子开到了环湖高架上。 前后的左右的窗户都开着,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吹面不寒,带着湖面荡漾过来的水汽。 江尧看了眼后视镜:“现在把泡泡棒打开,伸到窗外去。” 叶柔依言把它伸到了窗外—— 晚风灌进她怀里,也灌到了泡泡里…… 那个她怎么也吹不起来的泡泡液忽然变成了硕大的、不规则的泡泡,飞走了。 叶柔想伸头出去看被江尧叫住了:“后面有车,身体不要伸出去,危险。” 叶柔:“哦。” 江尧忽然把车速提了上去,耳畔的风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超了许多车,一辆又一辆,直到把它们全部甩在身后很远的地方。 城市的灯光都变得很淡,夜很静,世界好像只剩了这一台车,和他们两个人。 江尧这才降了车速,笑:“现在可以安心吹会儿泡泡了。” 叶柔把沾了水的泡泡棒,重新架到窗沿上,风很快将它吹了起来,一个之后又是一个。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玩具,她却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在与轻松,很轻盈、很舒服。 她忽然知道江尧为什么喜欢赛车了,因为这呼啸在耳畔的风声实在太美好了。 许久,她探了口气道:“真羡慕这风啊,风就没人管,也不用拉大提琴,但我明天早上还要四点起床。” 江尧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听过尼采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叶柔问。 江尧:“‘自从我顶了一回风,我就处处一帆风顺。’我敢打赌,你爸明天肯定不会喊你练琴。” “你怎么知道?”叶柔扭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江尧:“我试过。” 叶柔:“我爸和别人不一样,特别凶,所有人都怕他。” 江尧:“但你勇敢地表达了自己,其他人不敢。” 叶柔:“那倒也是。” 江尧:“好了,八点钟了,我们逃跑的公主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疾风吻玫瑰 回程的路上,叶柔忽然想起了她满书包的作业:“江尧,你能把车顶灯打开吗?” “做什么?” “我想写会儿作业。” 坐过他车的人,还真不少,他们会在他车上抽烟、喝酒、打牌、吹牛,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在他车上写作业。 江尧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叶柔小声说:“我今天作业特别多,再不写来不及了。” 江尧抬手“啪嗒”一下摁了头顶的开关,但是他按是按了,灯却没有亮,这车太破旧了,灯坏了。 “今天别写了。”他说。 叶柔坚持道:“不行。” 江尧:“用手机照吧。” 叶柔:“我没带出来,在家。” 江尧单手掌着方向盘,随手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丢给了她:“手写大写J解锁。”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屏锁解开,叶柔看到了他的手机背景——那是一辆特别漂亮的车,但是这个牌子的车她从来没在路上见过。 叶柔调转了手机屏幕问:“这是什么车?” 江尧:“蓝旗亚。” 叶柔:“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车?” 江尧轻笑:“意大利的牌子,在中国卖不动,人家就不来了。” “哦。”叶柔没再说话,点开电筒,找书出来写作业。 江尧也不打扰她,车子开得很平稳,到了一处红灯,他停下来侧眉看了眼叶柔—— 她在写数学试卷,笔尖在试卷和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表情非常专注,光影将她的发丝和手指照得很亮。 叶柔在写的这道题很难,她试了几次还是解不出来,漂亮的眉毛蹙成了一团,江尧不免失笑:“不会写吗?我看看。” 叶柔闻言扭头:“你会?” 江尧有被这两个字刺激到,“小爷我当然会!” 叶柔半信半疑地把试卷和手机一起递给他。 江尧看盯着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发现他也不会,他们在红灯这里停着,后面排了一堆车,此起彼伏地按着喇叭。 江尧把试卷重新塞到她怀里,一脚油门把车轰了出去:“这题我明天再教你。” 叶柔:“哦。”明天她数学老师肯定也会讲。 九点多,车子重新回到南城,江尧去了趟药店,再回来往叶柔手里丢进一个塑料袋。 “这是什么。”叶柔问。 “跌打损伤用的,连涂三天就不痛了。”江尧语气淡淡的。 叶柔点头:“谢谢。” “住哪儿?”他问。 叶柔:“我得先回学校,我家司机每天去学校接我。” 江尧一路开到学校北门,将车子停在路边。 叶柔解了安全带又跟他道了一遍谢。 江尧笑:“明天别又哭,我可没时间天天哄。” “嗯。”叶柔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烧得滚热,但还好光线暗,他看不见。 叶柔掀了车门下去,江尧忽然叫住她:“有喜欢的花吗?” 叶柔:“有的。玫瑰,带刺的。” 江尧在那阴影里笑了一瞬:“这样吧,乖宝宝,明天要是你爸又喊你练琴,我负责赔你一朵玫瑰。” 一朵玫瑰啊。 她想了想,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还有一会儿南中的走读生才放学,叶柔想得找个办法进去,等铃声响了再跟着人群出来,但是学校大门闭得紧紧的,根本没法进去。 江尧车子停在那里,本想抽根烟再走,却见小姑娘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那儿瞎转悠。 他摔门下车,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叶柔有点局促:“我想进去,但是门锁了。” 江尧把手插进兜里:“翻墙进去。” 叶柔:“啊?” 江尧笑:“你想被你家司机发现,回去和你爸告状吗?” 她不想,要是被她爸知道,可能就不是皮带打她这么简单了。 江尧“嗤”了一声:“跟我来。” 少年的步履轻快,走路带风,沿途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柔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很安静,风卷着头顶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月亮隐在云层里。 江尧终于停了下来,随手指了指:“就从这里翻进去吧。” 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叶柔来说就是登天。 叶柔好不容易拉着那金属栏杆站到了那石头砌起来的半米多高的墙上,再往上她就不敢了。 江尧在下面催促:“进去呀。” “……”叶柔没动,往上去的那格栏杆太高了,她不敢。 江尧也看出来,他走近,胳膊捞住那金属围栏,长腿一蹬,和她并排站到了那石墙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她身边,叶柔就忽然生出了勇气。 她伸手攀住那栏杆,抬腿往上,奈何垫着脚尖,还是够不到—— 江尧忽然在那石墙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服了你了,肩膀借你踩一下。” 他说得自然,叶柔却不好意思。 江尧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喂!搞快点!再不进去就放学了。” 叶柔终于的抬脚踩了上去…… 少年的肩膀虽然瘦削,但是结实有力,一点晃动都没有,叶柔翻到最顶端,纵身跳了下去。 江尧在栏杆外面笑了一声:“跳得那下还挺酷,这回胆子倒是大了。” 叶柔耳朵烧成了火炭,江尧打了个哈欠,朝她摆了摆手:“晚安了,乖宝宝。” * 叶柔回到家,叶朗正在客厅里等她。 她尤其紧张,捏着衣服不敢吱声,父女相对,谁也没说话,客厅里安静得出奇。 叶柔转身往楼上走,叶朗忽然在身后叫住她说:“从明天开始,练琴时间改为一周两次。” 叶柔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叶朗。 叶朗已经起身出去了。 她忽然想起了江尧说过的那句话,她甚至想立刻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但是她没有他的号码。 叶柔洗完澡出来,贺明舒敲门进来帮她涂药。 叶柔掀开睡衣,乖巧地趴在床上。 小姑娘原本白皙的背上,几乎找不到一点好的地方,贺明舒没忍住抹了眼泪:“下次别和你爸硬碰硬了。” 叶柔:“嗯,可是妈妈,我想活成我,而不是叶柔。” 贺明舒指尖沾了药,俯身过来,一点点地帮她涂:“说什么傻话,你一直是你啊。” 叶柔吐了口气,没说话,即便是她亲妈,也不能和她感同身受。 后背涂好了,贺明舒要给她涂腿,叶柔从她手里接过药坐起来:“妈妈你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涂就行了。” 贺明舒点头,出去了。 叶柔爬下床,从书包里找到江尧给她的药,打开,然后把贺明舒的药拧好放进了抽屉。 * 江尧把车子丢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走路回去。 小巷里幽黑潮湿,他住的那栋小楼在小巷的最深处。 小楼共五层高,灯光乌漆嘛黑,使劲跺过几脚后,老旧的声控灯“刺刺拉拉”地亮了起来,飞蛾扑进来,在灯泡上撞着又散开。 不知谁家的自来水管子破了,冰凉的水珠一点点从那上面落下来溅在金属栏杆上“滴答、滴答——” 江尧提着钥匙爬上二楼,门口的阴影里忽然走出来几个壮汉,大花臂黑背心,他们掂着手里的铁棍,一脸凶相地围过来。 江尧顿住了步子,把抄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 为首的男人,叼着烟,用下巴点了点他:“小子,你爸妈人呢?” 江尧:“找他们有事?” “年初的时候,他们找我们借了钱,现在利息涨了,我们来收账。” “你们找错地方了,他们不在这里。”江尧说。 “去哪了?”那人问。 “不知道。”少年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惊慌。 “你是他们儿子,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江尧撩着眼皮,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那我是你爹,不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哪里混。” “操!”那人骂了一句,手里的铁棍迎面砸过去—— 江尧头一偏,铁棍落在老旧的铁门上,“砰咚”一声巨响,江尧反手截了他手里的铁棍,猛地敲过那人的后背,一阵惨叫。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咬住,“咔擦”一下点上。 打火机淡蓝色光,照得他整张脸寒意森森,尤其那双眼睛充满挑衅又格外狠戾。饶是一群混社会的,见他这个样子,也有点怵。 暗红色的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少年的声音冷锐而恐怖:“一起来吧,要是输了,以后别上这里来找江东海和胡燕。” 楼道里很快响起了打斗声、叫骂声、喘息声还有哀嚎声。 声控灯还在忽明忽暗地跳着,几个人连滚带爬地下了楼,一路上骂骂咧咧,到了楼下不知是谁骂了句:“操,这谁家漏下来的尿水?滴老子一脸。” 江尧把手里的铁棍“碰”地丢下去,底下立刻没音。 老旧的灯泡响了几下,彻底暗掉了,楼道一团死寂,静得吓人。 江尧爬起来,转了钥匙,开门回家,一股陈旧、冰冷的气息铺面而来。 他懒得开灯,摸黑去了浴室,热水器坏掉了,放出来只有冷水,他胡乱地冲了冲,裹着毛巾出来,仰面倒进床里。 半晌,他掏出手机,给一串没有备注号码发了条信息:“你们最好永远别回来。” 作者有话说: 6号入V,求喜欢这篇文的老婆们支持个首订,就当给我今天的生日礼物,哈哈哈。 尧尧也不是活在光里,他们的青春里都有阴暗,但也都是暂时的。 第17章 疾风吻玫瑰 隔天大课间,叶柔一直在十班的队伍里找江尧,但从头望到尾,连江尧的影子都没看见。 大课间结束后拥挤的女厕所,一如既往是女生们的八卦聚集地—— “你们发现没江尧今天没来上学哎?” “我也没看到他。” “都要高考了他还去赛车吗?” “不是赛车,我们班有个同学也住小东门,就在江尧家楼下,说昨天晚上有人上他家闹事,把他给打了。” “啊?不是吧……” 叶柔的心莫名紧了一瞬,她想到了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雪夜,少年满脸的鲜血,她插进那些陌生的女生里问了一嘴:“那他伤得怎么样?” “这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女生叹了口气:“估计挺严重的,元旦那会儿他也和人打架,鼻青脸肿不照样来上学的嘛?”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爸爸妈妈从来不管他。” “……” 后面的两节课,叶柔心里一直惶惶的,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了。 中午放学,她没和苏薇薇一起在食堂吃饭,跟着汹涌的人群去了小东门。 小东门街上尽是出来吃饭的学生,摩肩接踵。 太阳很大,她走得飞快,一刻不停。 这边不常来,她只依稀记得那条小巷的位置,叶柔一路拐进去,到了江尧之前挨打的地方,停了下来—— 再往前去是挤挤挨挨的楼房,老旧而萧索,她脑子一热跑出来,却根本不知道江尧住在哪一栋、哪一户。 路上有不少走读的学生,叶柔一个也不认识,也根本不知道该去问谁,天太热了,她在那里站了许久,晒得有点发蒙,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在这看什么呢?” 叶柔扭头,见江尧提着个塑料袋,单手抄兜站在那里。少年穿着短T短裤,脚底踩着一双黄色的人字拖,蓝头发稍微有点蓬,似乎是刚起床不久。 叶柔见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悬着心总算放下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来这边找我同学,忘记他家住哪儿了。” 她不太会撒谎,眼里的慌张很明显。 江尧一眼看穿,却没拆穿:“来找哪个同学?报个名字,这条巷子我都认识。” 叶柔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捏着校服下摆小声道:“其实……我是来看你的。” “嗯?”江尧有些意外。 “有人说你被人打了,”叶柔说完,整个耳根全红了。 江尧眼睛里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笑意:“你上哪儿听到的谣言?” 叶柔看着他:“是谣言吗?那你怎么没去上学。” 江尧压住笑意:“他们没和你说我请的是病假吗?” 叶柔这才发现他声音有点哑,脸色有些异样的白,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连带着那股拽劲都淡了。 “要紧吗?”她问。 “没事,冷气开大了,小感冒。” 叶柔点头:“哦。” 南城中学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小巷里先前回去吃饭的学生都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往学校走了,巷子外面的热闹的小东街也渐渐安静下来。 “中饭吃了吗?”江尧问。 “还没……” 江尧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多买了一份酸辣粉,要吃吗?” 叶柔眼睛亮亮的:“吃。” 江尧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太热了,上我家吃吧。” 叶柔完全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江尧家,老旧的楼房,发黄的墙面,潮湿的空气,拾阶而上,一切都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从前他觉得江尧是一道强光不可逼视,此刻却觉得离他近了许多。 江尧转开了门,叶柔望进去,他家不大但很空,老式的户型,采光还可以,只是通风不畅,有点闷热,但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一个人住这里?” “嗯。” 江尧径直踩着人字拖进去了,叶柔没找到可以换的鞋子,就穿着运动鞋跟了进去,只是关门的一瞬她有点犹豫。 关上门意味着要和他独处一室…… 江尧不知什么扭头过来的:“门别关了,开着吧,通会儿风。” “哦,好。”叶柔丢掉把手,松了口气。 进门就是餐厅,贴墙处放着一张不大的黑色桌子。江尧随手从下面扯出两张椅子,把买来的酸辣粉随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坐这边吃吧。” 叶柔坐了靠里面的位置,江尧从柜子里拿了包纸巾丢到桌上,然后敞着腿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那桌子太小了,江尧又太高大,两人排排坐就有点挤。 叶柔今天穿的裙子不算太长,膝盖稍微活动下就碰到了江尧的大腿——粗糙的、滚烫的,好像还有腿毛…… 她立刻触电似的把腿收了回去,脸红到滴血。 江尧也愣了一瞬,他看了眼叶柔,小姑娘正把裙子的下摆使劲往下拽,刚刚那个滑滑的、凉凉的有点像果冻的触感,好像是她的……膝盖。 叶柔快要窘迫死了,还好这时江尧掀开了手里的塑料盖,酸辣粉的味道一下溢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叶柔也掀开自己的盖子,卷了一块粉往嘴里送,只是刚吃第一口,她就被辣椒呛住了,勉强吞下去,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眼睛都红了。 “不能吃辣?”江尧问。 “嗯,可以吃一点点。”但是他这个也太辣了。 江尧起身去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叶柔吃一小口,喝一口水。 江尧伸手要来端她的碗:“太辣了,别吃了,我煮面给你吃。” 叶柔连忙捂住:“不行,不能浪费食物。” 矿泉水并不解辣,叶柔一碗粉吃完,舌头冒火,脸颊通红,半天没缓过来,脑子都有点空。 江尧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块巧克力,递给她:“吃点甜的解解。” 叶柔立马撕开一块丢进了嘴里,甜甜的味道很快霸占了舌尖,嘴里退不下去的热潮终于散了,只剩下眼圈还有些红,兔子似的。 终于缓过来,她偏头问:“你干嘛要放这么多辣椒?” 江尧:“嘴里没味,就想刺激下。” 叶柔把桌上的垃圾清理掉,想帮他把桌子也擦了,江尧忽然把她的手腕拎到了桌子外面:“不用你弄,丢这儿就行。” 虽然短暂的触碰,叶柔还是发现江尧的手烫得惊人。 她踮起脚,掌心在他额头贴了贴—— 叶柔的这下来得太突然,江尧也怔住了,他鼻尖无意间地嗅到了她手腕上的香味,甜丝丝的一缕,像是百合花又像是别的,很淡。 叶柔把手收回来,放到了自己额头上对比后,给出了结论:“江尧,你发烧了。” “嗯。”他知道,昨晚就烧了。 “你得去休息、多睡觉。”她说。 “好。”江尧笑。 叶柔皱眉:“那你现在就先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江尧有些忍俊不禁,小姑娘还挺严格。 他当真听了她的话去了房间,刚躺下,就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下,她走了。 屋子里又剩了他一个人,安静到了极点,身体软绵绵的,头痛发胀,他试着闭上眼睛,但是没有一点睡意。 约莫过了有十几分钟,江尧听到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开门、关门声。 很快,卧室的门被敲响,叶柔站到了他门口—— 小姑娘去而复返,拎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鼻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粒,脸蛋红扑扑的,漂亮到发光。 江尧下床走到了门口,叶柔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塞到了他怀抱里:“退烧药、退烧贴、感冒药、增强抵抗力的药、水果还有两份粥,你不能再吃重口味了,不然好得慢。” 江尧等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叶柔转身指了指门口的挂钩,笑:“借用了你家的钥匙。” 他以为她那么着急走去学校,谁知道她是去买这些的。 叶柔忽然朝他伸了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江尧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叶柔解了锁控,找到通讯录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打了一遍:“我今天带手机了,开的震动,你要是下午烧退不掉,记得打电话给我。” 江尧难得地好说话:“行。” 叶柔瞥了眼通知栏上的时间,一把将手机塞到了他手里,“12点58分了,我得赶紧走,要迟到了。” 小姑娘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老旧的门“砰”地合上了,风卷了一阵进来在他小腿上消失不见了。 江尧敞开袋子看了看,忽的笑了一瞬,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叶柔不放心,午睡后给他连续发了条信息:“药吃了吗?” 几分钟后,叶柔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署名JY。 叶柔刚点了通过,江尧就给她轰炸进一堆图片。 分别是她之前说的退烧药、感冒药、增强抵抗力的药。 最后还附了一张他贴退烧贴的自拍照。 那家药店的退烧贴断货了,只有小孩子用的,江尧头上贴的那个是美羊羊图案的儿童退烧贴,有点喜感,但不影响他的帅气。 叶柔放大点了保存键,问:“烧退了吗?” 江尧回了张温度计的图片。 半晌,他又发了消息来:“有驾照吗?” 叶柔:“有。” “什么时候考的?” 叶柔:“去年。” * 第二早上,叶柔来上学时,发现书桌抽屉里被人放了一朵玫瑰。 长长的一枝,含苞待放,带着初夏早晨的露水,花梗被人用纸小心翼翼地裹住。 那底下还放着一张小贴纸,少年的字洋洋洒洒,她甚至能通过那些字猜测到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又拽又狂—— “花店里的都没刺,这是教导主任花圃里剪的花王。” 大课间之后,江尧被教导主任拎到门口去罚站。 罚站结束,他同桌实在没忍住凑过来:“尧哥,你今天表现挺好的,怎么被教导主任罚站?” 江尧嚼着口香糖,啧了一声:“上他玫瑰圃里偷了朵花,被他监控查到了。” “你偷他花干嘛呀?” 江尧语调懒懒的:“送人呗。” “送谁啊?女朋友?” “要你管。” 作者有话说: 教导主任:奶奶个腿,我养了好几个月的玫瑰王! 江尧让她不要关门那里挺戳我的,我觉得喜欢是一种珍视。他爱你,首先要尊重你,希望老婆们都能找到视你如珍宝的人。忽然想到了陆征的那句“我舍不得,因为你太珍贵了。” 明天入V啦,会更大肥章,求花几毛钱支持下正版,哥这个月全职养家,就靠你们发工资了,答应我不要看盗版好吗,就像你上班也希望老板给你发工资一样,全文预计十块钱,求包养老板们。 第18章 疾风吻玫瑰 江尧那朵偷来的玫瑰, 俘获了少女时期叶柔的心。 那天起,她喜欢上了江尧。那是一种隐秘的、酸涩的、从未有过的情感。 叶柔从回忆里出来,看了眼手边那朵已经枯萎凋零的玫瑰, 将它从花瓶里拿出来, 放进了垃圾桶。 次日,叶柔忙完了签证,请假去看了房子。 苏薇薇不放心,打了飞滴过来陪她:“柔柔, 我跟你说这租房的门道可多了,非常容易被骗, 一会儿我给你好好传授传授。在那之前, 我们先吃顿大餐补补身体, 你最近都瘦了。” 苏薇薇直接把叶柔带到了一家南城最贵的法式餐厅,那种菜贵点哪种。 苏薇薇:“这家米其林店去年升的星,主厨不仅做饭好吃而且长得贼帅,还会唱法语歌,回头给你介绍认识认识。” 叶柔低头切着盘子里的鹅肝:“其实, 我对恋爱没有什么期待。” 苏薇薇撑着脑袋,傻呵呵地笑:“我最近忽然对爱情充满了期待。” 叶柔抬眉看了一眼自家闺蜜, 苏薇薇的高领打底衫里,露出几枚红艳艳的吻痕。 叶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笑:“谈恋爱了?” 苏薇薇立马把衣领往上扯了扯,整张脸全红了:“不是谈恋爱。” 叶柔又问:“一夜.情?” 苏薇薇窘:“也不是……”她在想怎么和叶柔说自己要从她闺蜜变成她嫂子的事, “是家族联姻对象, 这是婚前……检查。” 叶柔从小见过的家族联姻, 没有二十对也有十对, 婚后除了逢场作戏都是各自玩各自的, “薇薇,你爸那么开明,干嘛不选个自己喜欢的人。” “也不是不喜欢他啦。”苏薇薇喝了一大口酒,这个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但是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一顿饭结束,叶柔丢给苏薇薇一顶头盔,骑着车带她去看房。 摩托车的速度一上去,苏薇薇一把抱紧了叶柔嗷嗷叫:“柔柔,你简直要把我帅弯了。” 叶柔笑:“那你还和别人结婚?” 苏薇薇贴着叶柔后背撒娇:“我就和他睡睡觉,灵魂是你的嘛。” 租房平台上放的那些照片,到了现场非常禁不住考验。那些写着设施齐全的“好房”要么没有热水器,要么没有空调,甚至还有没装修拿别人家图片硬凑的,稍微好一点的价格都高得离谱。 苏薇薇:“叶大小姐,你选贵的、好的房子租,钱我替你出。” 叶柔搂着她笑:“如果那样,就和靠我爸就没有区别了。” 苏薇薇:“行,先陪你看房,过两天你陪我去看婚纱。” 两人骑着车,跑遍了大半个南城,才看中一间房子,装修不错,设施齐全,价格也不高。 房东是个老实人:“姑娘,我这房子靠着赛车城,碰到比赛的时候会比较吵。” 叶柔:“没事。”她和车子打交道惯了,车子根本吵不到她睡觉。 隔天叶柔就带着她的东西搬了过来。 苏薇薇还煞有介事地给她弄了个乔迁大礼包,沙发、桌椅床全换了新的,连锅碗瓢盆都给她买了。 晚上,苏薇薇和叶柔挤一张床睡觉:“柔柔,告诉你一件事,和我结婚的人是贺亭川。” 叶柔在黑暗里默了许久:“你和他告白了?” 苏薇薇笑:“没有,但是我们今天早上领了证。” 叶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薇薇搂住叶柔的脖子:“他们总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他先要扭我的,而且我抗拒不了他,这诱惑太大了。” 隔天傍晚,叶柔下班被苏薇薇拉去试婚纱。 叶柔没看见贺亭川,问:“你怎么不喊我哥一起来看?” 苏薇薇拿着裙子对着镜子比,脸上尽是幸福的笑:“他忙嘛,我先试试大小和款式,看看要不要减肥或者做美体,等高定出来了再告诉他,给他个大惊喜。” 叶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哽在了喉咙里,刺一样扎得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先喜欢上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输家? 苏薇薇试完店里所有的婚纱出去,天已经黑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路面早湿透了,各色的霓虹撒在路面上,店员送她们出来,一人送了一把伞:“二位慢走。” 这家高定婚纱店的斜对面是一家典当铺子,门头装饰还是以前的样子。 叶柔记得,她还有样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去德国上学几年,没有来续过当,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苏薇薇见叶柔往当铺走,连忙跟了上去。 雨伞收掉,叶柔去窗口报了典当号,那经理查询过后说:“东西已经被人收藏走了。” 叶柔:“请问,还能找他再买回来吗?” “抱歉哈,买主的信息我们都是保密处理的,不能告诉您。” 叶柔呆了呆,长长地吐了口气,她也大概能猜到这样的结果。 苏薇薇好奇地问:“柔柔你典当了什么啊?” 叶柔:“玉如意。” 苏薇薇惊住:“是那个镶金玉如意吗?” 叶柔:“嗯。” 叶柔的那件镶金玉如意,苏薇薇小时候就听父辈说过,它是江南名门叶家老太太的传家宝,曾多次借给南城博物馆做过展览。 老太太去世前,把它传给了十四岁的叶柔作未来的嫁妆。 曾有人开玩笑说过,将来谁娶了叶柔就是娶了两个亿。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苏薇薇从小对那个叫叶柔的女孩格外好奇。后来上小学,两人一个班,又是同桌,叶柔的性格太好了,她们就成了好朋友。 苏薇薇有点恨铁不成钢:“叶柔,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嫁妆,你再缺钱也不能把它给当了吧?” 苏薇薇讲话声音有点大,刚刚那个经理禁不住又多看了叶柔几眼。 叶柔一把牵住她往外:“我们出去再说。” 雨还在下,降了温,湿漉漉的冷,两姑娘各自举着把伞在雨里走。 苏薇薇叹了口气:“柔柔,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它当掉的?” 叶柔语气淡淡的:“高三暑假,有次很缺钱,你当时刚好出国玩去了,哪里都借不到。” 苏薇薇:“你当了多少钱?” 叶柔看着潮湿的路面:“六百万。” 苏薇薇惊呆了,价值两个亿的玉如意只当了六百万…… “你爸知道这事吗?” 叶柔摇头:“我不结婚的话他就不会知道,嫁妆都是压箱底的,他也不会特意去看。”她把指尖探到伞外,任由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所以,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 雨水不断往伞面上飞,苏薇薇好半天才问:“你拿那六百万做了什么?” 叶柔的表情匿在伞下看不清,声音也散在了蒙蒙的水汽中:“买了辆车。” 苏薇薇忽然想起朋友们说的传闻,她问:“是给江尧的那辆WRC?” 叶柔:“嗯。” 苏薇薇气:“本小姐现在就去把他给灭了!” 叶柔:“算了,是我提的分手,这事早过去了。” 苏薇薇舒进一口气,觉得有点难过:“柔柔,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叶柔没回答这个问题。 苏薇薇拍了拍叶柔的肩膀:“谁说你没嫁妆就结不了婚了,等你结婚,姐姐我给你买栋楼做嫁妆。你哥的黑卡可在我这里呢,得不到他的心,我就花光他的钱。” 叶柔“噗嗤”一声笑了:“嫂子,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不错,记得多买几栋。” 苏薇薇把自己的伞收了挤到叶柔的伞下,勾住她的脖子:“你刚叫我什么?多叫两声听听,太悦耳了。” “嫂子,嫂子,嫂子。”叶柔连着叫了好几声。 苏薇薇立刻拿出手机给叶柔转了个两万块的红包:“嫂子给你的改口红包。” 叶柔:“好嘞!” 入了秋的雨,总是淅淅沥沥,停也停不下来,凉飕飕的。 贺亭川来过一趟把苏薇薇接走了,叶柔的摩托车不能丢路边,没跟他们一起。 * 回去的路上,叶柔也在想苏薇薇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那朵玫瑰之后,她和江尧的联系其实并没有变得更加密切。 叶柔骨子里并不是个主动的人,她只偶尔在大课间去寻找那个瘦削的背影,也会偶尔上他朋友圈转转,江尧不知道是懒还是不高兴发,朋友圈的动态还是去年的。 高考临近,整个高三的都陷在那种紧张的气氛里,看书到凌晨一两点都是常有的事。 五月初,高三放了三天假,叶柔发现江尧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他报名了今年的环塔越野赛。 叶柔给那条朋友圈点了赞,并评论了两个字:“羡慕。” 过了没一会儿,她的手机进了条语音消息,江尧发来的。 正好是早餐时间,叶朗坐在她对面,表情严肃,叶柔根本点开来听。 叶柔不回,江尧就连续发。 “嗡嗡嗡”的震动声此起彼伏,叶朗皱了下眉。 叶柔心虚扯谎:“是我们班级群里老师布置作业,要我们确认收到回复。” 叶朗点头:“吃完赶紧去写作业。” “嗯。”叶柔回到楼上,锁好了门才敢戴着耳机听那堆语音消息。 少年的声音干净又好听,只是语气拽到没边,他不知道在哪里,依稀就可以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 “羡慕什么?” “想去环塔?” “给你看看这个。” 那底下跟着一条视频,是今年环塔的宣传片—— 落日熔金,黄沙漫漫,戈壁荒滩,湖泊水泽,无数辆车子翻车、担车,又有无数辆车子飞沙而去,破水而出…… 叶柔的心疯狂跳动着,她回了两个字“想去。” 江尧的信息回得很快,还是语音,裹着风声,带着笑意和狂狷:“那就去,用不着想。” 她觉得江尧的话非常有道理,十八岁时不敢做的事,这辈子也不会再做了。 青春只有一次,这人世,不能白来一趟。 她又回去看了环塔的比赛时间,6月下旬,那时候高考也结束了。 “我要去环塔。”她回了他一条语音。 彼时,江尧在和朋友试车,手机连着蓝牙,小姑娘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从车载音响里公放了出来。 江尧愣了一瞬,笑。 “嚯,这小姑娘是谁啊?挺带劲儿啊。”朋友问。 江尧弯唇:“一个乖宝宝。” “不是吧,乖宝宝还要去环塔啊?”环塔那种比赛,大老爷们都吃不消,何况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江尧“嗤”了一声,“不能?” 那人笑:“能啊,你今年打算选的谁做你领航?” 江尧转了个弯,把车子泊进车库:“还没想好。” “照我说,你一没车队,二没后勤,最好要带个会修车的一起去,不然跑全程比登天还难。” 江尧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到时候再说,记得今年的钱早点结给我,环塔前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你是我大爷,绝对早点结给你,我还指望你早点成为职业车手,到时候给我的小店宣传宣传呢。” 江尧把车子泊进库里:“行啊,不过你这店的名字可能得改一改,王强强4s店听上去像是卖电动车的,而且还是那种开不到四十码的电动车。” 那人气得眉毛抖了下:“我卖宝马和保时捷的,你看看你方向盘上的车标。” 江尧语气懒懒的:“哦。” “……” * 高三的五一假期只有两天,5月3号早上高三师生返校。 放假两天,加倍的只有作业,快乐根本没人有时间去体会。 早读课快结束的时候,叶柔抱着满怀的英语试卷从三楼下来,路过高三(9)班时,忽然一条长腿从后门伸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柔正要绕道走,发现这人是江尧。 他们班正在上语文早读课,黑压压的脑袋全部伏在桌上背古诗,只有江尧撑着脑袋,在看她,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里有着细碎的光,勾人而蛊惑。 他薄唇掀了掀,无声地喊了她一声“乖宝宝”。 叶柔耳根一瞬红了起来。 下秒,一张照片从他语文书里飞了出来,与此同时教导主任的说话声从长廊那头传了过来—— 叶柔迅速地把那张照片捡起来,藏到了试卷下面:“老师好。” “你好。”教导主任温和地同叶柔打完招呼,看到江尧那条无处安放的腿,眉毛狠狠跳了几下。 然后不无意外地,江尧又被拎到了门口罚站。 叶柔走到转角处停了下来,侧着耳朵静听—— 教导主任的声音非常大:“江尧你腿没地方放?” 少年的声音干净好听,而且理直气壮:“课桌太矮,腿麻。” “别人怎么不麻就你麻?” 江尧撇嘴:“别人肯定不敢说呗。” “明天写篇检讨给我,我在办公室等你,不然叫你爸来。” 江尧耸了耸肩:“我不就偷您一朵玫瑰嘛,您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不提玫瑰还好,一提那教导主任更加生气,“检讨写好送广播站,下周一到国旗下读。” 角落里的女孩没藏好,江尧看到了她校服的衣角,禁不住弯了下唇:“行啊,就当是为你的玫瑰……” 叶柔的心跳得快炸了,她不敢再听,兔子一样溜了。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她才把那张藏在试卷下的照片拿出来,仔细看看—— 照片拍的是沙漠的夜晚,满月,清辉落在的连绵起伏的沙山上,像是铺着一层细雪,天空没有星星,却泛着深紫色的光。 照片的背面还有一行张牙舞爪的钢笔字—— “我还缺个领航员,叶柔,你愿意来做我的眼睛吗?” 叶柔看过不少WRC比赛,深知一场比赛里,领航员到底有多重要,高速行驶下,领航员就是赛车手唯一的依靠,也是他的眼睛。 做江尧的眼睛么…… 江尧的那张照片给出去后,一直在等叶柔给他发消息,但是等了整整一天,他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跟断了网似的。 同桌粗略数了数,江尧今天起码看了两百次手机,看一次眉毛皱一次,太有意思了。 “尧哥,你不会是告白等人姑娘回复吧?瞅瞅,忐忑不安、心虚紧张、满面愁容……” 江尧踢了他一脚:“滚。” “告白这种事一定得当面说,你这样干等肯定不行,这个,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江尧把手机丢进抽屉,白了他一眼:“呵,你能有什么经验?被隔壁班女生四杀的经验吗?还确实挺不一般的。” “哥,你损我……” * 晚自习放学的最后一分钟,江尧把书包和外套往肩膀上一丢,径直上了三楼。 放学铃声一响,女生们立刻骚动起来—— “快看,快看江尧在我们门口。” “哪边哪边?” “哇去,还真是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好像是在等人?” “等谁啊?” “不知道哎,好帅啊啊啊。” “……” 叶柔闻言,也往外看了过去—— 的确是江尧。长廊里的光不太亮,少年单手插兜,懒懒地倚在栏杆上,蓝头发被风吹得乱晃,浮光映在他眼里,神情松散而透着股拽劲儿。 他也看到了叶柔,隔着玻璃和她对望了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缕,像是笑又像是旁的。 叶柔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敢看他,低头飞快地将东西收拾完,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外走。 江尧见她出来,也没着急上前和她打招呼,只是后背离开栏杆站直了,眼底的懒散退去,转作幽深。 叶柔走出去一段,江尧才抬腿往前。 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堆人,那个距离很微妙,既能保证他跟不丢她,又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等谁。 人群到了一楼,往四面八方散去,叶柔照例往北门走,江尧不紧不慢地跟上。 夜很静,他边走边晃着手里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让她根本忽视不掉。 如果说前面叶柔不知道他等的是谁,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北门口有个挑着灯卖糖水的小铺子,叶柔走过去要了份赤豆汤圆,江尧也到了那灯光下,和她并肩站着。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根本忽视不掉,叶柔往边上移了移,他的肩膀又靠过来一点。 糖水铺阿姨把最后的赤豆汤圆全部倒进了塑料碗里,抬头问江尧:“小伙子要什么?” “赤豆汤圆。”他说。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卖完咯,黑芝麻的还要?” 江尧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碗,“这不是红豆的吗?阿姨我和她一起到的,你总不能偏心。至少得一半芝麻,一半红豆。” 那阿姨看了眼叶柔,见叶柔同意,她又重新找了个盒子倒了一半红豆元宵进去,再重新装黑芝麻馅的。 江尧付了钱,问:“照片反面的字看了吗?” 叶柔:“看了。” 江尧微挑了下眉:“所以是……不愿意?” “不是。”她当然愿意。 “那是?”江尧侧眉看过来,带了几分审视。 叶柔耳朵泛红,没敢看他:“可我压根不会做领航员,也看不懂路书,怕给你弄砸了。”虽然他没有说,但她能感受到他对环塔的热爱。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江尧禁不住笑出了声:“不会就不会呗,谁规定一定要会那玩意了?” 叶柔皱眉:“那不行,我如果要答应当你的眼睛,就不能让你在路上成了瞎子。” 江尧眉骨动了动,语气温和,就像在哄人:“那我教你看路书,陪你考赛照,你只说你想不想就行?” 叶柔抬头,很轻地笑了一瞬:“我想的。”她想学路书,想了解赛车,想知道许多和他有关的事。 糖水铺子顶上的灯,照着女孩的脸白嫩细腻,他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卷起来的梨涡,小小的,娇俏甜腻,让人禁不住想伸手去碰…… 远处的喇叭响了一瞬,江尧骤然回神,抬手从老板哪里接过自己的那份汤圆走了。 江尧绕了一大圈路才步行到家,他根本不喜欢吃汤圆,那盒汤圆被他拎回家就被丢到桌上失了宠。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而又漫长的梦,他的指尖碰到了叶柔脸上的小梨涡,软软的、甜甜的还有一股百合花的味道…… 奇怪的梦醒来,他去客厅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已经完全冷掉的盒汤圆打开,吃了一个。 味道很甜,红豆和糯米一起腻在舌尖和牙齿上,但是却意外的不讨厌。 江尧连续吃了两个,觉得有点不对劲,“啪嗒”一下摁亮了餐厅的灯。 他皱了眉,仔细看了看那碗汤圆,是红豆的问题吗?他怎么觉得心脏跳得太快,跟跑了八百米回来似的,扑通扑通——按也按不住。 隔天早上起床,叶柔收到了江尧发了的一条消息:“昨晚的赤豆汤圆你吃了没?” 叶柔:“吃了。” 江尧:“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叶柔发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吃了不舒服?” 江尧斟酌下措辞:“嗯,我好像对红豆过敏。” 叶柔:“哦,那你下次不要吃红豆了。” 作者有话说: 【请勿往任何非晋江平台连载vi p章节,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讲两句】 【叶柔家表哥贺亭是顶级大佬,叶柔家巨巨有钱,而且她要继承家产的,两亿对于叶家来说就是毛毛雨】 【另外,大家可能不了解典当,东西是抵押用来贷款,还上东西就可以取回来,别说什么柔柔恋爱脑了,想一下你爸要是王校长,你可能花两亿养个哥哥也不心疼】 【小说里有夸张成分,不要对照现实】 【我们觉得恋爱脑是因为我们没钱,嘤嘤嘤】 第19章 疾风吻玫瑰 六月一来, 眨眼就迎来了高考。 南城最近每天都在下雨,最后一门课考完出来,雨也奇迹般地停了。 乌云还没有退去, 风卷着残云往前滚, 不知谁说了句“今天的天空跟水墨画似的”,众人纷纷抬头说美。 叶柔也觉得天空漂亮。 说到底还是和心境有关,心里大石头落了地,自在了。 半小时后, 分布在南城各个考场里的学生陆续回到自己的班级。 高考结束了,教室要清理出来。 平常埋头苦读的同学, 这会儿边收东西边聊天—— “我妈说高考以后, 再也不管我了, 随我去哪儿浪。” “巧了,同一个世界,同样的老妈。” “这些试卷、书本我一样都不想带回去。” “班长已经去找收废品的人了。” 叶柔也不想把那些书带回去,但是她怕叶朗骂,只好全部收拾整齐放在书桌上, 满满六大包书,跟珠穆玛拉峰似的。 卫生弄完, 班主任进来稍微讲了几句就说了放学了。 还要回学校,今天不是真正的散伙, 大家互道分别都比较轻松。 叶柔的东西太多,她不想在人群里挤, 等教学楼安静下来, 她才拎着大包小包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楼梯间时, 她看到高三(9)班门口挤满了人, 准确来说是一群女生拥着一个男生, 那头蓝头发太显眼了。 江尧那样的人,会被女生喜欢,一点也不意外。 可叶柔还是有点难受,心里闷闷的,像是裹着一层水汽。 良好的教养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该偷看,可她还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因为好奇。 只是,那一瞬,江尧抬眉看了过来—— 叶柔呼吸一窒,立刻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江尧从那堆女生里出来,一路跑着追上了她:“带这么多东西回家?” 叶柔神情淡淡的:“嗯。” 江尧伸手过来:“我帮你拎。” 叶柔避开他的手,拒绝道:“不用。” 江尧也不知道怎么的,把刚刚事跟她做了解释:“我刚在这等你,你一直没下来,那群女生就把我围住了,申明,小爷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浪子啊。” 叶柔仿佛被看穿了心思,耳根有些发热:“我又没说你是……” 江尧哼了哼:“可你刚刚两分钟,完全不想理我。” 叶柔辩驳:“我没有。” 江尧补充:“你还不肯让我拎包。” “……”叶柔转移了话题,“你等我干嘛?” 江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本子来,压在她头上:“喏,来给你送路书,我的眼睛小姐。” 叶柔费劲地抬了胳膊去够那本子—— 江尧顺势把她手里的包接了过去:“你先看,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乌云还未散尽,太阳忽然从西天冒出了脸,橘粉色的霞光铺了满地,两人并肩走得很慢,影子在地上重合到了一起。 叶柔看了一会儿问:“这些1、2、3、4、5、6是什么意思?” 江尧:“表示弯道的急缓程度和入弯档位,1表示最急,6表示最缓。” “这个有具体的角度区间吗?”叶柔问。 “没有,车子在路上跑时比较随意,主要看感觉,不像数学题那么死板。” “哦。”叶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看感觉……听上去就很难。 江尧笑:“回头带你去赛道上跑跑就知道了,环塔官方也会给一本基础路书,不用像其他比赛手写路书。” 叶柔点头:“好。” 快到门口时,江尧停了步子问:“喂,你回了家还能出得来吗?总感觉你会被你爸关在家里似的。” 叶柔:“也没有那么夸张,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他也允许我出门的。” 她看到了她家的车,叶柔道了谢,把书从江尧手里接了回来。 车子开走的一瞬,江尧舔了舔牙尖,奇怪,他刚刚竟然有点舍不得…… * 贺明舒今天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不一会儿叶朗也回来了。 今天的饭菜很可口,叶柔难得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 叶朗问:“考得怎么样?” 叶柔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看他:“我觉得不太难,正常发挥。” 叶朗难得笑了下:“不难就行,明天开始每天两小时练琴。” 叶柔见他心情不错,问:“爸爸,我想去新疆十几天参加比赛。” 叶朗皱眉:“和谁一起去?” 叶柔:“我同学。” 叶朗:“男同学?” 叶柔不想撒谎:“对。”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叶朗的脸色有点难看,“叶柔,家里从小怎么教你的?” 叶柔认真道:“我保证只是比赛。” 叶朗冷哼:“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保证不了别人。” 叶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赵叔和我一起去。” 叶朗问:“什么比赛?” 叶柔眼睛亮晶晶的:“环塔越野拉力赛,十四天,非常锻炼个人品质。” 这个比赛叶朗也听说过:“去也行,注意好你自己的言行,我会让老赵和你一起。” 叶柔:“您真同意?” 叶朗:“每天练六个小时的琴。” 叶柔:“可以。” * 第二天,叶柔一大早就起来练完了琴。 江尧开车来带她去跑路书。 叶柔今天穿了身烟灰色的纱裙,戴着顶黄色的小帽子,腰细肤白,从那茂密的香樟林下经过时,确实像童话书里的公主。 她上了车,兴奋地给江尧仔细背了一遍他昨天给她的路书。 江尧笑:“都记得这么清楚了?” 叶柔扣好安全带,自信满满:“那当然,勤能补拙。” 江尧转响了车子,开始以现实的路况给她讲解路书里的弯道。 不久,江尧把车子进了南城的一处正规的赛道。 车速提上去后,他开始给她讲那些以数字为编号的弯道。 叶柔听得认真,还会做笔记,“你没讲跳坡和飞坡。” 江尧吐了口气:“嗯,因为我这车它还不能飞。” 叶柔看他:“为什么不能?” 江尧轻笑:“民用车的悬挂支撑不了,飞了坡,落地就废。” “悬挂又是什么?”她简直像个好奇宝宝。 本来他教叶柔路书,用不着讲这些,但是小姑娘的眼神太真挚了。 江尧:“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螺旋弹簧,帮助汽车落地时减震的。” 叶柔非常喜欢听他讲这些事,她又问了一堆关于汽车构造的事。 江尧从发动机、底盘讲到轮胎又讲到空气力学再讲到abs防抱死。 叶柔越听眼睛越亮,笑起来时,唇角梨涡浅浅,江尧看得有些呆。 他轻咳一声:“你对这些感兴趣?” 叶柔看着前面的路:“对啊,非常好奇,这也太有意思了。江尧,你不觉得汽车像是有生命一样吗?每一辆车都是一个不同的生命。” 那一刻,江尧那种吃红豆过敏的反应又上来了,心脏一下接着一下…… 十四岁时,他第一次听到赛车的怒吼声时就是这样的感觉。车子是有生命,每一辆都不一样。 叶柔撑着脑袋说:“如果我爸爸同意的话,我大学想学这些。”说到这里,她的神情蔫了一瞬,连带着眼睛的光都暗了,“不过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江尧差点伸手去安慰她,还好一阵风漫进来吹醒了他:“好多大学都有第二专业,你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学……” 叶柔:“音乐学院肯定没有这样的专业。” 江尧:“你还可以考研呀或者留学,想学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叶柔觉得江尧说的太多,她坐直了,一瞬又变得高兴起来:“我看过好多WRC比赛,飞坡真的好帅。” 江尧笑:“我在存钱,很快会有一辆自己的赛车了,到时候带你飞。” 叶柔:“你一直没有吗?” 江尧:“没有。”他参加的那些比赛都是有品牌商赞助赛车或者主办方提供车的。 她看过很多比赛,弹幕里说一条悬挂一套房,赛车肯定不便宜。 叶柔:“你一定会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的,到时候去蒙特卡洛飞,去伦敦飞,去巴黎飞。” 江尧默了许久:“嗯。” 傍晚时分,江尧把叶柔送回了家,小姑娘下车前苦着脸,有点不开心。 江尧点了支烟,架在车窗上笑:“又怕练琴?” 叶柔拧着眉毛:“我要每天练六个小时的大提琴。” 江尧忍着笑:“那明天来给你带朵玫瑰。” 叶柔犹豫了一瞬:“算了,我怕教导主任上我家家访。” 江尧:“没事,高考结束,他就放假了,也没法喊我回去写检讨,还是要带刺的?” 叶柔笑:“对,要带刺的,你别剪他花王了。” 江尧:“行,收到。” 作者有话说: 教导主任:江尧你个王八犊子,离我的玫瑰远一点! 【题外话】 看到评论区有宝贝说担心叶柔典当嫁妆恋爱脑,其实我觉得并不能用简单的恋爱脑三个字来说,当时她只有十几岁,并不成熟,她只是想给喜欢的人最好的而已。飞蛾扑火,一生一次的那种喜欢。如果用恋爱脑,好多经典小说主角都恋爱脑,贾宝玉不恋爱脑为什么在说林妹妹回姑苏时发疯呢,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恋爱脑为啥自杀呢,但是情挚情痴,依旧为经典。另外,大家谨慎订阅,仁者见仁哈,及时止损,我也不能保证好不好看。 第20章 疾风吻玫瑰 南城进入盛夏之后, 每天午后必有一场雷阵雨。 今天的计划是叶柔读路书,他们试跑一次山路。怕暴雨影响视线,江尧比平常来得早了些。 到了叶柔家楼下, 他给她发了消息, 迟迟没见回复。 车子停在路边,窗户敞着,一阵阵悠扬的大提琴声,从不远处的别墅里流泻出来。 江尧把车子熄了火, 静静地靠在窗沿上听,半晌勾着唇笑了。 如果只听这欢快的节奏, 任何一个路过这里的人, 都会觉得拉大提琴的小姑娘很开心……偏偏他知道, 她有多不高兴练琴。 这是江尧第一次听叶柔拉大提琴,他情不自禁陷进那首曲子的节奏里。 墅区白天依旧比别处安静,风卷着头顶的香樟叶沙沙作响。江尧本可以给叶柔打个电话催她下来,但是他莫名舍不得打断那穿林而来的悠扬。 许久,赛车场地负责人打了电话来, “江尧,你不是说十点过来吗, 现在都十一点了,你这到底来不来啊?” “晚点来。”江尧看了手表, 发现自己竟然在车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别墅里的琴声还没停…… 路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在试无人机,江尧摔门下车走了过去:“小鬼, 能借哥哥用一下你的无人机吗?” 江尧咬着根烟, 一头蓝发, 黑背心、铆钉裤, 下巴扬着, 表情懒而痞,从里到外透着股坏劲儿。 那小孩有点怵他,乖乖地把手里的操控器递了过来。 江尧把带来的玫瑰绑上去,指尖灵活拨动,将那机器飞到了别墅二楼的窗户边上转圈圈。 快速转动的扇叶,引起了叶柔的注意,她往窗边走了走,江尧操作把无人机停在了宽阔的窗沿上。 墅区的树荫浓密,叶柔只到了无人机和玫瑰,并不没有看到江尧。 无人机捕捉到了女孩白净的脸颊和带着疑惑的眼睛。 江尧勾着唇,笑了一瞬,表情有点坏。指尖找到无人机上的某个按钮,对着话筒说话,语气又懒又拽,“乖宝宝,别看了,花收一下。” 叶柔吓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江尧的。 叶柔走近,小心翼翼地把花拿下来。 江尧懒懒地提醒:“喂,别跑,还有东西没拿。” 叶柔这发现无人机上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巧克力流心蛋糕。她刚把那盒子解下来,黑色的无人机立刻升空飞走了。 叶柔趴在窗台上,看那无人机徐徐转进葱绿的树荫里,很快,她在树丛里找到了那抹蓝。 她快步从楼上下来,正好撞见他在和那个小朋友说话。 “谢啦。”江尧嘴上说着谢谢,脸上那股子坏劲儿根本没减。 那小朋友接过操控器,埋头跑了。 因为跑得太快,那小朋友迎面和叶柔撞了个满怀,他看了眼叶柔,让开一步继续跑。 叶柔还没来检查他要不要紧,就听见几步之外的江尧在那儿喊:“小鬼,撞到人不道歉?” 那小朋友又退回来,朝叶柔弯腰道:“哥哥的女朋友,对不起。” 叶柔耳根泛红,再抬眼见江尧在那儿笑,斑驳的阳光落在少年漆黑的眼底,张扬又恣意。 “来早了。”他只说了三个字,算作对刚刚幼稚行为的解释。 来早了,无聊,想逗逗她,又懒得解释,大概是那么个意思。 叶柔抿了抿唇:“那你再等一下,我去和我妈说一声,马上走。” “嗯。”江尧的声音淡淡的。 “你吃饭了吗?”叶柔问。 江尧故意逗她:“没吃呢,上你家吃?” 她倒是想,但是没胆,斟酌几秒后说:“我打包带给你。” 江尧眉骨微动,语气淡淡的:“行啊,正好早饭没吃。” 叶柔折回去,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塑料袋。 江尧接过去看看,菜色很不错,叶柔还在袋子里放了酸奶和一份切好的水果,但是里面只有一双筷子。 “你吃了吗?”江尧问。 “还没……”她刚刚和保姆说是自己吃,才打包出来的这些。 江尧拿了盒酸奶,把那袋子重新递给叶柔:“哄你的,我吃过了。” 叶柔将信将疑:“你吃的什么?” 江尧撇嘴,随口编了句:“面。” 叶柔:“哦。” 江尧发动了车子:“你快吃,细胳膊细腿,一会儿别饿晕了。” 她特意给他带的饭,分量特别足,她吃三顿都未必能吃得完。 叶柔:“你要不再吃点?” 江尧“嗤”了一声:“一双筷子,你先吃还是我先吃?” 叶柔:“……”她真不是故意的,弄得好像是她故意要占他的便宜似的。 江尧还偏偏逗要她,语气里带着戏谑的笑:“我其实也不介意和你用一双筷子,你先吃,一会儿给我。” 叶柔的脸顿时红成了烧红的虾子。 最后就是她没吃,他也没吃。 赛场入口这边刚好在搞施工,所有的铺面都关着门,那边上停了辆卖糖葫芦的流动车,江尧跳下去买了六串,递了三串给叶柔。 但是,山楂这玩意儿吧,它开胃,越吃越饿。 叶柔怀里不有饭嘛?干嘛受这罪。 他撩了下眼皮看过来:“喂,你那饭真不吃?” 叶柔点头。 江尧撇嘴:“不吃给我。” 叶柔把餐盒重新递给他,江尧提着筷子,夹了块排骨,正要往嘴里送,忽然调头把筷子递到了叶柔嘴边:“张嘴。” 叶柔没动,他就那么举着筷子等着,眉毛往上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叶柔终于红着脸张嘴,把那块排骨叼走了,她全程小心翼翼没有让嘴唇碰到筷子。 一块排骨之后,江尧又递来一块平菇…… 江尧给她塞了一肚子菜,才低头开始吃饭。 他吃饭并算不上斯文,叶柔却不敢看他。 江尧吃完饭,往她怀里丢了本路书:“这边赛道的路数,读几遍,熟悉下。” 江尧给她的路书是纯手写版的,不是那种打印体。那洋洋洒洒的笔记,不难辨认出自谁手。 叶柔:“是你写的路书?” “默的。”这条路他跑太多次了。 “哦。” 江尧把车开到赛道入口,下车换了场地内的赛车,引擎声一响,叶柔已经意识到了这辆车的不同。 江尧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报路书了。 叶柔有些紧张,念得字正腔圆跟CCTV直播似的,江尧忍着笑,但是没忍住,崩了,笑得整个背都在抖…… 叶柔觉得羞耻,整张脸全红了。 江尧敛了敛笑:“你就当读历史书,不要带感情。” 叶柔又读了一遍,不过她语速太慢,江尧车速也放得很慢,基本也就比电瓶车速度差不多。 叶柔:“你怎么不开快点?” 江尧:“你现在是我的眼睛,你念得慢,我就得开得慢,我们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在现实比赛里,如果车手错过了领航员的指令,有时候需要调头去重新辨认路标,那会耽误大量的比赛时间。 叶柔把语速提了提,江尧的车速也立刻跟着飙了上去。 山道安静,一时只剩下轰鸣的引擎声。 江尧神情虽然还是有点懒散,但是操作灵活,过弯干净且快,漂移平稳,出弯漂亮。 副驾驶的第一视角和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那种刺激感,丝毫不亚于坐死亡飞车。 当叶柔念到“入6长左,飞跳”时,江尧左脚油门快速上坡,“嗡嗡嗡”的引擎声响到极致,左脚快速刹车,接着全油门到底,车子腾空飞了出去。 刹那间,叶柔捏紧了裙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无数烟火炸裂在心尖上。 车子落地许久,叶柔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江尧偏头,笑了一瞬:“怕了?” 叶柔吞了吞嗓子:“……还好。” 江尧降了降车速,语气带着些笑:“我刚刚还怕你会哭。” 叶柔扭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我才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江尧挑挑眉,眉骨上的小痣也跟着上扬起来:“嗯,不错,很勇敢,不然怎么能做我的眼睛?” “做我的眼睛”这几个字再度让叶柔的心狂跳起来。 “乖宝宝,我们到哪儿了?”江尧忽然问。 叶柔来回看路和路面,她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一旁的江尧再度失笑,“勇敢是勇敢,就是反应有些慢。” 叶柔不服气,转过来看他:“刚刚是你故意打扰我的。” 江尧:“环塔有全程4000多公里,你打算一路上除了路书什么都不跟我说?是想把我无聊死?” 叶柔:“……”不是。 江尧:“翻到第二页,第三排,往下念。” 后面赛道,他们配合得还不错。 到了赛道的顶端,江尧从车上下来买了两瓶水,丢了一瓶给叶柔。 “要带你转一转吗?”江尧问。 叶柔:“好。” 南城很大,这样的地方叶柔还是第一次来。 从外面看是荒山,走在路上看是赛道,到了山顶才发现“无限风光在险峰。” 天气有些热,江尧往山下走了一段,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叶柔也提着裙子过来,席地而坐。 “在这里等一会儿。”江尧说。 “等什么?”叶柔问。 江尧往后,背靠在身后的松树上,声音懒懒的:“运气好的话,会有小松鼠。” “小松鼠?”叶柔有些惊奇。 江尧:“对,就是它们。” 仿佛是为了小松鼠几个字,叶柔坐正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的土路。 午后两点,山里是寂静而炎热的。 江尧合着眼睛,补了会儿觉。 叶柔忽然惊呼出声,满是喜悦:“江尧!我看到小松鼠了!” 江尧掀了掀眼皮,入眼看到的不是什么小松鼠,而是女孩一段干净白嫩的脖颈。 阳光太亮了,那段脖颈也在发着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像月光铺满的沙滩。 江尧鬼使神差的伸指尖去碰了碰那光…… 温热的、柔软的光。 脖子被撩起触电般的痒意,那电流沿着血管,蔓延到了整个背部。叶柔僵了一瞬,然后扭头看向他—— 乌润的眼珠,因为紧张和害羞,水泽盈盈,江尧心口一窒,立刻把手收回来。 半晌,他把手打成卷在唇边咳了咳:“我就是……看看你穿多大码的衣服,我好定赛车服的尺寸。” 叶柔:“哦,我也要穿赛车服吗?” 江尧:“当然要。” 他眼尖看到了她裙子后领上的标签,略松了口气:“xs是什么意思?” 叶柔:“超小码。” 江尧“嗤”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你家的饭吃的不长肉吗?长到现在还是最小码。” 作者有话说: 啧,无人机撩妹,亏我想的出来 【会花点时间把回忆写完,来回写我要麻了】 第21章 疾风吻玫瑰 隔天, 江尧带着叶柔去了个车队,叶柔在那里参加领航培训。 最后一天培训结束,江尧开车带叶柔去了一家汽修店。 车子一路怼到了正门口, 停下, 江尧反手解了安全带,要开门—— 叶柔忽然小声建议:“江尧,你把车停这里不太好,会影响人家做生意。” 江尧扬了下眉, 重新靠回来,看了她一眼, 打响了车子:“行啊, 听你的。” 他声音懒懒的, 故意拖着个尾音,像是不情愿,却又莫名勾人。 叶柔心脏砰砰直跳。 江尧开车稳,倒车也是一把进,他从车上下来, 跳进午后炽热的骄阳里,那头蓝头发一下晕在了光里。 他腿长, 步子也大,几步就到了那店铺的阴影里。 叶柔也赶紧下车, 跟了上去。 刚刚在车里,江尧把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 下车后扑面而来的热浪, 有点让人窒息。 江尧进门, 冲里面喊了一声。 一旁的卡车底下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坐会儿, 马上来。” 工具架边上放了几张凳子, 一眼看过去都不太干净。 江尧在里面找了张最干净的,脚尖勾出来,随手扔给叶柔一包纸巾,声音懒懒的透着些跩意:“擦擦再坐,小心弄脏裙子。” 叶柔其实没那么矫情,不过她没有拂了江尧的好意。 这天太热了,汽修店属于半露天的结构,屋檐下和外面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热浪滚滚。 叶柔出了汗,手打成扇子往脸上扇风。 江尧见状进去拎了个电风扇出来,上下看了一圈,硬是没找到地方接电:“操,王小东,你这破店怎么连个插座都没有,电风扇都吹不了。” “架子上有扇子,自给自足下。” “自给你大爷!!”江尧骂了一句,旋即转身在后面的架子找扇子。 架子上确实有把扇子,但是上面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江尧把那堆玩意“哗啦”一下掀进边上的铁盒里,霸王似的摇了摇。 叶柔往里看的时候,正好望见这一幕—— 少年单手叉腰站在架子旁扇风,嘴角不耐烦地歪着,轮廓分明,喉结突出,蓝头发被风鼓得晃动,搭在一缕在眼皮上,格外地狂…… 江尧抬了抬眉梢,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少年眉眼间不耐烦,瞬间转做一缕痞笑,眉骨上的痣动了动:“叶柔,你在偷看我?” 叶柔脸颊到耳根烧热起来,立刻辩解道:“我才没有要看你,我是看你手里的扇子。” 江尧挑挑眉,淡淡地“哦”了一声:“你也想要?不给你。” 叶柔:“……” 很快,江尧走过来,站到了叶柔边上,继续叉腰扇风,“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他的马有点慢。” 也不知道江尧是有意还是无意,芭蕉扇出凉爽的风,从他手上吹到了她的脸上,蒸腾的暑气顿时散了大半。 又等了一会儿,那在叫王小东的人终于从车肚子底下钻了出来。 叶柔看了他一眼,三十出头的年纪,圆脸寸板,身材中等,脸上挂着笑,满身的油污。 江尧往他手里丢了一支烟,撇嘴道:“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 王小东倒也不恼,咬着烟点上,笑:“哪儿那么夸张?”他转脸看到了边上的叶柔,眉头抖了抖,“哟,带姑娘一起来的。” 江尧语气淡淡的:“我领航。” 王小东愣了愣,他上下打量着叶柔,有点不信。江尧对领航员的要求其实挺高的,这小姑娘柔柔弱弱,根本不像会领航的人。 江尧挡住了他的视线,问:“车呢?” “在里面呢,”王小东抬了步子往前走到头,“刺啦”一下掀开了南边的卷帘门,那里放着一辆黑色的Jeep。 江尧把手里的扇子递给叶柔,抬腿走了进去。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来,王小东隔着窗户和江尧说话:“我这花了十五万改的,先借你开趟环塔,等你那车回来借我去云雀山跑跑就行,工厂那边给我看过视频,你那发动机的声音真是美妙,简直是梦中情车……” 叶柔猜想,他说的梦中情车就是前两天江尧说的那辆属于他的赛车。 里面的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江尧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他心情非常不错,“行啊,回来给你开,不过这车你得帮我运去新疆。” 王小东:“你出钱,我找给你找人弄。” 江尧从那车里跳了下来,一抬眉,见叶柔乖巧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像只小兔子。 江尧走过来,往她怀里丢了个袋子:“走了,去对面的女装店试试大小。” 叶柔这才发现那袋子里装的是一套女款的赛车服,尺码是xs。 叶柔穿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第一次穿这种紧身款式的衣服,肩窄背直腰细,非常飒爽。 那些来店里试衣服的女孩们,纷纷围着她问衣服是哪里买的,多少钱。 叶柔看了眼江尧,女生们很快又转去问江尧。 他撇了撇嘴,非常敷衍地说了两个字:“网上。” “帅哥,加个微信,发个链接呗。” 江尧冷嗤了一声,笑,语气带了些压迫感:“那可不行,我不高兴和太多的人穿同款。” 有人说:“又不是你穿。” 江尧下巴朝叶柔点了点,声音有点懒:“但她这件,和我的那件一模一样啊。” 一模一样? “原来是情侣装啊。”算了,帅哥美女有主了。 女生们走完,江尧这才过来看了看她身上的赛车服,“动动手臂,看看勒不勒。” 叶柔试了试,活动自如。 叶柔只是试大小,还没来及整理,江尧过来把埋在她脖子里的长发拨了出来。 叶柔对着镜子站着,江尧在后面,神情松散。 叶柔问:“江尧,这衣服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江尧撩着眼皮,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静默了一会道:“不贵,送你了。” 叶柔:“哦,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尧刚刚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为什么? * 三天后,叶柔和江尧出发去乌鲁木齐。 很快,江尧发现,他和叶柔去哪儿都有两个人跟着……去机场,那两人他们坐同一辆大巴,坐飞机,他们两坐后排。 叶柔只要和他靠得近一点,那两人就会踢他的椅子。 江尧:“他们两是谁?” 叶柔小声坦白:“他们两是我爸的人。”她爸本来说派一个人,后来不放心,又加了一个。 江尧“呵”了一声,问:“这是……保镖?” 叶柔点头。 江尧笑:“真稀奇,我还以为只有电视里才有。” 叶柔觉得异常羞耻,整张脸都涨红了。她也不想这样,不然叶朗根本不可能允许她跟人跑去新疆。 江尧:“乖宝宝,我看你爸这是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叶柔:“……” 江尧:“不过,好像你爸担心的也对,虽然你有点瘦,但长得漂亮,我卖个十万八万还是可以的……” 叶柔扭头过来看他,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江尧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伸手在她眉心轻弹了一瞬:“骗你的,舍不得卖,卖了我不成瞎子了么?” 叶柔的脸又红了。 过了一会儿,江尧问:“你跟我跑这么远来,就没考虑过安全问题?” 叶柔低着头,手指捏着裙子:“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江尧问。 “坏人。你不是坏人。”她说得很笃定,乌润的眼睛微微发着光。 江尧:“那可不一定,我爸和我妈都说我是坏孩子,老师们也说我坏,还有上次和我打架的人,你也看到了……” 叶柔语气坚定,又重复了一句:“江尧,我觉得你不坏,你很好。” 江尧别过脸去,咳了一瞬:“嗯。”某人的耳尖冒着红,好半天才消下去。 六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机场,他们打车去营地报到,那两个保镖也跟了过去。 江尧和叶柔去登记信息—— “你们车队一共几个人?” 江尧本来要说两个,但回头看看门口还有两个,于是说:“四个。” “车手是?”那人又问。 “江尧。” “领航?” “叶柔。” 江尧索性一口气补充完:“车队经理叶柔,技师江尧,法务江尧,安全江尧,对外联络江尧。” “物资后勤呢?”那人问。 江尧转身,指了指门口的那两个彪形大汉道:“就……他们两。” 那人头也没抬:“姓名报一下。” 江尧单手插兜,走到外面,简单地沟通了几句,那两个保镖就进来登记了姓名。 叶柔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车队有名字吗?” 江尧看了眼叶柔:“经理,你想个名字。” 叶柔思索一会儿,问:“你觉得叫‘疾风’怎么样?” 她本来是问问他的意见,江尧已经转身和那负责登记的人说了:“我们队叫‘疾风’。” “去对面把报名费交一下,一个车组,包含一名车手,一名领航员,一辆赛车,七万;另外加两个后勤,一起七万六。” 叶柔没想到报名费会要这么多钱…… 江尧要刷卡时,叶柔伸手拦住了他:“我……还有他们的报名费,我出,不能花你的钱。” 江尧转了转手里的卡,神色淡淡的道:“行啊,你出就你出。” 叶柔去刷卡时,那个工作人员禁不住笑:“小姑娘,这么体贴你男朋友啊?还舍不得他花的钱。” 江尧也不解释,懒懒地倚在那桌边,弯着唇似笑非笑:“嗯,确实是挺体贴的。” 叶柔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人笑着把票据递给她:“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 江尧:“嗯,脸皮薄。” 叶柔:“……” 从那门里出去,江尧一直在笑。 叶柔看着他的背影,脸红到滴血。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会在半夜更。 保镖叔叔:就挺意外,我们是车队后勤火箭队。 第22章 疾风吻玫瑰(一更) 这届环塔赛程总长4200千米, 分为9个赛段,其中1400千米为特殊赛段,包含沙漠、戈壁、湿地以及河床和雪原等多种类型。 晚上九点, 新疆的天还很亮, 组委会召开赛前露天会议,主要讲比赛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所有的车手和领航都围在硕大的舞台下面,台上的人讲得口干舌燥,江尧挂着耳机, 神情懒散地刷着一款狙击游戏,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一旁的叶柔拿着个小本子仔仔细细地记, 生怕漏了什么。 江尧一局游戏打完, 撇头看了眼边上的叶柔。她手里得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江尧扬了扬眉梢,摁灭手机,抬手把那本子从她手里抽走了。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叶柔怕遗漏重点,什么都写,江尧看着笑得抖了起来:“笑死我了, 乖宝宝你怎么连这个也记?”他挑着眉,欠扁地念她本子上的字, “环塔是亚洲最大的越野拉力赛它代表着亚洲的……” 叶柔窘得面红耳赤,连忙伸手来抢他手里的本子, 江尧长臂一伸,将那本子举过了头顶。 叶柔只好跳起来够—— 旁边挤进来一个工作人员, 人高马大, 眼睛看着前面的舞台, 横冲直撞地往前走。 眼见要撞到叶柔, 江尧手臂收回来, 摁住她的后腰,往面前一带—— 叶柔不查,就那么栽进了他的怀抱里…… 台上的人还在讲,叶柔却像是失聪了,根本听不见,不,她也不是什么也没听见,她听到了江尧铿锵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那是春天冰川融雪时,冰块坠水时的声音,她的呼吸和灵魂全部淹没在了水里,下坠、沉溺…… “下面是路书部分,也是我们今天会议的重中之重,请所有领航员注意,有些地方要做修改……” 江尧笑着提醒:“喂,真要讲重点了。” 冰川震动起来,哦,不震动着的不是冰川,而是少年说话时起伏的胸膛。 叶柔抬头,骤然清醒。 她往后退过一步,迅速撤离了他的怀抱。 夕阳落在女孩柔软的头发上,风中拂过一阵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江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种吃红豆汤圆过敏的反应又来了…… 他根本没吃红豆。 他忽然意识到,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前面的叶柔已经翻开了路书,正握着笔快速快速修改。 会议结束,太阳在地平线上欲坠不坠,橘粉色的霞光铺了一地,人群匆匆散去。 江尧握住叶柔的手腕免得她被人群冲散:“走了,吃饭去。” 夕阳将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生得高,步子也大,叶柔跟在后面,小腿迈得飞快。 江尧走过一段路,放慢了步子,两人并行在傍晚的风里,叶柔的长裙被风卷起又落下。 江尧的手往下,即将要碰到叶柔的手背—— 叶家的那两个保镖,立刻上去按住了江尧的肩膀:“松手。” 他们任务除了保护叶柔的安全,还有不许她和男生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刚刚江尧抱叶柔的那下要不是他松得快,他们已经打过去了。 江尧“嗤”了一声,把原本要牵叶柔的手收进了口袋,俊脸上重新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两位叔叔,新疆有许多美食,有兴趣一起尝尝吗?” 那两个保镖面无表情,没理他。 江尧挑了挑眉,领着叶柔进了一家烤肉店,那两个保镖也跟进去坐到了他们对面,两双眼睛监控器一样地盯着江尧。 江尧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端了满满一盘肉过来,敞着腿坐下,修长的指尖捏着那些肉串,一串串往火上架,转动,撒孜然,手法灵活娴熟。 “滋滋滋”的油声冒上来,香气扑面而来。 叶柔看着新奇,也想尝试,眼里放着光。 江尧也看出来了:“你想弄?” 叶柔点头:“我试试。” 江尧倒也不打击她信心,他烤的那些肉正好都熟了,他三五下收拾干净了炉子,冲她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着笑:“你烤吧,乖宝宝。” 叶柔拿了几串羊肉过来,学了他的样子往火上摆。 她愿意干活,他倒是乐得自在,闲闲地靠回到椅子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金属托盘,视线偶尔看一眼,也不教。 叶柔放的地方不对,底下的炭火太大,等她转几圈,明火直接燎了上来,她赶紧把那些烤串提起来,砸灭了火。 江尧撩着眼皮,懒懒地点评:“焦了。” “……”自己烤的就得自己吃,叶柔把那些烤焦的羊肉串拿过来,吹了吹正要吃—— 江尧伸手过来把那些烤焦的羊肉拿走了,换了他烤的给她,“糊了不能吃,换这个。” 他的指尖短暂在她手背上掠过一瞬,麻麻的痒,叶柔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烤吧。” 江尧表情还是懒懒的,但是眼里夹着缕似有若无的笑,声音带着低低的哑意:“嗯。” 后面就变成了他烤,她吃,对面两个保镖看。 叶柔从包里翻了路书出来,边吃边看。她看得认真,吃东西看上去不太用心,只是偶尔蘸一蘸手边的调料。 江尧伸手过去把她的调料碟拿走,换了碟醋给她,叶柔没发现,继续蘸,吃了一口,皱了眉。 江尧往她手里递了杯水,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路书:“认真吃饭。” 叶柔伸手来够他手里的路书:“你让我再看看,路况很复杂,我怕给你领错路。” 江尧:“明天是排位赛,我们用不着拿第一。” 排位赛主要用来决定第一赛段的发车顺序,只要没有迟到罚时,并不影响后面的总成绩。 环塔是开放赛道,第一个发车,没有车辙印可寻,往往需要自己找路,也不是什么好事。 叶柔:“那也得认真点对待,组委会说了排位赛有车子发生过汽车自燃。” 江尧递了块羊排给她,嘴角勾着抹痞痞地笑:“行啊,都听你的,一起做乖宝宝。” 叶柔:“……” * 次日一早,江尧和叶柔从营地出发,准时到了赛道的起点。 车子们在路上排起了长龙,江尧从后座上拿了顶头盔丢给叶柔。 她接过去扣在头上,捏着绳子扣了半天,江尧把车子挂了空档,身子转过来,“啧”了一声:“靠过来点,我帮你弄。” 叶柔依言侧过来一些,江尧解了安全带,倾身靠过来,他低头看那塑料搭扣,叶柔却在看他,江尧的睫毛好长,眉骨上的那粒小痣是暗红色的…… 搭扣穿好了,他的指尖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帮她调节松紧。 指尖碰到她皮肤的一瞬,女孩整张脸都红了,眼睛里波光潋滟。 江尧的手还没收回来,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细白的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喉结在光里滚落了一瞬,心脏莫名发烫…… 还好这时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江尧松开她,系好安全带,重新挂了档往前开。 排位赛的赛程只有14千米,车子进了赛道,叶柔就开始专注地看路并给他报路书。 沙砾路面相对平坦,几个急弯过后,遇到了一条半干的小河。 路书上,这里只有一个感叹号,却有好几辆车在这里抛了锚,甚至还有翻车的。 叶柔没有路书里的死板话术,而且扭头对他说:“注意安全。” 江尧神情跩跩的,眼底压着抹笑:“Command received. My captain.” 车子往下进入到河谷,叶柔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江尧并没有降低车速,而是油门到底,“哗啦”一声巨响,车子涉水而去,飞溅起大片白色的水花。 水珠和泥点如同下雨一样飞落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啪啪哒哒”,如同雨打斑竹,清脆悦耳。 叶柔有被震撼到,她吞了吞嗓子,心脏砰砰直跳。 江尧适时提醒:“柔柔,路书。” 叶柔立刻回神,对路,上坡后是一段开阔的路面。 叶柔眼睛亮得如星,她的心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过:“前方,油门焊死。” 没有一个赛车手能拒绝得了领航员的“油门焊死。” 江尧:“Follow your wishes. My princess.” 发动机提速到了极致,速度盘的指针转到了底,叶柔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车子高速通过路面,绝尘而去,无数砂土碎石砸过车门飞迸出去。 引擎声在荒原里响了很远。 末日电影特效,也不过如此…… 排位赛结束,江尧把车子重新开回营地,叶柔去看了赛段的时长,江尧排在第四名。 也就是说,他们明天的比赛是第四个出发。 组委会的负责人非常欣赏江尧:“小伙子,真不错,排在你前面的三个人可都是职业车手。” “职业车手有什么区别?”叶柔好奇地问。 那人笑:“几百万一辆的专业赛车、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再加上最顶尖的维修技术团队、后勤团队,环塔虽然每年办,但最后捧杯一直都是职业车手。” 另一个人也笑着插进话来:“对,强强联手才能赢,普通人在这里目标基本就是跑完全程。” 叶柔被他们那种语气刺到了:“凡事总会有例外。” “小姑娘第一次来吧?今天只是试试水,还不是艰苦的时候,明天跑完130公里、后天跑完280公里,你就知道环塔不是那么简单了,环塔是长距离马拉松。”那人深深地抿了口烟,眼里有崇敬的光:“知道这里的赛道叫什么吗?叫地狱。” 叶柔还想说什么,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按了一瞬,神色淡淡的:“走了。” 从那办公室里出去,江尧一直没有说话,仿佛真的对胜利没有欲望。 叶柔追上他的脚步:“江尧,我觉得你可以赢!” 他顿了步子,笑了一瞬:“叶柔,你学过地理的,从最北面的漠河到最南边的曾母暗沙有多远?” 叶柔记得,直线距离大约是5500公里。 环塔跑一圈,4300公里,几乎就是从中国的最南端跑到了最北端。 赛道不是高速公路,而是戈壁沙漠与沙山。 叶柔捏了捏拳头说:“江尧,我还是觉得你可以赢。” 江尧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赛车服还没脱,身姿挺拔,眼睛亮亮的,像是簇着碎星,唇角的梨涡甜到腻人…… 江尧愣了一瞬,半晌笑:“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叶柔:“直觉。” 江尧:“走吧,去听今天的赛员会。” 叶柔跟上去:“你不想赢吗?” 江尧:“想啊。” 作者有话说: “Command received. My captain.”命令收到我的船长。 “Follow your wishes. My princess.”如你所愿,我的公主。 第23章 疾风吻玫瑰【二更】 第二个比赛日, 跑130公里的碎石戈壁路,专业赛车和普通车的差距就凸显出来了。 专业赛车在这种路面的速度依然可以达到180km/h,普通车开到100km/h已经和坐船差不多了。 江尧的车速没有昨天那么快, 不久, 他们就被专业赛车超了车。 前车高速通过时,卷起了巨大的白“雾”,碎石和沙砾,暴雨一样飞溅在前挡风玻璃上, “噼里啪啦”一顿响,叶柔脸颊被那沙风刮得生疼。 有近两分钟时间, 她的视野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很恐怖的! 你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况是怎么样的, 它可能是石块, 可能是急弯,可能是干河,甚至是故障车辆。 翻车、碰撞……一切都是可能存在的。 许久浓“雾”消散,入眼是荒凉的大戈壁,偶尔可以看到远处的牧民。 稍微好一点的路段, 江尧就会全速行驶。 不多久,又一辆赛车轰鸣着超过了他们, 这次,他们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幸运, 他们碰上了一个急弯—— 尽管江尧及时刹车制动,车子还是冲出赛道撞上了沿途的铁丝网。 叶柔和江尧一起跳下车, 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车子从铁丝网里推出来, 右后视镜撞掉了, 汽车右后门刮掉了一大块漆。 江尧简单检查了汽车的发动机和底盘, “没多大问题。” 叶柔:“那我们继续走吧。” 江尧点了支烟, 斜倚在车上,脸笼在越野车的阴影里,长腿陷在阳光里,神情有点松散的懒:“再等一会儿。” 叶柔有点不理解。 江尧吐了口气解释:“等专业赛车跑干净了,我们再走。” 刚刚的情况,他不想再发生一次。他们没有专业的维修团队,车子不能在第一段就坏掉。 想赢,以后多的是机会。 叶柔在他车上,他不想拿她来冒险。 这一带尽是荒原,一棵树没有,一堵墙没有,除了眼前的这辆车,再也找不到遮阳的地方。 江尧朝叶柔招招手,示意她站到阴影里来。 天太热了,赛车服太厚,江尧将衣服拉链敞开了一段。 叶柔看到了清晰的锁骨,他皮肤冷白,那上面也有一粒暗红的小痣,和他眉头上的那粒遥相呼应,莫名的欲。 叶柔摘掉头盔,不敢再看他。 刚刚卷起的尘土,弄得叶柔脸上有些脏。 江尧丢掉烟,转身去车上拿了包纸巾,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上去,把水挤掉,抬手过来替她擦脸。 叶柔有些慌,下意识地要避开,江尧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了车门上,指尖探过来:“别动,帮你擦擦。” 叶柔:“……” 他高出她一大截,给她擦脸时,弯腰靠过来—— 挨得很近了。 叶柔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下秒,冰凉的纸巾擦过她的额头、眼皮、鼻梁、脸颊还有嘴唇。 叶柔没有化妆,她的嘴唇是那种最健康的淡粉色,就像某种没熟透的草莓。 江尧的视线在她唇瓣上停过一瞬,移开,和她在虚空中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只剩戈壁上荒凉干燥的风在中间穿过。 世界无限安静。 车子过了一辆又一辆。 每过一辆车,他们都会停下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江尧摆摆手。 叶柔脸颊上的水已经被蒸干了,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耳根像是被人丢在炭火里烤过一般,炙热、滚烫,无法忽视…… 江尧清咳一声道:“走吧。” 车子重新上路,叶柔报路书,他开车,中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们通过了所有的打卡地,重新返回塔城营地。 那些头车正在接受记者采访,江尧看都没看,直接避开了。 他们因为撞网又休息,排名已经落到了一百多名。 赛员会结束,叶柔怕江尧不高兴,抱着头盔,追上去安慰道:“江尧,今天是车子限制了你发挥,你开得很好,不要灰心,明天我们再赢回来。” 她说话的样子诚恳又可爱,头发晕在夕阳里,毛茸茸的。 江尧没忍住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手刚碰上去,叶家那两个保镖就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江尧把手插进赛车服口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二位叔叔,叶柔说她想吃西瓜、哈密瓜还有葡萄,你们搞后勤的,能买点回来吗?” 那两个保镖商量了一会儿,留了一个下来,另一个出去买水果。 江尧朝留下的那个保镖看了眼:“叔叔,你能给刚刚那个叔叔打个电话吗?我们还需要水、黄瓜、薯片、瓜子和自嗨锅。” 那保镖根本不想理江尧。 叶柔忽然开口说:“叔叔,他刚刚说的这些我都想吃。” “……”那人默了一瞬回头去打电话。 江尧适时做了解释:“明天要跑280公里,多准备点放车上。” 里,正常走高速也要开将近三个小时,崎岖不平的赛道更不用说了。 交待得差不多了,江尧朝叶柔摆了摆手:“早点睡觉。” “好。”叶柔说完却没有走。 江尧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安了,乖宝宝。” 晚上叶柔躺在帐篷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在戈壁上听到的风声。 戈壁荒凉,野风萧肃。 奇怪的是, 她既不觉得荒凉,也不觉得萧肃。 可能是因为他在, 那些不可接受的枯败, 就全都还好。 叶柔一夜无梦,醒来时各个车队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今天大本营就要迁走了,江尧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几顶帐篷,卷卷丢车上直接开了走。 今天的赛段相比昨天更加荒凉,是沙漠和戈壁的衔接性地段,一望无际。 路上可以见到的植被越来越少,再也看不到牧民了,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无人区了。 路上,抛锚、翻车的车子越来越多,江尧能帮的都会下去帮一帮。 没来这里之前,叶柔以为环塔就是个单纯的比赛,真正深入了解后,才发现环塔是互帮互助。 他们的车在开出去一百多公里后,也出现了小问题,汽车的左前轮爆掉了。 后备箱里有现成的轮胎,江尧下去拿东西把车顶了起来,叶柔帮忙扶着,他利落地把胎固定进去。 车子重新跑在路上,叶柔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松懈,他们通过了全部的打卡点,并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赛段终点。 这段路实在太长了,太累、太难熬了。回程的路上,叶柔靠在椅子上眼皮上下打着架。 江尧:“明天没有比赛,困就睡会儿。” “嗯。”叶柔摘掉头盔,脑袋一靠椅子就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江尧停了车,却舍不得叫醒叶柔。 他下车,绕到另外一侧将她背出来。 叶柔刚到他肩膀上就醒了,她又羞又窘想下来,江尧却不让,掌心托着她的腿往背上抛了抛:“不累吗?” 叶柔放弃抵抗,趴在他脖子上,声音低低的:“累的,但也还好。” 因为他背了她,她就忽然觉得还好。 江尧:“今天不住帐篷,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洗洗澡。” 叶柔也很想洗澡,来环塔的几天真的过得很糙。 那些装备精良的车队都是开了房车来的,营地虽然有淋浴房,但水是冷的,新疆这边晚上温度低,洗冷水澡需要勇气。 “去哪里住?”叶柔问。 江尧:“前面有宾馆。” 叶柔听到“宾馆”两个字,明显僵了一瞬。 江尧笑得发颤:“一人一间,小爷我还怕你占我便宜呢!” 叶柔窘:“我才没有呢……” 天已经黑了,晚风有些冷,叶柔悄悄把脸颊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又格外让人格外心安。 “你去看今天的排名了吗?”半晌,叶柔在他背上问。 江尧:“没有,赢不了。” “哦。”叶柔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江尧。 为他少年壮志未酬闷,为他珠玉蒙尘无人怜忧…… 江尧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 “叶柔。”他喊她。 “嗯?”她在他背上低低地应。 “今天的月亮笑了。” 叶柔抬头,果然看到一枚细细的月牙挂在漆黑的夜幕上,就像一个微笑嘴巴。 江尧:“月亮笑了,你也笑一个。” 叶柔:“可是没什么好笑的事呀。” 江尧轻笑:“不一定要有好笑的事,嘴角往上,挤一个。” 她当真照着他说的,挤了个笑出来。 江尧:“后天开始要跑真正的沙漠了,去年我在沙山止步,今年我想和你一起跑完全程。” 少年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落在了她的心上。 叶柔眼窝莫名一热:“嗯,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疾风吻玫瑰 难得的休赛日, 各个车队都在休整。 这是维修工们最忙碌的一天,想要继续去沙漠里比赛,赛车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 叶柔起床下楼时, 远远看到了江尧—— 少年嚣张的蓝头发, 压在涂鸦的印花鸭舌帽里,耳骨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蹲在那里换轮胎,身上的黑色无袖衫被风卷着贴到身上,露出清晰流畅的背部线条, 紧实而有力。 长臂露在外面,胳膊上的肌肉随着他拧螺丝的动作膨胀又放松。 走近了, 才看到他嘴里叼着根烟, 脸上的表情透着些不耐烦, 整个人看上去又帅又坏。 “早。”叶柔和他打了招呼。 江尧扭头过来看她一眼:“起了?” 叶柔:“嗯。” “等下,我紧下螺丝。”说话间,江尧把那金属扳手套上去,站起来,用脚踩住, 往下拧。 四个轮胎全部来过这么一轮后,他摘掉手上的黑色手套, 随手掀了T恤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 叶柔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截漂亮的腰线,耳根瞬时红了。 江尧把扳手丢进工具箱:“走吧, 先吃早饭,一会儿带你去转转魔鬼城。” 叶柔好奇:“魔鬼城?” “听过?”江尧笑。 “嗯。”准确来说是在书里看过, 雅丹地貌, 风蚀成因。 早饭就在门口的小店里吃的, 江尧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递给叶柔一个塑料袋, 里面放着遮阳伞和防晒衣。 叶柔看了他一眼:“你刚刚特意去买的这个?” 江尧撇着嘴,语气拽拽的:“嗯,怕你一会儿晒得哭鼻子,我可不会哄。” 叶柔:“我才不会哭。” 叶柔家两个保镖也找了过来。 江尧扬了扬眉毛,“走吧,去魔鬼城。”半晌,他又退回来对那两个保镖说:“后勤叔叔,你们开车吧。” 江尧和叶柔都坐了宽敞的后排。 “有人做司机就是好啊!”江尧靠在座椅里,一会儿拆包瓜子、一会儿又撕包薯片,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 一副老子干不掉你们,但老子一定要气死你们的坏样。 叶柔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好笑,弯唇笑了, 江尧看到了她那浅浅的梨涡,眉头一跳,靠近了,偏头小声问:“在笑什么?” 叶柔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说:“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江尧把手里的薯片和瓜子“哗哗啦啦”全收了,伸手过来捏住了她后脖颈上的一块皮肉:“再说一遍,谁可爱?” 叶柔僵在那里不敢动,他使了坏,食指和拇指配合着慢慢地捻…… 麻痒顿时沿着那块皮肉侵蚀了整个背部,脊柱上腾起一把火,简直快要把她烧干了。 “江尧,你能不能松手……”她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带着祈求与羞耻。 太乖了。 太软了。 也……太可爱了。 江尧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中了,他猛的把手拿回来,靠回到椅子里。 叶柔像是掉进了12级飓风卷过的海面,摇晃、眩晕,久久无法平复。 在魔鬼城玩了一个多小时,叶柔和江尧各怀心思,没说一句话,认真听导游词的只有那两个保镖。 江尧觉得叶柔像是生气了,他简单反思了下,是自己举止刚刚太轻浮了。 观光车开到最后一个景点,江尧忽然把手臂伸到了她面前:“喏。” 叶柔愣了一瞬:“干嘛?” 江尧表情拽拽的:“不是生气嘛,让你掐回来,别气了。” 叶柔:“……” 江尧看她不动,捉了她的手放到手臂上:“使劲掐,随便掐。” 他两这样,那两个保镖又监视器一样地看了过来。 叶柔飞快地在他手掐了一下,触电似的把手拿走了。 江尧盯着她掐过的地方看了半天,不痛不痒,他怀疑刚刚是不是被蚂蚁夹了? 女孩已经跳下了车,步子走得飞快,风卷着她的长裙舞动,一双小腿白而直。 江尧下车,跟了上去,问:“现在解气了吗?” 叶柔抬眉看他:“我没生气。” 江尧把手插在短裤口袋,笑:“没生气的话,去那边拍张照片。” 叶柔本以为是她一个人拍,谁知道江尧把手机递给了一个保镖:“叔叔,帮我们拍张合影,谢谢。” 无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们并肩站在风里。 少年难得站得笔直,眉眼间的不正经淡了许多,女孩的眼睛看着镜头,眉眼含笑,梨涡浅浅,裙摆飞出去,扫到了他的腿上,他们背后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 忽然扬起一阵尘风,有沙子落到了叶柔眼睛里,她低头揉了揉。 江尧问:“怎么了?” 叶柔:“沙子飞到眼睛里了。” 江尧:“哪只?我帮你吹吹。” 叶柔还没说话,江尧已经靠了过来,指尖灵活地掀开她的眼皮…… 他的脸在视野里逐渐放大,温热的气息吹到了眼睛里,避无可避,只能仰着脸任由他弄。 导游拿着喇叭在那里催:“有沙暴要来,今天的观光时间结束,请大家迅速返回车上。” 叶柔一动,江尧的唇落撞在了她的眼皮上。 眼皮对热源的感知尤其明显—— 他的唇是灼热的、滚烫的,就像是烙在了上面。 风沙漫卷,人群骚动起来,江尧一把牵住叶柔的手腕,一路飞跑着上了车。 到了车上,大家都在掸身上的沙,叶柔掸掉头发上的沙,侧眉过去偷看江尧,他脸上的神色很坦然。 刚刚那个短暂又意外的吻,他似乎没有发现。 叶柔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高兴的是避免了尴尬,失落的是他竟然没发现那是一个吻。 沙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待在景区的售票厅里,隔着玻璃往外看,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风声呜咽,似鬼哀鸣,阴森恐怖。 这就是魔鬼城名字的由来。 叶柔有点害怕。 江尧往她手里递进一支雪糕:“这回票买得值了,61块钱听见了鬼叫。” 不知怎么的,她刚刚的恐惧一下就散了。 是挺值的,61块钱听到了魔鬼城里魔鬼的怒吼,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 沙暴卷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次日一早,叶柔和江尧从营地出发前往第三赛道的起点。 沙漠…… 她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沙漠了。 无边无际,真正的荒凉、寸草不生,死亡之海。 狂风停止后,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干净、透亮、蓝且纯粹。 太阳很烈,有风,但是风也是热的、干的。 沙漠和天空在很远的地方相交着,叶柔从没见过这么清晰的天际线。 车子开进沙漠,就像一片树叶飘进了大海。 这是完全开放的赛道,他们要在这沙海里行驶整整400千米。 米,全程高速,要走近5个小时,他们没有导航、没有卫星,唯一有的只有叶柔手里的那本路书。 这还不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困难是高温。 沙子比热容小,六月的沙漠,地表温度达到了60℃,赛车的特殊构造,车内都是没有空调的。 车子才走了二十分钟,叶柔头发和后背已经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学江尧把衣领解开一点敞着,但还是热。汗水滴下来,很快又□□燥的风烘没了。 沙漠里没有厕所,叶柔只敢喝少量的水保证自己不渴。 还好,他们的车不是排在最前面的,江尧沿着车辙印往前开,一路还算顺利。 路过第一座沙山时,几十辆车停在了那里。 “他们这是担车了?”叶柔问。 江尧表情淡淡的:“嗯,去年我也在沙山上担了车。” 叶柔闻言,莫名紧张起来,心脏突突狂跳,但她还是努力安慰道:“这次你肯定不会担车。” 江尧:“嗯,今年有你。现在要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幸运女神了……” 叶柔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江尧脚下平稳操作,车子沿着山坡徐徐往上爬升,车速不快,车轮和沙子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清晰入耳。 沙子溅过车门,往很远的地方飞迸着。 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叶柔在心里默念着“通过、通过、通过……” 车子稳稳度过了最高点,往下是一个陡长的下坡。 有很多车子在这里翻了车,车顶陷在沙里,人在里面往外爬,地上是乱七八糟的车辙。 江尧偏头看了眼叶柔:“飞吗?” 叶柔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飞!” 江尧痞痞地弯着唇:“Ready set go.My dear princess.” 他每说一个字,左右脚手都跟着配合动一下,引擎声轰鸣,仿佛那是一种庄重的仪式、一种有节奏的配乐。 话音结束的瞬间,车子腾空而去,距离地面有两三米,黄沙在车后卷起漫天黄“雾”,烈日直直地照进挡风玻璃。 车子稳稳落地的一刻,叶柔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烈日融化了。 那一刻,叶柔脑海里划过一句诗,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能把你比作盛夏吗)” 跨过了一道险峰,后面路段,江尧开得游刃有余。 车子一次次破沙而出,飞沙而去,就像鲸鱼一次次腾过宽阔海面,再扑通坠水而去。 风是热的,心是热的,血液是热的、汗水是滚烫的。 路书还有10千米就要到终点了,那里是一座城市,是这荒凉孤寂的尽头,叶柔心里腾起莫名的感动。 远处,还有最后一座沙山。 这时,江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蓝牙连接了车载音箱。 江尧随手点了接通,王小东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江尧,你的电话可终于有信号了!” 江尧:“有事?” 王小东:“你爸和你妈早上来我这里,说你跑环塔出了事,让我把你存我这里的钱拿给他们带你去治病。” “你给他们了?”江尧问。 王小东:“我本来没有要给,但他们在我店门口又是哭又是闹,你的电话又打不通,我怕你真出了事,就给他们了……” “给了多少?”江尧问。 王小东支支吾吾了许久说:“全给了。” 车子已经开到沙山顶端,江尧完全没有降速—— 叶柔:“江尧!注意后面是陡坡!” 叶柔喊了好几次,江尧完全没有反应。 车子滑过顶端,飞驰而去—— 车头先落地,在地上连续翻滚几次,天旋地转,天空和沙地在视野里轮回交错,风和沙子灌到脸上来,漫进鼻腔,擦脸而过…… “嘭——”的一声巨响,一切止住了。 脚底朝着天空,阳光亮得刺目…… 作者有话说: 环塔要结束了,这次他们是不能跑完全程的。快送车了。 第25章 疾风吻玫瑰 巨大的坠落感觉后, 脑袋一片空白。 翻车了——叶柔冷静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往里喊一声“江尧”,少年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还好吗?”她问。 “嗯。”又是低低的一个单音,根本听不出情绪。 叶柔调整好坐姿, 双手撑住车顶, 身体往后贴近座椅,艰难地从副驾驶里爬出去。 叶柔身上脸上都是沙,她顾不得其他,绕到驾驶室那侧去看江尧—— 他就那么保持着坠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眼里的光暗着,一团漆黑。 宇宙里的恒星, 也不是一直发光。 它们熄灭的一刻, 万丈光芒也要跟着死去。 叶柔有些慌, 她见过江尧各种张扬、嚣张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骨头受伤了吗?”她不太敢动他,只是俯身进去擦掉了他脸上的沙子。 江尧:“没有。” 叶柔松了口气。 她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时,江尧瞬间清醒过来…… 汽车顶盖完全陷在沙里,底朝天, 单靠他们两个根本无法把车子弄正。 江尧摘掉头盔:“别弄了,打救援电话吧。” 少年眼里的灰暗深深刺痛到了叶柔, 她不想放弃,至少不是在这里放弃:“江尧, 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在这荒凉的沙漠里,叶柔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后面的车。 她不顾60℃的高温, 站到路中央, 一遍又一遍地朝路过的车子挥动双手。 停下来的车很少, 偶尔有停下来的, 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 要将一辆底盘朝天的车从沙子里拉出来, 要费很长的时间。 环塔再有人情味,也是比赛。 江尧过去摁住她的肩膀:“别浪费力气了……” “不要!”她仰着脸,大眼里蓄积着水汽。 江尧怔住了,他在这个文静柔软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一种坚定的、即将爆发的力量。 大约是受她感染,江尧也和她一起站到路中央,挥舞双臂。 终于,有车子停了下来。 他们用绳索捆住车子,利用另一台车子的动力,把车子回正。 叶柔躬着背朝他们讲了无数次谢谢。 江尧跳上车,重新转了钥匙,发动机点不了火,引擎盖掀开,才发现发动机的曲轴摔断了。 “抱歉,叶柔,发动机坏了,我不会修,没法带你走完全程了。”风在沙漠里漫卷,少年失落的声音也跟着消散在了风里。 那一刻叶柔希望自己有魔法,修好车,或者点亮少年的眼睛。 但她没有。 只能看她的少年,将梦打碎在这寸草不生的沙漠里。 风沙侵了他满身,烈日灼灼,少年周身全是冰冷的白光,就像蒙着层霜雪,那光刺痛了她。 叶柔张了张唇:“明年再来吧。” “明年可能不来了。”他说。 * 重回南城,漫长的雨季还没有过去,依旧是早上出太阳,下午下暴雨,空气潮湿闷热。 连续几天晚上,叶柔梦里都是那一望无垠的荒漠,喉咙、胸腔全部都是干裂、灼热的刺痛…… 叶柔得了一场重感冒,烧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下午,她的烧终于退了。 贺明舒从保姆手里端过碗,喂了她两口粥。 叶柔摆了摆手,哑着嗓子说:“妈妈,我想出门一趟。” 贺明舒:“我去给你叫司机。” 叶柔:“我想自己骑车去,不想坐车。” 她有一辆自行车,但是叶朗怕她骑车危险,只允许她在花园里骑。她曾经骑出去一次,被叶朗骂了整整三天。 贺明舒避了避女儿热切的眼神:“我和你爸说一声……” 叶柔握住了她的手,诚恳地说:“妈妈,十一二岁的小朋友都可以骑自行车在路上玩。” 贺明舒觉得女儿出去一趟回来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讨价还价,她犹豫了一瞬说:“好。” 叶柔抱了抱她:“谢谢妈。” 叶柔起床,换了身衣服,确定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才出了门。 叶柔发现,骑车出门,并没有叶朗说得那么恐怖。 相反,风从耳畔吹过,空气里有好闻的蔷薇花的味道,甜甜的,很舒爽,她爱这风里的一切。 她把车一直骑到了江尧家楼下。 楼道里还是老样子,昏暗、潮湿,夹杂着一股乱七八糟的臭味。 叶柔一口气爬到三楼,江尧不在家,她敲了许久的门,一直没人来开门。 她给江尧发了信息,没有人回,打语音电话也没有人接。 忽然,一阵狂风从楼道窗户里卷进来,楼上有谁家的衣架被风吹翻了,“咣当”作响,还有谁家的小孩被骂了,母亲的声音细细的尖尖的,“要下大雨了,再往外瞎跑打你屁股。” 风越卷越凶,头顶的乌云挤在一起。天黑沉沉的,闷雷滚滚,滂沱大雨倏然而至。 叶柔没带雨具,只能等雨停了再走。她不想上去,就在那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大雨把那些嘈杂的声音带走了,鼻尖只剩打湿的泥土的气息。 许久。 幽静的小巷里忽然走进来一个人,白短袖、黑短裤,撑着一柄沉黑的大伞,白色的运动鞋踏水而来,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叶柔认识那双鞋,她从台阶站了起来,喊了声:“江尧。” 来人将手里的伞往上掀了一角,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叶柔的心脏顿时缩住了…… 江尧的嘴唇肿着,下巴上有一道暗红的口子一直延到脖子里,眉骨上笼着一团青紫,脸颊骨上有着干涸的擦痕。 光茫散尽,满眼青灰。 叶柔觉得眼前的江尧和她之前见过的江尧有些不一样:“你回来了?” “嗯。”少年的眼皮耷拉着,眼底尽是倦意。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隔着白茫茫的雨幕,挑着眉梢看她:“找我有事?” “我……来看看你。”叶柔捏着裙子说。 江尧从大雨里走过来,收了伞,雨水滴落在干燥的台阶上,和她擦肩而过时,他低低地说,“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叶柔问:“江尧,你又去和人赌车被打了吗?” 他没回头,在那台阶上停了步子,“不关你的事。” 雨还没停,“哗哗啦啦”,满眼灰寂,就像少年的眼睛。 叶柔心口酸涩,她终究没忍住,转身快步上了楼。 她在门口敲了许久,江尧才来开了门。 叶柔在他开口逐客前,举着胳膊说:“我不进去,你家有花露水吗?借我涂一下,我在底下躲雨快被蚊子咬死了。” 江尧看了眼她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确实有几个粉红色的小包,裙子没有遮住的小腿上也有同样的小包。 楼里脏乱,蚊子多,他一直知道。 江尧转身进了卧室。 叶柔长长地舒进一口气,视线在屋子里打量一圈。这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是没有上次来的时候整洁,鞋子横七竖八地堆在门口。 进门的桌上放着一碗泡面,塑料叉子还插在碗边,刚泡,还没来及吃,这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 客厅的椅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在那边上放着他的身份证、钥匙还有一张粉红色的车票,他好像是打算出远门。 江尧很快从卧室出来,把手里的花露水递给她。 叶柔接过来:“你吃饭,我擦完就走。” 江尧“嗯”了一声,背对着她坐下来吃泡面。 叶柔擦得很慢,餐厅里安静至极,花露水和泡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更强烈。 江尧卷完了手里的泡面,转身见叶柔还没走,表情冷冷的:“拿回家涂吧,我不要了。” 叶柔走进来把那花露水瓶子放到了他手边的桌上:“不用,已经用好了。” 她还了花露水还没有打算走,犹豫了一瞬,她开口道:“你要出远门吗?” 江尧:“嗯。” “去哪里?”叶柔问。 江尧冷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和你有关系?” 叶柔说了声抱歉,从他家退出去,关上了门。 雨还是没有停,她只能继续坐在那一楼的台阶上等。 天黑了一些,小巷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冷白的光泡在大雨里。 蚊虫绕着她白皙的腿乱飞,花露水涂抹过的地方还是痒。 不一会儿,身后的楼梯上有人下来了。 还是江尧,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肩上背着那个黑色的包,背影瘦削孤寂,像一只随时坠水而亡的黑鸟。 从她身边经过时,叶柔注意到他手里拿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在拨弄,刀锋闪着寒光,比那刀锋更冷的是他的眼睛和他周身的气场。 她终于知道江尧今天哪里不一样了,他所有的表情都像是被冻住,没有笑,没有皱眉,甚至没有不耐烦。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她起身快步跟上去。 大雨滂沱,叶柔很快就被大雨淋湿了,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问:“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江尧偏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的头发和脸上都是水,脸颊被路灯照着,晕着一团白莹莹的光。 他下意识地把伞往她头顶举过来,替她挡住了漫天的雨珠。 “江尧,你说话。”叶柔声音拔高了一些,带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去云南。”他说。 叶柔:“咳咳咳……去云南做什么?” “去找我爸妈。” “然后呢?”她问。 他的脸上腾起了一抹烦躁:“不关你的事。” 江尧快速捉了她的手,把伞柄塞到她手里,转身飞跑出了小巷。 叶柔顾不得其他,快步追了上去。 江尧在路口拦了辆车,叶柔也如法炮制跟上。 江尧去的地方是火车站。 傍晚的南城火车站,到处都是人,大理石地面上湿漉漉的,叶柔跑得太快,在那瓷砖地上狠狠摔了一跤。 她爬起来继续往里跑,人太多了,叶柔的肩膀被人群来来回回地撞着,根本看不到江尧在哪里。 她买了一张去云南的票,沿着那硕大的候车厅一个位置一个位置地找。 许久,她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江尧。叶柔没有上前,隔了两排椅子坐在他身后。 候车厅里的空调打得很低,叶柔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头昏昏沉沉的难受,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江尧站了起来,他的车开始检票了,叶柔发现自己买的和他根本不是同一辆车。 她管不了那么多,挤在检票的人群里跟了上去。 去云南有高铁,但江尧买的是绿皮火车。 叶柔跟着江尧往前走,期间他一直没回头。 直到火车突突突地开走,叶柔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那截车厢里去。 江尧一抬眉梢看到了她—— 叶柔在他视线里走了他边上。 江尧拧着眉,有点不悦:“你跟着我干嘛?” 叶柔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半夜。 【我知道老婆们要看现在,这段我写完就回去,本来想番外写的,但是忍不住,这也是他们,全部的他们】 感谢PX.4936姐妹指出了文中的不足,抱歉,赛车方面的知识还是不够,嘤嘤嘤,小修了下。我也希望给老婆们更专业的东西,不过隔行如隔山,基本靠瞎编。专业人士可以继续指出来,我接受,也会修,轻拍就行,嘤嘤嘤。 第26章 疾风吻玫瑰【2更】 这是一节硬卧车厢。 乘客们陆续到齐了, 男女老少都有,行李搬上搬下,人声嘈杂。有人脱掉了高跟鞋鞋子, 有人切开了苹果, 有人放了又长又细的屁,有人喷了廉价的香水,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味道、各种声音…… 这里不是个表白的好地方。 叶柔说得太过坦荡而自然,江尧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 其实, 他也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 曾经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喜欢,可只有叶柔说这句话时,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 那是春风拂动柳叶, 万物复苏的声音。 叶柔也并没有要在此时要江尧的答案, 只是因为他问,她就说了,仅此而已。 江尧轻咳一声,在那狭窄的小床上坐下,叶柔也和他并排坐在了一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火车远离了城市,窗外面一片漆黑。 已经安顿好自己的人们, 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江尧沉默了许久,说:“到前面一站下去, 你下去,坐车回家。” 叶柔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回。”江尧避开了她的眼睛, 语气有些生硬。 叶柔斟酌许久, 才低低地说:“江尧, 我不放心你, 所以才跟过来的, 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吧。你要是打他们我不会拦着,但他们要是打你,我拿石头砸他们,帮你打电话报警。”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伸手捉住他的手:“但你别为他们拼命,别动刀子,那太不值得了……” 江尧的喉头滚了滚,没有说话,也没有拿开叶柔的手。 女孩的掌心柔软、温热,在他那冰冷的躯壳上融开了个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 火车中间停靠了一个小站,窗外的灯光亮了起来。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晃晃悠悠。 时间还早,上铺的人找了副牌出来,邀请了邻坐的人一起斗地主,你一句我一句格外地吵。 叶柔的重感冒还没有好透,今天又淋过雨,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又烧了回来,脑袋发胀。 她实在没有力气,头软绵绵地靠在去往上铺的金属架子上,趴了一会儿,困极了。 江尧很快发现叶柔不对劲,她的脸颊潮红,掌心也烫得惊人。 “叶柔。”江尧喊她。 “嗯?”她应了一声。 “不舒服吗?”他问。 叶柔撑起脑袋,看了他一眼,眼睛红红的,声音却很蔫:“江尧,这里好吵好吵,吵得我想吐,我们能去别的地方吗?我们去魔鬼城吧,那里除了风都挺安静的,就是月亮不圆,我今天在沙地里看到一只蜥蜴,浅咖色色的和沙漠一个颜色……” 她已经烧到在说胡话了。 江尧伸手过来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嗤”了一声:“烫得可以烤山芋了。” 他起身去找了列车的乘务员,加了三倍的钱调了节安静的车厢,并找他要了一些感冒药。 再回来,叶柔已经倒在小床上睡着了。江尧把那个双肩包挎在背上,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抱起来并不费力。 叶柔的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滚烫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脖颈上。 江尧顿了步子,低头,见女孩果冻一样的唇若有若无地贴着他锁骨上的那粒小痣,就像一个吻。 太渴了,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粉色的舌尖,碰到了那粒痣,潮湿、滚烫、直戳心窝,又痒又麻…… “喂,你……”江尧的喉结滚了滚,决心不和一个病号计较生气。 他快步将她抱进了那节软卧车厢。 这里比外面安静太多,像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有门和卫生间,一边一张铺。 江尧把她放下来,打算喊她起来吃药—— 叶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叶柔妈妈。 只是女孩睡得深沉,根本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江尧关了门出去,替叶柔接了电话:“阿姨你好。” 听到男孩子的声音,贺明舒整个人如坠冰窟:“你……你是谁?柔柔呢?” “我是江尧,叶柔现在跟我在火车上,她病了,没法接您电话,不过您放心,我会平安把她带回来。” “你们两是去……”贺明舒看了眼旁边怒目圆睁的叶朗,“私奔”两个字又给咽了回去。 江尧懂她的意思:“我和叶柔只是普通朋友,我的身份证号可以报给您,车次和车厢号也都可以报给您,甚至我的定位也可以实时共享给您,如果有事,您可以随时报警来抓我。” 贺明舒稍微放下心来:“那柔柔就拜托你照顾了。” 江尧:“我会的。” 贺明舒挂了电话,看了眼叶朗,斟酌了一会儿道:“阿朗,柔柔肯定有原因的,这个小伙子听起来不坏……” 叶朗反手扇了她一巴掌:“你女儿都跟人私奔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有原因?” 贺明舒愣在了原地,结婚这么多年,这是叶朗第一次对她动手。 * 江尧挂掉电话,重新推门进来,火车统一的灯已经关掉了。 车厢里一片漆黑,他走近,俯身摸了摸叶柔的额头,还是烫得惊人。 “柔柔。”他轻声喊了她一句,她没反应。 江尧将她半抱着坐起来,语气非常软:“把药吃了再睡。” 叶柔昏昏沉沉地醒来,江尧往她嘴里塞了片退烧药,拧了矿泉水喂她。 叶柔很乖地配合着吃完了药,缩进被子里继续睡。 火车开得很慢,一两个小时才停靠一次站,都是一些没听过名字的地方。 这种地方下来,半夜也很难打到车去医院,更没有车回南城。 叶柔吃了药依旧高烧不退,江尧不放心,拧了温毛巾帮她物理降温。 额头、耳后还有手心一遍又一遍地擦。 高温终于退了下去,叶柔清醒了一些,但还是晕乎乎的,她捂着膝盖,近乎撒娇地说:“我的腿好痛。” 江尧摁亮了一盏灯,将她的手拿开,绿色的蓬蓬裙下面是一双白净的小腿,腿型也很漂亮,笔直修长,只是膝盖上有一片明显的淤青。 江尧皱眉,问:“怎么弄的?” 叶柔:“跑快了摔的。” 他出去重新拧了个热的毛巾,蹲在地上帮她慢吞吞地揉,语气拽拽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就不能跑慢点?” 叶柔在睡梦里嘟囔:“可你走得太快了,我怕追不上。” 江尧闻言,目光倏然滞住了。半晌又笑,声音低低的:“傻子吗?今天对你那么凶还追过来。” 叶柔没说话,已经彻底睡着了。 江尧抬手去关灯,意外瞥见了她的睡颜。 安静平和的呼吸,光洁的额头,果冻一样的红唇,他伸手想碰碰她的唇,睡梦中的叶柔忽然往外动了一下—— 唇瓣落到了他的指节上。 柔软、温热…… 他喉结动了动,视线盯着她嘴唇看着,犹豫许久,徐徐俯身下去,嘴唇贴在她唇瓣上印了一枚吻。光落在她的唇上,也落在他的唇上。 关于叶柔的告白,他其实有答案了。 半夜,江尧又起来几趟,确定叶柔不再发热了,才终于安心睡去。 作者有话说: 想想3500肝不动,碎觉了 第27章 疾风吻玫瑰 火车过了一个又一个山洞, 第三天早晨,他们抵达到了昆明。 江东海和胡燕不在昆明,而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火车转长途大巴再转公交, 傍晚时分才到目的地。 天下着小雨, 雾气蒙蒙。 那家麻将馆里黑洞洞的,门口停满了各种杂牌车,一辆崭新的黑色大G正对门停在门口,显眼又突兀。 麻将馆的门半掩着, 隔音不好,里面的人讲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哟, 门口的大G, 谁的啊?” 那人笑:“江东海的呗。” “海哥回家一趟挖到什么宝藏了?” “宝藏没有挖到, 就是发现我生了个好儿子。” 江尧压低帽檐,弯腰在门口的杂物里抽了根钢筋,抄在手里,掂了掂。蓝头发戳在眉骨上,表情又冷又邪, 整个人像是拔了鞘的剑。 叶柔追上去,拽住了他T恤的衣角—— 江尧“嗤”了一声, 也没转身,反手在她头顶按了一下, 语气却是和表情全然不同的温柔:“知道啦,不动刀。里面脏, 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叶柔松手:“好。” 很快, 江尧单手插兜, 走到那黑黢黢的屋子里, 手里的钢筋在门板上“砰砰砰”地砸过几下。 屋里说笑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齐刷刷往外看过来—— 原本十八、九岁的男孩,再怎么张扬、嚣张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唬人。偏偏江尧给人的感觉不是那样的,那种气场,一看就是道上混混,而且是不好惹的那一挂。 “小伙子,你谁啊?” 江东海靠在椅子里:“哦,我儿子。” 江尧斜倚在那门框上,低头点了支烟,整张脸晕在烟雾里,不辨喜怒:“江东海,你拿了我360万,还钱还是坐牢?” 旁边桌上有人笑:“这孩子,儿子挣钱给亲爹花,还跑来兴师问罪。” 江尧撩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长腿伸过去,一脚踹翻他面前的麻将桌,满桌的麻将、钱币“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那人愣了一瞬,江尧一条腿踩住那翻掉的桌子,睨了眼看过去,眼神冷得吓人:“有你什么事?” 那人顿时不作声了。 江尧咬着烟,扭头过来看江东海:“问你话呢?怎么说?” 江东海:“江尧,我是你老子,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江尧仿佛听了句笑话:“哟,你还知道这事儿?我还以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江东海:“不过是拿了你点小钱……” “小钱?”江尧吐了口烟,冷哼:“现在给你也挺好,省得以后烧。” 江东海闻言,冲上来照着他的脸扇过去,江尧手里的钢筋一抬,江东海的手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上了,痛得直皱眉。他转身抓了桌上的麻将朝着江尧的脸狠狠地砸过去—— “你真以为你是我儿子?你妈跟我时就怀孕了,你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拿你点钱用怎么了?老子总不能白替人养野种!” 江尧怒不可谒:“你说什么?” 江东海提起边上的长板凳,狠狠朝着他的肩膀砸下去:“看老子今天打死你个野种。” 叶柔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去。 麻将馆里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打人的东西,只有角落里的一张小方凳,她抱起来,冲过去,照着江东海脑门,狠狠砸过去。 砸完她一把拉住江尧,往外狂奔。 江东海被砸懵了,他见叶柔和江尧跑,立刻追了出来。 叶柔拉着江尧冲进了一辆路过的公交车。 窗外小雨淅沥,老旧的公交车在陌生的城市里行驶着。 叶柔和江尧并排坐在倒数第二排,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脖子上尽是汗。 车里的空调温度太低,江尧怕叶柔受凉,将窗户拉开一道缝,外面的热气很快漫了一些进来,潮湿的的水汽里弥漫着各种花香,沁人心脾。 半晌,江尧笑:“叶柔,你刚刚还真打了人,和我想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叶柔侧眉问,大眼睛被窗外的光照得亮亮的。 江尧:“就……挺凶。”奶凶奶凶的,但是又很可爱,非常可爱。 叶柔耳根发热,有些窘:“我凶还不是为了救你嘛?” 江尧沉默许久:“嗯,也对。” 车子到了一站又一站,车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叶柔忽然发现肩头一沉,江尧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身上的烟草味和薄荷味一起漫进了鼻尖,不是让人讨厌的味道。 叶柔没动,任由他靠着。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江尧的孤独与脆弱。 这世上,有谁生下来就是张牙舞爪的螃蟹? 不过是为了活着,把自己体面地伪装成了凶狠、强悍、高傲、不可一世…… 半晌,叶柔吞了吞嗓子,低声说:“江尧,别怕,往前走吧,一直走,会看到光的……” 下秒,有什么落进了她的脖颈里,炙热的、滚烫的、潮湿的—— 那是少年的眼泪。 许久,叶柔等他平静下来,握住他的手,说:“江尧,我们回家。” 女孩的掌心温暖、柔软、干净,江尧体验到一种不曾有过的安定。 “好……”他说。 十九岁的江尧,是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 那天,他的玫瑰将他引渡到了阳光下…… * 公交车绕了几个大大湾,到了终点站,司机不耐烦地摁了好几遍喇叭。 叶柔推着江尧下车。 这个终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两谁也不清楚。 下了车,叶柔还有点懵:“江尧,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江尧笑:“不管,先吃饱肚子再说。” 雨已经停了,站台对面有一家卖馄饨的铺子,挑着盏白色的灯,江尧进去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外面还在下着绵密的雨,屋内明亮宁静。 两人隔着桌子坐着,叶柔的额头被光映得亮亮的,她吃东西时慢条斯理,一小口小口,额头、鼻尖出了层薄薄的汗粒。 江尧拿了张纸巾,替她把汗擦掉了。 叶柔放下筷子,看着他,耳尖有点冒红:“江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江尧挑了下眉梢:“明天。” 叶柔咬了咬唇道:“那我们能在昆明多留一天吗?我想去玩一天,毕竟这么远过来了,就当毕业旅行了。” “好。”江尧又看到了她唇角浅浅的梨涡,心里莫名柔软。 过了一会儿,江尧问:“你跟我跑出来,你爸会打你吗?” 叶柔顿了顿勺子,眼里的光跟着暗了暗,声音低低的:“肯定会打啊,我小时候要是去朋友家太久没回,他就会打我。” “怕吗?”江尧问。 叶柔耷拉着眼皮,指尖转了转桌边的牙签盒:“怕,特别特别怕……你可能不信,我看恐怖片里的鬼都不怕,就怕他。” 江尧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叶柔忽然抬了头,江尧把手收了回去。 叶柔笑:“不过,挨他一次打,换我来昆明玩一趟也算是值得啦……”事实上,只要做的事是值得的,她其实也不怕挨打。 那一刻,江尧忽然意识到,他这里是片荒漠,没有雨露,没有甘霖,甚至没有任何一点遮□□,他的玫瑰在这里会缺水,会枯萎…… 而他希望他的玫瑰永远鲜艳明亮。 他们在昆明玩了一天,晚上坐车返回南城。 分别那天,叶柔往江尧包里放了两大盒鲜花饼,那是他们在昆明玩的时候买的。 卖鲜花饼的老板给他们科普了鲜花饼的寓意——美好甜蜜的爱情。 “江尧,你还有没有话要对我说?”她在等一个答案。 她以为可以在那天等到那个答案。 江尧哽了哽说:“没有。” 叶柔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很快被她压了下去:“那再见啦。” * 五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叶柔返回学校填报志愿,那天有几百个人的人在她耳边念叨江尧—— 平常上课都不见人的江尧,高考破天荒超一本线93分,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天啊,他是怎么超常发挥的?” “江尧虽然考得好,但是没来学校填志愿。” “我听说他的分数都不是他自己查的。” “他根本不想上大学吧。” “我要是考他那个分多好呀……” 从云南回来以后,叶柔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尧,叶朗没收了她的手机,清空了她的通讯录,也不许她出门。 她很想念江尧,非常想念。 同学们都挤在学校机房里填志愿,叶柔从学校的小东门溜了出去。 南城的夏季,出了梅雨就是三伏。 天很热,一丝风都没有,马路牙子都要被太阳晒化了。 叶柔快步走到了小巷深处,身上尽是汗…… 江尧在家,她只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只是,她身上穿着蓝色的赛车服,手里拿着个头盔,正打算出门。 叶柔:“你要出去?” 几天不见,他清瘦了一些,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却又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江尧,眉梢挑着一缕,嘴角嗪着抹玩味的笑,看上去帅而邪:“有事?” 叶柔:“我听说你高考考得很好?” 江尧把手里的头盔戴上,有点不耐烦:“是吗?没查,不知道。” 叶柔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就成了那个陌生的、无法接近的江尧了。 明明在云南的时候,他不是这样,他们曾靠得那么近。 “学校放分了,你超了一本线93分。”叶柔继续说。 “哦。”江尧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看了看手表,有点不耐烦。 叶柔捏紧指尖问:“那你打算填哪里的志愿?你的分数可以去北京比较好的学校,也可以去上海,你想去哪里?两边的分,我也够……” 江尧打断她,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啊,乖宝宝,我可能两边都不去。” 叶柔耳根腾起一片热意:“那你想去哪里?我也可以跟你……” 江尧垂眉看了她一会儿,“啧”了一声,“这是要追我啊,但可惜啊,我们不是一路人。” 叶柔看进他的眼睛,问:“什么样的人是和你一路的?” 江尧把手里的头盔放到了身后的餐桌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摸得非常缓慢,被他碰过的地方在滚滚发烫,叶柔吞了吞嗓子,心尖在发颤。 “头发颜色太单调了,”指尖沿着她的刘海落到了她的耳廓上,两只手指夹住她的耳骨色气地捻了捻:“这里要打耳洞。” 叶柔僵在那里,他的指尖往下,隔着衣服抚上了她的蝴蝶骨:“这里要露出来。” 再往下,碰到了她的裙摆:“裙子太长了,要到这里……”他指尖点到的位置是她的大腿。 说话间,他蹲了下来,指尖碰到了她白皙的脚踝,“还有这里,太干净了,至少要有点纹身。” 他从头到脚点评完,叶柔的心脏已经快炸了。她不敢再待,从那屋子里飞跑出去。 作者有话说: 卧槽,我被江尧欲到了,救命 第28章 疾风吻玫瑰 南城的三伏天漫长、炎热, 一滴雨不下。 这种天气,总让叶柔想起沙漠里那场戛然而止的比赛。 江尧没有填志愿,叶柔也没有, 就像在那里暗暗较着什么劲儿, 可她知道江尧并不在意。 那天下午,班主任打了电话来,“叶柔,你的志愿怎么还没填?大后天填报就结束了, 千辛万苦考出来来的成绩,可不能耽误在这。” “谢谢老师提醒, 我就填。” 叶柔开了电脑, 也登录进了系统, 但是指尖就是没动。 几分钟后,她下楼,避开所有人,溜出了家门。 年少时,无知、无畏、冲动又勇敢。 她转了两趟公交车,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江尧家。 只是才往那楼道里走了一步, 叶柔就又退了回来。 她没忘记江尧的那句话,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他说的那些条条框框, 却也不是死的。 那一刻,叶柔脑海里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江尧不能来她的世界, 那她就走去他的世界。 耳洞她敢打, 头发她也敢染, 短裙她可以穿, 甚至纹身她去弄。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外表上的东西…… 叶柔从那楼道里跑出去,坐车去了闹市区。 晚上七点,她重新去了江尧家,门敲过几遍,没人在家。 叶柔给她的同学打电话,江尧是南城中学的名人,人问人很快问到了他的去处。 江尧和几个朋友在一家叫“零”的酒吧里喝酒。 叶柔推了门进去,那里面的光线很暗,头顶的光影流动,歌手在那方不大的舞台上低低地吟唱着一首英文歌,遥远而缓慢的调子。 叶柔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刚进门时有些紧张,不太适应,心脏嘭嘭直跳。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握着拳头,往里走。 这家酒吧比她想象得要大许多,江尧不在门口,叶柔一直走到了酒吧深处。 一路上,叶柔因为漂亮,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江尧坐的位置,在酒吧的最里面,他背对着外面,一起喝酒的几个人是他的同学。 坐在江尧对面的人忽然说:“哟,今天来了个极品姑娘。” “哪呢?”江尧边上的人问。 那人用下巴往外指了指,“那不是啊,黑色露背小短裙,红头发,高马尾,皮肤又白又嫩。” “靠,我来这么久都见过这么正的姑娘,又纯又欲,看一眼老子都酥了。” “哎,不对,你觉不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面的人低低地笑着:“艹,老子还不懂你,你他妈见到漂亮姑娘就眼熟。” 江尧握着杯子抿了口酒,继续低头刷着手里的游戏,对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朋友喊他时,他只是撇了撇嘴,眼皮都没撩一下。 “不对啊,你们不觉得这姑娘和我们校花有点像吗?” “哎?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像叶柔。” 江尧听到“叶柔”两个字,指尖忽然停住了,手里正操控着的英雄被对方连杀了。他烦躁地啧了下嘴,重启了游戏,却依旧没回头。 在他看来,叶柔那种乖乖女,家里又管得严,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江尧没看叶柔,他边上的人,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尧哥,你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叶柔!” 江尧被他一拍,又“死”了一次。 艹!神他妈烦! 他丢掉手机,有些不悦地扭头过来,一抬眉,视线猛地顿住了—— 叶柔站的位置正好是光线的正中央,平日里软软的头发被高高扎到了颅顶,颜色变成了酒红色,刘海不见了,额头光洁又白净。 藏在头发里的耳朵也露了出来,左边耳骨上钉着三个闪亮的碎钻。 黑色的连衣裙里,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天鹅颈,皮肤白得发光,再看这裙子还露着背,她很瘦,蝴蝶骨格外纤细,远远看过去真的像是蝴蝶。 这裙子的裙摆也很短,底下的一双长腿白且直,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小皮鞋,鞋根不高,有一圈黑色的缎带缠在小腿上。 然后,他看到了她脚踝上的那朵玫瑰,黑色的,一朵,花枝细软,却格外的显眼刺目。 偏偏她却又没有化乱七八糟的妆,眉眼很干净,瞳仁清澈乌黑,嘴唇粉红。 那一刻,江尧脑海里划过很多个词——漂亮、清纯、乖巧、冷欲、娇艳…… 小姑娘的的确确是狐朋狗友嘴里说的“又纯又欲”。 叶柔也看到了江尧,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低低喊了他一声。 满桌的人嗷嗷叫起来,“哇靠,还真是叶柔啊,你来找江尧啊?” 叶柔被他们叫得有些脸红,乖巧地点了下头,声音也是软软的好听:“嗯。” 江尧把视线收回,淡淡地应了一声,扭头过去继续喝酒。 江尧边上的人已经自觉把位置让给了叶柔:“喏,给你坐,给你坐。” 叶柔:“谢谢。” 叶柔坐下后,江尧的背明显僵硬了一瞬,她光洁的手臂和他的靠在了一起,身上那股淡淡的百合香也萦绕了过来。 江尧抿了口酒,偏头看她:“谁让你来这里的?” 叶柔笑了一瞬,说:“我自己。” 江尧好半天才把视线从她的梨涡上移开:“叶柔,你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叶柔挑了下眉:“为什么我不能来,你不也来这里么?江尧,这就是你的世界吗?我觉得和我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尧不想再和她说话,把手里的杯子“嘭”地摁在桌上,抓了手机,起身往外走。 叶柔眼里的光暗了一瞬,倒也没追,说到底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江尧刺到她了。 江尧那几个朋友立刻拥了上来:“叶同学,第一次来,要不要喝一杯?啤的,不醉人。” 叶柔心里难受,脸上却还是笑着,声音很甜:“好啊。” 有人问:“你来找江尧什么事啊?” 叶柔语气淡淡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追他。” “他那个死样子不好追,你追我,我一秒钟不到就同意,而且保准对你好……” 玻璃杯在桌上滑过一瞬,澄黄的酒液沿着杯壁落了进去。 叶柔端了杯子,江尧在那一瞬顿住了步子,回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带离了桌子。 叶柔被他拉得往前一个踉跄,酒杯歪了,透明的酒液撒了她一手,她有些恼怒地抬了眼皮看他:“你干嘛?”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尧哥,你这是干嘛?刚刚还不理人姑娘。” 江尧单手插兜,垂着眼睫看她:“我送你回家。” 叶柔想把手从他手里挣开:“我不用你送,自己可以回。” 江尧轻“嗤”一声,松手:“随你。” 叶柔眼里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耻辱、委屈、难受各种情绪往外冒,她努力把眼泪往回憋。 有人忽然插了句:“叶同学,你为他伤心不值得,江尧这人就没有心。” 江尧闻言也不反驳,抬了腿往外走。 他的身影一点点往外去,叶柔忽然追上去,拦住了他:“江尧,你骗人!” 江尧徐徐低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嘴角弯着,要笑不笑的,神色又痞又散漫,半晌他低笑着点了支烟:“说说看,我骗了你什么?” 叶柔语塞。 他只说了拒绝她的理由,却没有说要怎么样才会喜欢她。 叶柔定定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依旧不死心:“那要怎么样才能做你女朋友?” 江尧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垂眉扫了她一眼,笑:“想要做我女朋友,一辆顶配的WRC赛车,我明天就要。” “尧哥,你这一看就是难为人家姑娘,顶配WRC赛车可不便宜,几百万呢。” “就是,这是不可能的事。” 叶柔赌气,追问:“给你弄来,你就高兴了吗?” 江尧“嗤”了一声:“对。” 叶柔又问:“那会回去填志愿吗?” 江尧微挑着下巴,俊脸笼在缓缓腾起的烟雾里,嘴角勾着:“会。” “好。”叶柔快步出了门。 叶柔一出门,人群很快把江尧拥在了中心:“尧哥,叶柔多好一姑娘啊,怎么就这么不被你不待见?” “刚刚看她要哭不哭的,我都心疼。” “就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江尧没理他们,径直出了门。 外面是沉闷燥热的夏夜,闷雷滚动,起了风。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终于要下雨了。” 叶柔纤细的背影停在了长街的尽头,她在那里拦了辆车,猫着腰钻进去。 江尧的眉头皱了皱,叶柔穿得太少了,背和腿都露在外面……跟她说着玩,大晚上的,还真敢这么往外穿。 江尧拦了辆车,跟了上去。 一直到叶柔开门回家,江尧才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那司机没忍住问:“小伙子,喜欢这个小姑娘吧,不放心送来的?” 江尧没接这句:“走吧。” * 叶柔到家,叶朗还没回家,贺明舒看到叶柔这身打扮,着实吓了一跳:“柔柔?你这穿的是什么,要给你爸看见,还不得……” 叶柔飞奔上楼:“妈,我有点事,一会儿跟你说。” 叶柔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筹钱,她给贺亭川打了电话,他在开会,不等叶柔讲完就给挂了。 叶柔又给苏薇薇打电话,那边直接没信号。 叶柔把所有的私房钱拿出来算了算,只有四十万,根本不够…… 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顿,看到了奶奶的那个玉如意,这是她的嫁妆。 她犹豫了一瞬,将那个红盒子抱了出来。 贺明舒跟了上来,敲了敲门,“柔柔,在忙什么?” 叶柔吓了一跳,立马把东西放了回去,出来。 贺明舒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柔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明舒太温柔了,叶柔终于没忍住,问:“妈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贺明舒愣了一瞬,问:“要多少?” 叶柔舔舔唇,说:“三百万。” 叶朗上楼刚好听到这句,立马冲她吼一句:“你要三百万做什么?” 贺明舒赶紧把女儿推进房间,一把将房门关上了,转身朝叶朗笑:“你下个月生日,柔柔说看中个礼物,想送给你,但钱不够,找我要。” 叶朗声音拔得老高:“我不要三百万的礼物,平常给我省点心就行,你对她的教育要严格点,三百万虽然不是多少钱,她这随口说出来的样子也很不像话。” 贺明舒:“是是是,我好好教。” 找贺明舒也行不通,搞不好还要连累她,叶柔重新把那个红盒子抱出来。 这是她的嫁妆,是她的东西。 整个家里,她唯一有决定权的东西。 她找了个袋子,将它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疾风吻玫瑰 贺明舒和叶朗去了书房, 叶柔换了身衣服,提着袋子快速跑下了楼。 晚上八点,墅区还有车去闹市区。 雷声滚滚, 起了风, 雨还没往下落。 南城的典当铺并不多,叶柔只知道一家,她快步进去,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台上。 鉴定师看完那个玉如意, 眼睛闪着光,半晌他抬头看了眼叶柔:“小姑娘你这个……打算当多少钱, 我们柜今天只有六百万, 恐怕不够, 要不后天再来?” 叶柔瞳仁清亮:“那就六百万。” 那个鉴定师也吃了一惊:“你这个当法有点亏。” 叶柔捏紧了指尖:“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来赎的。” 那人道:“也行。” 现代的典当铺和从前有点不一样,典当更像是抵押贷款,急用钱的人来这里抵押些东西,周转下资金, 过段时间再赎回去,只要交些手续费就行。 东西交进去, 那里面的人很快帮叶柔办理了手续,钱在半个小时后打进了叶柔的银行卡。 临着要走, 那个鉴定师忽然从里面出来,摘掉眼镜, 叫住她:“小姑娘, 你这东西可一定记得要来赎回去, 要给别人收去就太可惜了。” 叶柔朝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谢谢, 我一定会再来您这里的。” 叶柔从那铺子出去,径直打车去了城北的那家修车铺。 王小东刚把卷帘门放下来,哼着歌锁门,金属锁链撞着玻璃门“啪哒”作响。 “王大哥……”叶柔叫他。 王小东一转身,见门口站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风卷着她宽阔的裤子,意外的乖。 王小东愣了一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啊?” 叶柔:“对。” 门口的灯不亮,王小东盯着叶柔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来,嚯,这是江尧那天带来的小姑娘。 他舔了舔唇道:“你找我有事?” 叶柔点头:“江尧之前托你买的那辆WRC赛车还在吗?我想买。” 王小东呆住了,半晌笑,“你买?你知道那车要多少钱吗?那可不是玩具车,要几百万的……” 叶柔坚定地看着他:“钱我有,车还在吗?” 江尧买车的钱是从他这里被骗走的,王小东到底有点歉意在,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等下,我来问问。” 说完他打了个电话,叶柔一直等他打完了电话。 王小东:“车还在的。” 叶柔又问:“明天能送来吗?” 王小东又打了个电话,这次讲了很久,然后朝叶柔点了下头。 叶柔:“我明天来你这里提车,钱只能先给你一部分,成吗?” 王小东点头:“行。” 叶柔道了谢,很快走了。 * 回到家,叶朗正坐在大门口等她。 雷声依旧在头顶轰鸣,狂风漫卷,一声炸雷在远处落下来,漆黑的夜幕被光撕开了一道裂缝。 叶柔被放慢了步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张。 “上哪去了?”叶朗问。 叶柔低着头,吞了吞嗓子:“去我同学家,有点事。” 叶朗冷哼一声:“叶柔,你这头发还有耳朵上是怎么回事?” 叶柔僵着不敢吱声,她今天的确做了一件该打的事,她不反抗,也不躲避:“爸爸,你打我吧。” 贺明舒发现大事不妙,要来拦,却来不及,皮带已经落到了叶柔身上。 贺明舒冲过来,连抢带抓,夺走了叶朗手里的皮带。 叶朗咆哮着:“明天去给我把头发染回来,耳朵上再戴这些东西,别踏进家门。” 叶柔低头抹掉脸上的眼泪,说了声:“好。” 贺明舒气不打一处来:“柔柔长大了,爱漂亮怎么不行?” 叶朗:“你看到她哪里漂亮了?我们叶家是江南名门,她那叫不三不四,不肖女……” 楼下的争吵声不断,贺明舒和叶朗在相互对骂着,又哭、又叫、又吼。 这是她记事以来,父母的第一次争吵,因为她。 叶柔把脸闷进枕头,抓着被子,哭了,她确实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奶奶,是个不肖女。 江尧太讨厌了。 她更讨厌,喜欢他。 半夜,贺明舒来给她擦药,叶柔抱住她的脖子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早上,叶柔又去了江尧家。 和那天一样,他一身赛车服打扮,似乎又要出门。 江尧见了她,单手插兜倚在门框上,有些不耐烦地睨着她:“抱歉啊,我今天有事。” 叶柔扯住他赛车服的袖子,低低地说:“就耽误你一会儿时间,行吗?” 江尧本来想说不好,但是他看到叶柔红肿的眼睛,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昨晚回去有哭过? 江尧喉咙里漫上来一股苦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心脏,疼得发紧。 他喉头滚了滚说:“就半个小时,我今天有比赛。” 叶柔抬头看他:“你能开车吗?我们快点,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比赛时间。” 江尧的车子后座依旧满满当当,叶柔还是只能坐副驾。 天气热,车里打着空调,车窗紧闭,唯一流动的风就是空调。 密闭的空间里,江尧闻到了她身上甜甜的香味。他把车窗降下来一些,让扑面而来的热风把那香味吹散了。 “要去哪儿?”他问。 叶柔说:“王小东那里。” 江尧撇着嘴:“去他那儿干嘛?” 叶柔也没和他解释太多:“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尧“嗤”了一声,一脚油门把车子踩了出去。 后面两人沉默着,一路没说话。 到了王小东那里,江尧看到门口停了辆托运车。 叶柔过去找王小东付了剩下的钱。 江尧皱了下眉,有些莫名烦躁。 很快,叶柔过来喊江尧:“你跟我来。” 江尧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摁了打火机,靠上去,正要点—— 叶柔把那托运车的后门掀开了…… 一辆崭新的蓝旗亚出现在了视野里,白底,红绿色涂装,这是他之前找王小东定的那辆。 他手抖了下,打火机没有点到烟,倒是烫到了他的手。 很难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吃惊、喜悦以及不可置信。 血液在血管里涌动发烫,心脏在胸腔里震动着,几欲蹦跳出来…… 他说买赛车,就是故意刁难叶柔,好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真的买了来。 叶柔表情淡淡的:“江尧,你要的WRC赛车,我给你买到了。”她说那话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在家门口的超市里买块棒棒糖,“你记得今天去填志愿。” 江尧一下捏住了她的胳膊:“你哪来的钱买的这个?” 叶柔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被他捏住的地方。正好就是叶朗昨天打她的地方,有点痛,她皱了下眉说:“我卖了点金银首饰。” 江尧看进她的眼睛:“什么样的金银首饰够几百万?” 叶柔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仰着脸,也不避他的视线:“那可太多了,三百万一条的项链我就有好几条。” 江尧根本不信她的话。 叶家家风严谨,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叶柔虽然家里有钱,但每个月的零花钱甚至没有一般家庭的孩子多,她平常也没有过什么特殊的打扮,更没有戴过什么首饰。 江尧问:“你到底卖掉了什么?” 叶柔坚持道:“一个首饰。” 江尧声音有点高,俊眉拧着:“这车我不要,你去把东西拿回来。” 叶柔一把甩掉他的手:“江尧,是你昨天要车的,我给你买了,你为什么不要?” 江尧指尖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叶柔,我让你买车你就买?我让你杀人放火你去不去?你就这么想做我女朋友?” 叶柔眼底腾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猛地拨开他的手。 手刚拨开,江尧又握住了她的肩膀,叶柔用力推他、扯他、踢他,江尧偏不松手。 挣扎间,她露出了一小片肩膀,雪白的皮肤上有着一条暗红色的伤痕。 江尧伸手捞住她外套的拉链,“刺啦——”一下将它拉到了底。 锁骨上、脖颈里清晰的伤痕落入了眼底。 一股钝痛锤过心脏。 他终究是没忍住,伸手在那片红印上碰了碰,喉结滚动着:“你爸他……又打你了?” 叶柔扯住那拉链重新拉好,转过身,“不关你的事。江尧,我买车给你,不是为了要做你女朋友,只是希望你开心。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江尧问:“值得吗?” 叶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做这些事,单是冲这勇气来看,值。” 十八岁不敢做的事,八十岁还是不敢做。 是他说的。 她没忘。 她第一次全凭本心做事,值不值得又怎么样呢?她在这天花掉了余生全部的勇气和全部的喜欢…… 头顶骄阳似火,叶柔踩过半干的地面往对面路上走。 那抹纤瘦在视线里变成了一个点,一种惶恐感笼罩住了他。 江尧忽然快步追了上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 少年的胳膊揽住她的肩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没入鼻尖,那一刻,她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江尧的下巴压在她的头顶:“叶柔,我昨天的话算话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叶柔脑袋有些发懵,眼泪一直往下落。 江尧将她掰过来,抬起脸,屈着指节,一点点擦掉了她眼皮下的潮湿。 他以为他的玫瑰,有阳光有雨露,并不知道她也在寒霜中侵蚀,在暴雨里摧残。 他的玫瑰,只能他来守护。 如果他是荒漠,也要为她变出雨露…… 江尧弯着唇,故意逗她:“喂,乖宝宝,你这时候是不是要笑一下?庆祝下你有了男朋友。” 叶柔拍飞他的手,不想说话。 江尧将她重新摁到心口,“我说的是真的,叶柔,做我女朋友吧。” * 那天下午的时间,江尧带叶柔去医院上了药,然后亲自把她送回了家。 到门口后,江尧一直不走,叶柔怕他被叶朗看到,催了他好几次。 江尧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我今天等你爸回来再走。” “我爸很凶的。”叶柔小声说道。 江尧轻笑:“知道。” 叶柔又提醒:“他可能会打你。” 江尧:“没事,我不怕。” 叶柔:“……” 天黑以后,叶朗回来了。 江尧迎上去,喊了声“叔叔”。 叶朗看了眼几步之外的叶柔,有些不悦。 别墅门口亮着灯,照着少年的眼睛格外亮,他扬着下巴,语气嚣张:“叶柔从今天开始是我女朋友了,你要是再敢打她,我一定把她带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地方,再也看不到她。”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今天我喜欢江尧了。 第30章 疾风吻玫瑰 江尧的话讲完, 叶朗直接上前来甩了他一个耳光。 非常响亮的一记耳光,江尧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 他抬了抬拇指,在嘴角抹了抹, 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乖张的, 眉眼间的邪气未消,仰着头,舌尖抵过腮帮,冷嗤一声。 “您平常就是这么打叶柔的吗?您的女儿, 要是不高兴疼,给我疼。” 叶朗要扇他第二个耳光时, 被江尧握住了胳膊, 叶朗用了很大的力气, 但依旧没有从少年的手里挣脱开。 江尧丢开他的手,撇头,邪邪地笑:“您看,我不是打不过您,是不想。” 叶朗气得眉毛都在抖。 叶柔上前拉了拉他的T恤:“江尧, 你先回家吧。” 江尧懒懒地耸了耸肩,有点不高兴。 叶柔目光坚定:“这是我迟早都要面对的事, 接下来就交给我自己处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如果想将那冰山破开, 只能是她自己来,更何况江尧已经替她在那冰山上凿出了一道缝, 她不该再退缩。 江尧犹豫了一瞬, 道:“好。” 江尧消失在了小路上。 叶柔抬眉正视叶朗的眼睛, 她平日里的那种胆怯一下消散殆尽, “爸,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叶朗骂道:“你真以为今天有人替你撑腰了?” 叶柔:“这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爸,我已经成年了,从今天开始,我会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和厌恶的一切,并且接受各种可能存在的结果。江尧,只是其中一样,以后还会有很多别的。” 夕阳落在女孩的眉毛和眼睛上,闪闪发光,她继续往下说:“您可以继续打我,因为您是我的父亲,但您阻止不了我。” 叶朗怔住了,叶柔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一直都是他说东,她不敢往西。 说完,叶柔进屋找了那根皮带,递到了叶朗手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惧怕。 叶朗接过那皮带,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许久,叶柔朝他鞠了鞠,转身回了家。 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尧是叶柔青春期叛逆期的起点,狂风过境后,春草匍匐,玫瑰露出了尖尖的刺芽。 * 那天晚上叶柔还是练了一会儿琴,但没有像平常那么久。她平生第一次觉得大提琴的声音是那么好听、悦耳。 叶柔打电话,将她爸没打她的事告诉了江尧,顺带还告诉她自己没那么讨厌大提琴。 电话那端的少年,笑得张扬又恣意,半晌,他用那种低低的、缱绻的声音说:“我们柔柔,今天是勇敢的乖宝宝。” 明明是隔着电话,她却有种江尧贴着她耳廓说话的错觉,“江尧,我现在能和你视频吗?” 她很想见见他。 江尧笑:“想我了?” 叶柔大方承认:“嗯。” 江尧:“那你得等我一会儿,一会儿给你看。” 叶柔:“好。” 电话挂了许久,视频铃声一直没响,叶柔以为江尧把这事忘了的时候,手机忽然进了条消息:“睡了没?” 叶柔:“还没。” 江尧:“到窗边来。” 朝南的窗户敞开,温热的晚风漫进来,白色的窗帘“啪嗒”几下卷到一旁。 别墅前面的路灯已经关了,月光下,香樟树影婆娑,那片漆黑里忽然窜出几朵金色的小花来。 少年的俊脸,瞬间被小花点亮了,眉骨坚硬,线条清晰,瞳仁里簇着星,夜风拂动着他的头发,表情酷酷的,又透着些拽意。 叶柔心脏怦怦跳动着,她没想到江尧说的“给你看”是这样的。 隔着一团漆黑,两人静默地对望了一会儿。 江尧勾着唇,给她发消息:“看到了吗?” 叶柔:“嗯。” 江尧挑着眉,笑:“确定看清楚了吗?” 叶柔:“没有,光线太暗了。” 江尧:“要下来看吗?顺便去山路上试试蓝旗亚。” “要!”没办法,江尧抛出的诱饵太大了。 江尧给她发了一条语音,语气又拽又宠溺:“行,我来帮我们叛逆的小公主勘勘路。” 江尧绕着她家别墅看了一圈,“除了你房间,所有的灯都关了。” 叶柔:“但是我家保姆阿姨每天会反锁院子大门,我没有钥匙。” 江尧又发来一句语音,笑意不减:“看来还得要个骑士来搭救。” 叶柔家的院子很大,围墙也有些高,江尧往后退了退,纵身一跳,单手攀住顶上栅栏,脚下“噌噌”蹬过两下,纵身跳进了院子里。 他径直走到她的窗下,没有树影遮挡,他整个人镀在月光里。 他拍拍手,给她发了条文字消息:“下来吧,来接你了。” 叶柔推开门,轻手轻脚地下楼。 出了门,江尧朝她伸了手,叶柔把手递给他。 江尧的掌心宽阔,温热,正好将她的手包裹进去,显得她的手格外小。 他牵着她到了那高高的墙边,这才发现她穿的是睡觉的小裙子,淡粉色丝质面料,露着光洁的胳膊和小腿,脚上踩着小兔子拖鞋,可爱又柔软。 江尧挑挑眉:“就穿这个出来啊?” 叶柔也发现不对劲了,都怪她太着急出来了,“我上去换一件。” 江尧:“算了,不嫌弃,挺好看的。” 到了那墙边,江尧蹲下去,“过来,我背你出去。” “我还是去找个椅子吧,太高了。”叶柔提议。 江尧笑:“用不着。” 叶柔趴到了他的背上,裙子的衣料太薄了,江尧的体温顺着皮肤一直漫到了心里,热意顿时爬满了整张脸…… 要是光线好,江尧保准能看到一个红透了柿子。 江尧低低说:“一会儿没手抱你,自己抱紧了,腿勾住我的腰。” 叶柔闻言抱住了他的脖子,脚也勾过来,夹住了他的腰。 “腿得再勾紧一点。”江尧提醒。 叶柔依言照做了。 江尧往后退过两步,一个箭步冲出去,灵活一跳,两只手搭住那围墙的顶端,脚下一蹬,反手勾住她的腰,揽住,利落地跳下去—— 裙摆飞起一瞬,叶柔的心也跟着飞到了空气里。 * 蓝旗亚还在王小东那里,江尧找他拿了钥匙,把拖车一路开到了之前的那个山道上。 拖板放下来,江尧爬进去将蓝旗亚打响了火,徐徐开下来。 车子的大灯亮起来,他隔着挡风玻璃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车。 专业赛车的引擎声和她之前听过的,完全不一样,轰鸣声低沉、悦耳。 新车有股儿味,江尧反手将车窗降了下来,晚风漫了进来,叶柔的头发没扎,长发被风吹到了他手背上。 车里的灯亮着,江尧手指勾住她一缕头发,垂着眼皮,在指尖卷着玩,没头没脑地说句:“真好看,黑头发、红头发都好看。” 叶柔耳根一下热了。 江尧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耳廓上的耳钉,耳骨上还有一些红肿发炎:“还疼吗?” 叶柔抿唇:“已经不太疼了。” 江尧:“拿下来过吗?” 叶柔摇头:“拿下来怕它长回去。” 他伸手过来,很轻地将那些耳钉一粒粒摘了下来,“对不起,叶柔,你做自己就好。” 叶柔偏头过来笑了一瞬:“可我觉得它们很好看呀。” 他们靠得很近,几乎呼吸相贴,她的梨涡清晰可见,江尧没忍住,指尖在那个梨涡上碰了碰…… 叶柔的脸颊一下红了,指尖捏着裙子,眼里因为紧张,水汪汪的,太可爱了。 江尧轻咳一声,收回了指尖:“走吧。” 叶柔低头扣好安全戴,转移注意力:“没有带路书。” 江尧:“没事,这条路我会背。” 路面漆黑,车子穿破黑暗,一点点往前去。 车速徐徐提了上来,江尧的水平可以开得很快,可他珍视这来之不易的车子,没有刻意炫技,开得很平稳。 车顶的灯熄灭了,车里暗下来,只剩外面闪烁的大灯在漆黑的山路间穿梭。 半晌,江尧忽然低低地喊了声:“柔柔。” 叶柔:“嗯?” 江尧:“谢谢你,我很喜欢。” 叶柔眼窝微微发热,她想起来那场没完结的比赛:“江尧,明年我们开着它,再去跑一次环塔吧。” 江尧:“好。” 叶柔:“那你现在可以开得快一点了吗?” 江尧在喉咙里低笑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被领航员嫌弃车速慢,通常都是领航员扯着嗓子在副驾驶里喊他开慢一点。 “Ready… to take off.” 江尧脚下交替操作,车速很快飙了上去。 车子如一头野兽狂奔出去,丝滑的过弯、刺激的飞坡。 轮胎在地面高速滑过,地面拉出一阵细碎的火花,很快熄灭在漆黑的山道上,“嗡嗡嗡”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大山,叶柔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太快了! 简直就像在贴地飞行…… “够快了吗?”江尧轻笑着。 叶柔:“嗯。” 江尧语气轻松:“还可以更快,要吗?” 叶柔心脏怦怦跳着,眼睛里亮光闪烁:“要。” 江尧手脚非常灵活的配合着,流畅顺滑,叶柔能清楚地听到他转档、油门、制动、转弯的声音,那是长久训练出来的娴熟与自信。 仪表盘上的数字已经飙到了260km/h,普通车的最大速度只有250km/h,已经超过了那个最大的极限…… 副驾驶上的叶柔一点也不怕,因为江尧太淡定太熟练了,仿佛和车子完全融为了一体,那嗡嗡作响的引擎声也是他的嘶吼声,那在路上交替的光亮是他的眼睛。 江尧是天生的赛车手,天生的追逐者。 车子到了山顶,江尧掀了门下来,叶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被汗水浸湿了,耳朵里仿佛还充盈着引擎的轰鸣声。 江尧绕到另一侧帮她开了车门,“感觉怎么样?” 叶柔很诚实地回答道:“有点晕,还想吐。” 江尧在她额头上抚了抚:“晕车了。” 叶柔声音低低的:“好像是的。” 他俯身过来,替她解掉安全带,将她抱了出来放在了车头盖上,然后坐上去,让她靠着自己。 终于,那种不适感缓缓退了下去。 山里寂静,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许久,叶柔伸手,徐徐抱住了他:“江尧,我好喜欢你。” 江尧指尖拨弄着她的长发:“嗯。知道。” 叶柔:“江尧,一会儿我们去把志愿填了吧?总不能真的白考了,你那么高的分。” 江尧笑:“好。” 叶柔说:“我想去北京,离我爸远一点。” 江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柔晃了晃腿,小兔子拖鞋掉到了地上。 江尧下去帮她捞鞋子,看到了她脚踝上的那朵刺青。 他盯着那里看了许久,然后俯身在上面印了一吻。 灼热的呼吸从皮肤上传来,痒痒的,麻麻的,一直侵到心里去。 叶柔眼里顿时晕出了一团水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亲脚踝,啊啊啊 那啥写到分手回现在。 第31章 疾风吻玫瑰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 江尧的朋友们非要给他在KTV整个趴。 生日、录取庆祝一起搞。 叶柔也去了。 江尧请客,他倒没去得太早,和叶柔逛了会儿街, 等底下催了才下去。 江尧要带她去见他的朋友圈, 叶柔觉得需要重视,路上连续问了江尧好几遍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 江尧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搓着玩,懒懒地笑:“别紧张, 和他们玩,脸皮厚点, 凶一点就行。” 叶柔:“好。” 进门前, 叶柔特意整理了下裙子, 江尧见状挑了下眉:“柔柔,我现在都想带你下去把裙子换掉了。” 叶柔:“嗯?” 江尧撇着嘴,俊眉拧了一瞬:“你穿裙子太漂亮了,不想给那帮禽兽看。” 叶柔耳尖有些冒红。 江尧没忍住,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叶柔的耳朵、脸颊连带着脖颈瞬间都红了, 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娇羞、软糯又可爱。 这是逗过了, 江尧递过来一截结实的手臂:“喏,人工撒气机, 给你掐着玩。” 叶柔掐了他两下,不过并不重, 江尧装模作样地“嘶”着冷气, 夸张地配合:“柔柔, 你这看起来温柔, 力气还挺大嘛。” “我才没有。”叶柔脸上终于腾起了笑意。 这么一打岔, 叶柔刚刚的紧张也跟着一扫而空。 到了包厢门口,江尧把手插进口袋,手臂弯曲着递给她:“给我们公主挽着,壮壮胆儿。” 叶柔大大方方地伸手挽住他,和他并排进了包厢。 昏暗的包厢里,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江尧今天是寿星,众人给他在沙发里留了个C位。 江尧也不矫情,牵着叶柔坐进去,眉毛挑了一瞬,语气又狂又拽,“各位,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叶柔,自觉点把位置让大一点出来。” 有人笑:“哟!太阳打西边出了,江尧找女朋友了。” 另一个接着说:“这算什么,尧尧居然考上了北京的学校,我做梦都没想到。” “说好要一起放飞自我,他倒好,说去北京就去北京,不要我了。” 江尧踢了那人一脚:“你看看你那张脸,一脸褶子,老子能要你吗?” 全是哄笑。 叶柔插不进去话,也没有强行插,安安静静地坐在江尧边上。 他们唱歌,江尧不唱,他就给她剥瓜子,剥一粒喂她一粒,养小仓鼠似的。 桌上的瓜子壳堆成了小山,叶柔凑过来小声说:“江尧,好啦,我不吃瓜子了。” 然后,某人终于不剥瓜子,改剥龙眼了。 剥完还是往她嘴里喂,等她吃完还不忘伸手过来帮她把核给接走了,一点不嫌弃。 “艹啊,尧尧,你这是老婆奴啊?” 江尧撩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笑:“怎么?你有意见?” 叶柔听到“老婆”这个词的时候,瞄了眼江尧,有些窃喜,他居然没有反驳。 江尧离得近,正好看到了她弯起的嘴角。 他凑过来,和她靠得极近:“笑什么的?” 叶柔有些心虚:“没笑什么。” 江尧的眼睛凝住她:“真没?” 叶柔“嗯”了一声。 江尧也没有特别追问,他擦了擦手,姿态慵懒地倚进身后的沙发里,他个子高,腿也长,整个人看起来又懒又痞。 反观旁边的叶柔倒是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上课似的。 江尧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散落下来的头发。 小姑娘太乖了点,也好小一只。 他起了些坏心思,手指伸过去,指尖贴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刮了刮,小猫似的,似有若无地。 叶柔转过来,对上他一双黑沉的眼睛。 少年被发现也没有不好意思,干脆张开手指,捏了捏她的胳膊。 他手心滚烫,而她手臂冰凉、柔软,在那隐蔽的黑暗里,对比鲜明,又格外暧昧。 也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举动,叶柔却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麻麻的、痒痒的,触电一样,那电流沿着手臂,一直蔓延到脖颈、脊柱,然后没入心脏,微微发着颤…… 她身体的细微反应,江尧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弯唇笑了下。 过了一会儿,有人上外面抱了一箱啤酒进来,开了一排放在桌上。 叶柔面前也放了一瓶,江尧终于松开她坐起来,手指提着那玻璃瓶“嘭”地一下放到了一旁,嘴角扬着,痞气兮兮:“喂,有没有眼力见儿,我家姑娘不喝酒,整点果汁来。” 那人骂道:“就你个护妻狂魔。” 江尧笑:“嘁,老子就乐意护,你有意见去打12345投诉。” 有人笑:“喂,尧尧,叶柔不喝酒,你总不能不喝吧?” 江尧拿了桌上的车钥匙朝叶柔晃了晃:“手动挡的,敢开不?” 叶柔接过来,点头:“可以。” 江尧笑一声,伸手过去拿了桌上的酒,也懒得拿杯子,就那么仰着头喝。 暖橘色的光影里,叶柔看到了他滚动的喉结。一下一下,有节奏坠落又升起,就像电影里刻意剪出来的特写镜头…… 叶柔的心狂跳着,她第一次发现“性感”这个词其实是可以用来形容少年的。 光喝酒没意思,他们整了个游戏,酒瓶转到谁,众人就让他做一件事,如果不愿意就喝一瓶酒。 第一个被指到的正是江尧。 “尧哥,不为难你,你就和叶柔表个白吧。”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也太容易了点吧。” 叶柔也觉得不难,但是江尧偏偏选择一口气干完了一瓶酒。 “尧尧,容易的你不选,偏偏选难的。” 江尧把手里的空瓶“咚”地磕在桌上,语气拽得不行:“老子告白,干嘛要说给你们听,想得美!” 那人笑:“又不是让你说给我们听,是说给叶柔听。” “艹啊,尧尧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江尧踢了踢桌子:“滚蛋。” 后面又玩了几局,瓶子都没有转到江尧。 有人提议:“让人家叶柔也加进来玩嘛,大不了尧尧喝酒。” 江尧:“好。” 叶柔参与的第一轮,酒瓶就指向了她。 有人笑:“叶柔,这样,你撒个娇,让江尧给你表白,我就想看尧尧发骚。” 叶柔窘得不行,她看了眼江尧,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唇角含了丝笑,叶柔碰了碰他的手。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按了一瞬,“嗤”了一声:“小爷我就知道带女朋友来见你们,准没好事儿……” 江尧随手拎起瓶酒,又一口气喝了。 叶柔也发现了,江尧情愿喝酒,也不情愿和她表白,明明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他就是不情愿说。 她也不确定江尧是不高兴在这种场合说,还是根本不想说,他们独处的时候,江尧也没表白过。 叶柔心里闷闷的,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在门口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尧尧,你真和叶柔谈了啊?我可记得你那天在酒吧里拒绝得可凶了,这姑娘也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挂的呀,你这到底是因为那辆车还是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呀?” 叶柔因为这个问题,停住了步子,她想听听江尧的答案,谁知道他在里面骂了一句:“关你屁事。” 那人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万一哪天你要是再遇到真爱呢?你去北京,保不准还有北京的白富美稀罕你呢,你这脸是挺值钱的。” 江尧笑骂:“滚。” “别说这些了,给你订了个大蛋糕,点蜡烛吧。” 江尧:“等会儿,等叶柔来了一起。” 叶柔回神,推了门进来。 江尧的虚20岁,他们在蛋糕上插了整整20根蜡烛。 江尧愿都懒得许,等他们唱完了歌,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蛋糕很大,但是没吃多少,都在喝酒。 四个男生喝了整整三箱啤酒。 江尧也有些醉了,回去的路上任由叶柔架着他。 到了车里,他稍稍清醒过来一点,坐起来,握着她的手指导她点火和换挡,指尖徐徐地捻着她的手背,莫名有些色。 叶柔:“江尧,我都会的。” 江尧懒懒靠进副驾驶里坐好,闭上眼睛:“行啊,让我们乖宝宝来开车。” 叶柔驾照拿了太久没上过路,开得并不熟练,中间熄了两次火。 江尧对车子太熟悉了,闭着眼也听出了问题,他合着眼睛教她,声音懒得不行:“离合器慢慢地松,你放太快了,它反应不过来就熄火。” 叶柔照着他说的,重新点火,车子一路开到他家楼下。 叶柔扶着他下来,终究没忍住好奇问:“江尧,如果我没有送你蓝旗亚,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江尧醉得太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清她讲了什么,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行动也是这样的,送车时,他接受了车也接受了她,就好像她是车的赠品,和超市里卖方便送塑料碗似的。 “那你……喜欢我吗?”她问。 哪怕他再“嗯”一声也行,可是他没有,一个音都没有,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叶柔:“江尧,你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啊?” 江尧依旧没有说话。 叶柔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江尧送上楼,他太沉了,她出了一身的汗。 从他家出去,叶柔打了辆车回了自己家。 虽然是她主动追的他,但她还是有点生江尧的气。 第二天早上,江尧酒醒后立刻给叶柔发消息:“早,乖宝宝。” 叶柔回他的字只有一个简单的“哦”。 江尧挑挑眉,继续问:“今天去水世界玩呀?” 叶柔:“不去。” 江尧:“那一会儿给你送生煎去?要什么口味的?” 叶柔:“不用。” 江尧:“那去看电影?” 叶柔:“不去。” 江尧也不是傻子,察觉到不对,立刻给叶柔打了电话来:“怎么了?我们小公主今天不高兴了?” 叶柔:“对,很不高兴。” 她大方承认,江尧不禁了声:“谁惹的?” 叶柔:“你。” 江尧笑,语气格外宠溺:“那要我怎么哄啊?” 叶柔:“戒烟、戒酒、把头发染回来。” 江尧“啧”了一声,笑:“柔柔,你这要求有点高啊。” 叶柔:“可你不是说要哄?” 江尧:“行!谁说我不哄了?” 傍晚的时候,他给叶柔打了电话,喊她下来,叶柔看到他的一瞬愣住了—— 那头蓝色的头发变成了寸板,耳骨上银环还在,微微闪着光,那股痞气淡了些,邪气占了上风,但还是帅。 江尧看她下来,走了过来:“过来检查下吧,头发染了,用了理发店最黑的颜色。酒没喝,烟今天一根没抽,不信你亲亲看,保证没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疾风吻玫瑰 八月下旬, 各大高校相继开学。 叶柔她们学校的报道时间比江尧他们早了五天。 江尧提前去了没宿舍住,两人说好分开去北京。 出发去北京这天,叶朗要安排司机送叶柔去车站, 被她拒绝了:“门口有公交车, 爸爸。” 叶朗板着个脸冷哼:“要独立就好好独立,不好的一套不要学,家里只会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 叶柔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叶朗朝她摆摆手:“快走。” 贺明舒舍不得, 一直把叶柔送到了门口,再要往前走, 被叶朗叫了回去:“别送了, 让她自己去。” 身后的大门一闭, 叶柔长长地呼进一口气。她得到了难能可贵的自由,却又不得不独自背井离乡,到底有些惶恐。 贺明舒怕叶柔在北京不习惯,给她装了满满两大箱行李,吃的、用的满满当当, 东西多也重。 南城的夏天还没过去,气温还保持着三伏天时的38度。 叶柔推着那两个大箱子, 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冒了一身汗。 一道含笑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乖宝宝,带这么多东西去学校啊?” 叶柔抬头, 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 少年闲闲地倚在一株香樟树下,单手插兜, 嘴里咬着根冰棍, 白T黑裤的打扮, 露在外面的小腿肌肉结实有力, 线条清晰锐利。 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 将他身上的那抹玩世不恭衬托到了极致。 叶柔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咯。”他几口咬碎了手里的冰棍,一个抛物线将那木制的棍子丢进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抬腿走了过来。 手里的行李箱被他接了过去,叶柔跟上他的步子,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几点走啊?” 江尧神情依旧懒懒的:“不知道啊,所以早上就在这里等着了,”手抄进口袋,“咣咣当当”摸出一堆零钱放到她头顶,撇嘴道:“真热,再去买几支雪糕。” 叶柔把头顶的钱拿下来:“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江尧:“都行。” 叶柔买了冰棍回来,发现路边停了辆车,后备箱开着,江尧正在往里面放行李箱。 上了车才发现车里还有别人,是上次一起吃饭的朋友,王远还有杜临。 叶柔发现雪糕少买了一支,正要回头再去买,被江尧捏住了指尖,笑:“不用,我跟你吃一根就行。” 王远嗷嗷叫:“尧尧,老子怎么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江尧往前面踢了一脚,“建议你去省人民医院看看耳鼻喉科。” 副驾驶里的杜临狂笑:“尧尧,骂人不带脏字,牛。” 叶柔撕开袋子,把雪糕递到了江尧嘴边,示意他咬第一口。 他咬完,叶柔转到另一侧咬了一口。 江尧挑挑眉,把嘴里的雪糕从左边腮帮移到右边腮帮,“咔嚓”几下嚼碎了。 啧,还嫌弃上他了。 下秒,他低头靠了过来,叶柔立刻把雪糕转了转,把另一侧移给他,他偏不,低头咬了她吃过的那一边,末了,还不忘在她手背上啄了一口。 他的唇瓣冰凉,潮润,柔软…… 叶柔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始作俑者,大刺刺地往后靠了靠,长腿抬起一条,挑眉看她:“怎么不吃了?” 叶柔低头咬了口雪糕,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来—— 那雪糕上的温度,和江尧嘴唇上的竟然一模一样,仿佛她吃的不是雪糕,而是别的东西…… “……”好羞耻!!!! 到了高铁站,叶柔才发现江尧也带了行李:“你也现在去学校?” 江尧神情无比自然:“嗯,提前过去玩两天。” 杜临在那里吐槽:“少来,你明明是不放心柔柔要提早走,北京你都去过多少回了,还有什么地方可玩的。” 江尧飞过去一脚,长手勾过三个行李箱,猛地一拽,往前,酷酷地走了。 叶柔跟上去,笑得眉眼弯弯:“是他说的那样吗?” 江尧语气拽拽的:“不是。” 叶柔弯着唇笑:“哦。” 江尧定了步子:“你哦什么?” 叶柔弯着唇:“没什么,我开心。” 江尧上车找人调了座位,和她并排坐着。 车子由南到北,走了好几个小时,路过许多个陌生的城市,前路漫漫,但又并不是那么难熬。 叶柔侧眉看了眼江尧,他正合着眼睛睡觉,少年的睡颜,英俊而沉静,睫毛长而卷,呼吸均匀,和他平时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叶柔想到了那冰冰凉凉的触感,禁不住一点点靠近…… 嘴唇立即将碰到他的嘴唇时,江尧忽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瞬,漆黑的眼睛凝住她:“搞偷袭?” 他刚睡醒,声音有些低低的喑哑,格外蛊惑人心。 “……”叶柔想逃,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滚烫的手顺着她的脖颈轻抚下来,指尖带电,整个背麻掉了,眼前的光线一暗,少年的眼睫落到了很近的地方,接着落下来的还有唇。 潮湿的、柔软的、带着薄荷的味道,浅尝辄止,触碰即离…… 叶柔一把推开了他,整张脸红成了柿子。 江尧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固定住:“柔柔,亲完了,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别想耍赖了。” 叶柔:“我没……” 江尧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吻住了她的眼睛。 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疾风拂过,浪花翻涌滚动,无法平息…… 那是,叶柔的心。 * 转了几趟车,千辛万苦赶到了Y大。 已经快到六点了,北京的天还亮着。 这会儿正好是吃晚饭的点,新生报到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叶柔弯着腰在那长桌上填信息。 等她把填好的纸交进去,那人忽然笑了一瞬:“叶柔?真的是你。” 叶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那人朝她比了个兔耳朵:“秦温,还记得不?” 叶柔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家隔壁的一个哥哥,后来搬去了北京。 秦温格外激动:“我妈说你考来了Y大,我刚看到迎新名字上有你,还以为是巧合,就想等等看,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叶柔笑:“是挺巧的,你也在音乐学院。” 秦温:“走,我帮你把东西送到宿舍去。” 江尧本来在底下的几级台阶上等叶柔,见状忽然走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心,俊眉挑了一瞬,问:“认识的?” 叶柔:“嗯,小时候的邻居。” 秦温看了眼江尧,又看了眼叶柔,大致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秦温朝他伸了手过来。 江尧看了一眼没握,语气非常冷淡:“学长告诉一下宿舍号就行,我送叶柔进去。”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女生宿舍得有志愿者工作证才能进。” 秦温把东西收了收,转身把资料递给里面的同学,提着车钥匙出来:“走吧,有点远,我开车送你们。” 保时捷卡宴,京字开头的车牌,后面跟着一长串8。 秦温已经帮着把东西搬上了车。 江尧不爽,非常不爽,但是也不好爆发。 车子到了宿舍楼门口,秦温提着东西要往里面进。 江尧舔了舔后槽牙,问:“除了志愿者,旁人不能进?” 秦温想了想说:“家里人也可以。” 江尧冷冷地应了个“哦”,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行李箱,快步往那楼道里走。 叶柔跟进去,听到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和那舍管员扯谎:“叶尧,嗯,叶柔的亲哥。” 开学第一天,舍管员也没那么严格,没查证件,江尧问过了宿舍号,走了进去,叶柔赶紧跟上。 叶柔的宿舍在五楼,江尧提着两个箱子上去,一口气都不喘,反而是跟在后面的叶柔气喘吁吁。 江尧略放慢了步子,扭头问:“青梅竹马?” “嗯?”叶柔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尧:“刚刚那个秦温,和你是青梅竹马吗?” 叶柔回味过来了,连忙解释:“我上小学二年级,他们家就搬走了,只是小时候认识。” 江尧撇嘴:“你还和他有暗号。” 叶柔:“哪有什么暗号?” 江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朝她比个兔耳朵。 叶柔噗嗤一声笑了:“他家养过兔子,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会溜去玩兔子。” 江尧撩着眼皮,有点不高兴,表情拽拽的:“你跟我都没有暗号。” 叶柔:“那你现在想一个?” 江尧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叶柔愣了一瞬。 江尧语气痞痞的,故意拖着音:“喊~你~亲我~” 叶柔往上走过几步,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刚刚那个管理员正好上来有事,还没看到他们,叶柔心虚慌张,连忙往楼上冲。 江尧笑到肩膀发抖,追上去,又贱又坏地喊:“柔柔,跑慢点,等等哥哥呀。” 叶柔:“……” * 叶柔她们开学早,军训开始早,结束得也早。 等叶柔她们开始愉快的大学生活时,江尧他们学校的军训才进行了一半。 C大和别的学校还有点不一样的,全封闭式的军训,大一新生晚上也不能离开学校。 叶柔放学和舍友试了几条裙子,有点选择恐惧,给江尧发了照片,询问意见。 几分钟后,江尧直接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在哪儿?”江尧问。 叶柔把镜头转过去照了一圈:“外面。” 叶柔逛的那条街就挨着他们学校西门。 傍晚时分,街上尽是温柔的光,叶柔转了一圈后又把摄像头调转过来,她的脸就晕在了柔和的光里。 脸蛋红扑扑的,脖颈修长纤细,嘴唇很红,眼睛里映着闪烁的星星。 “晚饭吃没?”江尧问。 叶柔:“刚和我舍友一起吃过。” 江尧:“她们人呢?没和你一起?” 叶柔:“有两个没吃饱,又去找吃的了。” 江尧笑:“裙子买了吗?” 叶柔:“还没,选不出来。” 江尧穿着迷彩服在路上走,俊脸上尽是汗水:“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出来选。” 叶柔:“你们军训结束了?” 江尧:“没结束,但是想你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表情认真,听上去格外深情。 叶柔没等多久江尧就出来的,他洗过澡,换掉了那身迷彩服,肤色因为暴晒暗了一些,不黑,但是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更加锐利。 夕阳西下,他牵着她走了一条街。 然后,他们把那几条选择困难的裙子全部买了回去。 江尧也选择困难,因为叶柔穿哪件都好看。 * 等再回到学校,江尧直接被教官拎了出去:“干嘛去了?” 江尧声音很大,毫无羞耻心:“报告教官,见女朋友去了。” 众人皆笑。 那教官表情严肃:“100个俯卧撑,做完回去,做不完滚。” 江尧挑着眉,语气狂得不行:“教官,我能不能申请再加100个俯卧撑,给我女朋友录个视频?” 教官睨了他一眼:“行,只要你做完没废,老子就给你录。” 十几分钟后,叶柔收到了江尧发来的一条视频—— “225 226 227 228……”视频背景音很嘈杂,是各种数数的声音,光线有些暗,是在露天的操场上。 江尧赤.裸着上身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背部肌肉结实紧致,线条坚硬,汗水浸过的皮肤,被路灯照着,反射出薄薄的亮光,腹肌排列整齐,在他起伏的动作里若隐若现。 修剪利落的短发上,是尽是水,汗粒一点点的从他的眉骨上落下来,脖子里也都是汗,喉结在他上下起伏的动作里时而出现,时而隐没…… 他喘着气,撩着眼皮朝着镜头,低低地笑着:“乖宝宝,给你的做梦素材。” 作者有话说: 江尧好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稍微解释下】 江尧对柔柔的感情是那种很珍视又有些自卑的喜欢,他的骄傲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虽然他明骚暗撩,但是在自己有所成就之前没有实质性地碰过柔柔,连舌吻都没有,他之前不愿意接受柔柔表白就是因为这个,这也是戳我的点,为什么后来送车后接受,因为喜欢,舍不得,心疼,其实我写那几章有哭。 第33章 疾风吻玫瑰 初, 江尧在成都和内蒙连续拿了两个赛事的冠军。 王远和杜临他们和江尧一起比赛,又是朋友,比赛结束, 几人转战北京, 小聚。 那天叶柔也去了。 王远喝了不少酒:“尧尧,你去这些小比赛整来整去没啥意思,得上体育总局办的锦标赛上整,把你那宝贝车弄出去造一造, 别放家里长霉了。” 杜临:“你说得容易,尧尧那车开出去不要钱啊?随随便便掉个螺丝都修不起。” 王远:“可是不上CRC, 不出大名, 就没有赞助、没有经费, 没有经费就养不起车,这是个死循环。” 汽车拉力赛不像别的体育竞技,太受制于经费了,车辆改装、维修、保养都要花大量的钱。 目前国内一些著名的车手,基本都是家底殷实的主, 有的甚至是明星,像江尧这样凭着一身热血闯的还是少数。 江尧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 瞳仁漆黑:“报名了,12月份会去。” 王远:“我给你去做领航, 杜临搞后勤,再把王小东搞来给你修车。” 一直不发言的叶柔忽然举手:“我可以赞助经费。” 江尧偏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笑意盈盈, 满眼真诚, 整张脸都陷在光里, 梨涡浅浅, 皮肤很白,眼睛乌润润的,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软萌又好看。 叶柔见他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很多:“上次买车还剩了点钱,应该够你跑比赛用的……” 王远笑:“哇去,柔柔可真顶。” 杜临也跟着笑:“可不是?我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看又有钱的女朋友?” 江尧伸手过来,把她落在耳畔的碎发拨到了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耳垂,低低地笑了声:“真打算把自己倒贴给我了?” “……”热意从耳朵开始,蔓延到了脸颊和脖颈,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江尧在她头顶揉了一瞬:“钱留着自己花,我想别的办法。” 叶柔:“……好。” 这家酒吧每天晚上十点都有音乐表演,今天来的是个小明星,长得漂亮,声音甜美,叶柔很喜欢,他们一直待到12点才走。 出了门,江尧拦了辆车送叶柔回学校。 路程有点远,她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到了Y大,叶柔醒来,跟着江尧下车,小姑娘还没醒透,懒懒的,走路都在晃,醉酒似的。 江尧笑了一瞬,蹲下来:“过来,背你。” 叶柔趴上去,环住了他的脖子。 北京已经是深秋了,夜风有些冷,叶柔吸过几口冷气,醒透了:“江尧,要不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江尧笑:“自己走什么?一会儿摔路上,还要我哄。再说……你这轻飘飘的,又不沉。” “哦,好吧。”她把脸颊贴到他宽阔的后背上。 路上很静,头顶明月高悬,又圆又亮,隔着衣服,她听到了少年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这种独处的寂静,很适合倾诉。 叶柔:“你打算用什么办法筹钱啊?” 江尧:“还没想好。” 叶柔:“那你……能不能不去赌车?” 江尧顿了下步子,目光暗一瞬。 叶柔继续说:“赌车好危险,而且……江尧,我不想你和别人打架,会心疼。” 野草一样过了二十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心疼”。 旁人看他打架时,会说他疯,会说他野,会说他狂,会说他不要命,却没人会说心疼。 叶柔是唯一的、不同的那个。 江尧心里好像被温温的糖水浸泡过,一片柔软甜蜜。 半晌,他笑了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知道啦,我的公主殿下。” 叶柔:“江尧,你是金子,一定会闪闪发光的,风沙、尘土都湮没不了你。” 江尧把她往上抛了抛:“还挺会哄人。” 叶柔在他后脖颈里印了个温热的吻:“不是哄你的,是真的,我早就发现了。” 她的那枚吻就像树叶飘落水面,却在他心里勾起无数涟漪。 江尧挑着眉:“占我便宜呐?” 叶柔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掌心摸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不给亲吗?” 他啧了下嘴,痞气兮兮地笑:“给,随便亲,随便摸,小爷我不收你的钱。” 叶柔又碰了碰他的耳朵,搓了搓他的脸颊。 江尧任由她作乱:“今天胆子挺大呀?” 叶柔:“我胆子本来就大,只是以前藏得好。” 江尧:“那我看走眼了。” 两人说笑着到了楼下,宿舍楼已经关门了,玻璃门敲了好久都没人来开。 叶柔皱眉,有点苦恼:“完了,我们舍管阿姨睡着了。”都怪他们回来得太晚了。 江尧撩着眼皮,问:“证件带了吗?” 叶柔点头。 江尧重新牵过她的手:“那上外面住吧。” 他们又并肩往外走,一路上叶柔心脏都在怦怦狂跳,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到了那灯火通明的酒店里,前台服务员娴熟地点开电脑,问:“标间还是大床房?” 江尧随口道:“大床房。” 标间和大床房的区别就是两张床和一张床。 和江尧住一间房,而且仅仅只有一张床…… 虽然他们…… 但是好羞耻。 叶柔的耳朵红到滴血,眼睛因为害羞隐隐腾起一层薄雾,根本不敢直视那服务员的眼睛。 那服务员其实也没看他们,只是很机械地朝外说了句:“身份证。” 叶柔低着头把身份证扣出来,江尧接过去递进去。 手续办得很慢,叶柔心脏乱跳,口干舌燥,紧张、好奇、慌乱、期待各种情绪都有。 她舍友里面也有谈恋爱的,那些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奇怪的知识,她其实也有被科普过。 叶柔手里忽然被江尧塞进一张蓝色的房卡:“自己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叶柔愣了愣,脱口道:“那个……你不和我不一起住吗?”说完,她立马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江尧闻言,侧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叶柔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学校回得去吗,需不需要住这里……” 完了,越描越黑!!!简直跟发邀请函似的! 小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脸颊成了粉粉的桃子,她着急辩解,眉毛又挤做一团,实在是太可爱了! 江尧忽然起了逗弄心思。 他坏坏地挑了挑眉,眼睛漆黑,神情懒而邪,他低头,靠过来,食指和拇指捉了她冲锋衣的拉链,捏住,轻轻地往下拉…… 拉链摩擦的声音缓慢、暧昧甚至有点色…… 叶柔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她漂亮洁白的脖颈露了出来,江尧指尖探上去,沿着颈部的血管轻轻地摩挲了下。 过电般的麻痒,瞬间浸过皮肤蔓延到了心脏。 他的指腹停留在了她的喉咙上,她虽然没有喉结,但是那里在他指尖动了动。 他勾着唇,轻笑:“柔柔,这么想我跟你一起住啊?” 叶柔:“……” 叶柔一把拍飞他的手跑了:“我才不想。” 江尧捻了捻指尖,觉得上面的余温还在,半晌,他低头,凑上去,嗅了嗅…… “还挺香。”是百合和蜜桃混合的味道。 俊眉一挑,他把手插进口袋,笑着走了。 柜台里的那个服务员,目睹了江尧调戏叶柔的全过程,脸都跟着红了,好色…… 整个晚上,叶柔脸上的热意都没退散,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江尧,中毒一样。 * 那之后,他们有近两个月没有见面。 北京已经是隆冬了,街道两侧的高大乔木相继落尽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和南城湿冷比起来,这里的天气又干又冷。 江尧每天都很忙,他们每天的联系只剩下手机里的早晚安问好。 叶柔并不是个黏人的姑娘,她利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机械方面的理论书,虽然达不到修车的水平,但是车子的所有部件是做什么用的,她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今天是12月24日,宿舍里四个姑娘,两个出去约会了,剩下的那个是异地恋,和男朋友打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电话。 苏冉挂了电话,看叶柔还趴在桌上捣鼓一个不知名的汽车零件,“柔柔,我记得你男朋友就在隔壁学校吧,今天怎么不一起约个会?” 叶柔笑:“他忙。” 苏冉:“今天是平安夜唉,不一起过吗?你都不想他吗?” 叶柔拧掉最后一粒螺丝,将手里的金属盖子打开,对照着电脑里的视频研究:“想啊,但也不一定非要见面。” 苏冉:“柔柔,求你你赶紧去约会吧,这么近不出去虐狗,对得起Y大和C大的建校领导吗?替我出去感受下大北京冰冷的夜晚吧!” 叶柔被她吵得没办法,给江尧发了条消息:“平安夜,要出来玩吗?” 过了几分钟,江尧回了她:“好,一会儿去接你。” 苏冉听说叶柔要出门约会,立马从床上爬下来开始给她各种化妆打扮。 她一面给叶柔上妆,一面感叹叶柔长得漂亮,“要大家长你这样,美妆店都要关门,粉底卖不掉、睫毛膏滞销!” 叶柔要穿羽绒服出去被苏冉叫回来换了大衣和长靴:“姐妹儿!这种节日一定要美爆他!让他以后每天做梦都想你,想得心里发痒。” 叶柔笑着下楼,到了门口才发现下了雪,特别冷,大衣根本不扛冻,叶柔哈了口冷气,牙齿都在打颤。 室外太冷了。 江尧已经到了楼下,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耳罩、手套一样没少,但还是帅。 叶柔过来,挽住了他的手。 江尧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叶柔仰着脸看他:“不好看吗?” 江尧看她化了妆,原本的乖巧气质淡了一些,眼睛又亮又清澈,多了些明艳与锐利。 江尧把自己的耳罩、手套、围巾全部摘给了她,然后敞开羽绒服拉链从身后拥住她,以一个熊抱的姿势环着她往前走,声音懒懒的带着些倦:“柔柔,我好想你。” 即便隔着厚厚的外套,身后暖融融的体温和灼热的呼吸还是忽视不掉的,叶柔心脏怦怦跳着,整个人好像都软在他怀抱里,有点意乱情迷。 叶柔:“江尧,要不我还是回去换件衣服吧?” 江尧在她头顶嗅了嗅,在她脖颈里亲了亲,恬不知耻地说:“不要,这样好香、好软。” 叶柔:“……” 他们一起逛街了,吃了晚饭,玻璃窗外天已经黑了,雪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被明亮的灯照着,像是闪烁的萤火,再配上那“铃儿响叮当”的音乐,特别有圣诞气息。 这里吃饭的都是情侣,叶柔觉得这样的下雪天和江尧在一起真好。 “一会儿想怎么安排?”江尧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叶柔:“要不去看电影?” 江尧:“行。” 叶柔点开买票软件滑了滑:“你想看什么电影?” 江尧:“你选,我都行,只要不是动画片就行。” 叶柔选了一部评分最高的电影。 这时,江尧的手机进了通电话,他也没避开叶柔,坐在那里点了接听。 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说话内容,但那头是个女生,说话语速很快,带着明媚的笑意,不难想象对面是个漂亮的姑娘。 江尧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看她:“柔柔,十点我要去趟后海,有点事,电影今天可能来不及看了。” 叶柔愣了一瞬说:“好。” 江尧:“票买了吗?” 叶柔把刚刚付完钱的页面关了:“还没有……” 江尧:“那……吃完送你回去?” 叶柔抿唇道:“好。” 天太冷了,到Y大门口的时候,江尧没像之前那样裹着叶柔,而是直接把身上的羽绒服脱给了她。 叶柔不想要:“你还是穿着吧。” 江尧吸着鼻子:“小爷我天生不怕冷,比这更冷的地方,我去比赛,照样不穿秋裤。” 叶柔不再推辞,把手套、围巾、耳罩还给他,披着衣服进了宿舍楼。 苏冉还没睡觉,从帐子里露出半张脸来:“柔柔,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叶柔坐下来,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神情很蔫,但她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低迷:“本来要看电影的,没买到电影票就回来了,太冷就回来了。” 苏冉:“艹!这些小情侣把电影院都买空了,今天的约会怎么样?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 叶柔:“嗯,有。” 苏冉:“啊啊啊!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夜不归宿呢!刚潇潇打电话来说附近的宾馆都订满了,你们是不是没订到房间呀?” 叶柔摁亮了电脑,鼻子像是塞了团棉花,喘不上来气,哽在喉咙里,“嗯,是满了。” 就算不满,江尧大概也不会和她一起住。 叶柔调出电脑里的视频,戴上耳塞,趴在桌上强迫自己继续听。可是那个视频到底讲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苏冉一局游戏结束:“我刚顶着大雪去拿了快递,上次你让我给你代购的雪地靴到了,在潇潇桌上,澳洲那边发货太慢了,要是快点还能给你带去做个圣诞节礼物……” 叶柔起身把那个快递拿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双深蓝色的雪地靴,毛很厚实,她摸了摸,很暖和。 苏冉玩了会儿游戏睡觉了,那两个舍友一直没有回来。 十一点半,叶柔收到了江尧的电话,“睡了吗?” 叶柔:“正要睡。” 江尧:“下来,在你楼下。” 叶柔:“不想下去,冷。” 江尧:“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反正你们舍管阿姨也跑不过我。” “……”江尧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能干出这样的事。 叶柔裹了件羽绒服,匆匆走到一楼。 外面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江尧站在一棵雪松边上,没穿羽绒服,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头发上落着一层白色的雪粒,裤角上尽是水,鞋面也潮了大半。 他往她怀里塞了个丝绒盒子:“跑得小爷我累死了。” “这是什么?”叶柔问。 江尧:“给你的圣诞礼物。” 叶柔:“你不是要去后海了吗?” 江尧:“嗯,去取了个景,最近接了个淘宝店的模特拍照,大冷天穿西装摆造型,冻死了。” 叶柔:“你最近两个月都在拍照片?” “也不全是,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也有车模……”他语气有些拽又有些无奈:“没办法,不能赌车,就只能出卖‘色相’了。” 叶柔:“那怎么突然来这了?” 江尧:“总觉得对不起你,难得你主动找我过个节,还被我鸽了,有生气吗?” 叶柔:“有,但是现在不气了。” 江尧张开手臂:“好冷啊,过来抱一下。” 叶柔伸手环抱住他。 江尧趁机亲了亲她的脸,“乖宝宝,新年的第一天要一起过吗?跟我去漠河私奔吧。” 作者有话说: 本来要二更的,写来写去不满意,补这里吧。 别催分了,该分会分,没doi我是不会分的,实在等不及我也没办法,抱歉。 第34章 疾风吻玫瑰【1更】 【上一章尾巴加了一段】 十二月底, 叶柔请了三天,跟江尧他们去了漠河比赛。 漠河,中国的最北端, 零下三十度。 雪下了来不及化, 一层压着一层,冰天雪地,入眼皆是纯白,真正的北国风光。 南城很少下雪, 叶柔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 王远开着车,感叹:“这里简直跟童话世界似的, 真漂亮。” 张小东笑:“这里漂亮是漂亮, 你敢开过30码试试。” 王远不服气踩了下油门, 车子顿时飘了出去,他连忙踩刹车,冰雪路面打滑,刹车也不顶用,还是往前滑, 幸好这一段路上没有人。 张小东在副驾驶里哈哈直笑:“跟你说了别踩油门,不信, 非要体验开车滑冰。” 叶柔:“这种路面要开快又要不打滑,得要用钉胎。” 张小东听到叶柔这句有点意外, “哟!柔柔什么时候懂这个的?” 叶柔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我只知道一丁点皮毛,并不精通。” 张小东:“那也很不错了, 拉力赛里根据路面状况选择不同的轮胎, 选错了跑不快, 也容易发生故障。” 江尧看下叶柔的眼神也有些意外,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抱:“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叶柔脸色绯红:“就……最近。” “还知道什么?”江尧低头靠过来, 隐秘地吻了吻她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朵里说话。 叶柔被他亲得心口又麻又痒,下意识要逃,江尧大手抚过她的后背,把她按回到座椅里,漆黑的眼睛凝着她,鹰一样,漆黑又深邃。 眼前的光一暗,江尧了她卫衣帽子上的绳子在指尖绕了绕,嘴角勾着“嗤”了一声,透着些懒懒的坏:“躲什么呀?奖励还没给。” 叶柔:“什么奖……” 励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吻就落到了唇瓣上。 车里还有旁人,叶柔连忙推他,“江尧……” 江尧偏偏使坏,他轻笑着,牙齿很轻地咬住她的唇瓣,摩挲过,细细地碾过去…… 齿尖是温热的、还有潮湿的。 王小东一回头,见叶柔被江尧掐在怀里抱着:“江尧,你俩能不虐狗吗?” 江尧终于松开了叶柔,懒懒地靠进座椅里,声音痞痞的,一脚踢在前的椅子上:“你也知道偷看别人亲热的人是狗啊?” 再看某个小姑娘,已经成了熟透的番茄。 他伸手捏住她的指尖,低低地笑着哄,“柔柔,别理他们,偷看的人都是小狗。” 叶柔:“……”偷偷咬人的才是小狗吧。 * 杜临比他们早到,安排好了住宿和车辆,他领着众人去登记住宿:“江尧,你和我说柔柔要来,我只订了三个房间,漠河这会儿可找不到地方住。” 叶柔去了趟卫生间。 江尧把证件递进去,对着摄像头扫描脸:“我和你俩住,我的那间给她。” 杜临听完了他的安排,小声吐槽:“你和柔柔住不就得了,你跟我们住,三个人挤一个房间,也太挤了,你们两是男女朋友要什么紧?” 江尧从口袋里摸了支烟点上,表情有点不自然:“老子又不是禽兽。” 杜临看了看后面的叶柔,捣了捣江尧小声问:“不会吧,你俩还保持着纯洁的关系啊?” 江尧:“关你屁事。” 杜临笑得发颤,拍了拍他的肩膀:“尧啊,真佩服你,这都能忍!和哥说说是不是不行?” 江尧踹了他一脚。 叶柔回来了,江尧等她登记完,牵着她上了楼。 叶柔:“杜临刚刚干嘛一直看着我笑?” 江尧:“别管他,脑子有病。” 江尧把叶柔送进房间,帮她调试了所有的电器设备才出去。 * 漠河纬度高,昼短夜长。 江尧他们起床出发去赛道时,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叶柔还在睡觉,江尧没舍得去叫她。 气温很低,天到八点才亮,车组们陆续上了路。 王远虽然做了几年领航,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冰雪赛道来的很少。他皱着眉:“尧尧,你没积分,发车晚,到时候路面被人家压烂了肯定更滑,全程用钉胎可跑不快……” 江尧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一遍遍地停车去找合适的刹车点和转弯点。 江尧平常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样认真的时候很少。 王远都觉得稀奇:“尧尧,你这次是来真的了啊?说来跑比赛就来,这不像你啊。” 江尧看好了刹车点,站起来:“看不出来老子要赚钱娶媳妇?” 王远愣了一瞬:“靠,你小子这是对叶柔动了真心?” 江尧没理他这句:“别废话,赶紧勘路、修路书,这里四点就天黑。” 王远:“你怎么知道的?” 江尧:“老子地理好。” 他们勘完路再对着开过一遍已经是晚上了。 江尧一天跑了大几百公里的路,又疲又累,可等见到叶柔的一刻,他又觉得不累了。 觉得累、觉得苦往往是因为看不见希望。 如果希望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再累还是会奔波而去。 他从外面回来,过去给了叶柔一个熊抱,脑袋压在她肩膀上,声音有点倦:“累,借点力量。” 叶柔被他抱得有点窒息,问:“怎么借?” 江尧:“抱一会儿就好。” 等抱完了,叶柔发现他换了顶头盔,白色的,上面印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你什么时候换的新头盔?” 江尧挑着眉梢:“来之前。” 叶柔:“这朵花有什么意思吗?” 江尧曲着指节在她鼻尖上刮了刮,笑:“你不知道?” 叶柔仰着头看他:“是什么?” 江尧:“是你呀,你是我的小玫瑰,它就是幸运符咯。” * 正式比赛是在周五。 第一天的比赛比较容易,跑一个超级短赛道。 长度只有900米,对总成绩的影响不大,其实就是给主办方、品牌方和媒体拍照用的表演赛。 车辆根据积分排名,两两出发,竞速看谁先到终点。 第一天各家车队都是炫技为主,车速上相对比较保守。 那些大型车队,无论是车手还是车子都是媒体们关注的焦点。 像江尧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新车手。基本就是一个发车镜头,再也没有关注度了。 蓝旗亚进入赛道后,叶柔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它。 这个视角的比赛,和在车里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她可以看到江尧完整的漂移、入弯和出弯。 上坡果断,下坡恣意,上桥、飞坡丝毫不拖泥带水,无数雪粒在车尾飞起来,被阳光照成了无数鎏金般的碎沫。 观赛的人群里不知谁点评了句:“蓝旗亚是今天的全场最佳,比厂队们特别请过来的那几个老外都强。” “我也觉得。” “车手是谁呀?” “不知道。” 叶柔扭头过去,摘掉围巾和手套,用尽全部力气扯着嗓门呐喊:“喂——开蓝旗亚的那个人,他叫江尧,江尧!江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么疯狂,完全是凭着满腔的热血在呐喊。 她就想告诉全世界,那是江尧。 她引以为傲的少年,就该熠熠生辉,就该光明灿烂。 那几个人被她喊得愣了一瞬,接着朝她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江尧冲线了,叶柔飞奔到了场地的终点,江尧下来,摘掉头盔,朝她张开了手臂,叶柔飞跑着,一下跳到了他怀里,手勾住他的脖子,腿环住他的腰。 江尧抱着她笑得宠溺:“真成兔子了。” 叶柔捧着他的脸,胡乱地亲他的鼻梁和眼睛:“江尧,你要成太阳了。” 少年眼底明亮坚定,喉结隐隐滚动:“嗯。” * 第二天要跑4个赛段,冰雪、砂石交替的路面。 赛道里面不允许无关车辆进入,即便有很多无人机,除了车里的人,很难直观地看到每辆车具体的情况,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嗡嗡嗡”声。 比赛开始后不久,就有救援车出发去救人了。 有些做自媒体和新闻的人,他们都有无人机,叶柔来回在那些屏幕里找江尧—— “嚯,又飞出去一辆车,保险杠都摔掉了。” 叶柔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凑过去看了,发现不是蓝旗亚,略松了口气。 这台无人机摆的是个固定机位,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过去,这个弯道太滑了,许多车在这里都出了一些状况。 那人看叶柔看得专注,自己又无聊,适当给她做了些解说,“路面太滑,场地胎车子抓地不行,开得打飘,容易失控,这种路面能开好的绝对是大神。” “嗯。”前两天在车子上,他们已经体验过了,这路确实难开。 那人点了根烟笑:“你这是在等你们车队的人?” 叶柔点头:“一辆没有涂装的蓝旗亚。” “行,我给你看看,来了喊你。” 不多久,江尧的那辆蓝旗亚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他没有采用那种华丽的前后漂移过弯法,而是利用路边粗糙的雪粒找刹车点,车子过弯极其流畅,虽然出现了一丁点打滑,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车速和平稳度。 要不是车子飞驰而过时卷起的白雪,他差点以为这是在平稳的柏油马路上。 那人惊讶道:“你们队的这车手挺牛啊,是个老车手吧?” 叶柔笑得格外自豪:“他不老,二十岁,但是他会赢的。” 那人来了兴趣,手机的遥控器来回操作几下,镜头跟上了江尧的车。 蓝旗亚的引擎声很快从屏幕里传来,他过了一个又一个坡,一道又一道弯,流畅、平稳、高速。 “哇噻,平均时速230km/h。我还是第一次在冰雪路上看到有人这样开车,简直天生的赛车手。”那人感叹道。 叶柔:“也有勤奋。” 她记得,江尧给她默写过一篇路书,那是千百次跑下来才有的熟练。 那架无人机跟着江尧飞了一路,江尧出现的失误非常少。 叶柔的心,好像也在赛道上飞了一路。 他是如鱼到海的自由,而她是追逐太阳的信徒。 几个小时后,江尧的车子平安到达了终点。 叶柔他们在起点,一时半会儿去不了。 她请求那个开无人机的人,打开了麦克风:“江尧,我看到你了!太帅啦!我好喜欢你!啊啊啊!” 叶柔的声音太大,声音又甜,江尧愣了一瞬才发现声音来自头顶的无人机。 他从车里出来,摘掉头盔,看了眼头顶的无人机,挑着眉笑了。 下秒,他仰头,伸手在嘴唇上点了点,叶柔凑到麦克风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终点线的人都在笑,江尧也在笑。 半晌,他抱起手里的头盔,对着那红艳艳的玫瑰,深情吻了一瞬。 叶柔顿时消了音。 那是……他的回应。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还是甜甜好 还有一章 梁夕没有陪伴到顾总的少年时光,叶柔陪到了江尧,我的执念,呜呜呜 第35章 疾风吻玫瑰 2更 第二天比赛结束, 江尧的成绩稳稳地排在第二名。和第一名之间的差距,只有十几秒。 晚上,他们在外面吃饭, 四周的人都在讨论江尧和蓝旗亚—— “那个江尧到底是哪个车队的啊?居然超过了布莱恩和格林威。” “听说只有二十岁。”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明天走一百四十公里的特殊赛道, 赢了才行。” 他们讨论归讨论,根本不知道江尧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叶柔看了眼长桌对面的少年,撑着脑袋,小声道:“他们在夸你。” 江尧往叶柔碗里放进一块牛肉, 拽拽地勾了勾嘴角:“听到了,专心吃饭。” 叶柔笑着强调:“可是我好开心。” 从前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太阳, 现在是很多人的太阳了, 以后还会光芒万丈…… 江尧:“现在开心还太早了, 明天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种冰雪路面,存在的不定性很多,特殊赛段又是盘山跑,车子很容易出故障。再厉害的赛车手,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叶柔又问:“我还是你的车队经理吗?” 小姑娘眼里闪着亮亮的光。 江尧有些忍俊不禁:“是。” 叶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得给你整个排面啊, 别的车队夺冠有的程序,我们一样都不能少, 我看他们都会整香槟……” 江尧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就那么相信我会赢?” 叶柔:“会不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 江尧看进她的眼睛里:“不会, 只要你想,我就会赢。” 这是他第二次和她说这句话。 上一次是在一年前。 叶柔的心怦怦直跳。 她也相信, 他会赢。 叶柔握住了他的手:“江尧, 明天我会在终点等你。” 如果赢了, 她为他呐喊。 如果输了, 她要把肩膀给他靠。 江尧眸光闪烁:“好。” * 第二天早上, 几个人都起得很早,兵分三路出发去赛道。 窗外一团漆黑,叶柔一直盯着远处的地平线看。 黎明破晓,星星不见了,橘色的光一点点从地平线上冒上来,直至点亮整个雪原…… 绚烂、夺目又耀眼。 空气很冷,但是心却是滚烫、炙热的。 天大亮了,赛会的工作人员都在忙,一场拉力赛让这里的早晨变得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点线上聚集的记者也越来越多,体育频道的、卫视新闻的…… 大家都在等。 今天比赛的发车顺序,是按照昨天比赛的排名来的,冠军不出意外就在最先到达的前几名里。 叶柔没碰到昨天那个玩无人机的大哥,一切就只能靠等待。 不多时,“嗡嗡嗡”的引擎声在山道上响了起来,车子还在很远的地方。 “有车!” “快!” 那些苦苦等待的记者们,纷纷站了起来。 那“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野兽在雪原上嘶吼、咆哮。 终于,第一辆车出现在了视野里…… 那是一辆斯巴鲁,驾驶它的是一个外国人,记者们都围着他在拍照。 很快,又有车来了。 叶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空旷的雪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终于……在一个急弯过后,车子在视野里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角来—— 它越开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划破天际,叶柔的心跳得飞快,零下三十度,她后背竟然因为紧张出了层薄汗。 “是蓝旗亚!”有人喊道。 “速度好快!” “我去!它几乎是紧贴着斯巴鲁过来的。” “我感觉冠军会是它,昨天就差了十几秒。” 叶柔捏紧了指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蓝旗亚。 车子经过一个坡,蓝旗亚腾空一越,大片的碎雪飞溅出去…… 白茫茫、金灿灿,腾云驾雾一般。 接着又是一阵极其流畅、悦耳的引擎声,干脆利落。 那些记者们“咔擦咔擦”地按着手里的快门。 叶柔胸腔里的血液,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出了最后一个弯道,蓝旗亚原地转了几个三百六十度的圈,烟雾缭绕,那是他的庆祝。 所有的人都在那轰鸣的引擎声里疯狂地尖叫起来。 等叶柔反应过来时,人群已经把江尧团团围住了。 CRC漠河站的冠军产生了,他叫江尧。 叶柔眼里尽是泪水,那一刻她觉得空气都是甜的。阳光太好了,雪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短暂的采访结束,江尧穿过人群,到了叶柔面前。 “我赢了。”他说。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步的距离—— 北风吹着他的利落的头发,少年的眉毛飞扬着,目光锐利,周身那种散漫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恣意与张扬。 光落在他的赛车服,他却和光一样耀眼。 江尧:“柔柔,现在可以喷香槟了。” 香槟?! 啊啊啊! 她刚刚太紧张,忘记去车里拿了!! 亏得她昨天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他说有庆祝…… “你……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拿!” 叶柔立刻往回跑,江尧追上来,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的掌心宽阔,无比温暖。 叶柔一愣。 下秒,江尧转身将她卷进怀里抱住:“没关系,没有香槟也行,有你就行。” 杜临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香槟,一阵狂喷,江尧把叶柔护在怀里,任由那酒液在身上飞溅出去…… 王远在边上嗷嗷直叫:“杜临,你怎么只喷他俩,我才是领航员!” 叶柔从江尧怀里探出脑袋来,笑了一瞬,江尧将她脸上的酒液擦掉,吻住了她的唇。 人群又尖叫起来…… 赛后有个体育五套的采访,不长。 江尧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忽然改了严肃的画风:“各位车队领导,看看我,江尧,什么路都跑,签我不亏。” 那记者被他逗笑了:“还有别的心愿吗?” 江尧:“想说一句话。” 记者:“你说。” 江尧对着镜头整理了下赛车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亲爱的小玫瑰,我会努力加油的。” * 比赛结束后,他们在漠河多停留了一个晚上。 王远他们喝了好多好多酒,江尧不想喝,拉着叶柔溜了出去。 天上没有月亮,一片漆黑,车子照着皑皑的白雪往前走,寂静又冷清。 白天被车轮压融化了的雪又重新上了冻,车子碾上去咔嚓作响,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叶柔:“江尧,我们这是去哪里?” 江尧:“这里有时会遇到极光。” 叶柔:“可人家说极光很难看得见,好多人等了很久还是落了空。” 江尧停了车,握住她的指尖:“那我们就在这里试试,看看有没有好运气。” 叶柔轻笑:“行。” 车子里开着暖风,但还是冷,叶柔缩在椅子里,牙齿直打颤。 江尧:“到我这边来,靠着暖和。” 叶柔:“过去坐哪儿?” 江尧将座位调大,将椅子往后推了推:“我抱你。” 叶柔脱掉鞋子,站起来,爬过去,江尧敞开拉链,将她裹进去,环住。 叶柔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埋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 异乡的寒夜里,彼此的体温,是唯一的慰藉。 他们等了很久,叶柔差不多快睡着时,听到江尧喊了声“极光”。 叶柔搓搓眼睛,往外看去—— 天空的东北角上,忽然出现了一片流动的绿光,刹那间那光便消失了。 等了约莫有三五分钟,绿色的光,又重新出现在了漆黑的夜幕里,这次是大片的、纯粹的、灵动的…… 整整持续了好几分钟。 仿佛洗涤了灵魂。 等天空彻底暗下来,江尧低头吻住了她。 和以往任何一个吻都不一样,更强势也更具有掠夺性。 叶柔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要用完时,江尧抵开她的齿关,轻轻地吮住了她的舌尖…… 一簇火星被隐秘地点燃了。 脊柱腾一股热意,他的手隔着衣服在她后背抚过,掌心很烫,炭火一样。 叶柔缩在他微微颤栗着,闷哼一声。【审核员这里是接吻】 江尧理智回归,松开了她。 许久,他她按在心口低低地道:“柔柔,你也是我极夜里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疾风吻玫瑰 从漠河回去后, 许多知名车队都向江尧发来了邀请。 最终,他去了实力最强的野牛队。 一月中旬,江扆崋尧随队前往蒙特卡洛, 那是他人生第一场WRC正赛, 首战告捷。 WRC在全球一共设有14个站,代表了世界拉力赛的最高水平。 在江尧之前,这项赛事的冠军得主一直都是外国人。 一夜间,江尧成了赛车界的传奇人物。 叶柔亲眼见证江尧的第一场胜利, 也见证了他身不由己的忙碌。 寒假,叶柔回南城, 江尧则去了上海。 除夕那天晚上, 江尧从上海赶回了南城—— 因为没有等到那个告白, 叶柔有点难过。 分别的这段时间,她没有特别黏他,也没有主动和他发太多的信息。 江尧太想她了。 一回南城,径直把车开到了叶家门口。 除夕夜,叶家非常热闹, 老远就能看到里面通明的灯火。 他给叶柔发了消息,在门口等她, 但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给她打了电话。叶柔的声音低低的, 却很好听,带着些紧张。 江尧逗她:“躲哪儿接电话呢?做贼似的。” 叶柔:“在我房间。” 江尧抬头看了眼, 二楼的窗户亮着灯, 只是隔着厚重的窗帘, 他看不到她:“小玫瑰, 要溜出去看电影吗?贺岁片, 上次欠你的,补一下。另外搞了个宝贝,带你出去玩。” 叶柔:“可以,但是可能要晚一点,十点以后,行吗?” 江尧看看手表,拽拽地笑:“行,小爷我等你。” 贺明舒来叫她了,叶柔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叶家门口开过来两辆车。其中一辆车,江尧认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北京牌照,一长串的8。 是秦温和他的父母。 叶朗亲自来开的门,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门。 别墅里的光比刚刚更亮了,二楼房间的灯灭掉了,小姑娘从楼上下去了。 江尧把车窗降下来,别墅里男男女女的讲话声也跟着漫了过来—— “柔柔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小时候,还天天上我们家玩,穿着小裙子又软又萌,我家阿温从小喜欢柔柔,跟我们去北京好多年都天天问我柔柔怎么样了。 我也老早就想让柔柔做我家儿媳妇,阿温现在和柔柔一个学校,你说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嘛?” 贺明舒笑:“是挺有缘,我也很喜欢阿温,从小就会照顾妹妹。” 叶柔:“阿姨,我有对象了。” 叶朗吼了她一声:“你那是什么对象,二流子一个。” 叶柔反驳道:“他开车很厉害,是中国最厉害的拉力赛车手。” 秦母笑:“没事,小女孩谈谈恋爱很正常,现在哪个孩子不喜欢玩啊,不过总有玩腻的时候。我们小时候不也爱玩嘛,最后都嫁给了门当户对。” 秦温插进来说了一句:“我可以等柔柔。” 众人全在笑,叶柔说了一句什么话,被那笑声淹没了,听不清楚。 秦母:“柔柔没衤糀关系的,让阿温等就好了。” 江尧点了支烟,倚在车窗上慢慢地抽,冷风刮进来,吹着他额间的短发晃动着,那双盛满桀骜的眼睛里,一片漆黑。 许久,他打响了车子,转出了墅区。 江尧今天忙了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 除夕夜,街边的那些饭店都关了门,只剩下一家卖烟花的店还开着门,江尧下去买了一堆,找了空旷的地方一根接着一根地点。 金色的烟火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叶朗、贺明舒还有秦温一家都出去看烟花去了。 叶柔给江尧发了消息:“家里有客人,不好开溜,可能要到十点半了。” 江尧只回了两个字:“等你。” 叶柔给他发了张照片:“我家这边有人在放烟花,很漂亮。” 江尧:“喜欢烟花?” 叶柔:“嗯。” 江尧也给她拍了一张照片:“亲我一下,我再去买。” 叶柔:“你放的?” 江尧:“对,等你等得太无聊了。” 叶柔没亲他,而是溜回房间给他开了视频。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被光照得软乎乎的,嘴角的梨涡卷着,眼睛很亮:“好想现在就溜。” 江尧:“不急,再看会儿烟花。”说完他又进那烟花店买了一堆出来。 那老板收钱都收麻了:“小伙子放这么多啊?” 江尧:“没办法,要哄女朋友开心。” 叶柔趴在床上,看他直播放烟花,边说:“江尧,你跑远一点,别离那么近。” 江尧咬着烟,语气狂得不行:“放心,从来只有我炸烟花的份,没有它炸我的份。” 烟花好看,听久了有点吵人,秦温一家很快走了。 叶家通明的灯火终于熄了,叶朗夫妇休息后,叶柔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她一路跑到墅区门口,满脸都是亮晶晶的笑:“江尧!” 江尧过来抱住了她:“柔柔,等你可真难。” 叶柔笑:“这算什么呀,以后娶我更难。” 江尧想到了刚刚在叶家门口听到的话,目光暗了暗,很轻地应了声:“嗯。” 叶柔低头在手机里找电影,并没注意到江尧的表情变化。 她看了一会儿说:“啊,电影票卖完了,怎么办?”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先去找地方吃饭。” “你还没吃饭?”问完叶柔觉得自己粗心得过分,他父母都不在身边,这种节日肯定很难熬,她把手伸到他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啊,江尧,我应该早点问你的。” 小姑娘太温柔了,他今晚的不悦好像被她一下治愈了。 江尧:“心疼我?要不上你家吃?” 叶柔想了想说:“也可以,我家还有饺子,我煮给你吃。” 江尧笑:“不去了,怕你爸打我。” 叶柔叹了口气:“确实有可能。” 人们都挤在家里过年,路上格外凄清冷寂。 叶柔到处在路上找吃的,可惜那些店铺都关了门,“这里太偏了,我们去老城区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江尧:“好。” 终于看到了饭店,叶柔拉着江尧进去点菜。 江尧补充了句:“打包带走。” 叶柔看着大包小包的菜,问:“去哪里吃?” 江尧:“我家,真打算陪我在外面过年啊?” 叶柔:“好。” * 许久没来这间小楼了,这栋楼里的房子很多都是出租用的,到了过年,那些人都回了老家,这里就格外的清冷。 楼道里冷风直灌,少年瘦削的背影嵌在那昏黄的光里。 叶柔忽然问:“江尧,每年都是你一个人过年吗?” “也不是每年,十五岁以后。”的每年。 江尧背对着她开门,叶柔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的。” 江尧握着钥匙的手一顿,喉结滚落,眼睛隐隐有泪光闪烁。 还好这夜色够黑,她没有发现。 他开了门,牵着她进去。 许久没回家,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叶柔帮他桌子擦了,把那些打包回来的菜摆好,开了电视,把那背景板的春节联欢晚会调了出来,放大声音。 乍一看过去,确实有那种过年的味道了。 江尧拆了一次性筷子要吃饭,叶柔去他家厨房洗了两副干净的碗筷,递了一副给他,自己拿了一副坐下来。 江尧笑:“饿了?” 叶柔:“没饿,但不能让你一个人吃年夜饭。” 江尧:“你这是对过年最后的倔强。” 叶柔:“对。” 两人把饭吃完,春节联欢晚会还在放,她非要拉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的手太软了,也太暖和了,脸上红扑扑的,江尧没抗拒。 他们俩靠在一起,看了两个节目,一个小品、一个大合唱。 很奇怪,他第一次,在这冷冰冰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 过了十一点了,春节联欢晚会到了尾声,全是唱歌,越看越觉得困。 叶柔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说搞了个宝贝吗?是什么呀?” 江尧:“现在想去看?” 叶柔立刻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要去。” 江尧找了件自己的风衣给她裹上。 叶柔:“我不冷。” 江尧揉了揉她的脸颊,捉了她的手,给她戴了双皮手套:“一会儿会冷。” 叶柔问:“我们要出去吗?” 江尧:“嗯,宝贝在外面。” 江尧牵着叶柔一路出了小巷。 路边停了辆货车,江尧用钥匙打开了那后面的门。 叶柔有些惊讶:“这是你的车?” 江尧:“借的张小东的。” 江尧掀开那厚重的门,爬上去,“咣当”丢了块铁板下来,冲外面说道:“柔柔,把手机灯开一下。” 叶柔闻言配合着把手机电筒照进去,货车子里有一辆摩托车,江尧把它推了下来,揭掉上面的塑料纸。 这是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珍珠白的底色,红蓝黑的三色涂装,大灯酷炫,尾翼很帅像起飞的飞机,车子最帅的地方刻着她名字的缩写“YR”。 叶柔的眼睛都亮了,“好帅!” 江尧眉毛扬着,表情又拽又酷:“送你的新年礼物。” 叶柔像只扑腾的小喜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机车?” 江尧懒懒地勾着唇:“你朋友圈天天发图片,很难看不出来。” 叶柔仰着脸看他:“你什么时候看我朋友圈的?” 江尧撩着眼皮:“每天。” 叶柔:“啊!你这是暗中偷窥。” 江尧揉了揉她的头,纠正道:“错,小爷我是暗中想念。” 叶柔:“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根本不想我。” 江尧:“谁说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那车厢里拿出两顶头盔来,罩了一顶在她头上:“上去试试车。” 叶柔皱了下眉,有点犯难:“可是我不会啊。”她只是看看,不敢开。 江尧隔着头盔在她头顶敲了敲,宠溺又无奈地说:“知道的,我教你。” 叶柔有点犹豫,看了看他:“真骑啊?” 江尧:“不骑我把它退了。” 叶柔:“别啊!” 她掀了风衣下摆,跨了一条腿坐上去,江尧伸手在她后背抚了抚:“背往下趴一点,手扶住把手,握稳了,和你骑自行车没什么区别。” 叶柔照着做了。 江尧很快跨坐上来,俯身贴着她的背压过来,长腿撑着地,“啪嗒”一下将那底下的支撑杆踢了回去。 好近…… “柔柔,转钥匙点火。”他这么贴着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意落在她的后脖颈上,暖融融的痒,心脏像是被极轻的羽毛撩过了。 钥匙一转,仪表盘亮了起来,不仅如此,那底下的车轮也在那一瞬发出了蓝色的光,满满的科技感,她禁不住“哇”了一声。 这可比她看的那些车酷炫多了。 江尧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这是油门,一拧就出去了。” 他的手没有拿走,就那么握着她的,轻轻一拧。 身下的机车就轰轰轰地响了起来,车轮滚动着往前跑。 冷风扑面而来,她一点不觉得难受,相反,觉得那风纯粹而清冽。 江尧轻笑:“小玫瑰,要加速了,准备好了吗?” 叶柔还没说话,江尧忽然握住她的手,猛地将油门拧到了底:“怕就叫出来。” 霎时间,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嗡”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猛烈地响了起来,车子疾驰而去。 “啊啊啊啊!”叶柔尖叫起来。 无数的风往身后吹,江尧按住她的手,笑:“记住了吗?就是这个感觉,不要松手,不要怕,有我在。” 叶柔吞了吞嗓子,有些紧张:“好。” 江尧徐徐松开了她,叶柔手心尽是汗,她记住刚刚的感觉,死死地握住油门不松。 车在街道上疾驰,房子、骑车、路灯全部都在往后狂奔。 疾驰的风,好像被她捕捉到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要机车 【那啥下一章有个bug,wrc比赛里只用一辆车,其他的备车是用来替换零部件的,我写错了,但是37章不能改,我就不动它了哈】 第37章 疾风吻玫瑰 【亲爱的审核员, 我只改了错别字,你们锁我六次了】 寒假结束,叶柔返回北京, 江尧开始忙碌的赛季。 之后的四个月时间里, 江尧先后在瑞典、墨西哥、新西兰、塞浦路斯四个分站连续夺冠,加上年初的蒙特卡洛首冠,他稳下125分,以绝对的优势领跑WRC世界积分排行榜。 初, 叶柔学校放假,江尧带她去希腊参加今年的第六站比赛。 比赛的地点在著名的雅典卫城。 古希腊是整个欧洲闻名的发源地, 这种深厚的历史底蕴, 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有些令人生畏。 坐在车里, 叶柔一直在往外面看,江尧也是第一次来希腊,没法给她做什么介绍。 她看风景,他看她。 当那个历史书里卫城(Acropolis)映入眼帘时,叶柔忽然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这可比照片里看到了的宏伟壮观多了。 江尧懒懒地靠在椅子里,半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尖:“柔柔, 你已经往外看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钟了,什么时候能看看我啊?” 叶柔回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少年嘴角撇着, 眉毛挑着,语气拽坏又无赖还有点莫名的幽怨:“我是不是没有风景好看?” “?”叶柔惊讶于某人奇怪的胜负欲。 但他的指尖往下撩到了她的耳垂时, 叶柔立刻投诚:“你好看, 你最好看。” 前排的司机没忍住笑出了声。 卫城建立一个险峻的山岗上, WRC的赛道就在那附近的山上。 希腊站是WRC全年赛事里最艰苦的赛事。 比赛时间在盛夏, 地中海的夏天炎热少雨, 每一寸土地都是炙热滚烫的。 这里的路况极其复杂,山路蜿蜒曲折,软硬路交叉重叠,有些路段一侧就是悬崖峭壁,有的往外就是大海,非常考验车手开车技能、耐力勇气和胆量。 像某些体育频道的主持人说的那样,所有来WRC比赛的都是各个车队当家的精英。 叶柔参观了“野牛”的整备区,很难想象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场地,面积大、设施完善,有一间超大的机房,从里到外都非常现代化。虽然比赛的只有江尧和领航,但车队来了几十个工作人员。 整备区里一共放了三辆蓝旗亚,前后车盖全部掀着在检查。 江尧指了指最里面的那辆:“那辆是你送的,最后一天开它。” 叶柔问:“性能够吗?” 江尧:“他们会让它够的。” 江尧说的“他们”就是里面的那些机械师,叶柔眼睛亮亮的,“明天你去勘路,我能在这里看他们整备车吗?” 江尧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会想去外面旅游。” 叶柔:“太热啦。”而且一个人旅游也没意思。 江尧:“行,刚好学学,月底我们去跑环塔。” 第二天,江尧勘完路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叶柔还在备车区。 为了方便近距离观察机械师操作,叶柔把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白色的宽版T恤被她从侧面打了个结塞进了牛仔裤,袖子也卷了一截上去,若隐若现地看到一截纤细白净的腰线。 因为专注,她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很红,远远看过去,又乖、又甜、又飒。 那些外籍的机械师正在跟她聊天。 江尧还是第一次听叶柔说英语,纯正的美英,发音标准,腔调好听。 他双手插兜,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移不开视线。 领航员柯维进来,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尧哥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叶柔闻言结束了和机械师的谈话,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回来了?” 江尧把手递给她牵住:“学到手艺了吗?” 叶柔伸手朝她比了比,笑得有些俏皮:“就学了一点点,也不多。” 夕阳落在女孩光洁的脸颊上,她的皮肤很清透,可以清楚地看见皮肤下的粉红色血丝,江尧没忍住,俯身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柔脸有些红:“路况怎么样,难开吗?” 江尧撩着眼皮,表情酷酷的:“还行,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海湾,很蓝,没来及拍照。” 柯维听到这句,眉毛连续抖了好几下,这种魔鬼级赛段,江尧竟然还有心思欣赏风景。 周四虽然不比赛日,但江尧开了一整天的会,等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江尧睡觉前有点想她,犹豫半晌,还是敲响了她的房门。 叶柔刚洗过澡出来,穿着宽松的睡衣,潮湿的头发裹在厚厚的浴巾里,脖颈柔软白净,嘴唇像是春天最红艳的花瓣,眼睛乌黑,沁着薄薄的水汽。 【审核员,这里没有露骨描写,部位:眼睛、脖子】 叶柔:“你忙完啦?” 江尧:“嗯,想你,来看看。” 叶柔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江尧从来没有在晚上敲过她的房门,“我今天跟车出去买了些新鲜的樱桃,很甜,你要不要吃?” 江尧:“好。” 他站在门口没动,叶柔转身进去拿樱桃。 她头上的毛巾,包得不太紧,低头拿樱桃的时候,忽然散开,潮湿的头发,瞬间垂落,水珠在她的白皙的脖颈里,滚了一圈,没入了衣领。 【审核员这里是脖子以上】 江尧眼底的光暗了一瞬,他走进来,帮她将那潮湿的头发拢住,拎了起来,温热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颈部的皮肤,叶柔回头,脸蛋爆红。 【审核员碰的是脖子】 江尧咳了一声:“我帮你吹头。” 酒店里的吹风机是固定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的,叶柔站着,江尧在身后帮她吹,他很想好好吹,但他没有这种经验,潮润的发丝被他吹得乱飞。 少年的眉头皱着,叶柔从镜子里看到,将吹风机接了过去:“我来吧。” 江尧有些不情愿地把吹风机递给她。 之后,他也没走,就那么一直站在身后,盯着她看—— 叶柔往后吹耳侧的头发,露出了漂亮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她皮肤很白,在光里镀着一层釉,热风把她身上甜甜的香味,带到了他的鼻尖。 【审核员,脖子以上,没有身体触碰】 江尧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电过了,又干、又麻、又痒。 他吞了下嗓子,试图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但是失败了。 而且,他满脑子都是亲她、抱她的奇怪想法…… 【审核员这里是想接吻,没接,没抱】 叶柔关掉吹风机的一瞬,江尧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洗手台上,上面的瓶瓶罐罐,被扫落到了水池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叶柔重心不稳,差点栽下去,后背按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将她固定住。 【审核员,衣服穿的好好的,抱抱】 叶柔看他—— 少年的眼睛似风暴卷席过的海面,潮意涌动,漆黑且深不见底。 她掀了掀唇,想说话——头顶的光忽然暗了一瞬,他倾身压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审核员,这里是接吻和拥抱】 舌尖勾.缠进来,呼吸被吞没,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下巴,往下,轻轻咬住了她脖颈上的一处动脉。【审核员,这是舌吻,脖子以上】 下秒,湿.热的舌.尖在那根血管上滑过,他略松开她,鼻尖贴着她的耳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吐出,极力克制什么,心脏擂鼓一样地跳着。【审核员,他没亲脖子以下】 脖颈里尽是灼热的呼吸,叶柔轻颤着抖了一瞬,软软地喊了一声“江尧。” 【审核员,这是亲得发颤,不是别的颤】 他看她。 女孩眼里尽是潮湿雾气,脸颊上腾着一层粉红。 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江尧的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脖颈里的汗水擦到了她的脸上,声音粗砺沙哑:“怎么办,小玫瑰,我快忍不住了。” 【审核员,脖子以上】 叶柔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下颌上轻轻吻了下。 那根弦,“啪”地断掉了—— 江尧将她托抱起来,出了浴室…… 【审核员,关灯了,我只是改个错别字,已经改了六次了,还锁?审核员,给您磕头,祝您全家买彩票中奖!!】 窗外夜色沉沉,明月高悬。 皎月湮没于云层,一场大雨落下来,雨粒飞溅。 次日是周五,又是一个大晴天。 江尧起床时,叶柔还没醒。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些甜腻百合的味道没有散去…… 江尧在她眉心吻了吻,去隔壁换了赛车服,随车出发前往赛道起点。 一路上,朋友们都在和他道早安。 “这天真热啊,昨天下的暴雨,今天就干了,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地中海,夏天能下雨就是奇迹了。” 江尧顿了步子,忽然想到什么,食指捻到鼻尖闻了一瞬,玫瑰残留的香气未散。 许久,他没忍住好奇,低头,舌尖在指尖舔了舔。 是引人沉醉的甜味。 暴雨过后,也不是没有痕迹,那些痕迹他都记得。 叶柔昨晚筋疲力尽,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匆匆穿了衣服去了机房。 排位赛已经结束了,江尧排在第二个发车。 傍晚第一赛段结束,江尧比第二名领先了29秒钟。 经理开完了会,满意地拍了拍江尧的肩膀:“成绩很不错,明天继续加油。”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的是挺大的。 他们是凌晨两点五十分睡的,叶柔睡到了中午,还是浑身酸痛;江尧早起,赢了比赛,而且神采奕奕。 江尧从会议室出来,径直来找了叶柔:“去吃晚饭。” 叶柔点点头:“好。” 队里的伙食很不错,江尧往她餐盘里装了许多。 叶柔拦他:“太多了,吃不完。” 江尧挑着眉笑:“体力不够,需要补充营养。” 叶柔想到昨晚的事,他们两的体力差距确实很大…… 江尧指尖她眉毛上抚了抚,小声问:“你还痛吗?” 他也不是存心耍坏,只是关心她,但是在叶柔听来就…… 太羞耻了!太不要脸! “……”叶柔整张脸全红了。 江尧有点紧张:“要是还疼的话,我们去看看医生吧?吃完饭,我带你去。” 叶柔低着头,咬了下唇,很轻地说:“已经不疼了……” 江尧轻咳一声:“哦。”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疾风吻玫瑰 周六的比赛, 要跑五个赛段和一个特殊赛段,赛程共计196公里。 发车顺序是根据周五比赛的成绩,倒序发车。 周六的赛程里程太长, 没有任何一个摄影师能拍到全部的赛车画面。只能选一些比较适合拍照的弯道架好机器, 等候。 叶柔跟野牛记者去的地方,也是大多数记者们选的位置—— 这里有长坡和急弯,又是碎石遍布的砂土路,而且旁边就是悬崖峭壁, 如果翻车,车子会沿着山崖坠进无垠的大海。 危险和死亡, 同时也意味着刺激与热血, 一侧的山坡上聚集了大批的车迷。 这露天的荒山, 成了观众席。 天气干燥炎热,高温并没有影响到车迷们的观赛热情,他们戴着帽子,坐在野草丛生的土堆上,嘻笑攀谈。 这些车迷来自不同的国家, 他们相互之间用各种不同口音的英语在交流—— 叶柔仔细听了听,里面有一半人都在聊江尧和蓝旗亚。 江尧今年在WRC连续拿下五个分站冠军, 颠覆他们所有的认知。 他们不断地说着“史无前例”、“难以置信”、“天才少年”、“横空出世”之类的话。 不远万里来,只为匆匆一瞥。 那是非常赤诚的感情。 叶柔想, 那个为了攒钱买车,在雪夜里, 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很快, 山道上响起了“嗡嗡嗡”的引擎声, 那些车迷们纷纷站了起来, 冲到了距离路边最近的地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格外嘈杂。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 这段路比较危险,大多数车子经过这里,都采用了比较保守的过弯方式,但速度依旧很快。 路上偶尔也能看到了一些发生了小事故的车子,有的后视镜飞没了,有的直接保险杠挂在地上跑…… 许久,一辆雪铁龙驶入视线时,人群忽然猛烈地尖叫起来。 雪铁龙过弯的速度非常快,没有炫技,简单流畅。出弯后,车子在长坡上跳了一小段,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然后消失在了视野里。 车迷们边掸身上的灰,边讨论车手的操作:“雷威是神!” 一同来的记者适时点评:“刚刚过去的雷威,他是去年和前年的WRC年度总冠军,曾连续八年在希腊夺冠,也是江尧竞争冠军的最强对手。” 不多久,又有车从远处轰鸣而来…… “蓝旗亚!” 人群比刚刚更狂热,他们不要命似的往下冲。 叶柔也跟着看了过去了,心脏扑通乱跳。 蓝旗亚全速驶过来,一点刹车都不带,车子以一个流畅的Z字入弯、出弯,“嗡嗡嗡”的声音听得人热血沸腾。 到了长坡那里,他进行了一个超长距离的飞跳—— 车子腾空,飞出去近三十米,落地的一瞬,擦着那悬崖边上的一颗橄榄树,调转方向飞驰过去,树枝晃荡,落了一地坚硬的树叶。 车迷们被彻底点燃了!! “啊啊啊”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山坡。 有人跑到路边,找江尧的车辙印,回来后他们一面大声念着“Oh,my gosh”,一面夸张地用手比划着。蓝旗亚的落地点,要再往前去几厘米,就会翻车坠海。 江尧几乎是踩着那个极限点在控车。 他是不要命的赌徒,却也是神,真正的神。 “ Ron也太不要命了。” “Ron是真正的勇士!” “我从今天开始,是Ron的脑残粉。” 叶柔的心跳得快要炸了,她既激动开心,又心疼后怕。 开心的是他能在梦寐以求的赛道上肆无忌惮地驰骋,心疼的是他终生都将与危险作伴。 副驾驶上的柯维吓出了一身冷汗,“江尧,我是不是得补下飞机票?顺便让老高把我意外险多买点?” 江尧“嗤”了一声:“才飞了三十米就不行了?” 柯维:“你刚刚要再往前飞点,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见阎王了。” 江尧懒懒地笑:“那不还没见着吗?我女朋友在路边,我不想她吃那么多土。” 柯维气到跳脚:“你就为这个?” 江尧:“嗯,不然呢?难道是为了带你玩云霄飞车?” 柯维:“……” 周六全部的赛段跑完,江尧依旧是用时最短的那个,但也不算稳赢,排在第二名的雷威仅落后他五秒钟时间。 江尧回队后,高峰牵头开了个会,是关于明天的战术安排的。 等结束了,江尧单独找了高峰。 平常看上去散漫的少年,双手插兜,脸上忽然多了几分认真:“高经理,我明天的比赛要是赢了,我们重新签个长点的合同吧?” 高峰有些意外,之前和江尧谈合同的时候,他不太愿意签报酬和奖金更多的超长合同:“怎么忽然想签长期卖身契了?” 江尧挑了眉,神色淡淡的:“最近缺点钱。” 高峰有些惊讶:“分站冠军虽然没发奖金,队里给你的也不少吧?几百万还不够花?你可别告诉我你上哪里赌钱去了?” 江尧:“前段时间买了辆Y2K。” 高峰:“你疯了?花一百多万买辆摩托车,400码的摩托车根本上不了路。” 江尧:“嗯,改了下,速度打了个折。”速度太快,他家姑娘骑他也不放心。 高峰:“速度打折,你买它做什么!就图它好看?” 江尧有点不耐烦了,啧了下嘴:“这样吧,您就说签不签吧,不签我明年去厂队。” 高峰太阳穴的神经猛地挑了几下:“签!但你得赢。” 江尧撇嘴笑:“我肯定赢。”说完他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来了,嚣张地补充道:“还有个条件,六月、七月我不跑比赛,不接代言,不上班,请假。” 高峰差点起来打人:“请假干嘛?” 江尧拖着音,语气拽到没边:“我当然是去……上学啊,我可是好学生,要拿奖学金的。” 高峰:“……”信他才有鬼。 * 周日比赛,有两个特殊赛段和四个普通赛段。 江尧依然是最后一个发车的。 叶柔在终点前的最后一个弯道那里等他。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过去,车子每到达一辆,都能看到他们的总时长。 最快的车手,放在最后发车,制造了满满的悬念,却也无形增加了许多了压力。 江尧在下了一个陡坡后,车子出现了点小故障,固定车头盖的螺丝被高速颠簸的路面震掉了,引擎盖在高速行驶中,掀起来,挡住了视线。 柯维:“路边停下来,我下去帮你弄一下。” 江尧:“不弄了,耽误时间。” 柯维尖叫:“你看不到路,盲开啊?” 江尧戏谑地笑了声:“怎么叫盲开,你不有路书吗?坚持下,开过去。” 坚持下?! 开过去??! 柯维从来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柯维把脑袋伸到外面,拿着路书,够着头给他报路书,声音都喊破了音。 江尧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轻松的,他手脚并用,油门、档位、转向操控灵活利落,引擎声的轰鸣声一点没往下降。 看不到挡风玻璃的蓝旗亚,在路上疾驰。 很快,守在路边的记者们,尖叫起来。 紧接着是所有看到蓝旗亚的人……包括叶柔,都在狂叫! 蓝旗亚就这么盲开到了终点! 柯维坐在那里脸色煞白,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上帝保佑,他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他再也不想看江尧了! 反观江尧则没什么表情变化,他看了眼比赛时间,发现自己赢了,松掉安全带下车,点了支烟,扭头冲还没缓过来的柯维道:“钥匙没拔,你开去洗车吧。” 柯维:“……” 叶柔一口气飞跑过来,惊魂未定地看着江尧:“你要不要紧?” 江尧把胳膊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喏,给你检查一下,胳膊没断。” 然后他又把腿伸过来,踢了踢给她看,语气痞痞的,透着些懒:“腿也没断。” 叶柔一把扑进他怀里抱住—— 江尧在她头顶亲了亲,逗她:“柔柔,你要不要检查下别的地方,比如我的嘴,亲一下。” 叶柔没理他,贴在他怀里哭,眼泪鼻涕全抹到了他赛车服上:“江尧,你怎么这样开车啊?输了比赛会怎么样啊?吓死我了!” 江尧愣了一瞬,笑:“下次不这么开了。” 这场比赛他不想输。 他得和野牛续签,拿到那笔钱。 然后,他要去环塔给她一个诚挚的回应,关于喜欢,关于他们的未来,关于一切。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想在那里向他的玫瑰告白。 怀里的女孩还在哭,江尧把她的脸捧上来,亲了亲:“别哭啦,丑死了,一会儿被记者拍去了。” 叶柔听到记者两个字,立刻松开他跑了。 其实已经有记者拍到了照片,江尧笑着用英语和那些记者们说:“抱歉啊,刚刚的照片不要发出去,我女朋友会害羞,她要是生气,后面的采访我可没时间录。” 他语气轻松,那些记者都被他逗笑了。 江尧如愿斩获了今年的第六个冠军,续签了野牛,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假期。 回北京的飞机上,江尧旁敲侧击地问了叶柔,她典当的东西,在南城市中心的一家典当行里。 具体典当的是什么,她没有说。 到了首都机场,江尧牵着叶柔下飞机。 远远地看到了有人拉着横幅,写着“欢迎WRC六冠王江尧回北京”。 拉横幅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短裙,短靴上露着一截又白又细的长腿,披肩的黑色卷发,化着小烟熏妆,耳朵上的香奈儿珍珠耳坠非常点睛。 她朝着江尧,径直走了过来。 江尧顿了步子:“哟?这是整哪一出啊?” 陈璐笑:“看你们队官微说你回北京,我查了下航班,特地来给你接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两个月的金主爸爸。” 江尧“嗤”了一声:“我给你打工已经结束了吧,不欠你的。” 陈璐:“是是是,不欠,这不是想再找你拍组照片嘛,趁我请得起,来排个队,最近店里出了赛车款的T恤。” 江尧语气淡淡的:“最近没空,找别人吧。” 陈璐看了眼边上的叶柔,说:“江尧,这是你女朋友啊,真是又漂亮又可爱,我请你们吃饭吧?” 江尧拦在了叶柔前面:“不用,飞机上吃过了。” 陈璐笑:“干嘛这么不近人情?” 江尧牵住叶柔,头了也回地走了:“有事,先不聊了。” 上了地铁,江尧主动交代:“柔柔,我和她可不熟,就是之前帮她店里拍过照。” 叶柔笑:“我又没生气。” 江尧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嗯,是我怕你误会。” 作者有话说: 江尧的钱是要干嘛的,能看出来么?! 【喜欢竞技的可以去看我的《今天热搜又是她》】 即将分手,为了剧情,不要怕,我不是后妈。 盲开的尧尧有点疯啊啊,感兴趣的可以搜搜他送柔柔的摩托车。 【有个设定,之前有宝贝问过,江尧是厂队还是改装,我想了想还是让他一直改装组,不然没法一直开蓝旗亚。么么么】先更,马上来找错字 第39章 疾风吻玫瑰 重回北京后, 江尧周一到周五住学校宿舍,周末去“野牛”给他在北京配的公寓。 C大和Y大中间,只隔着一条短短的小街, 步行十分钟, 骑车更快。 江尧每天中午、晚上都要来找叶柔一起吃饭。 有时,他们晚上不回学校,去公寓里腻歪。 江尧在那里弄了整面墙的幕布,窗帘一拉, 屋内光线昏暗,客厅就成了一个小型的影院。 江尧放过很多部电影, 但叶柔完整看完的不超过两部。很多时候, 电影只是那些炙热情.事的背景音…… 六月下旬, 江尧离开北京,外出办事。具体去哪里、做什么,他没说,叶柔也没有问。 也就是那几天,叶柔的二专申请通过了, 学校特别有仪式感地发了二专录取通知书。 终于修上了心心念念的机械专业,叶柔兴高采烈地给他打电话:“江尧, 猜猜我打电话给你是什么事?” 那端的声音透着点倦:“想我了?” 叶柔大方承认:“嗯,很想念。” 江尧轻笑:“周四晚飞北京, 回来去找你。” 叶柔:“好。” 周五早上,叶柔没课, 她特意起早去了趟C大。 平常都是江尧等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等他。 到了宿舍楼下, 叶柔还没来及打电话,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从那楼道里出来了—— 红色的吊带丝质长裙里, 露着纤细的脖颈,她一撩长发,脖子里青紫色的吻痕就露了出来。 女孩正是那天在机场见过的陈璐。 陈璐也认出了叶柔,高跟鞋敲过来,和她打了招呼:“来找江尧啊?” 叶柔点头。 陈璐拨了拨头发,笑:“江尧很难追哎,你是怎么追到的?” 叶柔抿了抿唇道:“送了他一辆WRC赛车。” 陈璐愣了一瞬,笑:“你真是好可爱,我就说嘛,江尧这家伙果然要花好多钱。”她拍了拍叶柔的肩膀,笑了几声,走了。 陈璐在她身后接了个电话,声音又嗲又媚:“知道啦,跟你出去玩一趟,都快累死我了,早知道出去一直要在床上待着,还不如在北京呢……” 陈璐掀门,上了路边的一辆宝马车,后面的声音听不见了。 叶柔目光滞了一瞬。她也不想乱想,可是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线系住了。 江尧几天不在北京,陈璐和人出去了几天;他回来,陈璐也回来了,而且一大早就出现在江尧楼下。 还有去漠河比赛前的两个月,江尧一直和她在一起…… 而且,她刚刚还说江尧难追。 她也不想瞎想,可是心里闷得难受。 过了许久,叶柔才给江尧打电话,生怕打过去那边是正在通话中。 江尧下来得很快,他单手插兜,一身休闲风的打扮—— 宽版的白色无袖T、黑色短裤,肌肉均匀漂亮,头顶倒扣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腕间的运动手环在太阳下反着光。 走近了,江尧把帽子摘掉,戴在她头上,语气痞痞的:“小玫瑰,起得挺早啊?这么想我?” 叶柔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帽檐挡住了她的眼睛,也隐藏了她的情绪:“嗯。” 江尧握住她的指尖:“走吧,吃早饭去。” 叶柔点头:“好。” C大的食堂人来人往,买早饭的队伍排着长队。 江尧一手拎着个托盘,一手牵着叶柔往前走。早饭的种类实在太多了,他一样一样地报给她选,偶尔还会点评一两句。 他看起来实在太坦荡了。 坦荡到……她想给他辩护。 叶柔:“江尧,我刚刚在你们宿舍楼下碰到陈璐了。” 江尧愣了一瞬:“嗯?” 叶柔把鸭舌帽拿掉,看进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他:“你们最近有见过面吗?” 江尧:“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上次和你在机场。” 叶柔又问:“那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江尧:“回南城,买了点东西,顺便请张小东他们几个吃了饭,要不我喊他们给你打个电话?” 叶柔:“不用。”是她太多心、太敏感了。 陈璐来见的应该是别人。 她刚刚会不安,是因为她没有骗陈璐,她的的确确是靠着蓝旗亚追到的江尧。 如果没有蓝旗亚,江尧他真的会选择她吗? 又或者……当时有别人送了他车,他也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那个她差点遗忘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她太容易受那种情绪影响了。 江尧也发现小姑娘有点不对劲:“怎么了?不舒服?” 叶柔摇头:“没事。” 买早饭的队伍终于排到了他们,打饭阿姨催道:“同学,吃什么啊?” 江尧把托盘放到大理石台面上,叶柔随便指了几样,话题也到这里结束了。 叶柔也并没有让那种负面情绪影响太久。 晚上,江尧领着叶柔去了一家电玩城。 他们之前也去过一些电玩城,但这家和之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这是一家纯是赛车游戏的电玩城,红蓝主题色的装潢,有点像电竞馆。 叶柔有些惊奇:“这里全是赛车吗?” 江尧神情有些懒散:“准确来说是,它们是赛车模拟器,你开开看,熟悉下,过两天我们找地方去试试蓝旗亚,等去了环塔,我做领航,我们换着开。” 叶柔整张脸都亮了,“还可以换着开?” 江尧挑着眉,眼睛里尽是宠溺:“当然,领航员和驾驶员的赛照是一样的,可以换着开。反正我们俩又不是奔着拿第一去的,不在乎这个,你要开吗?” 叶柔眸光闪烁,就差跳起来了:“当然要!” 她要开赛车带江尧跑环塔,想想都热血沸腾。 江尧嘴角勾着缕笑,语气拽拽的:“就知道你会喜欢,老婆,我是不是你心里的蛔虫?” 叶柔:“是!特别是!” 江尧笑着低头过来,凑过来,指尖在嘴唇上点了点。 叶柔四下看了看,趁没人,环住他的脖子,飞快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江尧换了一篮子赛车币,领着她进了一个驾驶舱。 赛车的各个按钮,和普通车子都是不一样的,江尧教她在模拟器上启动。 叶柔的车子在虚拟的道路上跑起来,模拟器做得非常逼真,车子加速时有明显的贴背感,那种引擎声也和真的赛车非常像。 江尧:“柔柔,再快点,这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速度加到两百试试。” 叶柔把油门踩下去,车子疾驰出去,不过她不会在高速状态下拐弯,车头“嘭”地撞在了一旁的护栏上,屏幕上很快跳出“比赛结束”四个字。 江尧蹲下去,继续给她投币,轻笑着:“没事,再来。” 叶柔依言又操作了一次,在同样的位置挂了,这要是在真的赛道上,他们可能已经翻车了。 叶柔皱眉,看了他一眼:“江尧……” 江尧立刻领会她的意思,笑了声:“求助信号已收到。” 车子重新回到赛道上,叶柔徐徐提速,江尧从副驾驶里跳上来,踩在椅子上,倾身靠过来,单手握住她操控方向盘的手,进弯之前,他带着她猛打了一个方向,同时提醒:“油门不要松,踩到底。” “嗡嗡嗡——”模拟赛车发出了和真实赛车时非常接近的轮胎摩擦地面声。 车头以一个90的夹角进入弯道,江尧扫了眼仪表盘上的速度,在她耳边有节奏地提醒,“松油门、踩油门、松油门、踩油门——” 叶柔照着做了,但是力度掌握得不行,模拟赛车在路面转起了圈,再度撞上了一侧的防护栏。 专业赛车的技巧,当然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叶柔倒也不沮丧,转脸过来看他:“问题在哪里?” 江尧指尖在速度盘上点了点:“松、踩油门的时候力道松一点点,要把速度维持在一个范围内,这个比较难,可能要挂很多次。” 叶柔:“江尧,那要是成功了,我是不是就学会漂移了?” 驾驶舱内的光线昏暗,仪表盘上的光映在女孩眼睛里,星星一样闪烁着。 江尧:“嗯,是这样。” 叶柔催他,嘴唇红润润的:“那你赶快投币。” 江尧笑:“好。” 一篮子游戏币玩了大半,叶柔终于找到了那个感觉,车子没有打转,也没有失去动力, 一个甩尾,“嗡嗡嗡”地进入了弯道。 江尧依旧握着她的手指,提醒道:“柔柔,轻收油门!” 叶柔照着做了,车尾甩动幅度降了下来—— “深踩油门。” 那一瞬间,车头沿着弯道漂移出了弯。 叶柔尖叫起来:“啊啊啊!江尧,我刚刚漂移成功了吗?” 江尧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成功了,很帅。” 叶柔解掉安全带,一把抱住了他。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甚至感受到了她狂热的心跳。 江尧在她头顶揉了揉:“走吧小玫瑰,回家睡觉,不早了。” 叶柔后知后觉地问:“几点了?” 江尧把手机摁亮了给她看—— 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这个点学校宿舍肯定是进不去了,叶柔跟他去了公寓。 回去的路上,叶柔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个漂移,血液沸腾,语气轻快,声音清亮,像只活泼的小麻雀。 江尧也不打断她,配合着她表演的动作,嘴里“嗡嗡嗡”地配着音。 两人演得太专注,被路上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吐槽:“那个姐姐好傻啊。” “……”叶柔大窘。 江尧笑得肩膀发颤,一下把她打横抱起来,跑。 叶柔闷在他怀里,隔着T恤,咬了他一下:“江尧,你太坏了,还笑!” 江尧瞳仁漆黑,加快了步子,一路把她抱回了家。 进了门,灯还没开,叶柔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耳朵,在他耳朵里小声说:“江尧,我要沦陷在你的世界里啦。” 她喜欢飞驰,喜欢赛车,喜欢机械,喜欢和他有关的一切…… 江尧把她放下来,掐住她的腰,将她摁在门板上亲。 他吻她,她也大胆回吻他。 心脏好像在那嗡嗡作响的车上,理智分崩离析…… 叶柔向来羞涩,难得的主动,引得江尧有点失控,他追逐她的舌尖,吮她的耳垂,吻她的脖子,咬她耳骨…… 【审核员,这里关灯了哦!祝审核员太太生活顺利,全家平安,中奖百万!求放过!】 他的玫瑰,在他怀里绽放,芳香四溢。 夜彻底寂静下来,叶柔趴在江尧心口,仔细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江尧,是赛车的时候心跳快,还是现在快?” 江尧拨了拨她被汗浸湿的头发:“现在快。” 叶柔:“你很喜欢赛车?” 江尧:“嗯。” 叶柔:“那是不是说明……喜欢我要比赛车多?” 江尧笑:“嗯。” 她吻了吻他眉骨上的那粒小痣,捧住他的脸:“江尧,我好喜欢你。” 月光下眼睛,有着引人沉沦的魔力…… 江尧喉结滚落,翻身过来,重新吻住了她的唇。 叶柔推了推他:“还来啊?” 江尧:“小玫瑰,刚刚是第一赛段,正赛都有至少八个赛段,看不起赛车手?” “没有……” 叶柔的声音被吞没在了更加炙热的吻里…… 周末两天他们都在公寓里腻歪。 星期一早上,两人对着镜子刷牙,叶柔发现脖子里全是某人留下的印记。 叶柔对着镜子照了照:“江尧,你这里有没有粉底液或者遮瑕膏?” 江尧挑着眉:“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叶柔苦恼地盯着镜子里的江尧看:“完了,那我一会儿怎么去学校啊?” 江尧快速刷完牙,出去,找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拉链拉到底,保证看不见。” 叶柔洗漱完,接过来套上,他的衣服太大了,又长又松。 江尧笑着在她头顶揉了揉:“穿我的衣服还挺好看。” 叶柔对着镜子照了照:“哪里好看了?” 江尧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哪里都好看。” * 今天要赶场子上课,叶柔的东西都是舍友帮带来的,没有包,她把笔直接丢在了江尧外套的口袋里装着。 等换好了教室,叶柔把东西一样样从口袋里掏出来。 一只流苏耳坠,“啪嗒”一下掉到了桌上。 香奈儿的珍珠款。 这不是江尧的东西。 这个样式的耳坠,她正好见过一次。 不偏不倚,是在陈璐的耳朵上…… 一股透彻的凉意,从后背漫向四肢百骸。 * 江尧早上也有课,舍友陈明给他占了位置,“江尧,你是不是拿错了外套?” 江尧:“什么外套?” 陈明:“一件咖啡色的夹克,我之前看你穿好看,买了件一样的,前两天回来挂你椅子上了。” 江尧想了下,那件外套被叶柔早上穿回学校去了,“过两天带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疾风吻玫瑰 中午, 江尧发信息喊叶柔出去吃饭,被她以“有事”为由拒绝了。 晚上,她再次拒绝了他, 理由还是“有事”。 隔天江尧把去环塔的赛车服发给她, 叶柔没有任何回复。江尧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三天早上,他径直去了叶柔楼下。 江尧从早上七点等到中午十二点,一直没见叶柔下来。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他上了台阶, 和那舍管沟通—— “阿姨,我女朋友可能生病了, 我能上去看看吗?”江尧平常拽惯了, 很少求人, 表情有点不自然。 舍管员掀了眼皮看他:“哪个宿舍的?叫什么?” 江尧:“509,叶柔。” 她翻了翻手里的板夹:“你等她下来,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这是规定。” 江尧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行。”他交叠长腿,“咔擦”点了根烟, 咬住,神情散漫地倚在那进出口的塑料门上, 长 手一伸,在那刷卡器上拍了拍。 阳光照着他耳根上的碎钻亮得刺眼, 头顶的板寸根根竖立,刺一样, 整个人又邪又坏, “我就在这里等。” 江尧也不是真的拦路, 有人进来, 他会让开了一点, 等人走了,他重新靠回去,挡住。 他那张脸又邪又帅了,许多女生进门后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过道里看他。 人群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那个舍管员阿姨终于绷不住了,“小伙子,你到门口等,我给你找个人问问。” 过了一会儿,她拦下来一个姑娘,那是叶柔的舍友。 问过才知道,叶柔请假和朋友去青岛玩了,不在学校。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江尧问。 “应该是明天晚上。” * 第二天傍晚,他又来了—— 天气不太好,刮起了大风,天光渐暗。乌云积厚,看不到月亮,也不见一粒星,有风,却依旧热。 夏夜冗长沉闷,不知名的飞虫,使劲地往那玻璃路灯上撞,时不时地发出“啪嗒”的轻响。 江尧从来没有这样等过谁,他倚在那墙边,抽了整整两包烟,嘴里除了苦味再找不到任何味道。 晚上十点多,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路边。 车门掀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跳下来,她穿着淡蓝色的薄纱裙,戴着一顶宽檐的渔夫帽,裙摆被风吹得轻晃,白色的小皮鞋上面露着一双洁白的小腿,脚踝上的玫瑰纹身格外刺目…… 江尧站了起来—— 但他的视线很快凝固住了。 这辆车的牌号他认识,京字开头的888。 他没有想到,和叶柔去青岛的那个朋友会是秦温。 这就是她这几天不理他的原因。 江尧走过来,漆黑的眼睛锁住她:“出去玩了?” 叶柔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对。” 江尧低头,又点了支烟,深吸过一口,白色烟从鼻腔里呼出来,整张脸笼着一层倦色,他偏头,下巴指了指一旁的秦温:“和他一起去的?” “对。”叶柔心口漫过一抹尖锐的苦涩,她撒了谎。 和她一起去青岛的人是苏薇薇,秦温只是刚刚在门口碰巧遇到的。 江尧眼里镀着层霜雪,声音更冷:“你们住一起了?” 叶柔没回答这句。 江尧压着火,夹着烟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下巴,他看着她,目光似漆黑夜色下翻涌的浪尖,“问你话呢,叶柔,说话!” 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理直气壮的那个人? 明明是他先撒了谎! 是他骗了人! 是他去见了陈璐…… 是他的错! 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 叶柔心里憋着气,那抹委屈、恼怒、求而不得的挫败感,齐刷刷涌了上来—— 她用力推他、拨他的手,江尧不松。 有滚烫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虎口上,灼热、滚烫,刺痛了他的心脏。 江尧忽然软了下来,松开她,连带着声音都低低的,带着些乞求:“解释一下……” 只要她解释,哪怕是哄他的、骗他的,他也决定原谅她,不计较,不生气。 可是,叶柔偏不。 “没什么好解释的,想去玩就去了。” 江尧的怒气,被顶到了某个极点,炸了—— 他抬腿,一脚踹翻了她边上的垃圾桶,塑料瓶、废物、易拉罐“乒乒乓乓”滚了一地。 西风漫卷,那些瓶子“咕咚咚”吹到了各个地方,远处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将夜撕开了一道明晃晃口子。 “叶柔,你什么意思?”他问。 叶柔吸着气,不让眼泪再落下来:“没什么意思。” 江尧将那手里的半截烟转了转,用指尖将那火生生捻灭了。 一阵焦味漫上来,仿佛借着指尖灼热的刺痛来消磨别的痛。 许久,他问:“环塔还去吗?” “不去了,没时间。”叶柔眼里的水汽上涌,喉咙里像塞着块海绵,堵着喘不上来气。 她拉过行李箱,绕开他往宿舍走—— 江尧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叶柔,和他去青岛有空,和我去环塔没时间?” 叶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心口发涩,她快要绷不住了:“对。” 秦温上前,拦在了叶柔和江尧之间:“松手,尊重女生这是基本的绅士风度。” 江尧松开叶柔,抡起拳头,照着秦温的脸猛地砸过去。 秦温还手,两人扭打作一团,散落在地上的瓶子被踢得乱七八糟。 江尧下手很重,秦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江尧已经将秦温摁到了身下,一拳拳地往他脸上挥。 这是她和江尧之间矛盾,秦温是无辜牵连进来的受害者。 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叶柔过来,使劲拉江尧的胳膊:“别打了!” 他根本不听。 她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江尧没来及收手,叶柔被带着栽到了地上…… 江尧目光一滞,赶紧要去捞她—— 却见她在扶地上的秦温。 头顶闷雷滚动,西风愈烈。 少年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有雨珠落在了他的脸上,温热的,一滴、两滴,打湿了他坚硬的轮廓。 他没忘记新年夜时他们说的话,叶柔最终会嫁给门当户对,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最优解。 少年的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哑,低低的:“小玫瑰……你确定好了吗?以后……选他了吗?” 叶柔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秦温从地上扶起来,往车边走。 路过江尧时,叶柔停了一瞬:“江尧,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各自冷静下。” 江尧哽了哽:“好……” 卡宴重新亮了灯,开走了。 暴雨倏然而至,江尧站在那雨里一动不动。 大雨浇透了他的衣衫,也浇灭少年满身的狂傲。 他俯身将叶柔落在门口的行李箱拎起来,送到了舍管员那里。 然后,他回到路边,将那个被他踢翻的垃圾桶扶正,弯腰把那些四下散落的、湿漉漉的垃圾一个个捡了回去。 脑海里冒出一句很久以前的笑话—— “小伙子,干垃圾、湿垃圾,侬是什么垃圾啊?” * 六月剩下的日子,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很奇怪,Y大和C大明明只隔着一条街,他们却像是隔着一个跨越不了的世界。 不久,暑假开始了。 叶柔回了南城老家,江尧也回了南城,他的假期没结束,暂时没有回车队。 江尧心情不好,朋友们天天喊他出去玩。 歌唱腻了,饭也吃吐了,大大小小的游乐园也逛了个遍,各种趴开了一轮,江尧还是兴致缺缺。 有人看出了问题所在,总结出来就是两个字:叶柔。 江尧之前恨不得到哪儿都带着叶柔。 这回放假,两人都在南城,却一点联系都没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尧这只高傲的孔雀,失恋了。 那天他们约了江尧去酒吧喝酒。 有人提议:“尧尧,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清纯挂的,贼正,保证你喜欢。” 江尧陷在沙发里,嗤了一声:“不用,老子有女朋友。” 众人皆惊讶:“艹,你和叶柔没分手啊?” 江尧:“老子什么时候说分手了?” 众:“那怎么不带出来玩了?” 江尧目光暗了暗:“她有事儿。” 张小东:“吵架了?” 江尧沉默着没说话。 张小东:“吵架就哄嘛,就你这样的,还能哄不回来媳妇儿?” 众:“就是,就你那个脸,那么帅,按墙上一亲,柔柔还不对你死心塌地?” 江尧烦躁地拨了拨头发:“你们不了解她。” 叶柔看起来柔弱,其实内心非常刚强、执着,只是平时小软刺藏得好,没有露出来。 她想要的,会拼命争取来;她不想要的,谁也勉强不来。 不是他不想哄,而是她根本不想要他了。 众皆打趣道:“想不到,我们尧尧第一次坠入爱河,就被爱河的水,淹了个半死不活。” 江尧有些恼,踢了板凳骂:“滚蛋!” 也是在那天,叶柔冷静思考了一个月,决定去找江尧平心静气地谈谈。 她觉得关于陈璐的事,她应该当面问清楚,关于秦温的事她也要讲清楚。 两人继续还是分手,都得有个答案。 她打了个电话,问到了江尧的去处。 黑黢黢的酒吧里,江尧背对着外面坐着,高瘦的背影,让她顿住了步子。 不得不承认,她虽然生他的气,还是克制不住心脏在见到他时的狂跳,她还是喜欢他。 一众人都在喝酒,有人要往江尧杯子里倒酒,被他拦住了,“我喝水。” 有人道:“尧哥,都来酒吧了,喝什么水啊?” 张小东:“你不知道,柔柔不让他喝,早给戒了。” 那人打趣:“哥,这么早就做妻管严呐?” 江尧嘴硬:“玩玩的,当什么真呐?” 叶柔听到这句,眼里的光,彻底地暗了下去,心脏的位置,被人蒙住,狠狠开了一枪,痛到难以呼吸,耳朵里飞入千万只蚊子嗡嗡作响。 玩玩? 原来…… 她所珍视的喜欢,在他眼里,只是玩玩。 那一刻,叶柔对江尧抱有的幻想,全部碎掉了。 她一步步走过来,喊了他一声:“江尧。” 江尧回头,有些错愕地对上她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 许久没见,他很想她,却也没忘记那天晚上的事。 叶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江尧,我们分手吧。” 江尧嘴里漫进来一阵苦意:“叶柔,问你一句,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叶柔强忍着心口漫上来的钝痛:“野性难驯、新鲜、刺激,我花了点小钱买了快乐,但是现在腻了。”既然他没当真过,她又为什么要当真? 野性难驯?新鲜?刺激? 哦,他确实是这样的。 玫瑰的花期,有四季。 她的喜欢,只有一季。 腻了? 他以为她的玫瑰愿意把根交给他,谁知道,她只给了他一朵花。 呵,这种短暂的喜欢,他江尧也不要。 江尧提了手边的酒瓶,低头“突突突”地倒了满杯,一口气闷了,杯子“嘭”地砸在桌上:“行啊,分手,别后悔就行。” 叶柔抹掉眼泪:“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叶柔走后,江尧喝了整整三瓶白酒,没有一个人敢劝。 * 环塔在那之后几天闭幕了,江尧没去,叶柔也没去。 高峰亲自来催江尧归队训练。 江尧把桌上那个玉如意合上,准备带走。 高峰一眼认出来这是个宝贝,“江尧,你这个玉如意是博物馆里的东西吧?我在南城博物馆见过。” 江尧语气淡淡的:“不是。” “你等下,”高峰拍了照片,上搜索栏里检索一遍:“我搜到了,这是江南叶家的传家宝,之前借给博物馆展览的,价值两个亿,据说老太太仙逝前,把她传给了孙女做嫁妆,它怎么在你这里?” 江尧的瞳孔地震。 他把那盒子小心盖上,一下飞跑出去。 他错了,他的玫瑰给他的,根本不是一朵花,而是根,她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疾风吻玫瑰 江尧一路把车子开到墅区, 他在那铁制的大门上敲过,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叶朗夫妇出国旅游去了, 叶柔不在家。 江尧把车停在门口, 在她家门口一直等。 南城的盛夏,平均气温38℃,酷热难当,地面放个鸡蛋都能烤熟。 江尧站在那骄阳里, 一动不动。 高峰怕他中暑,劝了好多次, 江尧不听, 继续等。 天黑透了, 江尧不走。 半夜了,不走。 天亮了,还不走。 高峰急了,他骂了江尧一顿:“到底在这干什么?” 江尧:“等人。” 高峰有点无语:“我回去了。” 江尧在那门口等了三天三夜…… 叶柔家二楼的灯始终没有亮,她一直没有回家。 高峰不放心, 来来回回跑,实在没办法, 他跟叶家的保姆打招呼,求她给叶柔打了个电话。 叶柔去了贺亭川家。 江尧闻言, 转身要开车,一下栽在了地上。 高峰把他送去了医院, 葡萄糖挂了一会儿就被他徒手给拔了。 高峰知道江尧疯, 但不知道他会这么疯, “为的什么啊?” 江尧一句话不说。 高峰看他这个样子, 把那葡糖糖点滴瓶子拿下来, 拔了上面的塞子递给他:“直接喝吧,效果一样,喝完我送你。” 高峰照着江尧报的地址,把车子来到了另一个别墅区。 叶柔就在贺亭川这里,他看到了那辆Y2K。 江尧敲门时,叶柔在楼上的花房看到了他,但是她没有下去。 贺亭川也是个护犊子的主,叶柔不肯见,他嘱咐仆人不要开门。 叶柔倔,江尧更倔。 她不出来,他就在门口等,一直等。 下午三四点钟,下起了倾盆大雨。 叶柔去关花房的窗户,看到江尧还站在外面的马路上—— 大雨浸时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她在窗边多站了一会儿,江尧看到了她…… 隔着滂沱的雨幕,两人四目相对。 江尧立刻向她喊话:“叶柔!你出来一下。” 叶柔没有任何回应。 江尧:“就见一面好不好?小玫瑰,我错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听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叶柔的眼睛的水汽蒸腾了起来…… 那曾经是她最想听的告白,但是现在,她不想要了。 她爬上窗户,将那玻璃窗“咔哒”一下合上了,大雨隔绝一切声音。 江尧迟迟不走,贺亭川替叶柔下去了一趟。 黑色的大伞,出现在视线里时,江尧以为是叶柔下来来了,他立刻迎了上去—— 谁知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男人气质矜贵,长相出众,轮廓坚硬。 裁剪考究的西装,在大雨里不沾一点水。 他睨了眼江尧,似笑非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柔柔没空见你。” 江尧依旧站在雨里,眼皮上都是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她。” 贺亭川微抬了下眼皮,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们家买得起。” 江尧:“这不是买的东西,是叶柔的东西,你要问她。” 贺亭川点了点下颌,那种长期经商磨砺出来的气质,让他这个点头的动作都一丝不苟:“行,我替你问。” 江尧皱眉强调:“我要当面问她!” 贺亭川冰冷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不悦:“那可不行。” 皮鞋有节奏地踏水而去。 贺亭川回到楼上,敲响了花房的门,“柔柔,底下那个人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当面给你,要下去吗?” 叶柔没抬头,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要了。” 贺亭川快步下楼,传递了叶柔的话。 江尧把那个盒子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贺亭川:“你带给她吧,是我欠她的。” 贺亭川往后退过一步:“抱歉,不能,柔柔说她不要。” 别墅的大门“嘭”地合上。 江尧追过来,隔着门叫住他:“我对不起柔柔,惹她伤心了,你能替我哄哄吗?” 贺亭川:“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会哄。” 江尧:“谢谢……” 贺亭川收掉伞,正了正衣领,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高峰和江尧被人摁进车里带走了。 窗外,大雨滂沱。 路上,干干净净。 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叶柔还在花房。 仆人已经做好了晚饭,屋子里尽是食物的香味,叶柔没去吃饭。 贺亭川端着碗过来,在她边上坐下:“柔柔,哥给你变个魔术?” 叶柔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又肿,像两颗水蜜桃。 贺亭川从口袋里拿出个手帕,打了个响指变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叶柔捧着玩了玩,声音有点低:“这是怎么变的?” 贺亭川的神色,已经比刚刚柔和许多了:“去吃饭,吃完教你。” 一碗饭吃完了,叶柔看向贺亭川:“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贺亭川擦了擦嘴,抬眼看她:“说说看。” 叶柔:“我想最近就出国学机械,但不要告诉我爸、我妈,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贺亭川挑了挑眉问:“理由。” 叶柔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来:“喜欢……还有就是不想靠我爸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 贺亭川还是第一次听妹妹说喜欢什么东西,他有些惊讶,在此之前叶柔一直逆来顺受,从没表达过这些。 贺家、叶家就像金丝笼,他们生下来就被困在其中,逃脱不开。 但这家里,终归还是得有个人是自由的。 如果是叶柔,他很愿意。 贺亭川沉默了一会儿道:“出国留学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去,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去学机械就得认真学,得吃苦,得靠它养活自己。 你爸发现了,我顶多帮你扛两次打,房子借你住几天,其他的都要你自己扛,我甚至不会给你一分钱学费、生活费。” 叶柔目光坚定:“好,学费和生活费我还有点。”之前给江尧买完了车,还剩下一些钱,应该够她上学了。 贺亭川点头:“行,我帮你安排。” 叶柔:“谢谢哥。” 贺亭川又问:“今天门口的那个人还见吗?” 叶柔眼里的光暗了暗:“不见了。年少无知幼稚一次就够了,总不能一直长不大。” 贺亭川笑:“那就不见了。” * 贺亭川是大佬,真正的大佬,手腕极强。 不过几天时间,他就动关系帮叶柔弄好了所有的留学手续。 叶柔有点惊讶:“哥,我以为还要考点试什么的。” 贺亭川:“能用钱解决的事,就用不着努力,现在,你现在还不懂这些。” 叶柔:“哦。” 叶柔去了慕尼黑最好的机械学校,也从江尧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诚如贺亭川说的那样,学机械要吃很多很多的苦。 理论不难学,最难的是实际操作。 她是女生,天生力量不够。柔柔弱弱地活了二十年,连一粒大点的螺丝都拧不动,更不要说扛那些重的不行的汽车配件了。 整个专业就她一个女生。 那些可恶的男生还给她起了绰号——娇花,整天嘲笑她。 叶柔特意请了专门的老师来帮助她增强力量,她逼迫自己增长肌肉,体重从85斤长到了96斤,衣服也从xs换成了s码。 德国的学费不算贵,这也是贺亭川让她来德国的原因。 叶柔买了辆二手车,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捣鼓车,当然,她也会偶尔想念江尧,但那种想念是和思乡交织在一起的。 她从来不回避那种想念,即便是年少无知,即便疼痛难忍,即便满含泪水,那也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灵魂的一瓣。 慕尼黑四季分明,叶柔扎根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恣意生长。 她背着包做了许多大胆的事,她去加泰罗尼亚流浪,去地中海蹦极,去阿尔卑斯山滑雪,驾船横渡了英吉利海峡,她还精通了四门外语,上过一次脱口秀节目…… 叶柔活成了真正的我。 她有时想,她应该要感谢江尧。 是他亲手替她揭开了这世界的面纱。 如果不是那天,他在那台阶上,让她听过一次风声,她也不会对自由那么渴望 很可能现在,她还是叶家乖巧听话的小公主。 叶柔虽然是靠关系进的门,但是毕业时所有的科目测试全是满分。毕业证还没拿到,她就被红牛车队相中了,工资开得非常丰厚。 只是车队以男性居多,他们有些歧视女性,动不动就说她长得漂亮不用做事。 叶柔试着换了几个车队也都差不多,这和国内的氛围差太远了。 她考虑再三,还是回来了。 但国内的赛车文化太淡了,好的车队不多,能跑国际赛事的车队只有两个——风暴和野牛。 江尧在野牛,风暴是最好的选择。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将她从漫长的回忆里拉出来…… 叶柔看着南城街道两侧光秃秃的梧桐,还是故乡好。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伏在车背上。油门拧下去,车子在路面疾驰,叶柔没看后视镜,一辆悍马调转方向跟上了她—— 李堡:“尧哥,你这两天好像个痴.汉啊。” 江尧也没有想到出来吃个饭,能在路上碰见叶柔:“不高兴坐我的车就下去。” 李堡从后座上把脸卡过来,笑:“哥,带刺的玫瑰扎手吧?” 江尧:“老子就爱带刺的小玫瑰,不觉得扎人。” 李堡笑得打颤:“其实吧,她不肯来咱们队,你可以他们队呀,死皮赖脸呗,谁不会?” 江尧哼了哼:“难得听见你聪明一回。” 李堡:“去不去,我跟你一起?我们还是地表最强组合。” 江尧嗤了一声:“你太吵。” 李堡:“我给你做僚机!我来为你的爱情领航。” 江尧没理他这句。 远处,叶柔把车子骑进了维安赛道边上的一个小区里。 江尧一踩油门,连忙跟上。 李堡:“哥,你的小玫瑰就住这啊?我可记得这一片流氓地痞很多,晚上很不安全的。” 不远处,叶柔已经找地方把摩托车停好了。 江尧看她进了个黑黢黢的楼道,具体是哪一层哪一户看不清楚。 李堡一直在旁边嚷嚷。 江尧低头给李堡发了微信红包。 李堡惊讶:“哥这是啥啊?20块钱?哥是不是前面少了个5?” 江尧点了支烟,懒懒地靠在车窗上抽,俊脸上镀着层光:“你打车回去,别在这碍事。” 李堡:“20块钱哪够打车?多给点呗。” 江尧:“老子不要存钱娶媳妇啊?” 李堡:“哥,你不走啊,你不会晚上要干点啥吧,咱可不能违法……” 江尧:“快滚,不然20块钱还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疾风吻玫瑰 天光一点点暗下来, 橘粉色的傍晚逐渐被黑夜捕获。秋天的夜晚,似乎总要比其他季节浓烈些,月也更亮, 香樟树上铺着层薄薄的寒霜。 白色的悍马, 一直停在楼下没动,车窗敞着,里面笼着一团黑,只能看男人指尖的一点火光闪烁, 那是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男人的眼睛,湮没在黑暗里,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前面的那栋五层小楼。 这里的位置稍微有点偏, 房子的入住不高, 那楼里一共亮着两户灯。 一户在五楼,一户在三楼。 江尧能确定叶柔就住在其中一户里。 五年了,他以为他能把她忘了,但其实根本没有。 玫瑰的根,落在荒原里, 越侵越深。 * 叶柔边吃晚饭,边和苏薇薇视频聊天—— 苏薇薇正穿着件粉红格子的小围裙, 举着刀拍案板上的鱼,表情严肃而认真, 试了几次都没下得去手。 叶柔:“你买鱼的时候,可以让人家帮你杀好的。” 苏薇薇:“啊啊啊, 你怎么不早说?” 叶柔笑:“阿姨呢?” 苏薇薇:“别人做的饭哪能凸显出我的爱, 你哥今天第一次来我家吃饭。” 叶柔:“你不是说走肾不走心嘛, 干嘛对他那么好?” “没走心啊, 黑鱼给他补肾的, ”门铃响了一瞬,苏薇薇也顾不得鱼了,赶紧摘了围裙往楼上跑:“柔柔,我不和你说了,补个妆。” 叶柔笑着收拾了桌子,换了身衣服,下楼夜跑。 江尧看到那两盏灯里,有一盏灭掉了。 不久,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叶柔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跑服,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上衣拉链敞着,脖颈纤细雪白。蓝色的塑身背心下面露着一截漂亮结实的马甲线,腿又细又长。 耳朵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耳机,栗色的头发松松地绑成了两股,走路轻盈带风,鲜活明亮,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的模样。 路过垃圾桶时,叶柔稍停了一会儿,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嘭”地一下将手里的黑色垃圾袋丢了进去。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看了也没看那辆几步之外的悍马。 江尧从车上下来,跟了上去—— 叶柔出了小区就慢跑起来,江尧也跟着她跑,他们始终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不至于跟丢,也至于被她发现。 秋风萧瑟,但也舒爽宜人。 小区的西面有一个公园,那里都是晚上出来玩的人,叶柔脚下没停,绕着那中心亮着灯的湖一直往前跑。 叶柔不停,江尧自然也没停。 小姑娘的体力超级棒,江尧手上的运动手环震了震,提醒他今天已经完成了六公里慢跑,即便他是一个长期健身的人,也觉得有点累了。 叶柔终于在一个卖水的铺子前停了下来,那铺子外面挑着一盏白色的灯,叶柔脖颈里的汗水被照得亮晶晶的,像是被一层轻薄的月光笼罩着。 她买了瓶水,掀了盖子,仰头喝过几口,一抬眉看到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些审视—— 江尧也没回避她的目光,走到那灯光下面要了瓶水,再转身,叶柔已经走了。 她走,他也跟上。 叶柔有点恼了,顿了步子看他:“你干嘛又跟着我?” 江尧挑着眉,嘴角勾着,那股拽样和记忆的少年别无二样:“我夜跑加逛公园,不碍着你吧。” 叶柔视线扫了眼他脚上的鞋子:“你穿马丁靴夜跑?” 江尧啧了下嘴,语气淡淡的:“哦,是有点不舒服,下次换别的,谢谢关心。” 叶柔:“……”她刚刚那句话里,哪个字能听出关心? 要出那个公园大门,需要穿过一个儿童游玩区,叶柔在那那里停下,拉了拉腿。 江尧也弯腰跟她一起拉腿。 她在那沙坑的台阶上坐下休息,他跟着也坐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尧的卫衣袖子贴着她的外套,摩擦了一瞬。 运动让人的心跳加速,血液滚烫。 叶柔能分得清。 她往边上去了一点,江尧也跟着恬不知耻地靠过来,叶柔往边上挪了一大截,手背碰倒一个水杯。 那水杯的主人,立马从沙坑里飞跑过来严正抗议:“姐姐,你和你男朋友靠近点坐!留点位置给我们小朋友!” 一旁的江尧,轻笑出声。 叶柔抿了下唇,坐过来一点,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谈谈?” 江尧原本双手往后撑着,仰头看月亮,闻言,他撩了下眼皮看过来,眼里映着淡淡的光,声音低低的,痞气十足:“好啊,谈什么,谈恋爱吗?” 叶柔看着他的眼睛强调:“我们早分手了。” 江尧撇了撇头:“嗯,知道的。” 叶柔皱眉:“所以,你现在做这些没意义。” 江尧没说话,眼里光和远处黑沉沉的湖面一个颜色。 沙坑里的小朋友玩起了飞盘游戏,塑料盘子里装上沙子,抛撒过去,一个抛一个躲。那个躲的小朋友比较狡猾,跑到台阶边上张牙舞爪地扭屁股,等那沙子撒过来的一瞬,迅速躲开了。 满满一盘沙,朝着叶柔撒落下来—— 江尧反应极快,一个箭步起来,挡在了她面前,沙粒在他的牛仔裤上“啪啪哒哒”暴雨一样飞溅出去,被一旁的路灯光照得亮亮的。 塑料盘子在沙子里滚了滚,停在了叶柔脚边。 江尧语气有点不佳:“喂,小鬼,走远点玩。” “对不起,哥哥,我们不是故意要撒你女朋友的。” 江尧听到了女朋友三个字,愉悦地“嗤”了一声。 “哥哥,能帮我们把盘子扔过来吗?” 江尧弯腰过来捡。 叶柔也刚巧在捡那个盘子,他们的指尖碰到了一起—— 时间静止了一秒,叶柔触电似的把手拿走了,江尧轻笑一声,将盘子拿起来,转身,以一个飞牌的姿势将它飞了出去。 那两个玩飞盘的孩子顿时尖叫起来:“哥哥好帅啊。” 江尧掸掉身上的沙子从那沙坑里出去。 叶柔坐在那里没动,她想等江尧走了,自己再走。 江尧忽然在那台阶上定了步子,叶柔没有回头,听到打火机“咔擦”响了一瞬,江尧抿了口烟,声音低低的:“有没有意义,我自己知道的,叶柔。” 叶柔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晚风将身上的汗粒吹散了,有点冷。 江尧停在她身后的位置,继续说:“小玫瑰,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那时候实在太混了,你跟我提分手那天,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和秦温明明没什么,那天下雨,为什么要那么激我?那是你的初恋,也是我的初恋啊,我真的很喜欢你。” 叶柔眼睛发涩,她以为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江尧现在把它搬出来说,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没说话,发丝被光照得亮亮的。 江尧站在那里吐了口烟,声音依旧低低的:“小玫瑰,你既然回到我的世界里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讨厌,随时提分手,你想怎么虐我都行,给个机会好不好?” 叶柔没绷住,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脸颊上。 江尧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你现在……也不用立刻回答我,别太便宜我了。” 他说完,抬了步子走了。 皮靴踩沙的声音很轻,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叶柔在那沙坑边上坐了很久很久。 等那些孩子全部被叫回了家,她才站起来,往回走。 腿坐久了有些麻,心口也是麻麻的难受。 * 到了家里,沈璐给她来了电话,嘱咐她明天早点去队里开会。 这次WRC西班牙站,叶柔将随队去现场,沈璐有意让她做维修队的头。 工厂已经根据她之前提交的方案改进了车子,整车的质量减轻了许多,车速大幅度提升,车子启动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但也有一个小麻烦,车子全速前进会打飘,会影响到车手的整体操控,在一些崎岖的弯道上,非常容易打滑。 沈璐:“可能需要你晚上写份新的方案给我,明天早上我们开会讨论。” 叶柔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好,我马上来做。” 沈璐:“叶柔,你加入风暴,真的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实现梦想。风暴不是不跑沙漠,只是我们现在困在了泥潭里,需要个突破口才能出去。眼下,我只能选择最有利车队的比赛。毕竟车队要活下去,才能活得好。” 叶柔笑了一瞬:“好。” 叶柔开了电脑,重新设计改进方案,之前那个方案,她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弄好,要改还真挺不容易。质量、速度、安全性全部要重新考量一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点一点地调整数据。 快十二点的时候,叶柔微信一连串进了五条消息。 全部都是江尧发来的。 五条都是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漫天的黄沙,叶柔点开其中一条—— 呼啸的风声,顷刻间从扬声器里溢了出来。 纯粹、干净的风声。 画面里是星空下的沙漠,星星在屏幕里时高时低的晃动着,似情人的眼睛闪烁摇曳。 夜晚的风卷着沙子流淌滚动—— 胡天朔漠,沙雪纷飞。 视频的结尾,有人在说话—— “小伙子,在拍视频啊?” “嗯,录一录大漠的风声。”少年的声线清冽好听,非常具有辨识度。 “你这是第一次来环塔吧?” 江尧顿了顿说:“第二次。” 那人笑:“第二次就跑完了全程,厉害啊。” 少年声音里多少有些落寞:“可惜少了一个人。” “谁啊?”那人问。 “少了一朵小玫瑰,我的玫瑰。”他低低地说。 视频戛然而止。 叶柔握着手机,眼睛没来由一热。 一条放完了,她又去点下一条,车子停在一座陡峭的沙山上,他调了前置摄像头,身上脸上都是沙:“小玫瑰,车轮全跑掉了,这次折路上了。” 第三条视频录的还是沙漠,确实雪里的沙漠,少年嘶着气说:“小玫瑰,跑完啦,五月飞雪,有点冷。” 第四条…… 第五条…… 江尧都有在视频的最后说话—— “小玫瑰,好想放给你听。” “小玫瑰,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谁能告诉她,年少时喜欢过的人,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彻底忘记呢? 她早过了为爱发狂的年纪了,再也不想捕捉风了,那太耗费精力。 她也知道,过耳的疾风,只适合侧耳去听。 可她为什么还要哭呢? 海水倒灌,野草漫长,野风消失在荒原上。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来杀虫。 我今天有把自己写哭 第43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的方案, 一直弄到了凌晨三点。 她只浅浅地睡了三个多小时,就又起床了。 卫生间的窗户一夜没关,凌晨时分下了雨, 冷风从北面灌进来, 潮湿阴冷。 视线往外,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云层积厚,秋风萧索, 一场大雨在悄然酝酿。 南城的秋梅雨要来了—— 没有太阳,潮湿绵长的雨季, 和盛夏前的梅雨比起来, 秋梅雨更冷, 更阴郁。 昨晚睡眠不足,叶柔照镜子发现眼睛下有两道青印,她化了个淡妆,换了身轻便保暖的衣服,下了楼。 昨晚的秋雨来得匆忙, 摩托车停在外面,没盖东西, 坐垫上尽是潮湿的雨粒。 叶柔正要找东西擦水,一旁的马路上忽然响起了清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她抬眉, 看过去。 一辆白色的悍马停在视线中,江尧摔门从车上跳下来—— 他穿着NASA军绿色的飞行夹克, 里面套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 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 眼皮撩着, 可能因为没睡好的缘故, 眼皮特别双,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他朝她略抬了下颌,“骑车冷,我送你。” 叶柔:“不用麻烦,不冷。” 江尧挑了下眉:“顺路,不麻烦。” 叶柔依旧拒绝:“我骑车就好。” 江尧耸了耸肩,重新回到车上,钥匙一拧,车子点火“突突突”地响起了。 悍马车转了个90度的弯,直接卡在了路上。 叶柔停摩托车的位置往前去是一堵墙,江尧这么横在路上,她的车根本就出不去。 她过来敲响了他的车窗:“你往前挪下,堵路了。” 江尧把车窗降下来,倚在车窗边上,咬了口煎饼果子,神情又懒又倦:“你上车,我就挪。” 叶柔:“你怎么跟痞子似的?” 江尧被她这么说,也不气,眉眼间依旧挂着懒散的笑:“你以前不知道?” 叶柔:“……”高中那会儿她是听过,但江尧很少在她面前展现这些。 叶柔懒得理他,翻了出手机出来,打车。 只是,这一带有点偏僻,司机接了单又打电话来请她取消。 江尧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上车吧,我接单,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叶柔愤愤地要去掀车门,江尧忽然在那里不咸不淡地补充:“忘了和你说,坐我后座就得做我女朋友。” 叶柔手一顿,“砰”地合上车门,去开副驾驶的门。 江尧单手转动方向盘,油门一踩,稳稳将悍马开了出去。 车子路过一个垃圾桶,他把那手里的塑料袋团了团,远远抛了进去,垃圾桶上的一只小花猫被他打中了头,一下溜没影了。 “……”叶柔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他砸中的猫。 江尧一手架在车窗上,一手转着方向盘开车,手法娴熟,姿态慵懒。 晨风漫进来,又散了干净。 叶柔一路上都不想和他讲话。 江尧也看出来了,倒也没特意找她说话。 一时间,车子里只剩了早间广播断断续续的声音。 到了“风暴”门口,江尧把车子停下,变戏法似的从那储物盒里拿出朵鲜艳的玫瑰给她:“喏,给你,早上摘的。” 叶柔看了眼,没接:“不要。” “哦。”江尧那花收回来,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插进去,在那花头上摸了摸,拖腔怪调地说:“我来养,我的小玫瑰,我爱你呀~” 叶柔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玫瑰本身,而不是别的,但还是皱了下眉。 江尧上次来风暴闹过一次,门卫大叔都有点怵他,好在江尧很快把车开走了。 那大叔见叶柔从江尧车上下来,连着看了她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柔径直去了办公室,风暴的维修车组都聚集在沈璐的办公室里。 沈璐见叶柔进来,把最前面的位置交给了她,自己则坐下,点了支烟,慢慢地抽。 叶柔把新的方案打开,讲解:“我重新改进了车前的翼子板,让它更平坦,这会增加前轮下压力,车子也会更稳。为了保持速度,我增加了尾翼上导流引片,也改小了汽车反光镜,减小空气阻力,另外对于车子的避震和悬挂也都进行了微调……” 叶柔每讲一个板块,都会放一些系统数据支撑,包括车子提速的范围,极限车速下车子的抓地力等。 维修车组的人,在她讲解一段后,都会提出自己的问题。 叶柔站在那里一一解答,思路清晰,语速不缓不急,大方且沉稳。 沈璐听完,和队里原本的维修工讨论了一会儿。 很快,叶柔的方案通过了,沈璐把手里的本子合上:“行,这次去西班牙的车,就这么改。” 叶柔看了沈璐一眼:“沈经理,我建议做一些测试再上路,去西班牙的时间太赶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璐眉头皱了一瞬,不置可否。 叶柔:“我前两天去工厂看过,我们这次去西班牙的车,可以在空力动力学上做些改进,即便质量没有减轻,车速还是会提神很多。” “也行。”沈璐点头,笑了一瞬。 很少有人能说服她不要做某事,叶柔是第一个,这姑娘在来之前已经考虑好了前后的应对策略。 叶柔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口碰到了童鑫。 他挂着个耳机,没抬头,全神贯注地在看一个赛车视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叶柔瞥见了屏幕里的那辆蓝旗亚。 那是江尧比赛的视频。 童鑫边看边感叹:“草,这操作真牛。” 沈璐往外大声喊了一句,童鑫这才摘掉耳机应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叶柔,“叶工,中午好。” 叶柔朝他点了下头。 童鑫:“叶工,我们下午去西山赛场试车,你要不要一起去兜风?” 叶柔笑:“我下午得去趟工厂。” 童鑫脸上闪着热切的光:“没事,晚点去也没事,风暴在那里有个秘密基地,可以烧烤、野餐、露营,我们给你整个欢迎仪式。” 叶柔指了指头顶的乌云,笑:“还是等天晴了再去吧。” 童鑫憨憨地笑了下,挠了挠头:“也对,下雨天没法搞户外烧烤……” 沈璐在里面喊:“阿鑫,赶紧进来,聊完我要去吃饭了。” 童鑫:“来啦。” 下午,叶柔和维修队去了趟工厂,去西班牙的车已经基本确定好了,她要了车上的相关数据回去,打算重新出个改进的方案。 回家的路上,又下了雨,天比平常黑得早了一些。 小区的入住率不高,入了夜也格外寂静。 叶柔给自己做了份意面,坐在电脑前边改方案边吃。 苏薇薇的视频电话也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家闺蜜也就这个时候有点时间。 苏薇薇穿着低领的裙子,锁骨上可以看到清晰的草莓印。 叶柔笑:“我哥昨晚住你家的?” 苏薇薇连忙用手捂住了脖子:“哎呀,你别笑,我和你说正经事。” 叶柔:“你说。” 苏薇薇:“我忘记问你了,你有没有让房东来给你重新换把锁?” 叶柔:“还没。” 苏薇薇:“今天我在台里报新闻时,正好看到你们小区有入室盗窃的,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锁好,你床头柜里我放了些防狼喷雾,紧急时刻逃跑应该够。” 叶柔:“知道啦,嫂子。” 苏薇薇笑得打滚:“挂了挂了,嫂子我要去你哥家施展御夫大法了。” 叶柔:“今天又是黑鱼补肾?” 苏薇薇在那边尖叫:“柔宝,你变坏了。” * 晚上八点,江尧又把车子开到了叶柔楼下。 三楼的灯正亮着,叶柔在家。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那盏灯。 隔着远远的距离,雨幕里的一点白光,给了他无尽安全感。 那好像在说,他的小玫瑰,还在他的世界里。 唯一不好的是下雨,不然还能和她出来说说话,哪怕是……她对他爱答不理都成。 李堡他们晚上吃火锅,给江尧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被江尧摁掉了。 众人打趣李堡:“尧哥最近是不是不爱你了?” 李堡往嘴里丢了个虾饺:“你们懂个屁,我哥他在追老婆。” 众:“难怪昨晚也没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 追老婆的某人,从晚上八点一直到了十二点,就没下过车,几乎成了望妻石。 终于,客厅里的灯灭掉了。 叶柔合上电脑,找衣服洗澡。 江尧见朝北的小窗户,亮着一盏朦胧的灯,那是她家的浴室。 再待下去好像有点变态,江尧发动车子,一路开到了小区门口。 那里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下去买了包烟,坐在车里点了一根。 车窗敞着,雨夜寂静,一支烟点完,便利店里出来两个人,一胖一瘦,满身的酒气,讲话声音特别大—— “妈的,今天没搞到钱。” “我们后面那栋,三楼,最近来了个有钱小姑娘,那小摩托起码十几万。” “这你都知道?” “废话,前两天去老王家玩碰到过。” “行啊,明天我去蹲。” “蹲什么蹲?一会儿就去,就一个小姑娘,好弄的很,我们摸了钥匙就走,神不知鬼不觉。” 江尧越听,眉毛越皱…… 那两个人,已经骑着电瓶车进了身后的小区。 江尧跳上车,点火,掉头,跟了上去。 电瓶车晃晃悠悠地开到了叶柔楼下,江尧下车,跟着上了楼…… 叶柔刚关了灯躺下睡觉,就听到屋外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响了,接着是木门打开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讲话声…… 有人进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叶柔汗毛倒立,浑身发冷,心脏都吓得打颤。 她从没遇过这种事! 她掀了被子,下床,从抽屉里拿了防狼喷雾,握在了手里,躲到了房门后面。 因为紧张,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几乎要炸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来一阵“啊啊啊”的嚎叫声,紧接着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等房门打开的一瞬,她迅速高举防狼喷雾一阵狂喷—— 手腕被人握住,响起一声痛苦且熟悉的声音:“哦嘶——小玫瑰,是我……” 叶柔一把拍亮了房间里的灯,江尧站在那里捂着眼睛。 叶柔惊:“怎么是你?” 江尧:“来你家抓小偷,本来见义勇为,被你倒打一耙。” 客厅里的两个人听到动静,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江尧也没追,转身“嘭”地把门合上了。 叶柔赶紧进卫生间拧了个湿毛巾出来给他,江尧接过去对着眼睛一顿狂擦:“你这喷的是什么玩意?” 叶柔有些尴尬地说:“防狼喷雾。” 江尧:“嘶——早知道你这么猛,小爷就不敲门了,我眼睛要瞎了。” 毛巾根本不顶用。 江尧绕过她去了厨房:“借下你家水龙头。” 叶柔抿唇:“浴室里有热水。” 江尧也没去浴室,水龙头一拧,眼睛靠上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脸上短发上都是水,叶柔扯了纸巾递给他。 江尧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把那纸巾丢进垃圾桶,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我给你发了微信,你也不回我,只好跟上来。” 叶柔连忙翻了手机看。 江尧确实给她发了消息,还让她打电话报警。但她睡前习惯断网,没看到。 叶柔连忙道歉。 江尧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她:“刚刚吓到没?” 叶柔抿了下唇:“嗯,有点。” 江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带了带,脚尖一勾,将她困在了腿弯里夹住,掌心伸到她后背拍了拍:“好了,别怕了,有我在。” 太近了…… 他的腿擦着她的腿—— 她闻到了他身上烟草和薄荷的味道。 叶柔吞了吞嗓子,想挣脱,江尧也在那一刻松开她。 叶柔问:“你怎么会这里?” 江尧:“我在门口买烟,碰到他们,他两说要来你家偷摩托车钥匙,我就跟了来。” 叶柔又问:“你怎么到半夜上这里买烟?” 江尧不答反问,“不能啊?” 叶柔点头:“还是谢谢你。” 江尧弯唇:“小玫瑰,真心谢谢我啊?” 叶柔点头。 江尧:“真心谢我,哪天把我那辆法拉利修一修。” 叶柔:“法拉利怎么了?” 江尧:“追你那天,进水了。” 叶柔家的锁被撬了,江尧打了报警电话,请了修锁的师傅来。 一直等到换好了新锁,他才有要走的意思。 到了门口,他又退回来,把身上的飞行服脱了,丢给她。 叶柔:“干嘛?” 江尧:“晒到了门口去,告诉人家你有男朋友,增加点安全度。” 叶柔:“……” 江尧见她没动,嗤了一声:“不晒也行,明天开始小爷我搬来住。” 作者有话说: 江狗,你夹柔柔腿干嘛?! 【狂甜模式即将开始】 第44章 疾风吻玫瑰 江尧是凌晨一点钟走的。 叶柔受了惊吓,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只要一闭上,脑海里就冒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好像还有人在开门、在走路…… 她起来,重新点亮了客厅里的灯。 亮光驱散了黑暗, 也暂时驱散了恐惧, 但是一关上灯,那种恐惧又笼罩了过来,她索性起来不睡了。 手机重新连上网,叶柔去FIA国际汽车联的官网转了一圈。 WRC西班牙站的比赛线路已经出来了, 比赛时间为四天,地点在加泰罗尼亚区, 比赛一共又十七个赛段, 全长321公里。 叶柔看了下维修区和轮胎区的位置, 维修组的任务还是很重的。 网页拉到最底端,跳出来一条资讯—— “WRC赛季虽未结束,但已经有人提前锁定了今年的年度冠军。” 叶柔点进去,发现这个锁定了年度冠军的人,正是江尧。 在过去的12个分站比赛中, 江尧一个人包揽了9个分站的冠军。 汽车联在那底下贴了他在各站夺冠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 他都捧着一顶印有玫瑰花纹的头盔。 有的画面捕捉到了他亲吻玫瑰的样子。 阳光灿烂,他的眼睛和太阳一样明亮, 万丈荣光,铺陈在他的肩膀上。 记忆里的少年, 似乎和他别无二样。 叶柔做了一年多的机械师, 基本算和江尧是同行。RON这个名字, 她听过无数次, 但却没有真的去看过了一场他的比赛…… 这时, 叶柔手机里忽然进了条信息,是江尧:“小玫瑰,怎么还没睡?” 叶柔本来不想回他。 但是他又发来一条:“我看到你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看到她家客厅的灯? 在哪看的?? 叶柔起身往北面的阳台走去,发现那辆白色的悍马车停在一杆橘色的路灯下。 叶柔:“你怎么没走?” 江尧:“不放心。” 叶柔:“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江尧:“没事为什么不睡觉?还在害怕?” 叶柔正斟酌怎么回这句,悍马的车门已经打开了,江尧下来径直往楼道里走—— 叶柔一顿紧张,她皱着眉,想一会儿该怎么拒绝他—— 这时,江尧给她发了条语音:“我刚好睡不着,在你家门口坐会儿,给你看门,睡觉去吧,别怕了。” 他没有提要进来。 也没有敲门。 恪守了应有的界限。 叶柔松了口气,她关掉客厅的灯,重新去了卧室。 那些断断续续地,萦绕在耳朵里的可怕声音,终于消失都不见了。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心脏怦怦跳着,因为江尧在门口。 许久,叶柔发消息问他:“你走了吗?” 江尧回了她三条简单的语音—— “还没。” “别怕。” “快睡。” 其实,她不是怕…… 叶柔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情绪,薄薄的一层,笼在心脏上,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羽毛。 她指尖在输入栏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再写,再删…… 江尧那端看到就是“对方正在输入”,他挑了下眉,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叶柔犹豫一瞬,点了接听—— “小玫瑰,怎么还不睡觉,要哄?”江尧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抹浅笑和倦意。 夜太安静了,竟然她生出一种那些话是在她耳廓里说的错觉,嗓子有些麻麻地发痒,耳朵烧得滚烫:“不是……” 江尧:“还在怕啊?胆小鬼一个。” 叶柔没说话,她听到她的心在是奇怪地跳着。 江尧笑:“算了,唱歌给你听,等你睡着,我就走。” 叶柔:“好……” 江尧唱的是很久以前的一首老歌——《rose》 他的声音很低,音色好听,似一缕清风穿耳而过,温柔满溢,又缱绻万分,一句连着一句——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人说爱如刀)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能泣灵魂)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人说爱是如此焦渴) An endless aching need (即使疼痛也无法自拔)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我说爱是花) And you it’s only seed (唯你能使之绽放) … In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在春日,化作一朵玫瑰)” 叶柔静静地听着,眼窝微微发热,却又无比安心。 她坠进了一个绵长的梦里—— 盛夏的早晨 天气晴朗 太阳还没出来 风 吹过露珠 拂过蜘网 小心翼翼地 晃动了一朵玫瑰的枝丫。 很久很久,听筒那端只剩了均匀的呼吸声。 “小玫瑰……”江尧低低地喊她。 没人应。 他很轻地笑了一瞬,眼里闪着光:“这次,你别想再跑啦,因为,我会紧紧地握住你的枝丫。” 叶柔起床时,江尧已经走了。手机摁亮,微信界面还没退出去,和江尧的聊天窗口还打开着。 昨晚,江尧竟然在电话里给她唱了四十几分钟的歌。 又是一夜秋雨,今天比昨天更冷。 天晴了,路上已经有人穿起了轻薄的棉袄,遍地都是金黄的落叶,法国梧桐已经谢顶了。 叶柔一路把车骑到风暴。 再过两天就要出发去西班牙了,叶柔他们维修组的任务非常重,既要整备好车,又要把可能出现的情况考虑进去,包括使用的轮胎种类、数量,需要更换的配件,人员安排等等。 叶柔忙得一天都没看手机。 下班时,她这才发现江尧给她打了六个语音电话,而她一条也没听到。 出于礼貌,她回了一通过去。 江尧那边也正好在开会,高峰讲得声嘶力竭:“这次,西班牙站我们再赢一次,大家年底的奖金全部翻两番……” 江尧昨晚受了凉,有点感冒,鼻子不通,原本懒懒地倚在沙发里抽烟,收到叶柔的电话,忽然举手坐直了—— 高峰看着他,眼皮跳了下:“有事?” 江尧:“嗯,接个电话。” 高峰皱眉:“一会儿再接。” 江尧痞痞地挑着眉:“那可不行,晚了,我老婆会生气的。” 哇靠!! 老婆?!! 江尧的老婆?! 什么情况?! 熊熊的八卦之火,点燃了每个人的眼睛。 江尧也不解释,咬着烟,出去了。 会议室在他身后炸成了一锅粥—— 众问:“堡堡,你哥老婆到底是谁啊?” 李堡:“一朵带刺的玫瑰,刚一见面,直接把哥往警局带,扣了六分呢。” 众人眼睛都亮了:“哇趣!这么带感?展开说说!” 高峰拔高了嗓音,连续骂了好几句,才让这群人安静下来。 江尧找了个安静的小办公室接叶柔电话,长腿架在桌上,身体陷在椅子里,声音温柔到掐水,甚至还有点诡异的嗲:“小玫瑰,你找我有事啊?” 叶柔愣了一瞬:“……你给我打的。” 江尧:“哦,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给我看看车。” 叶柔:“今天就行。”明天队里更忙,再拖就要到一两个星期之后了。 江尧一下把脚拿下来,坐正了,声音有点瓮:“你刚刚说今天来?” 叶柔:“有空吗?不行就过两天,等去西班牙回来……” 江尧打断她,痞痞地笑:“有,当然有,没有小爷我也给你变出来。” 叶柔没接他这句,问:“车子在哪儿?” 江尧:“在我家车库,我把地址发给你。” 叶柔:“……好。” 江尧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把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冲高峰扬了扬下巴:“老高,我今天得先走,有事。” 江尧平常也拽,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溜了正赛会议的,还是头一次。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高峰脸色有点青:“什么事?” 江尧吐了口烟,说:“叶柔。” 五年来,野牛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高峰知道叶柔这个名字,对江尧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叶柔走后,他亲眼见江尧颓了大半年。 ,一战成名,一跃成了WRC历史上最年轻的分站冠军,同年豪取7连冠,然后半年没碰一次车,销声匿迹,满世界去找人,最后还是他哄回来的。 只有最亮的地方,她才能看到。 一眼看过去,没心没肺的人,其实藏得最深,情也最挚、最痴。 高峰朝他摆了摆手:“去吧。” 江尧朝他鞠了鞠:“比赛的事,晚点,我打电话给您。” * 江尧回家洗过澡,换了衣服,甚至还吹了头,抓了发型,打了发蜡。 那种精心打扮自己的模样,简直跟开屏抖屁股的花孔雀,没什么区别了。 叶柔摩托车出现在门口时,江尧把别墅的大门推到底,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柔并没看他的打扮,而是问:“车呢?” 江尧摁了手里的遥控器,车库门自动卷了上去。 他这个车库非常大,里面停了七八辆顶级跑车,都是最新款式。除了那辆高底盘的军.用悍马,法拉利12,是里面的最便宜的车了。 叶柔脱掉外套,掀开引擎盖,俯身过去,检查了发动机的机油,机油已经成了乳白色,机油或者发动机进水。 她皱了下眉,逐一检查了空滤和空滤下壳体,管道里有明显的过水痕迹。 叶柔检查车子,江尧则抱着手臂,站在边上,专心致志地看她。 为了平常工作,叶柔在里面穿了紧身款的长T,她俯身下去的时候,衣服下摆缩上去一段,露出一截纤细的腰。 还是很瘦……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试过,嵌在怀里,一只手就能环过来,现在流行叫A4腰。 不过,现在,小姑娘看上去更健康一些,好像还有肌肉。 夕阳洒满了庭院,也落在她的身上,江尧的目光越来越深—— 半晌,他到她边上,俯身下去,贴着她一起看发动机:“怎么样了?” 叶柔没料到江尧突然靠近,一偏头,鼻尖碰到了他的下巴,很轻的一下。 距离很近,江尧看到她的睫毛在金色的光芒里颤了颤,蝴蝶翅膀似的,要飞不飞的。 江尧心口发痒,喉结跟着滚了滚。 这一幕刚好被叶柔看到了,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蜜,脖子那里尤其亮,那块骨头上下动了动,性感且勾人,脑海里闪过一些浮光掠影的片段,他在上面,她在下面,汗水相互侵扰,呼吸相互吞咽…… 叶柔一瞬别开了眼睛,站直了:“情况有点不太妙,火花塞进水潮湿,发动机气缸壁有积碳痕迹,你当时是不是熄火了?” 江尧也跟着站了起来,说:“对,是熄火了。” 叶柔没敢看他的眼睛:“发动机泡水严重,建议你返回原厂修,走保险的话,你的那些车明年都会面临高额的保费,如果不走保险,维修费估计也够买好几辆普通车了。” 江尧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轻笑道:“好,谢谢。” “抱歉,我帮不了什么忙。”叶柔“砰”地将那金属盖合上,转身要拿放在旁边车子上的外套—— 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衣服时,江尧忽然从身后捏住了她的手腕,提醒道:“手上有机油,小心弄脏衣服。” 叶柔:“……”是有机油,是她刚刚心里慌乱,没注意到。 “去里面洗一下吧。”江尧直接将她牵了出去,他力气大,叶柔又瘦又轻,几乎是被他拉着往里走。 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时间好像以某种方式倒流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他唱rose啊啊啊啊啊,可以去听westlife唱的 柔柔估计抵抗不了太久,主要我抵抗不了啊啊啊 第45章 疾风吻玫瑰 叶柔一路被江尧拉进了别墅。 独栋别墅, 用了大面积的透光玻璃。 黄昏临近,屋内的光线依旧很好。 和贺亭川的别墅比起来,江尧家大而空, 冷清又沉闷。 这一点也不符合江尧那热爱刺激和冒险的性格。 江尧一直把她带到了卫生间, 才松手。 叶柔进去,背对着他洗手,江尧点了支烟,懒懒地倚在门框上, 边洗边看她,一双眼睛漆黑深邃, 笼在薄薄的雾里, 鹰隼一般。 谁也没说话, “哗哗哗”的流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着。 卫生间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一些,叶柔正站在那团阴影里。 江尧伸手拍亮了头顶的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叶柔抬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上了—— 江尧依旧保持着抽烟的姿势没动, 略挑了下眉梢,眉骨上的那粒暗红的小痣微微动了下。 “亮点看得清楚。”他吐了口烟, 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算作是对他突然开灯的解释。 叶柔点头, 抿了下唇。 其实不用开灯,她也能看得清, 只是洗手而已, 根本用不着那么亮的光。 叶柔不知道江尧的心思, 他开灯其实是为了更清楚地看她。 他太想念她了, 想看她, 想看清楚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和五年前比起来,叶柔变化最大的地方是眼睛,那里面的柔光还在,却多了一分果敢与坚定。 女孩的手臂,依然纤细,但隐隐可见的肌肉,透着股力量感。 她的脖颈纤细洁白,耳朵也是,左边的耳骨上戴着三个金属的小环,微微闪着光。 从前那个乖巧的女孩,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闪着光,让他移不开眼。 手心的机油比较难洗,叶柔低头搓来搓去,还是没有洗干净。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江尧还在看她—— 她只要一抬眉,就能在镜子里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叶柔有些如芒在背。 她关掉龙头,决定先不洗了。 正要拿纸巾擦手—— 江尧咬着烟进来,从身后扣住了她的手,手腕提上来,掌心转过去,对着光照了照,“嗤”了一声。 “还有机油没洗干净。”他低笑着点评道。 这个姿势尤其暧昧,就好像被他的胳膊半抱在怀里,江尧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麻麻的痒意。 江尧掌心宽阔温热,而她的手背冰凉……皮肤对体温的感知也尤其鲜明,太暧昧了。 叶柔挣了挣,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 “江尧——” 叶柔喊他,语气并不好,还有些愠怒。 江尧却在她喊名字的一刻,弯唇笑了。 从前,小姑娘朝他撒娇的时候,也是这样喊他的。 不过,那时候,她的眼睛里会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委屈巴巴,楚楚可怜,他常常担心她会哭。 此时,两人都对着镜子站着,江尧比她高出许多,俊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江尧在笑,是那种又坏又无痞的笑,蛊人的紧。 叶柔的心,颤了颤。 不等她说别的,江尧已经手指往下,灵活地捏住了她潮湿冰凉的指尖:“我来帮你洗。” 他将手里的烟,捻灭在洗手台上,空手出来,挤了洗手液,覆上去,将她两只手合在了手心,细细地搓…… 这下,叶柔几乎是被他整个箍进了怀抱里。 绵密的泡沫腾起来,他挑开她的并拢的指尖,一根根地捻在指尖搓弄、摩挲。 慢条斯理,又极具耐心。 龙头打开,透明的水珠,在交叠的双手上飞溅出去。 叶柔从耳尖到脖颈全红了,“我自己洗。” 江尧:“但是你刚刚偷懒。” 叶柔:“……” 前面是水池,身后是他坚硬的怀抱,无处可躲,他身上的烟草味格外清晰。 叶柔悄悄地、缓缓地吸进了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尧低头,下颌轻压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在镜子里凝住她,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很轻地擦了一瞬,一股电流沿着皮肤侵占了心脏,麻麻的。 他轻笑了一声:“叶柔,只是洗手而已,脸红什么?皮肤也很烫,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了,炭火一样,烧着了,呲呲呲,呲呲呲,熟了……” 叶柔看了眼镜子,无意识地吞了吞嗓子。 那一瞬,她脑海里冒出很多画面。 无垠的草原上,一头狮子盯上了一头老角马,躲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猛追出来,一口咬断了后者的脖颈……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江尧关了水,抽了几张纸巾,捏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擦干了,还不忘她的手指翻过来,仔细检查。 “嗯,现在干净了。”他说。 江尧重新站直,手指收进了口袋,身体也不再贴着她。 水池里的水,沿着管道一点点地漏出去,轰隆一声,空了。 龙头上的残水,还在往下落。 “嘀嗒——” “嘀嗒——” 他将那根灭掉的烟头丢进了纸篓,转身出去了。 叶柔松了口气,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女孩眼里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叶柔提了衣服出去。 黄昏将近,太阳已经坠到了地平线上,冷意侵袭,她呼进一口气,骤然清醒过来…… 叶柔将外套穿好,戴上头盔,重新跨上摩托。 江尧单手插兜出来,掀了掀眼皮看她,残阳将他的眼睛照得亮亮的:“要回去了?” 叶柔:“嗯。” 江尧快步走过来,摁住了她握着油门的手套:“等会走,我有话要问你。” 叶柔也不避开他的视线:“问什么?” 江尧:“你走的那年,我去问过苏薇薇,她说,你跟她去青岛那次,有哭过,当时为什么要哭?” 叶柔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那么久之前的事,早不记得了。” 江尧:“可你那天回来就和我闹掰了,叶柔,我想知道原因。” 叶柔目光清冷:“已经分手了,这些早不重要了。” 江尧:“不,这对我很重要。叶柔,你对我判了死刑,却没有给我理由。” 叶柔笑了笑:“江尧,我记得说过了。腻。” 江尧舌尖抵过腮帮,转了转,啧了下嘴,“你觉得……我会信?” 叶柔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尧探了指尖在她脸颊上碰了碰:“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可不承认我们分手了。” 叶柔打掉他作乱的手,转响了钥匙,挑着眉笑:“好啊,想知道就告诉你。江尧,你还记得陈璐吗?” 江尧皱眉:“陈璐?” “在你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了她的耳坠,江尧,你偷吃,应该把嘴擦干净。”叶柔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一拧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机车出了大门,飞驰而去,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太阳的彻底落到了地平线下,天光彻底暗了下来。 江尧怔了怔,立刻回屋,拿了钥匙,点火,追了出去。 他抄了近路,没有碰上她。 街灯一串串在后视镜里倒退。 起风了,很冷。 叶柔伏在车上,表情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一路往前。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本来,她当年就想说出来的,但是后来发现,没必要。 她和江尧,有着两瓣完全不同的灵魂。 一个是海水,一个是火焰。 注定,不合适。 分开就是他们的最优解。 叶柔到了自家楼下,发现那辆白色的悍马停在了路边。 江尧抱臂倚在车门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叶柔没打算和他打招呼。 江尧走过来,拦住了她:“叶柔,我要上诉,你对我的判决有误,我和陈璐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叶柔看了看他的手,不置可否。 江尧皱眉:“你不信?我记得你那天和我说过,在楼下碰到了陈璐。她那天不是来找我的,她找的是我舍友,他们在谈恋爱,现在已经结婚了。你从我家穿走的那件外套,就是那个舍友的,我现在给你打电……” 叶柔打断他:“不用了,我信。” 江尧伸手要握她的指尖。 叶柔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江尧,这些早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喜欢你是什么感觉了。我不是从前的叶柔,你也不是从前的江尧,让一切都过去吧。” 江尧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哽:“柔柔……” 叶柔绕开他:“走了。” 楼道里的灯,一格格地亮上去,三楼的灯亮了。 江尧在那里待到了凌晨一点,那盏灯还是没有灭。 他沿着那台阶走上去,在她家门口坐下,和昨晚一样。 他给她发消息:“还怕吗?柔柔。” 叶柔没回。 江尧:“我给你守着门,不会有人来,睡觉吧。” 叶柔还是没有回。 * 次日一早,叶柔开门,见门口坐了个人,他人高马大,坐着那里,结结实实地拦住了她的路。 听到开门声,江尧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 他眼底的倦意明显,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蔫蔫的,软草一样。 江尧吸了吸鼻子,又甩了甩头,似在让自己清醒过来:“小玫瑰,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 叶柔皱了皱眉道:“天已经亮了……” 江尧扭头往外看了看:“哦——抱歉啊,昨晚睡着了。” 他昨晚在门口冻了一夜,感冒加重,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有些红,眼皮格外的双。 叶柔朝他点了点头,绕开他要走。 江尧忽然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柔回头,江尧蔫蔫地把脑袋压在她肩膀上,低低地说:“柔柔,我的头好晕,好难受,好冷……” 叶柔推了推他,江尧不但没有松开她,还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肩膀上的脑袋转了转,额头贴到了她的脖颈。 滚烫的体温传过来…… 叶柔皱了下眉:“你发烧了。” 江尧的声音瓮瓮的:“嗯,不要紧。” 叶柔看了下时间:“我送你回家吧。” 江尧在她肩膀上点头:“好。” 他说是说了,但是身体没动。 叶柔使劲拉开禁锢着她的手,推了推他,“你站好。” 江尧:“哦。” 他退开一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柔:“……” 江尧坐在那里,额头压在膝盖上,朝她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是哑的:“不用管我,你走吧,我坐会儿就走。” 叶柔点头,走到一楼,打开了手机网络。 江尧昨晚给她发的消息跳了出来…… 叶柔皱了下眉,转身回到了三楼。 江尧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坐着,看起来不像立刻能走的样子。 叶柔转开门,弯腰将他架起来,进了屋…… 作者有话说: 江尧洗手那里我竟然觉得像是洗澡,好羞耻 撒娇尧即将上线…… 第46章 疾风吻玫瑰 太阳刚升起来不久, 室内还暗着,但看得出来,小姑娘把这里收拾得整齐又干净。 叶柔进门把江尧丢在沙发上, 转身去里面找药箱。 再出来, 江尧没精打采地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耷拉着,俊脸上烧得通红。 叶柔泡好了退热冲剂, 喊他:“江尧。” “嗯。”江尧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动。 她把手里的马克杯递过来:“喝药。” 江尧撑坐起来, 单手接了杯子, 垂着眼睫, “咕嘟”猛灌了一口,俊眉顷刻间拧住:“好烫……” 叶柔:“……” 药是开水冲泡的,很烫,但她有在杯子里放汤勺,没想到江尧会这样大口直灌。 他把那瓷杯放到桌上, 软绵绵地靠回到沙发里,再度合上了眼睛。 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 胸腔起伏。 叶柔皱眉:“你趁热把药喝了。” 江尧:“太烫,不喝。” 叶柔:“这个药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江尧眉头皱了皱, 没睁眼,没说话, 也没动。 叶柔得去车队, 没时间跟他在这里一直耗着, 她俯身端了那杯子, 提起里面的勺子, 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唇边—— 叶柔:“现在不烫了。” 江尧眼睛掀开一道缝看她—— 女孩脸上,笼着一层细软的柔光,脸颊上的绒毛被光照着,似是起了一层细细的水雾。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瞳仁里微光闪烁,汹涌的情绪隐没在长长的睫毛下面。 叶柔又喂,他又低头靠过来喝…… 江尧虽然病着,但头脑很清醒,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停在她绯红的嘴唇上—— 细节被放大了十几倍…… 因为吹气,叶柔果冻一样的嘴唇嘟着。微风拂过,褐色的药在汤匙里轻晃,荡起一层稀碎的波纹。 他的心,也在那波纹里,荡漾、晃动。 叶柔吹完,把汤勺送到他唇边—— 江尧的嘴唇和她莹白的指尖靠得很近…… 鼻尖闻到了她手上淡淡的水果和奶油混合的香味。 他略撩了下眼皮,舌头探出来,从她的虎口往上,轻轻舔到她食指的第一个指节—— 温热、潮.湿又蛊人。 仿佛他舔过的地方,不是她的手指,而且她的心脏…… 叶柔一惊,手里的汤匙“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摔成了三段。 再垂眉,她对上一双漆黑的、又充满欲.念的眼睛。 江尧撩了下眼皮,痞痞地点评道:“护手霜的味,果然是甜甜的。” “……”所以他舔她的手指,是为了尝她的护手霜?! 叶柔重新拿把个汤勺,连同那个杯子,一起塞到他怀里:“你自己喝吧。” 江尧接过来,象征性地吹了几下,一口气喝完了。 瓷杯被他放到桌上,很轻地响了下。 叶柔扫掉地上的碎瓷片,俯身过来收桌上的杯子。 江尧仰靠进沙发里,两条长腿闲闲地伸出去,将叶柔困在了腿、沙发和桌子围成的小长方形里。 他的小腿,贴着她的,徐徐靠近,夹住她,两人都穿着牛仔裤,布料轻轻摩擦着…… 【审核员,穿着衣服】 叶柔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过了电,麻麻的痒意从皮肤一直侵入血管。 下秒,她的手腕被江尧从身后握住了。 他的烧还没退,体温依旧高,掌心里是无法回避的滚烫。 叶柔要走,他将脸隔着衣服,埋在了她后腰上。 叶柔长期健身,那里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腰窝,他的鼻尖隔着衣服,贴在那个窝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审核员,隔着衣服拥抱】 女孩身上的味道和从前一样,香香的,甜甜的。 “……”叶柔僵着不敢动。 江尧看到了她冒红的耳尖。 他嘴角邪气十足地勾了一瞬,半晌,他移开腿,放她出去:“柔柔,谢谢你。” 叶柔也没回头看他,去房间里抱了床被子丢给他:“我得去队里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门直接关上就行。” 江尧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柔走后,他卷着她的被子,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女孩的被子也是香的。 江尧整张脸埋到被子里,使劲嗅了嗅。 好软,好香。 就好像抱着是她…… 叶柔下班回来,江尧已经走了。 沙发上放着一床新的被子,不是她早上拿给他的那床。 朝南的窗户敞着,桌上的玻璃花瓶里,多了一支鲜妍的玫瑰。 玫瑰的枝叶一片不少,坚硬的小刺浸泡在水里。 玻璃杯下放着一张卡片,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一行字:“你的被子被我不小心弄脏了,给你换了床新的,旧的我带走了。” 叶柔皱眉,弄脏了? 可沙发上很干净,地面也很干净,怎么弄脏的? * 28日,叶柔随“风暴”前往西班牙比赛。 西班牙站的比赛地点在加泰罗尼亚,它位于西班牙东北部,地处地中海沿岸,冬季温和多雨。 被誉为欧洲之花的巴塞罗那,就位于加泰罗尼亚区。 叶柔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一场倾盆大雨。 冬天电闪雷鸣,在南城不可能,在这里则是家常便饭。 叶柔一行没带伞,下了车,一路冒雨跑进酒店。 众人头发上、脖颈里,尽是潮湿的雨粒,也都懒得擦,大不了一会儿回房间洗把热水澡。 沈璐正在前台办理入住,风暴的人坐在酒店一楼的大厅里等候。 这里靠近赛道起点,不少车队都选择在这里过夜,排的队也有些长。 衣服湿着,到底有些冷,叶柔打了个喷嚏。 童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包纸巾递到了她手边:“叶工,擦擦水吧,怪冷的呢。” 叶柔道了谢,抽了几张纸巾,按在头顶上,略微吸掉了潮湿的水汽,皮肤上还是冰冷的。 童鑫看了看手机:“我刚看了下天气预报,这里未来三天都有雨。” 叶柔:“很正常,这里是地中海。” 童鑫叹了口气:“可是明天试车,后天排位赛唉。” 叶柔把用完的纸巾丢进纸篓,笑:“大家都一样,也不用太焦虑,平常心就好,什么样的路面都是跑。”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温和,目光坚定,眉眼弯弯,唇角梨涡浅浅,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童鑫挠了挠头,憨憨地笑:“叶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唉。” 叶柔偏头看了眼玻璃外潮湿的路面和黑沉沉的天空:“这种天气,有时候也是一种机遇,你听过阿克琉斯之踵吗?巨人其实也有弱点,他们的弱点就是别人的机遇。” 雨天光线差,酒店大堂为了增加亮度,开了灯。 童鑫看到叶柔眼睛,被光印照得亮亮的。 有一瞬,童鑫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整个银河系。 恒星摇曳,照亮了幽暗的长夜。 沈璐已经回来了,她给众人分配了房卡,并告知了他们一会儿开会的地点。 这时候,野牛队的人也来了。 他们的人数,比风暴多出整整一倍,叶柔在人群里远远地看到了江尧,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精神还不错,还有点咳嗽。 叶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沈璐看了看手表:“大家先去修整下,一个小时后,我们集合开会,讨论明天的试车。” 叶柔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在电梯里碰到了江尧和野牛队的几个人。 天气虽然冷,江尧身上穿的却不多,白衣黑裤,肩膀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毛衣,双手揣在裤兜了,神情惰怠又散漫。 见她进来,江尧往里退了退,给叶柔留了个足够大的位置,就在他的正前面。 叶柔道了声谢走进来。 江尧听到她说谢谢,很轻地笑了下,“还挺客气。” 叶柔没回这句,两人保持了那恰如其分的距离。 野牛队的那几个人,正在聊天—— “一会儿我们开车去巴萨罗那逛逛吧?” “好啊,巴萨罗那的城市布局据说是全球最治愈。” “我想去偶遇个西班牙女郎。” “老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志向。” 野牛队的那几个人,说着笑着,江尧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好像是不感兴趣,又好像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电梯的数字一格格往下—— 电梯里进来的人更多了,叶柔被迫往后退了退…… 她已经和江尧靠得很近了。 即便不回头,她也能捕捉到他的呼吸,暖融融地落在头顶。 越往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电梯厅并没有提醒超载。 电梯里没有扶手的地方,叶柔没法控制自己不被前面的人推挤着往后。 进来的都是些老外,来自各个国家,基本都是男性,他们身上喷着各种香水,浓重又有点刺鼻。 叶柔退无可退,恨不得脚趾和地面粘在一起,但是她不行…… 越挤越靠里。 江尧忽然伸手将她往后一带,拉到了身后…… 刺鼻的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 像是薄荷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曾经,她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江尧也不是每次都会把胡须剃干净,有时会故意留点细小的胡茬,幼稚地蹭她的脖子、脸颊还有蝴蝶骨。 叶柔徐徐地吐了口气,将那些旖旎的画面赶出脑海。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人群轰隆隆下去了。 叶柔去三楼吃饭,江尧继续往下,到了二楼。 风暴和野牛的会议室都在这里。 门口的长廊里人来人往,江尧远远地看到了沈璐和童鑫。 两人正在聊天—— 童鑫:“沈经理,我这次要是拿了冠军,可以追求叶柔吗?” 沈璐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尧,她弹了弹手里的烟,笑:“能拿冠军当然可以。” 童鑫:“那就行,我会努力拿冠军的。” 江尧闻言,“嗤”了一声,脚下的步子没停,一路到了自家会议室。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疾风吻玫瑰 周二, 小雨。 各家车手都在抓紧时间试车。 每次正赛前,车队都会对赛车进行一些优化和改良。有些独创性的设计,甚至会保密到比赛前才会公布出来。 拉力赛难度大, 里程长。 车手试车, 除了要测试改良后的新车性能,还要了解赛车的脾气变化。同时,根据开车习惯调整座椅的高矮、反光镜的角度,以及方向盘灵活度等等。 叶柔跟车测试。 等童鑫把基本的内容测试完, 她下车把赛车的轮胎换成几种不同的组合——全是雨胎、全是软胎、三硬一软等等。 雪铁龙在不同的组合下,加速、过弯、上坡都很顺畅。 回去的路上, 他们碰见了江尧的那辆蓝旗亚。 车子疾驰而去, 消失在了赛道上。 江尧在西班牙站连续四次夺冠, 也收获了大批的本土粉丝,车子行驶过后,他们聚集在赛道两侧,激动地聊着天—— “Ron的引擎声,还是去年的那个, 没变。” “Ron的蓝旗亚虽然每年也有改良,但是发动机从来没有换过。” “他用五年前的发动机, 还能赢现在的比赛,这才是最牛的地方。” 叶柔稍微有些惊讶, 江尧竟然从来没换过发动机。 有江尧在,野牛的金主爸爸, 花钱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WRC的比赛, 不出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 车手或者领航一次小小的操作失误, 就可以直接报废一辆车。 五年还用同一个发动机的赛车, 不是闻所未闻,而是根本不可能。 这多半是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神化了江尧。 叶柔也只是过耳听听,没有当真。 周三,又是暴雨,全天勘路。 暴雨影响可视距离,李堡和江尧在赛车服外面套着雨衣,每开一段,都要下来仔细看一看。 李堡插着腰,叹气:“后天正赛,不知道下不下雨,这个鬼天气勘的路都不准确,这砂土路都是水,坑坑洼洼。” 江尧:“没事,弯道和坡准确就行。” 像这种高规模的比赛,即便勘路准确,也会遇到很多不确定因素,这也是赛车这项运动的独特魅力所在。 他们把全部的路勘完,又对照路书开了一遍,重新回到赛道的起点,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大雨未歇,赛道上雨水没过了脚踝。 赛事组委会,允许每个车组配一名机械师,带上一些简易的工具,在终点等候。 风暴给童鑫配的机械师,正是叶柔。 她穿着红色的队服,举着伞站在大风大雨里,等了许久,冷风吹得牙齿打颤,见有车回来,她连忙掀了伞面往外看去—— 谁知竟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眼睛主人,正隔着黑沉沉的雨幕看过来。 他身上的白色赛车服,罩在黄色的塑料雨衣里,雨珠在他周身飞溅,打湿了他额间的碎发和睫毛,但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气场并没大雨吞没。 相反,那些雨珠,在他线条流畅的轮廓上滚过,闪着潮湿的光晕,将他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野劲,衬托到了极致。 在他身后不远处,蓝旗亚徐徐开上了运输车。 江尧走过来,挑了下眉,“还在等童鑫他们?” 叶柔:“嗯。” 天太冷,呼出的白雾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尧“嗤”了一声,觉得沈璐的安排非常不合理:“你们风暴就没个男人干活?大晚上,下暴雨,喊你来这?” 叶柔也不回避他的眼睛:“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总不能因为下雨不来。” 江尧上下打量完她的衣服,再看看她冻红的鼻尖,略皱了下眉:“就穿这么点出来?不冷?” 叶柔刚要说不冷,江尧已经低头“啪嗒啪嗒”解掉身上的雨衣,走了过来。 叶柔还没反应过来,江尧已经和她脚尖相抵了。 太近了,她伞尖上落下的雨水,在他的赛车服袖子上滚动。 “伞举高点。”他说。 叶柔把手里的伞往上举了举,试图把伞分给他一半,但奈何两人的身高差太大,她胳膊举到顶,还是无法够到江尧的头顶。 江尧弯腰,钻进她的伞里,轻嗤一声:“几年没见,还是没长高。” 叶柔:“……” 江尧将手里的雨衣抖开,披在叶柔的肩上:“这个挺抗风的,给你吧。” 那雨衣被江尧穿了一整天,里层还残留了一些他身上的余温。那股暖融,很快将叶柔背心的冷意驱散了。 叶柔手里拿着伞,没法像他之前那样套袖子。 江尧低头,指尖穿过她的耳廓,拎住那帽子的顶端,敞开,将它扣在了她头上。 接着,他又靠过来,提着那雨衣的领口,极有耐心地替她扣着上面白色的按扣。 潮湿温热的指尖,贴着她下颌上的皮肤擦过去,带起一阵麻麻的痒意,江尧的俊脸在极近的地方放大着…… 叶柔心脏被一股细密的电流穿过,又麻又涩,江尧已经帮她扣好了第二粒扣子。 叶柔吞了吞嗓子,正要拒绝他往下—— 他忽然松开了手:“剩下的自己扣吧。” 叶柔:“嗯……” 江尧把她手里的伞往后推了推,将伞下的空间全部还给了她,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暴雨中,单手插兜,道:“我先走了。” 叶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尧把唯一的雨具给了她。 叶柔追上去,要把自己的伞给他。 江尧停了步子,在她的伞面上弹了一记,笑:“你自己留着打,我又不是来和你交换的。” 叶柔:“你感冒不是还没好?” 江尧掀开伞面,低头深看了她一眼,笑:“担心我啊?” 叶柔抿唇:“当然不是。”她只是不想欠他人情,一来一回纠缠不停。 “哦。”江尧撩了下眼皮:“不是,我也高兴。” 叶柔:“……” 野牛派来接他们回酒店的车,在赛道外面,走过去还挺远,江尧步子迈得大,李堡几乎是一路竞走才跟上。 到了车里,李堡没忍住吐槽:“哥,她都有伞,你还把雨衣脱给她干嘛?” 江尧:“我乐意。” 李堡:“虽然她是长得好看,但你也用不着这样,你那咳嗽本来就没有好透,到时候万一整个肺炎,可就糟糕了……” 江尧:“没事。” 肺炎顶多两个星期就好了,有些事可不是两个星期就能好的。 他甚至有点幼稚地想,或许得个肺炎也不错,叶柔说不定会来看望他。 转念,他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李堡见他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哥,你的花在风暴养着,早晚被猪拱了,风暴那几个小子可不是好东西。” 江尧目光冷了下来:“就凭他们?她看不上。” 李堡补刀:“那倒也是,你都看不上,他们肯定靠边站。” 江尧:“李堡,什么叫你都看不上?” 李堡赶紧往回圆:“……是她眼光不好。” 江尧纠正:“她眼光很好。” 李堡:“……” * 周四,天终于晴了,车手和领航们继续勘路。 西班牙站是WRC全球赛事里,唯一一个混合赛道,一半是沙砾路,一半是柏油路。 两种路面,需要使用不同的轮胎、悬挂、避震和不同的差连器。 在沙砾路面转柏油路面之前,维修队要对赛车进行柏油调校—— 全部的东西换一轮,再加修理坏掉的配件,一共只有75分钟。 周四的勘路结束,所有的车队都在开会。 野牛是大车队,维修人员多得是,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高峰简单说了几句就散会了。 风暴的人员精简,维修组的任务非常重,安排起来也非常困难。 沈璐的会议一直开到十点钟,他们只能集中火力在柏油调校那里,叶柔需要独自一人要负责一个维修区。 晚上,江尧出去吃夜宵,在中餐厅里,碰见正在吃晚饭的童鑫和叶柔。 童鑫语气轻快:“叶工,虽然我们车队精简点,但我们的赛车和江尧他们车的造价是差不多的,我会努力在比赛时超过他的,到时候我们就……” 江尧单手插兜,走近,“砰”地踢了个凳子出来,打断了他—— 童鑫抬眉对上江尧那双狭长的眼睛。 江尧眉梢挑着一缕,语调拖着,语气又拽又狂:“哦~原来车子造价差不多,就能赢我?” “……”童鑫没料到江尧会出现在这里,脸色有点绿。 正赛上,比蓝旗亚配置高的车,数不胜数,还是要看操作。 江尧架了一条腿在凳子上,俯身,睨了童鑫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俩的车可不止这么点差距。” 童鑫:“那是你们车队改装得好。” 江尧嗤了一声,“错,蓝旗亚是我心上人送的,充满了爱意,你的车是品牌商赞助的,没有感情。” 童鑫辩驳:“谁说没感情?我的车是叶工亲自改装的,我开起来,也觉得充满了温暖。” 江尧:“嚯?听起来,你好像单相思叶工啊?” 童鑫有些恼:“这不关你的事。” 江尧伸手过来,将叶柔唇边的杯子拿走,喝了一口:“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也在追叶柔。” 童鑫:“……”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疾风吻玫瑰 周五, 第一个正赛日,大雨初晴。 凌晨四点,叶柔跟车去往她负责的第一个维修站。 一路上, 他们遇见无数徒步前进的车迷。 比赛日, 赛道封闭。 除了组委会的工作车辆,其他车辆都不允许进入,车迷们要想看比赛,就只能起早步行或者提前开车过去露营等候。 车里坐着是各家的机械师, 山路蜿蜒,工作车开得摇摇晃晃, 沙砾路面尽是潮湿的泥泞, 弯又多, 坐船似的。 叶柔被晃得想吐。 那些机械师正叽叽喳喳地用英语聊着天—— “今天这个路恐怕不太好开,又滑又湿。” “我已经预感到今天会是极其忙碌的一天。” “这种路最容易出意外。” “希望不要太惨,不然二十分钟的维修时间,根本不够用。” 风暴在这个维修站安排了两个维修技师,一个是叶柔, 还有一个是年龄稍长一点的孙印。 孙印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那句“oh shit”以外, 一句也听不懂,他扭头过来, 想问问叶柔,却见她不太舒服。 孙印:“怎么了?” 叶柔:“有点晕车。” 孙印:“呀, 没带晕车药。” “没事。”叶柔把窗户拉开一道缝, 靠在窗框上, 缓缓地吸着气。 天光还暗着, 山里没有灯, 花草树木都是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冷风漫进来,叶柔稍稍将那抹难受压了下去。 工作车上了个坡,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段,漆黑的夜幕上撒满了明亮的星星。 “明后天应该都是晴天。”孙印自言自语地道。 叶柔点头。 天光一点点地亮起来,太阳从大山深处冒出个金边,很快被各色的云彩挡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维修区,车子停下来,各家的维修技师,纷纷奔向各家的维修点做准备。 * 八点钟,赛道起点。 无数媒体人,架着摄像机在直播,车子一辆辆从镜头里飞驰出去…… 大雨浸泡过的沙砾路,简直是噩梦,第一个赛段就有两辆车发生了事故,其中一辆车摔断了防滚架,直接淘汰。 今年西班牙站的发车顺序,是按积分榜倒序发车,江尧又是最后一个离开起点的。 刚上路,李堡就暴了句粗口。 大雨过后的路面,本来就泥泞,又被无数车碾压过,路面跟搅拌均匀的芝麻糊似的。 车子开过去几十米,已经成了一辆泥车,挡风玻璃上落了无数细小的泥点。 江尧油门踩到飞起,李堡丝毫不敢怠慢,路书几乎报成了饶舌的rap. 配着那嗡嗡作响的引擎声,倒真有点摇滚乐的味道。 第二赛段是今天最长的赛段,也是弯道最多的赛段,全程28公里,急弯一个接着一个,山路一侧是悬崖,一侧是遮挡视线的岩石峭壁。 靠近悬崖的这一侧,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块大石头,这是路书上没有的障碍物,应该是山上飞落下来的。 如果按照原路线开,肯定会损伤底盘。 李堡皱眉:“哥,有落石,要不咱停?” 江尧:“没那个时间。” 这种情况,弃马保车就行。 江尧目视前方,手脚灵活配合,车子切弯往里避,蓝旗亚紧贴着左侧的悬崖擦过去……坚硬的岩壁,刀一般砍掉了左侧的后视镜,在车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山壁上的藤蔓“哗啦啦”打在挡风玻璃上,零件“咣当当”飞出去,滚了一地。 李堡头皮都在发麻:“哥!你好歹降点速……” 江尧:“我降了5码。” “……”这个路段,正常人要是开顶多10码,江尧开150码,还好意思跟他说降了5码?! 用亡命之徒来形容江尧,都是在夸奖他了。 要是他刚刚出现一点点操作失误,他们现在要么刮坏了底盘,要么在悬崖下面等救援,要么已经见阎王了。 李堡觉得,得赶紧找地方,买点速效救心丸了。 毕竟,心脏吓停,也是会死人的。 江尧他们最晚发车,见到的事故也最多——滚进山底的丰田,撞烂了脸大众,发动机撞到着火的标志…… 第四个赛段结束,江尧把车开进了维护区。 李堡粗略扫了一眼,几乎所有的车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完好无损的车根本找不到。 风暴的维修区和野牛的维修区紧靠着。 江尧把蓝旗亚开进来时,风暴的机械师正在车底检修雪铁龙的底盘,地上散落着撞烂的后保险杠。 一旁的童鑫,满眼焦灼地看着手表,边上的领航员在和他说话。 李堡不禁感叹:“今天这破路开得真他么费钱。” 江尧跳下车,走到那雪铁龙边上,蹲下,往那车底看了一眼。 很快,他发现,修车的人是叶柔。 底盘下面,光线不亮,只够看个大概—— 女孩躺在地上,仰头在紧底盘上的螺丝。手里的电动螺丝机,摁上去,“嗡嗡嗡”响过一阵,再松开,动作麻利又迅速。 李堡摘掉头盔透了口气:“哥,你在看什么呢?” 江尧站起来,把手插进口袋,笑了一声:“在看我的小花。” 叶柔拧完后排的螺丝,关掉电动螺丝刀,正好听到江尧的这句话,她扭过脖子,往外看了一眼。 刚刚在那里的人,已经走掉了。 叶柔往前挪了挪,继续拧前面拆卸下来的螺丝。 野牛队的维修技师,正在检修蓝旗亚,江尧点了支烟,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那辆雪铁龙。 很快,叶柔从那车底钻了出来,把手里的扳手、螺丝等东西一股脑儿丢进外面的工具箱,金属零件“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江尧这才完全看清了叶柔。 她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机油,脖颈雪白,头发扎得很高,一根碎发也没落下。紧身的工作服,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的身形,纤细窈窕,非常飒,却也意外地漂亮。 叶柔转身拿胶带,一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江尧端着烟,神情慵懒,他略抬了下眉梢,问:“挺忙啊?” “嗯。”叶柔根本没有聊天的欲望,也没聊天的时间。 她拿了胶带,快步走回到雪铁龙边上。 车顶盖上有些地方裂掉了,维修时间有限,来不及更换,只能用胶带暂时补一补,车子能上路就行。 童鑫进维修区的时间早,也结束得早。重新坐回到的车里,他朝窗外的叶柔比了两个大拇指:“叶工厉害!” 叶柔朝他笑了笑:“比赛加油!” 因为距离得不远,他们说的话,江尧全都听见了。 叶柔对童鑫说加油的时候,他有点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以前,叶柔只给他一个人加油,太便宜童鑫了。 * 江尧的蓝旗亚只损坏了一个反光镜,“野牛”的机械师不一会儿就将它恢复了原样,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在检车加吹水。 越是顶尖的车手,他们越爱护车。车辆损伤越小,相应的维修工作量也更少。 江尧趁着这个时间,去服务站拿了午饭。 组委会给每一个赛车手和领航员都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午餐——菲力牛排、意大利面,蔬菜沙拉,切好的水果还有一盒牛奶。 江尧他们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风暴的另一个技师,他在打电话,声音很大:“组委会的午饭都是些啥?除了炸鸡就是可乐,除了可乐就是炸鸡,看了都没胃口……” 江尧忽然顿了步子。 他记得,叶柔也不喜欢这两样。 他回头,又买了份午饭。 李堡有些惊奇:“哥,你吃得完这么多?” 江尧没理他。 蓝旗亚已经检修完毕了,维修时间还剩四分钟,江尧把车子开了出去。 路过“风暴”的维修区,江尧把车子踩停,朝外面喊了声:“小玫瑰。” 叶柔抬头看过来。 江尧胳膊肘架在车窗上,修长的指节,懒懒地在后视镜的玻璃上扣了两下:“吃饭了吗?” 叶柔:“还没。” 江尧低头从里面拎出个塑料袋,把那袋子一系,朝她抛了过去:“给你的,接着。” 叶柔再抬眼,蓝旗亚已经打卡,加速,出了维修区。 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他刚刚的那份午餐。 叶柔吃饭的时候,孙印眉毛直飞:“叶柔,你这午饭在哪来的?怎么这么丰盛?” 叶柔翻看餐盒,发现上面印着一行西班牙字——“专供给赛车手,祝你一路顺利。” * 下午的四个赛段结束,第一个比赛日就结束了。江尧的比赛时间最短,暂时排在了第一。 他难得有兴趣往下看了下积分榜,童鑫排在第十一位。 参加WRC的中国人非常少。 高峰禁不住点评道:“童鑫今年的表现可圈可点,得了两个第二,三个第四,未来可期。” 江尧把手插在口袋里,偏头看他:“老高,要是拿他换我,你愿不愿意?” 高峰皱眉:“当然不愿意,拿他们整个风暴来换你,我都不愿意。” 江尧挑挑眉:“我们的合同快到期了。”之前那个超长合同,也只签了5年。 高峰:“你小子啥意思?想走了?” 江尧撇了撇嘴道,有些不耐烦地说:“嗯,你这儿没叶柔,她不好给我光明正大地喊加油。” 高峰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这是他听过的,最奇葩的转队理由了。 不过,这倒也挺符合江尧的性格。 江尧要是中规中矩地按套路出牌,就不是江尧了。 高峰连忙安抚:“要不……你等等,我想办法把风暴全队收过来。” 江尧撩着眼皮看他,问:“多久?” 高峰:“……这哪能确定?”虽然他确实有心去合并风暴,但也得和沈璐去谈,得拟合同。而且,沈璐那个人特别难说话,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尧耸了耸肩膀:“明年的蒙特卡洛站,如果叶柔不能给我加油,我就去‘风暴’了。” 高峰:“……风暴没钱。” 江尧嗤了一声,眼里尽是张狂的笑意:“那有什么关系?等我去了,品牌商肯定也会去赞助,到时候他们自然就有钱了。” 确实如此。 当年江尧一战成名后,来赞助野牛的品牌商,几乎挤破了头皮。 车迷们愿意为江尧买单,而不是为野牛买单。 高峰觉得这事太棘手了:“尧尧,我们好歹也是有感情的吧?” 江尧点头:“有,但是不多。” 高峰:“……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江尧把手里的钥匙往前抛了抛,转身:“我看等不到明年了。” 高峰赶紧追上去:“蒙特卡洛就蒙特卡洛,成交。”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疾风吻玫瑰 第一个比赛日结束, 所有的车子返回大本营。 每个车队,有且仅有45分钟时间,来大修车子。 组委会对每一辆进站的赛车, 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这是一天中, 维修人员最忙碌的时刻。 “野牛”有着最顶尖的维修团队,平常这个时间段,江尧都在接受各种采访,今天他把那些采访推掉了, 特意去看修车。 李堡也跟了过去,很快他发现, 江尧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是来看修车的, 而是来看修车技师的。 而且, 看的还不是自家的技师。 “野牛”的维修区在“风暴”的正对面,江尧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懒懒地坐进去,长腿交叠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的叶柔—— 她正屈着一条腿跪在地上。 女孩的背影, 纤细柔弱,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利落又干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把赛车左前轮卸掉了, 手掌按住,麻利地往后一滚, 立刻有人上前, 把轮子接走了。 接着, 她绕到车头, 三五下卸掉了雪铁龙的前保险杠。 那个金属块, 看着就不轻,叶柔抱起来却并不费力,甚至还笑着和边上的人聊天。 江尧一直在看她笑起来时,嘴角卷起的梨涡。 江尧想再多看两眼,叶柔已经钻进了车底。 赛车发动机的位置比较低,要从下面检查,江尧的角度只能看到叶柔的腿。 维修区外面,也围了很多的车迷,他们拿着相机,一直在拍照。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了江尧。 他们绕过风暴的维修区,到另一侧,把江尧围在了中间。 江尧有点不高兴,他被他们堵得连叶柔的腿都看不见了。 他签了会儿名,皱眉,用英语抗议:“抱歉,你们能不能让让,挡住我视线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尧是在看车,直到叶柔从车底钻出来,有人“哇”了一声—— “天呐,这个女机械师真漂亮。” “中国女孩神颜!” “这确定真不是车模吗?” “好可爱!” 见有人举着相机要拍叶柔,江尧忽然从椅子站起来,走上前,捂住那人的镜头:“偷拍可不礼貌。” 那人愣了一瞬,再抬眼,女孩已经钻进车底看不见了。 * 晚上,各家车队都在开会。 “风暴”讨论的明天的轮胎策略,大部分技师都主张使用软胎,因为软胎跑得快,适合冲名次。 叶柔举手:“我建议使用硬胎。” 沈璐弹了弹手里的烟,眯着眼睛说:“不进前十,可没有积分。” 叶柔不卑不亢:“明天天晴,气温回升快。” 有人反驳:“我看了天气预报,不热。” 叶柔看向说话的人:“沙地热容低,地面温度肯定要比气温高,软胎上去磨损得很快,可能坚持不到维修区,车子就挂路上了。” 沈璐看向旁边的童鑫:“阿鑫,你怎么看?” 童鑫挠了挠头笑:“我觉得叶工说的很有道理。” 一众技师都在摇头、叹气。 只有沈璐力排众议,“就用硬胎。” * 次日,又是个大晴天。 加泰罗尼亚的天空,湛蓝、透亮,不见一朵云。 早晨的温度很低,那些等在路边的球迷们有穿棉袄和羽绒服的。 沈璐端了杯热可可,在赛道起点处,观察了许久。除了雪铁龙以外,其他车子全部使用的软胎,包括江尧。 昨晚一起开会的人,也在打鼓:“姐,我们的硬胎要吃亏啊。” 沈璐:“输就输,没什么输不起的。” 那人讪笑着不说话了。 过了九点,山里的气温迅速回升,骄阳炙烤着大地,车迷们的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所有的人都在抱怨这天太热了。 赛车里没有空调,李堡边报路书,边拿手打着扇子往脸上扇风。 江尧开过两个赛段,发现了问题。 加泰罗尼亚的山道上,起码有三十度,轮胎在快速磨损,并逐渐失去抓地力,车速快到一定程度,车子会打滑飞出去。 其实,在江尧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数十辆车,因为失去抓地力冲出了赛道。 很快,李堡发现江尧的车速下来了:“哥,开平地油门不焊死,搁这里做什么孙子啊?” 江尧“嗤”了一声,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前面的转弯处,原地转了180度,差点飞出去,蹲在那里看比赛的车迷都吓得跑远了。 李堡魂都吓飞了:“卧槽,哥,怎么回事啊?”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江尧:“没怎么,天太热,轮胎要化了。” 李堡张了张嘴:“那怎么办?” 江尧撇嘴说了两个字:“保胎。” 然后,江尧亲自演示了他的保胎大法,过弯的漂移没了,跟高铁比谁跑得快的速度没了,一路龟速苟到轮胎区,李堡差点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 李堡:“……哥,我妈怀我的时候都没这么保胎的。” 江尧:“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没有。” 轮胎区往后开了两个赛段,车子进维修区进行柏油调校,车手们的休息时间,都在抱怨今天的温度,只有童鑫说今天跑得很顺利。 李堡打听过后才知道,童鑫在前面的赛道上用了硬胎。 李堡吹了一会儿牛,回来,边喝水,边看边上的江尧:“哥,你知道是谁让童鑫用硬胎的吗?” 江尧挑了下眉,问:“谁?” 李堡:“叶柔。” 江尧握着瓶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笑了,小姑娘挺有先见之明,这都能想得到。不仅想到,她还说服沈璐和技师团队,确实不容易。 李堡皱眉叹了口气:“哥,你这前女友牛是牛,但我怎么感觉她是来虐你的呢?” 江尧睨了他一眼:“纠正一下,她可不是我的前女友,是我还没娶的老婆,还有我还挺乐意被她虐的。” 李堡:“……”就有病,还病得不轻。 柏油调校过后的三个赛段,江尧几乎是全速在开,漂移、切弯、钟摆、飞跳,怎么快怎么来,第一视角看车子行动轨迹的李堡,血液都在往脑子里涌。 李堡:“哥,我其实……还是挺怀念我们早上的保胎时间的。” 江尧:“少废话,路书。” 江尧油门踩下去,车速飚到了210km/h,车窗里刮进来的风跟台风似的往脸上压,呼吸都不太顺畅,要不是连着耳麦,李堡报了的路书根本听不清,声音都被风带走了。 最后的赛段报时,江尧落到了第四位,而童鑫则一跃成了今天的第一名。 赛后的记者采访时间,所有的车手都说自己轮胎选择失误了,只有童鑫对着镜头说:“我今天会反超,实属运气,真心感谢我幸运女神,我们队的机械师,叶柔。” 江尧边吃晚饭,边刷今天的资讯,看到童鑫的这条采访,他的脸都绿成了橄榄:“放屁!” 对面的李堡吃得正香,忽然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江尧:“哥,骂我啊?” 江尧“啪”地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不是。” 李堡扒了口海鲜饭:“哦。” 江尧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你赶紧吃,吃完跟我去改路书。” 李堡惊:“改路书?”他们现在的路书,是他们完整跑了两趟才写好的,现在都看不到路了,哪里能说改就改? 江尧:“照我们原来跑法,明天得跪。” 李堡咽掉嘴里的饭:“那你打算怎么改啊?” 江尧往后仰了仰,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改激进点。” 李堡:“哥,我们原本的路书就很激进了。” 江尧神情懒懒的,语气也很淡:“哦,那就……再激进点,我的奖金给你一半。” 李堡:“……”疯子! * 周日,最后一个比赛日。 今天一共有四个赛段,其中三个普通赛段,一个SSS超级加分赛段,中间配备了一个维修区。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所有上路的车,都换上了耐摩擦的硬胎。 早上十点,各家车队的车子,陆续出了维修区。 忙了好几天的维修技师们,终于有时间来看比赛直播了。 叶柔也在看—— 直升飞机在头顶轰鸣作响,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低矮的灌木丛中飞驰而过。 在屏幕的左侧,可以看到排在前十名的车手和耗时。 童鑫的名字还在第一位,江尧已经从第四名上升到了第三名,满屏的“嗡嗡嗡”声响个不停。 画面刚好切到了蓝旗亚—— 叶柔注意到江尧只用了两个硬胎,左后轮和右前轮用的都是软胎。 既提升速度,又避免轮胎遭受不可承受的摩擦。 这样做,既有好处,也有不好地方,四个轮子的受力是一样的,但轮胎的承受能力不一样,极端情况下会容易发生意外。 车子经过连续弯道,江尧调转车身,快速切弯,蓝旗亚过弯时速高达135km/h,车身并没有走在沥青路的正中心,靠外的车轮,压在旁边的排水渠上。 排水渠和沥青路面间,有两三厘米的高度差,轮胎上下滚动时,摩擦出一串金色的火花,解说员在不停地叫着:“哇哦!这个过弯太丝滑了!” 丝滑也快! 比传统的漂移要快许多。 摄像画面切换了车内的第一视角,江尧他们行驶到了一段直线路面。 蓝旗亚的实时车速达到了240km/h! 前面是一串障碍物,领航员报路书的速度非常快,第一视角看过去,格外刺激…… 江尧的操作非常娴熟,加速点、刹车点,把握得恰到好处,当你以为要迎面撞上障碍物时,他一个灵活的切弯甩尾,“嗡嗡嗡”地绕了过去。 俯拍的角度,车子如一条灵活轻快的鱼,在那些障碍物间穿梭、游动。 蓝旗亚一离开障碍区,车速立刻提到了200km/h,引擎声格外的悦耳、刺激。 即便隔着屏幕,叶柔的血液也好像被点燃了。 维修区那些看直播的人,也在疯狂地尖叫。 这时,屏幕里的解说员用西班牙连续说了几个感叹词,“Ron第二名了!距离第一名还差2秒。” 左侧的姓名栏,已经改变了,江尧的名字紧紧地跟在童鑫跟后面,变成了银色。 名字后面的耗时还在飞快跳动着。 画面切换到了童鑫,他的操作也很流畅,只是过障碍物时,车尾扫翻了几个袋子。 十几分钟后,画面再次切换到了江尧—— 他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超级加分赛段。 视频是第一视角里,蓝旗亚开了十几秒钟,车内明显抖动了一瞬,与此同时李堡骂了句:“艹” 叶柔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镜头往外,一个轮毂飞了出去。 李堡扯着嗓子在里面喊:“哥,咱们的左后轮没了。” 江尧完全不减速,眉眼间是狷狂的笑:“那就不要!” 直播的主持人在那儿又叫、又笑,疯了一样。 那个飞出去的轮毂,在沥青路面滚了滚,立马有不要命的车迷门冲过去,将它捡了回来,再抬眼,仅剩三个轮子的蓝旗亚,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镜头给了观众一个特写,他们全部在呐喊。 蓝旗亚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弯,少了一个轮子,还是干脆利落地过了弯。 解说员还在兴奋地叫着。 “超过了!0.2秒!赢了!!” 蓝旗亚冲破终点线,立刻有人拎了灭火器来,掀开引擎盖一阵狂喷。 与此同时,叶柔看到左侧的姓名栏里,江尧的名字变成了金色,还有一个王冠戴到了上面。 解说的声音还在继续:“让我们恭喜Ron成为西班牙站的五冠王!什么是伟大?这就是!” 直播还在继续—— 江尧从车里下来,摘掉了头盔,将它对着天空高举起来—— 汗水在他额头和脸颊上滚动,潮湿的碎发被骄阳染成了金色。 许久,他将那头盔收紧到怀抱里,深情地吻了吻。 记者将话筒送到了他唇边,用英语问:“你已经提前锁定年度积分榜第一名了,今天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拼命?” 江尧抬了抬胳膊,用赛车服袖子,擦掉了俊脸上的汗,笑:“没办法,要是跑得不够快,我的幸运女神,就要被人抢走了。” 那记者也在笑:“最后,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你。” 江尧转过来,含情脉脉地对着镜头,微风拂动着他额间的碎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专注而又深情—— 半晌,他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像是告白也像是回答:“从过去到现在,我的幸运女神,她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心房。”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疾风吻玫瑰 主办方的颁奖仪式, 一直弄到了傍晚。 夜幕降临,一群年轻人把车开到了巴塞罗的一家小酒馆里。 这家酒馆,晚上有著名的弗拉明戈舞表演, 因此也聚集了大批的游客。 露天的桌子, 幕天席地的舞台,通明的灯火,深情款款的情歌,热烈的音乐, 轻快的舞蹈,漂亮洒脱的西班牙女郎。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李堡:“我哥只剩三个轮子都不减速, 我当时在车里, 害怕极了。” “风暴这次抢尽了风头, 好几个厂队都想挖童鑫过去。” “他们新来的机械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可不?据说童鑫正在追她。”说话间,那人拿了手机出来,翻了翻,转过来:“你们看看, 童鑫那小子正在整告白仪式,瞅瞅这满屋子的玫瑰花……” 江尧敞腿坐在椅子里, 没说一句话,手里的金属打火机, 掀开又合上,“咔哒咔哒”地响着, 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李堡见状, 赶紧把话题岔开了:“你们说, 这跳弗拉明戈舞的怎么都是熟女?” 众笑:“废话, 年轻小姑娘哪里有那种韵味。” 江尧把手里的气泡水一口闷了, 提了椅背上的衣服,也没打招呼,走了。 有人皱眉:“尧尧怎么了,今天赢了比赛还甩脸子。” 李堡抿了口酒:“你们踩我哥的雷了,风暴新来的机械师,叫叶柔,是我哥的心上人。” 众人笑得发疯:“靠,老子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看江尧吃瘪,太他妈有意思了。” 有人提议:“要不咱们打个赌,看童鑫和江尧谁先追到那姑娘。” 李堡撇嘴:“废话,那肯定是我哥。” * 小酒馆出去,就是巴塞罗那著名的兰布拉大道0,也叫流浪者大街。 这里聚集了各国来的艺术创作者,画画、音乐、街头雕塑还有人体艺术。 江尧点了支烟,给叶柔打了个语音电话—— 海风从坎贝港那边吹来,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在哪儿?” 叶柔随口答:“外面。” 江尧:“哪个外面?” 叶柔:“流浪者大街。” 江尧:“我也在这边,你在原地不要动。如果我在十分钟内找到你,你今晚只能收我送的玫瑰。” 布兰拉大道,全长1800米,分为整整五段,店铺罗列,人潮拥挤,要在这里随机找人,和在大海里找水滴没什么区别。 见叶柔没有回答,江尧又问了一遍,带了些祈求的语气:“行吗……” 叶柔:“好。” 江尧:“电话也不要挂。” 叶柔:“……好。” 江尧看了下手表:“现在是8:03分。” 江尧环顾四周,先去了趟花店,又在隔壁的滑板店里买了滑板。 老板送的那些护具,他一样没拿。 叶柔在电话里,听到那人用西班牙语大声说:“注意安全。” 江尧出门,将滑板往地上一扔,灵活地踩上去,滑远了。 风将他的夹克鼓动着,往后,如同一只欲飞的大鸟。 这条路上,随处可见那些买艺的流浪者们,他们面前都放着一个放钱的容器。 江尧边滑边扔钱,滑板经过的地方,萨克斯、小提琴、电吉他、手风琴、长管依次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尧侧耳,听手机里的声音,叶柔那边安安静静。 她不在这段路上。 滑板继续往前,如法炮制。 连续过了三段路,江尧终于在耳畔听到了轻快好听小提琴声。 他从滑板上跳下来,沿着那小提琴附近的店铺一家一家的找。 终于,他在一家卖陶瓷工艺品的店里,看到了叶柔。 江尧看了下手表,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电话里的叶柔说:“柔柔,8:12,我找到你了。” 叶柔转身,见江尧抱着滑板,长身玉立在门口的光亮,他喘着气,脸上尽是潮湿的汗水,眼睛星星一样,短发戳在眼皮上,眉宇间的笑容恣意而张扬。 在他身后,流浪的歌手在重复着单调炽烈的歌曲—— “No puedo vivir,no puedo vivir,” (我不能失去你) “Morrie sin tu amour,” (无汝之爱,吾将死) “Contigo vivir” (与你相守,方能永生) …… 叶柔眼窝莫名泛热—— 那一刻,叶柔甚至觉得,眼前的江尧,和记忆里那个抱着篮球朝她走来的少年,重叠到了一起。 江尧快步进来,低头从敞开的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朵鲜妍的玫瑰,递给她。 叶柔伸手接过玫瑰的刹那,江尧忽然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叶柔有些意外,她推了他:“江尧,你今天喝酒了吗?” 江尧:“没有。” 叶柔:“你现在有点不理智。” 江尧打断她:“我当初就是太理智,才会连一句喜欢你的话都没说。那年冬夜,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柔柔,求你,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就像是在祈求。 冬雪在荒地里消融, 太阳炙烤过潮湿的土地, 她第一次, 看到了, 掩藏在地底的绿芽。 许久,她说:“江尧,我可能没有那种热情和精力,去探险了。” 飞蛾扑火,蜡炬成灰;一生一次,至死方休。但是,她做不到了,她现在更爱自己。 江尧吻了吻她的头发:“没关系,我有热情,我有精力,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叶柔:“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 江尧:“不会。这世上没人像你,也没人是你。” 叶柔:“可我现在只能和你做普通朋友。” 江尧:“没关系,那就从普通朋友做起。”也总比什么关系都没有好。 从那家工艺品店出去,又回到了那条热闹的布兰拉大街上。 海风拂过头顶的悬铃树,叶影婆娑,空气里有股海水特有的咸腥。 月亮在那顶上面,满满一轮,又圆又亮,照着平静的坎贝港,微风拂过,月光碎在了无垠的海面。 叶柔是出来给苏薇薇买结婚礼物的。 花鸟虫鱼市场,逛了个遍,江尧踩着滑板,一路跟着。叶柔买了许多东西,江尧全部抢过去提在手里。 叶柔还是不知道苏薇薇到底喜欢什么,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薇薇的声音又嗲又甜,“你在流浪者大街,帮我和你哥画张画吧。” 几分钟后,苏薇薇发过来一张她和贺亭川的结婚照。 还搭配了一条超长的语音:“柔柔,你看你哥拍婚纱照都不笑,你一会儿让画手把他画得谄媚点,把我画得高冷点。” 等画的时间有点长。 叶柔在那个小凳子上,玩了会儿手机。 国际汽车联,发布了新一年度车子排放量等新的标准,评论区的一片骂声,这帮人又整幺蛾子。 国际汽车联,每次有这种标准性的改动,他们做机械师的就基本不要睡觉了。 叶柔看手机,江尧则单手插兜立在旁边看她,目光极其温柔。 旁边摊子上的画师闲来无事,把他们两个画了下来。 等江尧他们要走时,那个画师将那幅画取下来,送给了江尧。 画里的女孩恬静温柔,男孩深情凝望着女孩,画的名字叫“沉默的眼睛”。 叶柔看向江尧,眼镜里带着一丝探究:“你让他画的?” 江尧:“没有,他自己画的。” 叶柔用西班牙语和那画师聊了几句。 那画师指了指江尧,笑:“这位先生刚刚看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但没有说一句打扰你的话。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他很喜欢你。” 叶柔要给他钱,江尧已经把口袋里所有钱掏出递给了他。 那画师笑得更开心了:“在巴塞罗那表白的恋人,会永远相爱,祝你们幸福。” 江尧听不懂西语,依旧用英语和他道了谢。 走出去一段,江尧问她:“刚刚那个人说了什么?” 叶柔:“他说欢迎你来巴塞罗那玩。” 江尧嗤了一声:“你骗我!他刚刚说的分明是让你赶紧可怜可怜我,和我在一起。” 叶柔:“不是……” 江尧语气痞痞的:“你还不承认……你刚刚明明都脸红了。” 叶柔:“……我没有。” 叶柔到路边拦了辆的士,江尧跟进去拉开了后座的门。 叶柔皱眉:“江尧,我还没说我去哪儿?” 江尧懒懒地靠进汽车座椅里,拖着声音说:“哦……那有什么关系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我们住一个酒店。我不会西班牙语,咱俩再不济,还是同胞吧,你忍心把我同胞丢路上啊?” 叶柔:“……”幼稚又无赖。 * 叶柔倒是没去别的地方,而是返回了酒店。 她买的东西太多,江尧执意要送她到门口。 长廊尽头,有人正在用西班牙打电话,那人是个西班牙的体育记者,是来这里蹲江尧的,他在电话里说怀疑江尧有女朋友,要搞条大新闻。 “就是不知道他住哪一层?还没看到他人。” 叶柔闻言,赶紧把东西从江尧手里接过来,动作麻利地刷卡进门。 江尧在她关门的一瞬,用手拦住了她,“干嘛这么着急?不说句谢谢啊?” 他声音有点大,叶柔垫脚捂住了他的嘴。 在那个西班牙记者转身前,叶柔一把将他拉进了屋。 门“咔哒”响了一声,那记者转身—— 长廊上已经空了。 他继续讲电话:“我去楼上等。” 江尧被叶柔猛的拉进屋,有些懵,房间里的灯还没开,漆黑一片。 江尧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柔柔,你邀请我进你房间啊?” 叶柔:“……”啊!冲动是魔鬼。 叶柔想跑,但是脚下的袋子实在太多了,屋里又暗,她刚跑出去一步,就被狠狠绊了一下。 江尧在她摔地前,捞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 叶柔被他结结实实地揽在了怀里。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擂鼓一样的心跳在她耳畔响起。 江尧环住她的腰,将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鼻尖在她脖颈里深深地嗅了嗅,声音低低的:“怎么办?叶柔,我现在只想做个坏蛋……”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在她脖颈里流淌,麻麻的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涌。 叶柔咽了咽嗓子,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房间里太静了,她吞嗓子的那一下,江尧听得清清楚楚。 他把下颌往前挪了挪,嘴唇碰到了她的喉咙,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凸起,就像喉结。 因为紧张,那个凸起动了动,他没忍住含住那里,用齿尖轻轻地咬了下。 叶柔整个背都麻掉了。 江尧在黑暗里轻笑:“你还是喜欢我,我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疾风吻玫瑰 就在这时,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叶柔推开江尧,凑在猫眼上往外看—— 江尧指尖勾过她落在后背上的一缕长发,卷了卷, 懒懒地问:“谁啊?” 叶柔:“……我同事, 可能有事。” 沈璐开会,都是不发消息,直接来叫人。 大晚上的,让人看到江尧在她房间不太好, 叶柔拍亮灯,转身把他往里推。 江尧知道叶柔为什么要推他, 倒也不恼, 嘴角勾着缕笑, 配合着往里退。 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她正发愁,江尧忽然提醒道:“卫生间。” 叶柔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一按门锁,将他推进去, 麻溜关了门。 外面的门打开,江尧听到叶柔在和童鑫说话。 啧, 不爽,原来是为了躲他, 江尧舌尖抵过腮帮,“嗤”了一声。 童鑫:“叶工, 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叶柔问。 童鑫:“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可能算是个小惊喜。” 叶柔还没来及说话,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是江尧。 叶柔直接按了挂断。 江尧眉头扬了扬, 又打。 叶柔再挂,江尧还打。 童鑫摸了摸脖子:“叶工,要不你先接电话吧?” 叶柔点了接听键,童鑫礼貌地往外退了一步。 江尧咬着烟,声音有点痞,夹杂着水流的“哗啦”声:“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叶柔:“你干嘛?” 江尧语气又懒又混,故意拖着腔调:“没干嘛呀,放~水~洗~澡~不信你听——” 他打开淋浴房花洒,故意把手机开了扩音的,放到花洒旁边。 “哗哗哗”的水声瞬间漫进叶柔耳廓,她扭头瞄了眼浴室,脑袋都要炸了! 江尧刚刚进去到现在,根本没锁门。 没锁门,还在她房间里洗澡! 叶柔看了眼外面的童鑫,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里的江尧说:“你疯了吗?” “是快疯了,”江尧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皮靴踩进水里,语气拽得没边:“你让他走,我就不洗。” “……”叶柔想冲进去打人。 江尧继续拽拽地说:“你不让他走,那我可脱.衣服了啊。” 叶柔拔高了音量:“别!你要乱来,我们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 童鑫愣了一瞬。 叶柔掐掉电话,走到门外,和童鑫说:“抱歉,我今天有点事,没法跟你出去。” 童鑫挠了挠头,“没事,回国我再弄,你先忙。” 童鑫刚走,江尧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倒是没洗澡,但是鞋子上、裤子上都是水,指尖也是湿的。 叶柔也不想和他废话,“你也走吧,我要睡觉了。” 江尧倚在墙上,吐了口烟:“叶柔,你偏心。” 叶柔不太理解他的逻辑,皱眉:“……?” 江尧撇嘴,神情懒懒的:“你对我很凶,对童鑫却很温柔。” 叶柔脑神经直跳:“你是小学生,比这个?” 江尧:“你看,你现在还骂我。” 叶柔懒得跟他争辩:“我真要睡觉了。” 江尧叹了口气,把左手伸到她面前:“行啊,我刚被热水烫到了,痛,你给我吹吹,我就走。” 他手背上确实有一片红印。 但是…… 痛?! 吹吹?! 江尧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叶柔甚至怀疑江尧是不是吃错药了,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你这是在……撒娇?” 江尧耸了耸肩膀,声音低低的:“嗯……不行吗?” 叶柔:“……”毛病。 江尧撩着眼皮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吹,想我留下来?” 叶柔快速捉了他的手,低头,凑近,鼓了腮帮子,非常敷衍地吹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背,风都是香的、软的。 江尧根本没被水烫着,手上的红印是蚊子咬的,被她这么一吹,不仅手背痒,连心脏都在发痒、发麻。 叶柔吹完,一掀门,将他推了出去。 江尧反应过来时,面前的房门已经合上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反转自己的手,看了看。 许久,江尧低头,在那红印上亲了一口:“真是个好蚊子。” * 风暴回国后不久,高峰就联系了沈璐,他开出的条件也非常不错。 不过,这事她还是想问问队里的意见。 如果并入“野牛”,所有人的工资,都会大幅度上涨,车队会得到大量赞助。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除了名字不能再叫风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沈璐说完,让众人谈谈自己的想法。 叶柔最后一个发言:“我反对。既然野牛这么好,大家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加入野牛,而要加入风暴呢?” “他们不要我们啊。”有人沮丧地说。 “是啊,他们的技师多的是,水平高,车也多的是。” 一滴水,如果落在沙漠,它坠落的一瞬,人们可以看到它的形状,期盼它,渴望它…… 但如果,它落在了海里,顷刻间就无影无踪了,也没人会在乎它到底去了哪里,更没人在乎那滴水的形状大小。 众人默了一会儿,有人开始说话了—— “我反对,我不想并入野牛。” “我也是,我已经在风暴待了十年了,风暴就是我的家。” “我也不去野牛,大不了重新回家开汽修店。” 沈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并入野牛,但FIA出了新政策,我们现有的赛车,要花大量的钱来升级……” 童鑫这次表现虽然不错,来赞助的都是些小赞助商,而且要求特别多,赞助时间也很短,不能长期维持风暴生存。 叶柔:“沈经理,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或许可以想别的办法,我也可以试着去帮忙拉拉赞助。” 沈璐:“你?” 叶柔点头:“我试试,如果不行,再考虑并入野牛的事也不迟。” * 叶柔下班后,去了贺亭川的别墅。 苏薇薇和他办完婚礼后,就搬到这里来和他一起住了。 苏薇薇见叶柔来,差点扑上去,碍于贺亭川在,她收敛了些,只是过来牵了她的手:“柔柔,你来啦。” 叶柔把从西班牙带回来的礼物,递给苏薇薇。 苏薇薇:“这么多?” 叶柔:“你婚礼我都没来,新婚快乐。” 苏薇薇小声问:“画了吗?” 叶柔笑:“嗯,在里面。” 贺亭川看了看叶柔:“吃饭了吗?” 叶柔:“吃过了。” 苏薇薇切了一大盘水果端过来,她叉了块芒果给叶柔,又顺手喂了贺亭川一粒剥了皮的葡萄:“很甜,你尝尝。” 贺亭川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不要说吃别人手里的东西,就是别人坐过的椅子,他都要多擦完了才坐。 但是他丝毫没抗拒苏薇薇的投喂。 叶柔稍稍有些惊讶。 贺亭川坐下来:“你说你找我有事?” 叶柔:“嗯,哥你有兴趣赞助个车队吗?” 贺亭川抬眼:“你们队?” 叶柔点头:“对。” 贺亭川:“国内的赛车文化不浓,看赛车的人很少,WRC在中国都没有设分站。拉力赛又烧钱,不是汽车制造商,谁会一年花个把亿在上面?” 叶柔:“国内不重视,我们可以去国外跑,国外的车迷很多,媒体关注度也高,可以给你拓宽国际市场。” 贺亭川脸上的表情很淡:“请明星就好了,便宜又好管理,这个明星过气了就换下一个。车队可不一样,我可没时间管你们赢几场比赛。” 苏薇薇:“我还挺喜欢看赛车的,哥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看赛车。” 贺亭川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记得?” 苏薇薇:“当然啊,我当时可是对哥哥你一见钟情,可惜国内都没几个跑国际比赛的车队,马上这点回忆也快没了。” 贺亭川捏了捏她的脸:“想看就给你养一个?” 苏薇薇偷偷朝叶柔眨了眨眼睛。 叶柔立马心领神会,举手,大声说:“哥,我们风暴队支持贴满车爱心、挂婚纱照跑山路、孩子满月搞贴地飞行庆祝,各种纪念日你想怎么弄都行。” 苏薇薇鼓了鼓腮帮子,眼睛亮亮的:“听起来好浪漫啊,可惜太费钱了。” 贺亭川将她揽到怀里,大手抚过她的细腰:“谁说费钱了?叶柔,你明天叫风暴负责人来签合同。” 叶柔:“好。” 说完,贺亭川忽然将苏薇薇打横抱着,站了起来,走过几步,扭头冲叶柔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非礼勿视,叶柔立马溜了。 别墅里的光暗掉,冷月照进情人的眼睛。 “喊我一遍。”贺亭川吻着苏薇薇的眼睛说。 苏薇薇:“老公?” “不对。”他含住了她的唇瓣。 “哥哥……”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湿.热的吻里,舌尖被吮麻了。 * 贺家成了风暴的金主,高峰合并风暴的想法直接宣告破产,这事他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江尧。 江尧:“老高,我得去追我老婆。她拿嫁妆偷偷给我换了梦想,我不娶她,不算男人。” 高峰一直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都满了:“行,你去。” 江尧:“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人追到了,你如果需要,我再带她一起回来。” 高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你合同早到期了,这些年你给队里也没少赚钱,你这种级别的车手,能签一年都是车队高兴的了,你一下和我签了三年。野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车手,大胆去,趁年轻。” 第二天傍晚,江尧去了趟风暴。 那门卫大爷见了江尧,依旧一脸紧张。 江尧把车停在路边,走到那玻璃窗户前,塞进去两包烟:“叔,登记下,我找沈经理有事。” 那大爷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有礼貌?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 江尧指节在玻璃上扣了扣,那大爷才慢吞吞地递了本子出来给他签字。 江尧签完把本子递进去:“沈经理在哪儿?” “直走,第一个办公室。” 江尧径直去了第一个办公室,沈璐正在看叶柔的改装方案。 江尧敲了敲门,沈璐抬头。 江尧站在门口,开门见山,“沈经理,我和野牛的合同到期了,毛遂自荐上你们队,收吗?” 沈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来风暴?” 江尧:“嗯。” 沈璐站起来,到门口朝他伸了手:“当然欢迎,你在野牛什么样的待遇,风暴不会少一分。” 江尧和她握了握手:“不急,你照风暴的制度来就行,等我赢了比赛,再谈这些。” 沈璐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江尧忽然说:“我能去看看叶柔吗?” 沈璐:“她在后面的备车间。” * 太阳已经坠落到了西天,天还没完全暗下去,月亮早早地挂在天上。 深秋的傍晚,冷风侵骨,那些忙着下班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 叶柔在车底。 为了方便照明,她在头上戴了个矿灯帽,月亮一样在车底晃。 她手里的工具不停,金属撞击的声音,一阵一阵。 江尧蹲在那里看了许久,叶柔太过专注,根本没发现外面有人。 半晌,江尧俯身钻了进去。 自然光骤然一暗,叶柔偏头过来,见江尧和她一样平躺在车底。 叶柔愣了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江尧笑:“我过两天就是风暴的成员了。” 叶柔:“你转队了?为什么?” 叶柔头顶的矿灯,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江尧伸手过来,摸到她头顶,将那灯暂时灭了,指尖在她鼻梁上碰了碰:“你不肯跟我去野牛,我只好跟你来风暴了。” 叶柔:“风暴没有野牛专业。” 野牛是老牌车队,身经百战,有些东西不是靠钱就能堆积起来的。 江尧往她边上靠了靠,和她头挨着头:“可是这里有你啊,野牛没有。” 叶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心里的某个角落变得非常柔软。 江尧侧头过来,手掌抚过她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他轻笑要来吻她:“感动的话就赶紧来亲亲我。” 叶柔拿手里的扳手,挡住他的嘴唇。 江尧亲了一口冰冷,松开了她:“无情。” 这时,童鑫来了,他知道叶柔在车底,“叶工,你在吗?” 叶柔:“在。” 童鑫:“今天有空一起去吃晚饭吗?最近上映的电影票房很高,我买了票,一起去看呀?” 江尧忽然凑近,衔住了她的耳骨。湿.热的唇瓣往下,吮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像吃雪糕雪糕一样,拨弄着她耳朵上那小巧的软肉。 叶柔整个背都麻掉了,就像掉进了漩涡里,无法呼吸。 他在她耳朵里说话:“不许去,饭我请你吃,电影我请你看……” 童鑫:“叶工?” 叶柔:“我不去了,有事,你去吧。” 童鑫:“哦。” 作者有话说: 职业车手换车队很常见,跳对家的也很多,他们签1年就很长了,别不懂骂人,领航和车手刚认识跑啊比赛的不要太多。江尧如果开不好车,车队早把他卖了,别以为车队和车手之前是结婚不离婚,骂人别看 第52章 疾风吻玫瑰 童鑫走了, 江尧还没要松手的意思,叶柔摸了个扳手,照着他的脑门敲了一记。 “嘶——”江尧吃痛:“哎哟, 痛死了, 明天小爷我额头上肯定要起个大包,柔柔,你好凶。” 叶柔往外挪了挪:“活该,谁让你乱亲我。” 江尧掌心搓了搓脑门, 又凑过来:“别忙了,我请你吃晚饭、看电影, 赔礼道歉行不行?” 叶柔重新打开帽子上的灯, 手里的电动螺丝刀“嗡嗡嗡”地响起来:“没空, 我今天得弄完,后天在江城有盘山比赛。” 江尧把手枕在头底下,看着漆黑的底盘,叹了口气:“行,那我在这陪你。” 叶柔手里的动作没停, 拒绝:“不用你陪。” 江尧:“我就看看,又不打扰你, 你忙你的,我刚好学习下修车。” 拉力赛容易出意外, 车子坏在半路几乎是家常便饭,车手和领航会一些应急的修车技能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 江尧要学修车, 叶柔也没拒绝。 太阳西沉, 天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车底更黑。 叶柔帽子上的那盏灯, 是全部的光源。女孩神情专注地检查发动机上每一个零件,眼睛成了闪烁的宝石,纤细的指尖被光照得发亮。 万籁俱寂,只剩“叮叮咚咚”的响声。 冷风不断地刮进来,车底成了一个冰冷的孤岛。江尧想,如果他不在这里,叶柔还是会把它弄完。 花枝细软的玫瑰,亲尝了风雨雷电,早已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她独立而坚毅,每一根刺都闪着光。 即便这样,他也还是心疼她,舍不得她。 车底忙完了,叶柔钻出来上车轮。 江尧也跟着出来:“冷不?” “还行。” “那无聊吗?”他问。 “也还好,习惯了。”她说。 江尧点了支烟,靠在那车头上缓缓地抽着:“叶柔,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叶柔还没来及拒绝,江尧已经开始讲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只饥饿的狼,碰到落单的小猪,他磨尖了爪子打算扑过去撕碎它,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柔头也没抬,配合着说:“怎么着?” 江尧笑:“这只小猪得了绝症,它一心求死,大灰狼觉得太没成就感,就对它说等你病好了我再吃你,可是小猪得的是绝症,根本好不了,大灰狼等啊等……” 他讲故事的语速不快,语气非常温柔,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故意停下来问她,叶柔竟然真的把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听完了。 等江尧的故事讲完,叶柔也忙完了,她合上引擎盖,洗过手,换了身衣服。 宽版的黑色皮衣夹克搭配尖领衬衫,让她看来又帅又酷。 江尧跟上来:“我送你。” 叶柔:“不用。” 江尧:“晚饭打算怎么吃?” 叶柔跨上摩托,套上黑色的皮手套:“自己做。” 江尧走到她车头前面:“我能上你家蹭顿饭吗?我家没人做饭,我给你帮忙摘菜、洗碗、擦桌子、扫地。” 叶柔思考了一瞬说:“我家没菜。” 江尧俊眉挑着,语气拽拽的,脸上的笑意明显:“那还不简单,菜我买,小爷我可是南城买菜小王子,保证新鲜又健康。” 叶柔挑眉看了他一眼,转响了车子:“还是算了,你会乱来。” 江尧举着三根手指,眉毛直飞:“我保证规规矩矩!你不信……把你家的防狼喷雾放在桌上,随时喷!再不行,我给你去车底下找个扳手,你就放口袋里,随时打,我保证不还手。” 他拦在前面不走,叶柔关了钥匙,从车上下来:“行,我去找个扳手。” 江尧皱眉:“喂,你真找啊?” 叶柔:“你说让我找的。” 江尧:“……” 叶柔没骗江尧,她家确实没菜了。 机车和他那辆悍马车一起停在一家超市门口。 江尧推着购物车,叶柔和他并排往里走,两人的颜值都很高,一路上引了不少人回望。 到了买菜的地方,江尧低头在那菜架上认认真真地选,他去4S店选车都没这么认真。 一起买菜的阿姨还夸了他:“小伙子靠谱,会过日子。”说完她还不忘拍了拍叶柔:“小姑娘真会选男朋友。” 叶柔:“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阿姨八卦之心被点燃,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那赶紧收了,这小伙子看着就不错,不要那么挑。” 江尧忍着笑,跟着点头附和:“对,是不错,赶紧收。” 叶柔:“……”她有点后悔同意他来吃饭了。 江尧选好了菜,还顺便去买了一堆东西,洗衣液、大米、油盐酱醋、纸巾装了满满一车。 叶柔皱眉:“这些我家都有。” 江尧边研究那洗发水上的字,边懒懒地说:“知道你家有,用完了来买不累嘛,我难得来,给你做个免费劳动力。” 他们进超市的时候只想买点菜,出超市的时候跟办年货似的装了满满两车东西。 出去的路上很空,江尧一手推一辆车,偏头朝她笑:“叶柔,要给你变个魔法吗?” 叶柔愣了一瞬:“什么魔法?” “购物车芭蕾。”江尧挑着眉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左右手同时用力转动购物车的把手…… 两辆车在他手里飞转出去,等那把手重新回到他面前时,江尧再度找准角度推过去,他选的点很巧妙,车子一圈又一圈地转了起来。 每次车子把经过面前时,他都会重新补一道力上去…… 车轮摩擦地面沙沙作响,速度很快,彻底转了起来,已经不用他再加额外的力量了,四周的气流被搅动着,带起一小阵风,“呼呼呼”地响着,而他就是操控风的人。 远处的小朋友见状都在拍手尖叫。 叶柔看得入迷,半晌,江尧快速在那车把上拍了一下,两辆车瞬间停了下来。 叶柔偏头看他,江尧忽然俯身靠近,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下秒,一枝红艳的玫瑰,从他袖子落到她手中。 叶柔看着手里的花,愣了一瞬:“哪来的?”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里,痞痞地笑:“魔法变的。” 其实并不是。 刚刚叶柔的专注力,被那两个购物车带走了。 江尧冲到旁边的花店里买了花。 * 出了门,江尧把那购物车推到悍马后面,一样一样地往里装,叶柔要帮忙被他拦住了:“力气留着修车用,这些我来就行。” 街灯明亮,照着他的轮廓清晰明朗。 叶柔忽然想到她刚去德国念书的那年,中国的驾驶证暂时不能使用,买车需要考取德国本土的驾照,她住的房子离市区远,交通不便利,每次去超市都会大买特买。 每次回去的路上,沉重的购物袋就是灾难,碰到雨雪天更难受,戴着手套没法拎那么多东西,但不戴手套能被德国的冬天冻死…… 江尧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他合上后备箱,转身,朝她扬了扬眉毛:“走吧,回家。” 叶柔回神:“好。” 到了小区楼下,江尧一手拎两个大购物袋,对着往楼上跑,丝毫没给她帮忙的机会。 叶柔爬到了三楼,江尧抱臂靠在那门廊里等她,眉毛挑着,语气却还是拽:“叶小柔,你再慢点走,小爷我可就饿死了,指不定,明天还能变出个蝴蝶还是蚊子来。” 叶柔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江尧看她笑,自己也笑。 四目相对,眼里都是温柔。 江尧探了指尖,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好久没见你对我笑了,好想念。” 他只碰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 叶柔提了钥匙开门,江尧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去。 超市逛得太久了,两人都饿扁了,江尧提议煮面,叶柔也同意。 叶柔烧水,江尧背对着她洗青菜,等水开了,叶柔放面条,江尧站在她边上撒青菜、敲鸡蛋、放培根。 两人的袖子都卷着,手臂贴到了一起,一冷一热,轻轻摩擦过后,又分离。 面条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滚动着,谁也没说话,时间变得非常缓慢,却也不沉闷。 许久,江尧拿了碗捞面,青菜、培根、鸡蛋被他铺成了漂亮的造型,半晌他笑了一瞬:“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总会有面。” 叶柔:“嗯,方便偷懒。” 江尧偏头看向她的眼睛:“叶柔,要不我明天开始来给你做饭吧,你别吃面了。” 叶柔愣了一瞬,笑:“你会?” 江尧勾着唇:“不会我学啊,以后结婚了,总不能让你来丽嘉照顾我,到时候……” 叶柔打断他:“江尧——” 江尧耸了耸肩:“知道了,不调戏你,你那扳手打人可真疼,我现在怕你呢。” 姗姗来迟的晚饭的,两人吃得都不快。 叶柔是习惯使然,而江尧是舍不得吃快,因为吃完了,他就得走人了。 灯光明亮,光照着对面的女孩的脸颊柔软可爱,单看这张脸,是很难和风吹日晒的修车工作联系到一起的。 江尧没忍住问:“叶柔,你那时候怎么会突然跑去学机械的?” 叶柔拨了拨碗里的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喜欢。” 江尧目光暗了暗:“当年你走了,我哪儿也找不到你。老高说要站在最亮的地方,才能让你看到,那几年,你……有看到过我吗?” 叶柔握着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瞬,“有的,去年,在芬兰。” 叶柔在红牛工作时,Ron这个名字几乎都要被人念烂了,她偶尔也会在屏幕上看到江尧,但她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场比赛。 因为性别歧视,她只去过一次比赛现场。 去年的芬兰站,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度。 无数赛车在比赛中,打滑,冲出赛道,撞得面目全非,只有蓝旗亚是完好无缺地进的维修区,车子飞驰进来,碎雪飞溅。 江尧开进来的一瞬,所有人都在欢呼、在呐喊—— 那是对强者发自内心的崇拜。 叶柔在红牛的同事,也是江尧车迷,他冲过去找江尧要了签名。 她站在那里,远远地瞥见了江尧的瘦削、高大的背影。 山高水长,长夜漫漫,她也只遥见了他那么一面。 江尧指尖微微发颤,许久他吞了吞嗓子说:“你看到我,怎么没不喊我一声?”说完,他又低头,自顾自地补充了句:“哦,也是,你那时还生着我的气。” 叶柔:“其实也不是生气。我没勇气……我怕见了你,会哭。” 江尧别开脸,吸了吸鼻子。 许久,他伸手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一瞬,有些哽咽:“对不起,都怪我……”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疾风吻玫瑰 只可惜, 江尧吃得再慢,碗里的面还是见了底。那就像个倒计时的沙漏,提醒着他该走了。 他等叶柔吃完, 抱着碗筷去了厨房。 叶柔:“你别弄了, 我自己收拾就行。” 江尧打开了龙头,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懒懒的:“洗完我就走,赖两分钟, 行不行?” 叶柔点头。 其实,她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他是客人, 帮她洗碗好像有点奇怪。 两人没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了水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叶柔站在几步之外,视线一直落在江尧身上—— 厨房里的灯很亮,照着他的身影高大颀长,衬衫袖子挽上去一截, 小臂结实,线条坚硬, 水珠和泡沫从他指尖飞溅出去…… 江尧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变了许多。他的外貌没变, 气质没变,性格也没变。 只是, 从前那个高傲的江尧就算是饿死, 也不会在家做饭, 更不要说洗碗。 最后一个碗擦干, 江尧转身, 撞进小姑娘那双乌润的眼睛里—— 他愣了一瞬,笑:“柔柔,你这是在监督我洗碗?” 叶柔移开了视线:“不是,时间有点晚了。” 江尧走出来,提了椅背上的衣服,叹了口气:“行,不赖你这了。” 叶柔送他到门口。 江尧到底还是舍不得,他顿了步子,回头看她:“还怕吗?” 叶柔:“还好,上次报过警,他们应该不会再来。” 江尧点头:“早点睡,我在楼下车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叶柔:“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天冷,别又冻感冒了。” 江尧挑眉笑了一瞬:“哟?心疼我啊?” “没……”叶柔正要反驳,江尧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唇。 他刚碰过冷水,掌心是冰冷的,女孩嘴唇温热、柔软,就像某种布丁果冻。 江尧吞了吞嗓子,差点要俯身过来亲她。 下秒,他礼貌地把手插进口袋:“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走了。” 叶柔:“好。” 江尧到了楼下,却没立刻走,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 叶柔也不是故意要去看窗外,她去厨房烧水时,视线瞥见了那辆悍马车。睡前,她起来关窗户,又看到了它。 叶柔有些心烦意乱,睡不着,她翻了手机出来给江尧发消息:“我睡了,你回去吧。” 江尧收到她的消息,有些意外,“好,马上走。” 夜太静了,悍马点火启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叶柔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合上眼睛,她脑海里还是他。 一帧帧的,放电影似的,从过去到现在。 人的记忆很奇怪,明明是过去很久的事,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她起床去冰箱里找了瓶冰水,灌下去大半瓶,才把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 隔天,童鑫他们前往江城参加山地汽车越野拉力赛。 小比赛,赛道里程短,只有短短三十公里,不另外安排维修区,沈璐直接给忙碌许久的维修队放了假。 江尧虽然还没正式加入“风暴”,但消息却很灵通。 叶柔放假,江尧也正好空闲。 一大早,他就把车子开到了叶柔楼下。 叶柔出门丢垃圾时,又发现那辆悍马车停在路边…… 江尧看她出门,从车上跳下来,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和她打招呼:“早啊,叶工。” 叶柔:“早。” 江尧:“张小东他们知道你回来,想喊你一起聚聚,王远前年结婚了,生了个很好玩的宝宝。” 叶柔有些惊讶:“王远都生宝宝了?”她记得王远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小的,她和江尧分手后,那些朋友她也没再联系过。 江尧笑:“嗯,就是有点笨,遗传王远。见了人,不管男女都喊妈妈。” 叶柔:“他也喊你妈妈了?” 江尧:“对,喊了,然后被我打哭了,开玩笑,小爷我哪能给他做妈妈……” 叶柔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确实做不了。 江尧见她笑,走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要去看吗?” 叶柔笑:“好啊。” 江尧喜出望外,手都有些抖:“你等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江尧把所有的人都集齐了。 * 小聚的地方在张小东家。 张小东进门就看到了江尧额头上的红印:“尧尧,额头怎么了?” 江尧挑着眉,大刺刺地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拽:“没怎么,昨天走路撞电线杆上了。” 张小东满眼的不相信:“不会吧,你开车都不撞杆,走路会撞杆?” 江尧撇嘴:“你那么多会不会的问题。” 一旁的叶柔憋着笑,那不是江尧撞的,而是她拿扳手打的。 张小东看到江尧边上的叶柔,稍稍有些意外:“好久不见,柔柔变化好大。” 江尧踢了踢他:“好久不见,倒糖水会不会?” 张小东笑:“行,别说糖水,神仙水都行,你说要带柔柔来,我早上特意去西山买的老鹅,今天给你们炖。” 张小东去倒水,江尧凑到叶柔耳边小声说话:“叶小柔,你还好意思笑,你都把我打破相了。” 温热的呼吸淹没过耳膜,麻麻的痒,叶柔往边上退开一步。 江尧看到她的耳根微微泛红,也不再逗她,坐下来点了支烟,慢慢地抽。 不一会儿,王远来了,他怀里抱着个软乎乎的宝宝,小家伙进门就开始喊“麻麻~”,张小东握着他的小手纠正:“拔拔~” 小家伙在王远怀里使劲蹬腿,一直盯着叶柔看。 叶柔心都要被萌化了,她伸手过去把他接过去抱着。 一直喊“麻麻”的宝宝,忽然开始不停地朝叶柔喊“拔拔”。 江尧敞腿陷在沙发里,扬着眉,笑:“看吧,我就说他笨。” 叶柔白了他一眼。 江尧很受用,挑挑眉闭了嘴,但唇角的笑意并没敛,那股痞气明显。 小家伙太喜欢叶柔,江尧怕她累着,起来朝他伸了手:“来,给伯伯抱抱。” 小家伙吐着泡泡喊江尧:“麻麻~” 江尧捏着宝宝的小手晃啊晃,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算了,麻麻就麻麻吧,好歹和你拔拔是一对儿,下回不说你笨了……” 王远他们在聊天,并没听见这句,只有叶柔听到了。 她看了眼江尧,昨晚那种乱七八糟的心跳又开始了。 江尧也在这时抬眼看了过来—— 叶柔避开他的眼睛,扭头看墙上的电视。 江尧坐在那里,很轻地笑了一声。 叶柔被那声笑激得耳朵红了。 * 初,江尧正式加入“风暴”。 李堡的合同也到期了,“野牛”的其他车手虽然也厉害,他总是觉得不舒服,索性跟着江尧去了“风暴”。 最近的大赛在12月底,车手和领航并不忙,有的出去做别的工作了。 忙的是叶柔他们。 FIA出了新规,所有的车都在改。 之前叶柔减轻车子重量的方案,几经改良,终于弄好了。 沈璐安排江尧去山里的赛道试车。 临着出门,江尧远远地看了眼叶柔:“叶工,你自己的改良成果,不去现场验收吗?” 叶柔点头跟了过去。 江尧要开车,见叶柔提了钥匙去找摩托,立马把钥匙收进了口袋:“叶工,我的车在山上不好开,我跟你骑车过去吧。” “……”叶柔皱眉。 一个顶尖的WRC赛车手,竟然说自己的车不好开山路? 这简直和鱼说我不会游泳一样,一听就是假话。 江尧手插在裤兜里,撩着眼皮看她:“民用车的减震不行,摇得难受。你骑车,带我吧。” 这下,不仅是叶柔,李堡的嘴角都在抽。 你见过老鹰抓兔子,你见过老鹰跟兔子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吗? 叶柔看了眼江尧,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毫无心虚之意。 叶柔:“……行,我带你。” 江尧笑着跟上去:“那就麻烦叶工了。” 油门一拧,机车从院子里“嗡嗡嗡”地驶了出去,叶柔伏在车上,江尧本来扶着后面的把手。 但是,她的头发太香了…… 叶柔提速上大路时,江尧忽然伸手,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叶柔半趴在车上的,而他的前胸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叶柔回头,隔着头盔瞥了他一眼。 江尧的声音很大,乖张又坏,笑意明显:“抱歉,叶工,你开得太快了,我有点怕。” 拉力赛盲开的人说害怕?鬼才信。 叶柔:“……” 机车上了高速,时速达到了一百二,叶柔的发丝“啪嗒啪嗒”地敲在江尧的头盔上。 江尧空了一只手,捉了一缕飞扬头发,在指尖绕了绕。 叶柔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江尧——” “知道,我没乱来。”江尧把那缕长发松掉,指尖送到鼻尖闻了闻,真香,软软的香。 江尧在笑。 他胸腔的震动,沿着她的脊柱传了过来。 * 试车不用领航,叶柔直接坐了他的副驾驶。 江尧打响了火,问:“主要改了哪些方面?” 叶柔:“重量轻了8.2%。” 江尧一脚油门下去,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车子提速非常快,引擎声瞬间轰鸣,他禁不住夸赞:“嚯,非常带劲儿,变速箱的声音也好听。” 路过一个弯道,车子漂移过弯,流畅顺滑,江尧适时点评:“抓地力很不错,轴距短,很灵巧。” 江尧是用比赛的速度在试车,叶柔是第一视角看他开,耳膜浸泡在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嗡”声里,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连续的过弯后,江尧继续点评:“转向反应快,幅度舒适。” 路过一个长坡,江尧手脚飞快地来回切换,车子在坡顶顿住,然后腾空飞了出去——车子高度增加,视野开阔,叶柔看到了远处山底红得欲燃的枫叶。 前轮落地后,车身紧接着稳稳落地,江尧笑:“避震也不错。” 再往前是个急弯上坡,江尧并没有减速,车子飞驰过去,车身倾斜,叶柔明显感觉到重心在往左偏离,右边的车轮已经离开地面了,这是翻车前的预警…… 叶柔握紧了指尖:“江尧——” 江尧笑了一瞬:“知道。” 他手在方向盘和档位上来回移动,“嘭”地一声,车身回正,急速飞上了坡顶,叶柔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江尧:“防滚架要加固,这是我开,要是换作旁人,刚刚就翻了。” 车子重量轻,确实容易翻车。 江尧偏头看了她一眼,问:“怕吗?” 叶柔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不怕。” 到了山顶,江尧把车子停了下来。 叶柔耳朵里那“嗡嗡嗡”的声音还没有消散。 江尧坐在车头盖上,拧开一瓶水递给她:“这条赛道,你给我领航过,还记得吗?” 叶柔:“嗯。” 江尧:“一会儿,你要不要试着自己开下去?我给你领航,你慢点开。” “咳——”叶柔一口水呛住了。 江尧伸手在她背心拍了拍:“不敢?” 叶柔:“不是,我怕开坏了。” 江尧笑:“没事,坏了我赔。” 下山的时候,叶柔换到了驾驶室里。 江尧帮她调整好了座椅,又把所有部件教她使用了一遍,嘱咐道:“慢点开,和普通的车没区别。” 叶柔点火,雪铁龙轰轰轰地响了起来,她是机械师,知道自己开着的是怎样的速度怪兽。 “油门轻轻踩。”江尧在边上提醒,“别怕,开40不会有事。” 叶柔照做了,车子在山道上往下走,江尧有条不紊地给她报着路书,一圈又一圈。 “很好,稍微加点速度,开到60试试。” 叶柔又照着做了。 虽然没有什么花样变化,但是叶柔平稳地开到了山底。 江尧摘掉头盔,靠在敞开的车窗上看她:“后来有开过赛车啊?” 叶柔:“没有。” 江尧:“这样很不错了。” 要收车了。 叶柔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江尧解掉安全带,侧身过来帮她解头盔。 山风从敞开的车窗里漫进来,瞬间将她的长发吹到了他的指尖。 阳光很好,那些碎发在他手上闪着光。 女孩的额头上尽是汗水,一片晶莹,江尧将那潮湿的水汽一点点抹掉,两人的距离也在一点点靠近…… 她的鼻尖紧贴着他的鼻尖,眼睛也靠得很近,女孩的睫毛被镀成了金色,红唇在阳光里像两片艳丽的花瓣。 他笑了声,“柔柔,你带扳手了吗?” “什么?” 江尧又往前靠了靠,“现在给你三秒钟时间拒绝我,3、2……” 叶柔还没来及说话,温热的吻落在了唇瓣上,叶柔要推他,江尧轻轻控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吻,慢慢地吮,气息在彼此唇上交渡。 阳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那一刻,两颗心都在发颤。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疾风吻玫瑰 山间的野风, 还在乱吹,满山的树木在风中摇晃。 车内光影斑驳,金色的碎光, 绵延流淌。 许久, 江尧才舍得松开她一会儿。 女孩无意识地吞了吞嗓子,她眼里水光潋滟,耳根、脸颊都成了粉红色。 江尧心口发痒,一手按住方向盘, 一手摁住她的背,重新吻下来。 这次的吻, 比刚刚的更深、也更霸道…… 叶柔根本推不开, 她用力在他嘴唇上咬过—— 江尧吃痛, 眼皮撩开一道缝,只一瞬又合上了。 他不但没松,反而将她拉到胸口,变本加厉地撬她牙齿、吮她的舌尖、吞她的呼吸,铁锈味在彼此口腔的潮润里蔓延、交换…… 叶柔缺氧前的最后一秒, 江尧终于睁开眼睛松开了她。 那漆黑的瞳仁里,沾了些情.欲和渴望, 一团漩涡引着她往里沉沦。 叶柔别开脸,用力推开他, 下了车。 冷风漫进来,江尧彻底清醒过来。 他下车追上去, 却不知道怎么哄。 刚刚是他太冲动了。 收车师傅, 远远地朝他按了下喇叭, 江尧过去, 没提收车的事, 反而从口袋里摸了支烟递给他:“您车上有没有扳手之类的工具?” “车子坏了啊?我找找。”那师傅爬上车找了找,朝外说:“扳手没有,有个老虎钳。” 江尧点头:“也行。” 江尧接过去,一路小跑到叶柔前面,叶柔没理他,他弯腰、低头把脑门送到她面前:“喏,给你,打吧,使劲打,我也觉得我挺混的。” 叶柔握着那老虎钳子,看了看他,抿着唇,没动手。 江尧捉了她的手腕,提上来,将那钳子对着自己的脑门狠狠敲了一下,他额头中间立刻起了一道新的红印。 还要打第二下手,叶柔把手抽了回去:“你疯了吗?” 江尧:“柔柔,我错了,你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叶柔没说话,她不是生气,是心里太乱、太烦,跟绕得乱七八糟的毛线似的。 江尧继续做小伏低,放软了声音哄:“对不起,柔柔,我也不是故意要耍坏,我太喜欢你了,忍不住,就想一直亲你,一直抱你……” 他越说越混,叶柔脸颊烧得通红,打断他:“行了,你别说了。” 江尧捧住她的脸:“那你别气了,不行的话,你再打我,拿它钳我也行。” 叶柔转过脸去,不看他:“……我不气了。” 江尧继续问:“哦,那我一会儿还能跟你一起回吗?运输车来了两个师傅,没法坐。” “……”总不能把他扔在这荒郊野外。 赛车重新开到运输车里,叶柔往摩托车那边走,江尧跟过去,舔了舔唇道:“要不我开?” 叶柔转身,隔空把钥匙丢给了他。 江尧跨上去,打响了火。 叶柔跟在他后面坐下,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赛车服。 江尧倒也没勉强,摩托车上了大路,速度开得很慢,只有三四十码。 这个速度在普通路面上没什么问题,上了高速就太慢了,后面的小车一路朝他们按着喇叭。 叶柔皱眉道:“江尧,你开快点,影响交通。” 江尧挑了下眉:“哦,但那你得抱住我的腰,不然我不好开快。” 江尧说的是实话,她只拽他的衣服,速度快了,是太不安全。 叶柔犹豫一瞬,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江尧愣了一瞬,弯唇笑:“准备……加速!” 油门拧下去,机车飞驰起来—— 顷刻间,便将后面一串汽车甩远了。 太快了!风阻很大,江尧趴在车上,叶柔伏在他身上,就像他在背她。 坐别人车,和自己骑车不一样,会有种慌乱感,叶柔下意识地将放在江尧腰间的手握紧了。 江尧低头,看了眼腰间纤细的手臂,愉悦地笑了:“小玫瑰,要不我们和好吧?” 叶柔贴在他的后背上大声说:“我没想好。” 江尧扭头看她:“要想什么啊?” 这疾驰的风,似乎敲开了她的心扉,叶柔大声说:“很多事!”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叶家她不可能永远抛开,她的翅膀还不够硬,还没成为翱翔天际的鹰。 江尧单手掌车,握住了她柔软的指尖:“行,我等你慢慢想,反正,这辈子,我只要你。” * 南城的秋梅雨结束后,气温一降再降,直接跌破了零度。 今年芬兰站取消,WRC本年度的最后一站在澳大利亚。 沈璐有意在这一站使用叶柔改进过的新车。 她召集众人开了个会:“这次我们会派两名车手去澳大利亚站,但会使用两种不同的车型:一种是我们之前车子,小改过合标,另一种是质量大改过的车。” 众人点头。 沈璐继续往下说:“之前的车,问题不大。主要问题在我们的新车上,新车在重量上做了大的调整,安全性能合标,但它还没有在正赛上测试过。 珀斯这两天的气温有四十多度,高温高强度工作下,不排除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的问题……” 一直沉默的江尧,忽然举手道:“新车我来。等确定没有问题了,大家再开。” 沈璐:“我记得你正赛只开蓝旗亚,忽然换车会不会影响你的成绩?” 江尧眉梢扬了扬,轻笑,语气颇为不可一世:“什么车,我都能开……”蓝旗亚是叶柔送的,新车是叶柔设计改装的,他都喜欢。 沈璐点头。 江尧懒懒地靠进身后的沙发里,半晌忽然道:“不过……沈经理,我有个小要求。” 沈璐看:“什么要求?” 江尧的视线望向斜对面的叶柔:“我要叶工跟我组队。” 沈璐:“叶工可以吗?” 叶柔点头。 沈璐:“行,正好你了解这车的性能,也能收集更准确的数据,回来再改进也方便。” 江尧指节在桌上扣了扣,难得坐正了,舌尖抵过腮帮,撩着眼皮,笑:“那要是我拿了冠军,证明叶工的车没问题,队里能给她放个几天假,作为奖励吗?” 沈璐看出来江尧喜欢叶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行。” 坐在沈璐边上的童鑫,连忙跟着举手道:“沈经理,新车我也可以开,我也有很多大赛经验。” 沈璐:“不急,年初的蒙特卡洛你再开。”她也想试试,江尧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 十二月下旬,风暴一行前往澳大利亚珀斯。 发飞机票的时候,沈璐把叶柔安排在了她旁边,但是江尧卡在沈璐前面上飞机,硬是把她挤走了。 飞机在万米高空中穿行,几个小时后,舷窗外只剩了无边无际的湛蓝大海,越往南走,温度越高,海水也越蓝。 江尧往叶柔那边靠了靠:“累不累,肩膀借你靠会儿?” 叶柔拒绝了:“不累。” 转机之后,天已经黑透了,舷窗外面再也看不到海了,机舱里的灯也暗了一些,同行的旅客渐渐睡着了,机舱里响起一阵阵鼾声。 江尧没睡,叶柔也没有。 江尧剥了个橘子,将那上面的白丝剔除干净,递了一瓣到她唇边:“尝尝,包甜。” 叶柔没吃,江尧把那橘子丢进嘴里,痞气兮兮地感叹:“果然碰过你的嘴唇,它就变甜了。” 叶柔:“……” 半晌,江尧又递了一片过来。 这次叶柔没拒绝,张嘴吃掉了。 江尧跟玩上瘾似的,又送来一片……叶柔张嘴要咬,江尧忽然把手收了回来,叶柔的嘴唇接了个空,却在无意中碰到了江尧的手背。 他侧眉,贴过来,在她耳畔,用仅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柔柔,你刚刚亲到我手了。” 四周太静了,叶柔小声反驳道:“我没有。” 江尧侧坐过来,把那只手送到她面前,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声音依旧低,表情却很痞:“你看,你刚刚亲的就是这里,你的嘴唇很软、很热,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叶柔耳根发烫,她往窗边靠了靠,试图离江尧远了一些,但是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半晌,他又侧眉喊她:“柔柔,你看……” 叶柔偏头看过来的一瞬间,江尧忽然低头,在她嘴唇刚刚碰过的地方舔了一瞬,色气而暧昧,舔完,他撩着眼皮看她—— 机舱的光太暗了,那双狭长的眼睛,忽然成了漆黑反光的海面,他轻挑眉梢,眉骨上的那粒小痣很轻地动了动。 江尧在那黑暗里“嗤”了一声,声音蛊人的紧:“还不承认,这上面的甜味,都和你嘴里都是一样的,我都尝过了,你赖不掉。” 叶柔的心脏,在麻麻地发痒,她吞了吞嗓子,不敢看他。 这时,飞机忽然遇到了一股对流,机舱摇摇晃晃,跟坐船一样。 紧接着头顶的广播响了起来:“各位旅客朋友,我们遇上了小对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不要惊慌,预计通过时间3分钟。” 睡梦中的人,纷纷惊醒,机舱内忽然骚动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也太吓人了吧……” 空姐说的三分钟,却格外漫长。 叶柔往舷窗外看了一眼,夜幕漆黑,飞机在云层里行走,不远处,闪电时不时地亮了一下再熄灭,像极了灾难电影。 一旁的江尧,忽然伸手过来,将她揽到了怀里抱住:“别怕,如果真有意外,我陪你一起。” 叶柔的脸颊贴在江尧的心口上,四周嘈杂,他的心跳声却依旧清晰。 扑通扑通—— 那声音,给了她片刻的安定。 这一次,叶柔没推开江尧,反而主动靠近了他。 江尧在她胳膊上拍了拍,安抚道:“柔柔,给你介绍下我们这次要去的珀斯,想听吗?” 叶柔点头:“好啊。” 江尧在她头顶说话:“珀斯位于西澳大利亚,是澳洲的第四大城市,却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因为距离它最近的城市,都在1200公里以外。” 江尧的声音不疾不徐,胸腔在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着,叶柔的恐惧也退掉了许多,她接着他的话往下问:“有那么远啊?” 江尧:“嗯,澳大利亚本来就是地广人稀。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在1961年,为了给美国宇航员导航,珀斯全城整夜亮灯,作为宇宙飞船的航标,所以,珀斯也被人称为灯光城。” 叶柔贴在他心口:“地球的灯塔,听起来很浪漫。” 江尧在她眉心印了一枚吻:“叶柔,如果我们今晚平安着陆,能在灯光城向你要一枚吻吗?” 不知是被他的语气打动,还是被其他打动。 叶柔竟然说了:“好。” 作者有话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疾风吻玫瑰》送出版社终审了,我们还是搞和《他来时烈火燎原》一样的福利,本章评论到完结,评论区抽20本特签。 如果最后终审没过,我们抽20个2000晋江币,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 第55章 疾风吻玫瑰 几分钟后, 飞机终于从强对流中冲了出去。 机舱停止了摇晃,惊慌失措的人们,渐渐恢复了平静。众人睡意再无, 都在聊天。 江尧依旧揽着叶柔, 没有松手。 叶柔试着坐正,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胳膊,他在她头顶笑:“叶小柔,你这是不是叫过河拆桥?刚不怕了, 就不要我了。” 叶柔有些耳热:“不是……我脖子有点麻。” 江尧笑了笑,把手抽了回来。 叶柔往舷窗那侧过一些, 视线看向外面。 空姐给每个旅客都送来一份切好的水果, 江尧表情散漫地靠在座椅里, 指尖转着那透明的塑料果叉玩,眼睛却一直在看叶柔—— 舷窗玻璃漆黑,女孩干净漂亮的脸颊,倒映其中,鸦羽一样的睫毛, 轻颤着。 这时,遥远漆黑的夜里, 忽然出现了一串串闪烁的灯光,接着, 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映入眼帘。 江尧在玻璃里看到她笑了, 梨涡浅浅, 眉眼弯弯。 他叉了块苹果, 靠过来, 喂到她唇边:“这就是珀斯城, 不过可惜,从明年开始WRC澳洲站要全部转到东澳去了,这里基本不会再来。” 叶柔转过来,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为什么要改去东澳?” 江尧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拨开:“可能是办腻了吧,吃块苹果。” 叶柔低头将苹果从果叉上叼走了:“谢谢。” 没过一会儿,广播开始播报降落了。 江尧将她的行李搬下来,连同自己的一起推着往外走。 北半球的严冬,也恰好是南半球的盛夏。 所有的人,下了飞机,都在脱衣服,天太热了。 沈璐也没着急开会:“按在之前安排的来,明早勘路,晚上早点休息,别出去逛得太晚。” 叶柔刚洗完澡,把夏天的衣服换上,江尧就给她发来了消息:“在你门口,出来一下。” 叶柔:“什么事?” 江尧:“有东西要给你。” 叶柔把头发绑起来,开了门。 江尧往她怀里塞进一个大塑料袋:“天太热,给你买了些东西。” 叶柔掀开袋子往里看了看—— 晕车药、藿香正气水、防晒帽、毛巾、防晒衣、降温喷雾、水果、水还有一堆功能饮料。 叶柔:“我都带的有。” 江尧:“怕你的不全,要是多了,给其他人分着用。” 叶柔把袋子合上:“好,谢谢。”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里:“行,那我走了。” 叶柔转身要关门—— 江尧忽然叫住她:“柔柔,你还记得你在飞机上答应我的事吗?算了,估计你也不想兑现……”那个吻。 叶柔把那袋子放在脚边,往外走了两步,到了他面前。 灯光将她照得发光,眼睛里缀着星星。 江尧还没反应过来,叶柔忽然踮起脚尖,掌心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微风穿林。 江尧摸了摸脸颊,愣在了原地:“……你真肯亲我?” 叶柔莞尔:“庆祝我们的劫后余生。” 江尧还想说什么,叶柔已经提着东西,进去,关了门。 楼道里,安安静静,江尧心脏狂跳,嘴角疯狂上扬。 李堡看江尧回来一直在笑,凑过去问:“哥,有啥事这么高兴啊?中彩票了?” 江尧把手里的打火机抛出去又接住,表情松散,“没啥事,就是高兴。” 过了一会儿,江尧给叶柔发消息:“请问美丽的叶柔小姐,我现在还是单身吗?” 叶柔回得也快:“是。” 江尧回了个大哭的表情包:“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叶柔想象了下江尧发这条信息时的表情,禁不住笑出了声。 她给苏薇薇打了个电话,一夜好梦。 * 周三、周四两天连续勘路。 澳大利亚站,拥有世界上最长最硬的沥青赛道,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碎石路面,弯道极多,上上下下的陡坡也格外多。 赛道四周,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工林,车子一但冲出赛道,势必会撞树。 因此,澳大利亚站是许多车手公认的,难度最大、最具挑战性的赛道。 李堡和江尧勘完路,再开过一遍已经是半夜了。 江尧忽然很想念叶柔…… 李堡往楼上走,发现江尧去了另一个方向,连忙提醒:“哥,我们住楼上。” 江尧摸了根烟点上,吐了口气:“知道,我抽根烟就上来。” 李堡:“行,那我先走。” 江尧沿着那长廊一直往前走,叶柔住在前面第三个房间,他步子没停,一直走到她房间门口。 抬了手,想敲她的门,又忽然舍不得打扰她休息。 叶柔是机械师,今天备车应该非常辛苦。 他想走,又停了步子,给她发了消息:“睡了吗?” 叶柔:“正要。” 江尧倚在对面的墙上抽烟,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叶柔,你能用语音和我说声晚安吗?” 发完他又觉得不好,点了撤回。 叶柔还是看到,她摁住语音和他说:“晚安。” 江尧夹着烟,点开那条语音,放到耳边仔细听,猛地咳了两下。 女孩的声音甜甜的,语气也很温柔。 一遍听完,江尧又点开反反复复听了许多遍,每听一遍都在笑。 沈璐给叶柔发消息,让她去拿下明天比赛用的资料。 叶柔一开门,就见江尧在那里放她那条语音,傻笑。 江尧见她出来,立马敛了笑,轻咳一声:“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往外跑?” 叶柔:“我找沈经理有事,你呢?” 江尧:“我想你,看看你。” 叶柔:“……” 江尧把手机丢进口袋:“行了,看完了,我走了。” 沈璐也住楼上,叶柔跟江尧坐了一部电梯上去,一路无话,各自的心都在跳。 沈璐住在江尧前面几个房间。 即将分别时,江尧忽然捉了叶柔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抱了住,他的下巴压在她肩膀上:“叶工,你的晚安,我收到了,我的晚安,你也查收下。” 叶柔还没来及推他,江尧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耳朵上,灼热的呼吸,瞬间点燃了她的皮肤,麻痒从耳廓一直蔓到心尖…… * 周五的发车仪式结束后,只有一个超级短道赛,表演性质为主,几乎不影响总成绩。 江尧首次驾驶非蓝旗亚以外的车子参赛。比赛结束后,很多记者围着他采访。 他们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蓝旗亚以后还开不开。 江尧对着镜头,用英语说:“蓝旗亚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最特别的存在,我会一直开。” 记者又问:“蓝旗亚是谁送的?” 江尧看了眼不远处的叶柔:“秘密。” 事实证明,八卦是不分国界的,江尧越这么说,记者们越好奇:“是喜欢的人吗?” 江尧眼底尽是深情,他垂着眼睫,对着镜头认真地说:“我对她可不止是喜欢,总有一天,你们会见到她,到时候她会穿上婚纱,和我站在一块。” 江尧长得帅,本来就很吸睛,加上深情款款的告白,那些记者全部在叫。 叶柔吸了口气,从人群里出去了。 她和江尧俩即便再次谈恋爱,也不会结婚,从嫁妆被人买走后,她就想好不结婚的事了。 所以,他们还是不要再开始的好,免得再伤心一次。 江尧看叶柔走了,立刻拂开人群,跟了出来。 记者们忙着采访别的车手,也没跟过来。 叶柔进了“风暴”的备车区,她掀开引擎盖,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工具,俯身检查发动机。 这会儿,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点,备车区都没人,很安静。 江尧跟进来,和她并排站着,笑:“叶柔,你刚刚怎么走了?” 叶柔没看他,低头拧着发动机的螺丝,语气冷淡:“我要备车。” 江尧:“柔柔,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新赛季的目标,除了拿奖,就是娶你。” 叶柔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江尧,有件事你必须得知道,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复合,没必要再恋爱。” 江尧皱眉,问:“为什么不会结婚?” 叶柔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没有为什么,不会就是不会!” 江尧俯身过来,捏住她的手腕:“不行,你得说清楚原因,为什么?你明明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是因为怕你爸爸反对,还是别的原因……” “你松手!”叶柔用力甩开他,快步往里走—— 江尧追进去,握住她的肩膀,轻轻一带,将她压在了一旁的车门上。 他低头,那双鹰隼一样的眸子,看进她的眼睛里:“叶柔,你难道忘了,你拿什么换的钱买的蓝旗亚,我全都知道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尘封已久的回忆,骤然揭开。 像把钝刀,一点点地,割开她的皮肉,扎进她的血管,斩断她的骨头,血流出来,扯着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痛…… “一辆顶配的WRC赛车,我明天就要。” “小姑娘你可记得要把它赎回去。” “你就这么想做我女朋友吗?” “玩玩咯,当什么真呐?” 她没忘记。 那时候,他根本不喜欢她。 那是她拿嫁妆换的蓝旗亚,乞来的恋爱…… 那是藏在她心底的,最隐蔽、最可耻、最卑微的秘密,是她飞蛾扑火的证据。 那是所有人知道了,都会骂她愚蠢,骂她傻,骂她没有脑子的证据。 也是她永远都不想告诉江尧的秘密。 眼泪从她眼窝里滑出来,一颗颗掉下,落了满脸。 江尧心口发涩,痛得难受,他低头过来,一点点地吻她脸上的眼泪。 叶柔偏过头,用力捶他:“你根本不知道!” 他将她紧紧地嵌进怀抱里:“不,柔柔,我都知道,你当的,根本不是什么珠宝首饰对不对,你当的是……是你的嫁妆。” 叶柔更加用力地打他:“你知道这些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得意?” 江尧抱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一遍遍地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叶柔:“松手!”她颤抖着推他的肩膀、捶他的胸口、踢他的腿、咬他的脸…… 江尧就是不松手:“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提那种要求,我那时候就喜欢你,可我知道配不上你,就想找个理由让你不要我,可是……” 他越说越低,声音里满是哽咽。 许久,叶柔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蹲在地上。 江尧也在她面前蹲下来:“柔柔,嫁妆都给我了,不嫁我吗?” 叶柔别开脸,声音哑着:“嫁妆早没了。” 江尧抚着她的长发,吻她的眼睛,声音低低的:“我拿第一笔奖金就换回来了,能不能求你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完结,35万字,后面会写比赛并肩去很多地方,带你们旅游世界甜甜的恋爱,另外还有柔总对江尧的二次救赎,以及对抗世界。 第56章 疾风吻玫瑰 盛夏的骄阳, 火一样炙烤着皴裂的土地,热风卷着干燥的尘土腾起、又落下。 远处的湖面上,黑天鹅扑腾着翅膀, 掠起一串串银白色的水波。 李堡是第一个发现情况的, 他顿了步子,背过去,站到最外面,远远地给江尧做了僚机。 吃饭的工人陆续回来, 李堡站在那里,一个个地往外支人:“备车间断电了, 去主办方休息室乘凉吧。” 阳光照在备车间的地面上, 安静又明亮。 女孩蹲在车边, 脸颊埋在膝盖里,纤瘦的背颤抖着,像一只欲飞的蝶。 穿着赛车服的男孩,蹲在那里慢慢地哄,光照在他的眼睛里, 可以看到一圈显而易见的红色。 “柔柔,五年前, 我去你姑姑家找你的那次,本来是要把它还给你的……可是你不肯见我。那时候, 我就知道,我欠你的, 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温柔地抚了抚:“现在, 东西还给你很简单, 可我不想咱两就这么散了……那时候是我辜负了你的真心,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叶柔抬眉, 对上他那双漆黑、潮湿的眼睛。 江尧屈着指节将她脸上泪水,轻柔地擦掉。 “叶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要是还觉得我不值得喜欢,随时把东西拿走,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要是还愿意喜欢我,我娶你,光明正大地收你的嫁妆,好不好?” 江尧靠过来,祈求似的一点点地吻她的嘴唇,阳光从他的唇上落到她的唇上,不带一丝情.欲:“小玫瑰,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叶柔的心尖颤了颤,眼泪落到了他的鼻梁上。 江尧将她按到心口紧紧抱住,他也在哭,胸腔她的脸上震动起伏。 许久,叶柔终于冷静下来。 她抬头说了句:“江尧,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江尧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车头盖上:“好。” 叶柔看着他,目光沉静。 从前,她以为,他不喜欢她,其实不是。 江尧说他自卑,她又何尝不是呢? 沿着草叶往上爬着的蜗牛,柔软又胆怯,风吹草动,就缩进了坚硬的壳。 一场暴雨,它们从草叶上跌落,摔碎了壳,也不敢再出来。 那是小时候的她、也是他。 可现在,他们各自经历了风雨,都长大了。 叶柔手臂撑在车盖上,仰头望进他的眼睛:“江尧,我确实还喜欢你,但有件事,你得想清楚,我们才能在一起。” 江尧看她:“什么事?” 叶柔:“我虽然逃家在外,但还是叶家的独女。我能暂时逃父母的掌控,却不能逃避我应负的责任。我最终还会回到那个笼子里去,不会一直自由。” 江尧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所以,你觉得我会经受不住考验?” 叶柔伸手,碰了碰他眉骨上的那粒小痣,眼里的光坚定又温柔:“不是,是我希望你能经受得住考验,不然就没有必要开始。” 江尧握住她的指尖,捧着到唇边,虔诚地吻了吻:“叶柔,不管你自不自由,也不管你什么身份,我都一样喜欢你。如果注定暴风骤雨,让我做那个为你撑伞的人吧。” 叶柔从车头盖上站起来,朝他伸出手:“那好,江尧,从现在开始,你有女朋友了。” 江尧将她抱离了车头盖,叶柔忽然低头亲了亲他眉骨上的那粒痣。 江尧笑:“怎么那么喜欢它?” 叶柔:“因为我常常会梦到它。” 江尧哽了哽,将她放下来,低头,掌住她的细腰,一点点吻她的唇。 叶柔踮着脚,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热情地回吻他。 太阳移了个角度,备车间里更亮,空气甜得发腻。 李堡看时间不早了,想提醒一下他们,一回头看他们两正亲得难舍难分。 他又背过去晒太阳,算了,他怕江尧打人。 * 次日,周六。 澳大利亚站的第二个比赛日,碎石路面,对轮胎的考验比沥青路要好一些。 按照比赛规则,江尧照旧是最后一个发车,他们虽然最后走,但不能晚来,否则将会被罚时。 车子还没开,李堡开始找江尧八卦:“哥,你和小花旧情复燃啦?” 江尧眼里划过显而易见的温柔:“嗯。” 李堡笑:“嗨,我还以为你昨晚不回来,我都想把两张床并一起做个kingsize了。” 江尧:“你话太多了,留点口水读路书。” 李堡咬了口黄瓜:“我昨天中午可是给你站了一个小时的岗,你俩亲得可真激烈,都拉丝了。” 江尧偏头过来,冷笑:“老子现在只想把你眼睛戳瞎。” 李堡:“别啊,我的眼睛不也是你的眼睛啊,我可是你可爱的领航员,你舍得?” 江尧没理他,直接给了全油起步,李堡赶紧低头翻看路书:“哥,好歹给我个反应时间!” 改良后的雪铁龙,启动速度特别快,李堡为了跟上车速,不得不报得很快,那是顶级Rap听了都要落泪的语速。 急弯道连着急坡,漂移、上坡、飞跳,大片的尘土在雪铁龙后面腾起来。 江尧的发挥非常稳定,叶柔边看直播,边记录雪铁龙的实时数据。 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嗡嗡”声,吸引了许多机械师的注意力。 他们边看比赛,边夸赞江尧:“WRC一百年,也就出了一个江尧。”最年轻的WRC冠军,最年轻的世界第一。 镜头切换到了前面,陆续有人出现了失误,在西班牙站拿了第三名的莱尔斯在上坡时没控制好方向,发生了翻车,发动机起火,直接退赛。 比赛刚开始,解说还是很轻松的,还顺带介绍了西澳大利亚的一些景点。 不久,画面转到了一个名为死亡之角的路段。 这是整个赛道中,最急的弯,弯道过后,还配合了一个上坡,所有的车子到了这里都要大幅度降速来避免翻车。 叶柔看了下,所有的车子过这个弯的速度都没超过五十码。 很快,江尧驾驶的雪铁龙,也到了这个弯。 屏幕上江尧的实时车速还在120km/h以上。 主持人在屏幕里用英语狂叫:“Ron再不减速就得翻车了。” 叶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改良过的雪铁龙质量轻,更容易翻车。 同组的机械师都在着急:“江尧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减速?” 澳大利亚站如果冲出赛道,罚的时长是很恐怖的。 江尧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赛车手,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叶柔把平板的声音放到最大,耳朵贴上去听,引擎声是正常的,但一点刹车的声音也听不见,怎么回事? 画面一转,切到了车内。 李堡的嗓子都喊破了音:“哥,减速,急坡!” 李堡:“哥!哥——” 江尧声音痞痞的:“别喊了,减不了速,刹车片烧坏了。” 李堡:“什么?那怎么办!” 江尧语气狂狷:“硬开!” 屏幕捕捉到了江尧的表情,还是平常那个散漫的样子。 李堡:“我能叫吗?啊啊啊——” 雪铁龙怪物一样冲上去,无数观众尖叫着往四下散开,车子一瞬冲上了坡,整个车子淹没在了漫天的尘土中。 解说员也在尖叫。 叶柔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只见车子向左.倾斜15度,在即将要翻车的时候,江尧将它正过来,右后轮擦过路边的排水去渠后,车身又往右.倾斜了15度,再回正...... 这是什么样的极限操作啊? 弯道过去了,雪铁龙没有翻,也没有冲出赛道。 “嗡嗡嗡”的引擎声重新赛道怒吼起来。 所有的人都在叫! 镜头重新切回车内,李堡还在喊—— 江尧笑:“别嚎了,没死。” 李堡:“啊啊啊,沈经理我强烈要求涨工资!” 江尧:“路书!” 李堡后面的路书是边“啊啊啊”边报完的。 叶柔看着江尧,脸颊、心脏、耳朵全都在发烫,太疯了。 江尧仿佛是有感应似的,抬眉,撩着眼皮,朝镜头望了一眼,笑:“小玫瑰,我唱歌给你听啊?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 叶柔根本没法回答他。 江尧灵活地操控着车子,表情宠溺: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 when skies are grey. You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 这首歌的旋律不快,江尧唱得深情款款,温柔又好听,就像缓缓流淌的小溪。 而他操控的车子,则是爆涌到岸的巨浪。 如果不是屏幕上他车速在不断滚动,叶柔甚至觉得这辆车是出去郊游的。 李堡的路书混合在江尧的歌声中,格格不入,却又极其热血,真的就像rap一样。 那澳籍主持人激动到爆粗口:“这种时候Ron还有心思唱歌!我要是在车上,命都吓没了。” 另一个女主持人在那叫:“可是,又热血又浪漫,太帅了!” 刹车坏了,弯道太多,江尧也没再加速,保持着这个速度继续往前开。 镜头切了别的车子,江尧的排名还是在前三。 叶柔满脑子都是江尧刚刚唱的那首歌。 疯了!疯了! 江尧疯了!她也疯了! 血都在往大脑里涌。 旁边忽然有人提醒:“叶工,江尧他们快到维修区了。” 叶柔顿时清醒过来,赶紧让人准备换刹车片的工具。 有人问:“他们刹车坏了,怎么停下来啊?” 叶柔一个机灵:“老吴,快出去喊那些老外把路让出来。” 那个叫老吴的是个通英语的,他出去一路狂喊。 车子到了维修区,江尧松了油门,转弯进去,速度依旧很快。 李堡:“哥现在怎么办?” 江尧:“跑几圈把速度降下来。” 叶柔已经让老吴为他清理掉了路上的人,雪铁龙在维修区转了好几圈,终于把速度降到了十几码。 “叶工,他停不下来,我们怎么弄?” “我们的运输车停哪儿的?”叶柔问。 老吴:“后面停车场。” 叶柔:“钥匙给我。” 叶柔飞跑出去,不一会儿把那辆运输车开到了自家维修区门口,车窗摇下来,她冲着雪铁龙大喊:“江尧!撞这辆车,停下来。” 艹! 李堡眼皮突突直跳。 疯子!全他妈是疯子! 江尧把手伸出窗外,比了个OK的手势。 十几秒后,雪铁龙“嘭”地撞上了前面的运输车,停了下来。 看到这疯狂一幕的人都在尖叫。 叶柔从运输车上跳下来,脸上全是汗,却也在笑,终于停了。 她到后面来查看江尧和雪铁龙。 雪铁龙的速度刚刚已经降了许多,虽然撞车停车,前保险杠撞凹了,但车架完好无损,车内的江尧和李堡都平安无事。 江尧下来朝她张开了手臂,叶柔一下抱住他。 叶柔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下了:“没事吧?” 江尧在她头顶笑:“生龙活虎,虎虎生威,威风凛凛,临风玉树,没成语接了……” 叶柔捶了他一记,笑:“吓死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苦中作乐。”江尧低头亲她嘴角的梨涡:“柔柔,我看你明明很开心,唱的歌听到了吗?” 叶柔:“听到了。” 李堡看不下去:“行了,尧哥,你俩快别秀恩爱了,我们还有17分钟修车时间。” 江尧亲了亲她的脸,吐了口气:“对不起,叶工,我把车弄成这样了,来得及修吗?” 叶柔推了推他:“来得及,你去吃饭,保证你准时上路。” 维修队的人已经出来了,运输车“轰轰轰”地开走,雪铁龙底盘架高,叶柔拿着工具迅速钻进了车底。 西澳大利亚的室外,地温起码有60度,女孩往底下钻的那一刻,眼皮都没眨一下。 女孩脸上被蒸得红扑扑的,手里的“嗡嗡嗡”的螺丝刀一刻不停。 底盘弄好了,她又和队友一起,帮江尧换了新的保险杠。 江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忙进忙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可以和叶柔并肩作战。 李堡已经把午饭买回来了,满满两袋。 江尧拎着袋子,一动不动。 李堡大快朵颐,抬头看了眼江尧:“哥,你怎么不吃饭?” 江尧皱眉:“我女朋友还没吃饭,我哪能吃得下去?” 等全部弄好还有两分钟时间,叶柔头发已经湿透了,她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尧。 叶柔回头朝他比了个“OK”。 江尧几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揽到怀抱里:“下次有你的维修区,我保证让车子少坏一点。” 叶柔笑:“没事,坏了,我也可以修。”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疾风吻玫瑰 周六比赛结束, 所有的车子回到维修区,限时检修。 江尧后面的赛段,有特别保护赛车, 雪铁龙跑后面的比赛, 连一个零件都没有掉。即便这样,叶柔也从里到外拆开,帮他检查了一遍。 和之前一样,叶柔修车, 江尧在一旁看她。 天气太热了,对着风扇吹都热, 更不要说一直闷在车底的叶柔了, 汗水爬了她满脸, 女孩手上忙个不停,只偶尔抬了袖子擦脸。 江尧一直蹲在那里看她,皱眉:“是不是很热?” 叶柔随口道:“有点,但可以忍受,我没那么娇气。” 她是不娇气, 但江尧舍不得,“等我一下, 马上就回来。” 江尧出门,径直去了组委会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他把那办公室的风扇连同拖线板一起扛走了。 那个澳洲老外, 本来要张嘴骂人, 定睛一看, 扛他电扇的人竟然是四连冠的Ron, 他不仅没骂人, 还舔着脸上去要了签名,顺便吹了一串彩虹屁。 江尧也没耽误太久,一路把风扇扛进维修区,找了插座连上。只是,这样还是吹不到车底。他索性坐在地上,把那电扇横在脚边,单手掌着,往车底下吹。 今天在维修站,叶柔和江尧表现亲昵,大伙都知道他们两啥关系了,只是笑,也没人打扰。 叶柔试到风吹进来,偏头往外看了一眼:“上哪弄来的电风扇?” 江尧挑着眉,语气嚣张又坏:“抢来的,主办方的。” 叶柔被他语气逗笑了:“也不怕明天他们给你小鞋穿。” 江尧:“不怕。” 两人聊着天,叶柔手里的动作并不慢,她弄完了底盘,和同事一起查看发动机,江尧也跟着起来,把电风扇对着她吹。 “江哥对叶工这么好啊?”有人笑着打趣。 江尧语气懒懒的,带着些笑意:“向日葵围着太阳转脑袋,这只能叫本能,不能叫好。” 叶柔瞥了他一眼。 江尧扬扬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没敛,他朝她晃了晃手表:“叶工,还有八分钟。” 保险杆装上,几个机械师分开,重新给雪铁龙安上了新的车轮。 叶柔钻进车厢,调试了方向盘的松紧。 从外观上看,雪铁龙几乎成了新车。 终于弄好了,江尧在一众人面前把叶柔牵走了。 已经九点多了,那些记者早走了个干净。 路上的灯,一盏亮着一盏,星星似的点缀在路边,海风舒爽、温和,吹着她额角的碎发在光影里浮动。 江尧定了步子,拉着她的指尖,故意拖腔怪调:“叶工,我快饿死了。” 叶柔:“那你刚刚干嘛不去吃饭?” “还不是为了等你?”江尧低头,把脸凑到她面前,有些无赖地点了点下颌骨:“亲我一下,不然我都没力气走到饭馆。” 叶柔笑着,抬手,揪了下他的脸:“幼稚,不亲。” 江尧“嘶”了一声,把她夹到胳膊底下,笑:“还挺凶,就是矮了点。” 叶柔推他:“松开,热死了。” 江尧低头,在她鼻梁上亲了亲:“亲一口,我就松。” 叶柔:“……” 晚饭后,江尧牵着叶柔回酒店。 叶柔还记得上次在西班牙遇到记者的事,老远松开江尧,两人分开一前一后地走。 江尧对此非常不满:“柔柔,你嫌弃我。” 叶柔难得哄他:“到里面再牵,有记者,我还在躲我爸,最好不要让他在电视或者报纸里看到我。” 江尧笑得非常不正经:“哦,咱爸是很凶。” 叶柔反手过来掐他。 江尧挡不住她,被她掐得直嘶气:“嗷——小玫瑰,你变了。” 叶柔换了地方掐:“玫瑰有刺,你不知道?” “嗷嗷嗷——痛死了!我错了!柔柔!嗷——” 江尧一直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叶柔要关门,江尧伸手拦住了:“我就进去待一会儿,行不行?保证不做坏事。” 叶柔拒绝:“不行。” 江尧撇嘴:“哦,那我走了。” 叶柔刚一松懈,江尧就趁机挤进来,“砰”地关上了门。 叶柔还没来及插房卡,房间里一片漆黑,江尧反手将叶柔拉到怀里抱住,他在她肩膀上轻笑:“小玫瑰,你刚掐我那么重,现在我要报仇……” 他揽着她往前走过两步,将她抵在墙上,倾身靠过来,吻住了她的唇,呼吸被掠夺,江尧指尖隔着衣服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 【管理员没脱衣服】 空调还没开,屋内热意翻涌,叶柔推他,被他反剪了手,十指相扣,紧紧纠缠。 江尧松开她的唇,往下,啄她的下巴,吻她的耳朵,吮她脖颈。 【脖子以上】 夜太静了,他吻她脖子里的每一寸皮肤,故意弄出了潮湿的水声,每亲一下,舌尖探出来,色.情地舐一下,灼热的呼吸在脖子里激起绵密的痒意。【管理员,脖子上】 叶柔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烫,心脏像是坠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江尧停下来,靠在她肩膀上低低地笑:“柔柔,真的不要我留下来吗?” 叶柔喘着气,快要疯了。 江尧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彼此的心跳交叠在一起,怦怦直跳,“这几年,你只梦到过我的痣吗?别的没梦到?” 叶柔吞了吞嗓子,没说话。 江尧略松开她一瞬,远处高楼上的光,照着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勾人又蛊惑。 叶柔心尖发颤,声音有些哑:“有过。” 江尧轻哂:“梦到什么?” 叶柔踮起脚尖吻他的眼睛:“梦到我们以前上学时候的事,还有一起别赛的事。” 江尧:“常常梦到?” 叶柔声音低低的:“只有过一两次。” 江尧低头吻她唇,像是在品尝嘴甜的蛋糕:“梦里我们接吻了吗?” 叶柔:“有过……” 江尧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你还是记得我的。” 叶柔:“嗯,去德国的第一年,很想忘记的,但忘不掉。”她也就不勉强了。 江尧吻她的眼睛:“叶柔,谢谢你没忘了我,还想我。”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是沈璐:“叶柔,睡了吗?找你聊下明天决赛日的安排。” 江尧靠在她肩膀上,捏着她的手指:“我们叶工,挺忙。” 叶柔赶紧推江尧:“我去一下,你赶紧回去休息。” 江尧松开她,“嗤”了一声:“唉,无情。” 叶柔把江尧推到门后面,开了门:“沈经理。” 沈璐:“去我那儿聊吧。” 叶柔点头,关门跟了上去。 电梯里的光线非常亮,沈璐看到叶柔脖子里的红印,问:“脖子怎么了?” 叶柔:“蚊子叮的。” 沈璐笑:“蚊子挺毒啊。” “……”某只大蚊子在房间里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 叶柔从沈璐那里回来,江尧已经走了。 她点亮了灯,收拾衣服洗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江尧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他刚洗过澡,在浴室里,短发湿漉漉的,身上只裹了条浴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水珠从他潮湿的短发上一点点地往下坠,沿着肌理分明的胸膛的肌肉群往下滚,他也懒得擦,被灯光映得发亮,喉结突出性感,眼睛却很清澈,“柔柔,明天你去不去维修区?” 叶柔把视线尽量固定在他脸上:“嗯,在第二个维修区。” “你修车就看不到我进站了。” 叶柔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问题,有些忍俊不禁:“我会看直播。” 江尧:“我想你能亲眼见到我进站。” 叶柔:“又撒娇?” 江尧隔着屏幕,撩着眼皮看她,笑:“是撒娇啊,你哄我不?” “不哄,你赶紧睡觉。” “再说一句就挂,”他在屏幕里朝她招了招手,眉眼间尽是痞气:“靠近点。” 叶柔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真要挂了。” 江尧强调:“你把扬声器贴耳朵上,我说完就挂。” “……”叶柔照着做了。 江尧:“老婆,我爱你。” 江尧说完就挂了电话,叶柔对着屏幕愣了一瞬。 * 周日,又是决赛日。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在山道上狂奔,江尧发挥很稳定,雪铁龙从昨天的第三名变成了第二名,“嗡嗡嗡”的引擎声在山间轰鸣。 江尧刚从维修区出去,门口忽然进了一群澳洲姑娘,她们穿着艳丽的衣服,化着漂亮的妆,非常青春靓丽。 这些姑娘是过来买水的,她们边走边用英语聊,路过“风暴”维修区,她们特意进来问了江尧的情况:“Ron的车怎么样了?” 叶柔抬头,用英语回了句:“很好。” 那几个女孩笑:“一会儿,我们骑车从山里的小路插过去,正好赶在终点给Ron挥旗呐喊。” 其中一个女孩皱着眉道:“可是我防晒衣弄丢了,太热了。” 叶柔停下手里的事:“我有防晒衣,给你。” 那姑娘格外开心,说了好几遍感谢。 叶柔忽然问:“我能跟你们的摩托车去终点吗?” 那姑娘有些惊奇:“你也是Ron的粉丝啊?” 叶柔笑:“是。” 几辆越野摩托从山间的小路飞驰下去,炎热的风从耳边卷过,女孩们纷纷开始剖白—— “我喜欢Ron四年了。” “我喜欢他三年了。” “我也喜欢他三年,每场比赛我都看。” 叶柔一直没说话,几个姑娘就问:“中国女孩,你喜欢他多久了?” 叶柔想了想:“从最开始算的话,应该七年了。” 那些姑娘们笑:“也是,你是中国人,应该看过的他之前的比赛。” 叶柔:“没有你们看的多。” 摩托车抄小路到了终点,女孩们把摩托车丢在山里,拿着旗子往路边走,叶柔也跟在其中。 她们拿的是中国的国旗,叶柔也举着一面。 鲜艳的红色在山道上,格外醒目。 他们站在这个位置,有一个环形的弯,这里是最后的SSS超级加分赛道。这会儿,女孩们趁着没车,冒着大太阳跑到了那环形中央的土堆上,站成了一排。 赛车一辆接着一辆从眼前疾驰而去,那种和赛车近距离接触的感觉格外刺激、热血。 车手们看到这群姑娘们,也都很会卖弄车技,绕着那土堆画圈漂移。 每过一辆车,姑娘们都在叫。 叶柔的视线一直看向远方,心脏怦怦直跳。 不久,雪铁龙“嗡嗡嗡”地进入了视野,那群女孩不约而同的挥动着手里的旗帜,狂热地尖叫着:“Ron!” 李堡远远地看到了那些女孩,禁不住调侃:“哥,你的女友粉。” 江尧面无表情:“滚。” 李堡:“哥,这时候要画圈秀车技表示感谢,这才叫绅士。” 江尧:“不画。” 李堡:“加分的也不画。” 江尧语气冷漠:“老子分够,不需要。” 车子靠近了,李堡看到了叶柔,连忙叫起来:“哥,快看,是叶柔!” 江尧一掀眼皮看到了土堆上的叶柔—— 女孩站在大太阳里,眼睛被光照得格外亮,嘴唇红艳,漂亮且坚毅,她手里的旗帜迎风飘着。 头顶的无人机在高速盘旋着,这个位置一定会被主办方拍到电视里去。 昨天叶柔说怕被她爸发现,今天还是来了现场,关键他刚刚才见过她,在维修区里,哪里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叶柔看着他笑。 江尧的心脏在发烫、震颤,万千情绪涌动着。 他手脚快速操控、换挡,车轮快速摩擦过地面,速度太快了,后轮摩擦出了火花,李堡惊奇地发现江尧竟然在画圈:“哥,你……” 江尧:“别吵。” 叶柔的视线和江尧的,隔着虚空对上了—— 叶柔看到江尧笑着比了比心脏,嘴角弯着,他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李堡发现,江尧并不是在常规绕圈,车子在某些位置做了钟摆停顿。 雪铁龙绕着那个土堆,整整绕了两圈。 土堆上的女孩几乎喊破了嗓子:“啊啊啊啊!” 等雪铁龙开走,女孩们发现沥青路面上,留下了两颗连在一起的、硕大的爱心车印。 “哦,我的天!!我看了Ron五年的比赛,他每次过这种弯都是眨眼间秒过。” “对,这种弯道,他根本不会开第二圈。” “我还以为是他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不是不会,是不想。 喜欢一个人要说出来嘛,也许要的,不说出来就感受不到吗? 叶柔站在那骄阳里,眼泪忽然扑簌着往下落…… 其实,他的喜欢,早就告诉她了。 年少时,他们敏感、胆小、嘴硬又自卑。 一个弹了曲中音,一个难窥曲中意。 作者有话说: 本章节错字不修,锁疯了,接吻做梦也锁,烦 第58章 疾风吻玫瑰 西澳大利亚的太阳, 烈火一样炙烤着大地,炎热而沉闷。 雪铁龙驶过最后一个弯道,到了终点。 叶柔他们这里只能看到车子进站, 看不到具体的比赛时长, 其中一个女孩接了个电话,开始狂叫。 “Ron赢了。” “Ron在澳大利亚从没输过比赛。” 女孩们都在欢呼。 叶柔眼窝滚烫,这是他们并肩作战的第一场比赛。 江尧赢了。 他是最后一个发车的,后面的柏油路上再没有旁的车子过来。 叶柔从那土堆上下来, 沿着那滚烫的柏油马路,一直往前狂奔。 脑海里滑过无数个画面, 大雨滂沱, 黄沙卷地, 暴雪飞扬……少年在那每一格画面的中央。 那些姑娘看叶柔跑,也纷纷回到山上找摩托车:“中国女孩,等等我们。” 叶柔根本没听见,她的耳畔里尽是呼呼的风声。 天太热了,叶柔跑到终点时, 脖颈里、脸颊上尽是潮湿的汗水,她喘着气, 看江尧和李堡一起捧着奖杯拍照。 隔着挤挤挨挨的人群,江尧一眼看到了叶柔。 他们静默地对望着, 不远也不近。 青年的俊逸的脸庞,和记忆里那个乖张的少年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叶柔抹脸上的汗, 也抹眼里的泪水…… 闪光灯绕着江尧“咔咔咔”地拍着, 他面前挤着一堆话筒。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江尧脸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他敞开赛车服的领子,站起来,想走—— 叶柔远远地朝他做了个坐下的手势,他又撇着嘴,不高兴地坐了下去。 李堡正好看到他两的互动,惊讶地张了张嘴。 野马一样的江尧,竟然有乖乖听话的一天。 江尧:“各位,最后一个问题了。” 八卦记者:“Ron在最后的super stage有用车画爱心,是什么特殊含义吗。” 江尧看了眼远处的叶柔,宠溺而又温柔地笑着:“That is the love for my dear rose.” 先前那些在土堆上女孩挥舞旗帜的女孩们,听到这句,全部在疯喊,镜头也转了她们。 那记者忍不住打趣道:“Ron,你的玫瑰好多。” 江尧笑着纠正:“不,太阳只有一个,月亮只有一个,我的玫瑰也只有一朵。” * 品牌商的活动结束,天已经黑透了。江尧找沈璐领了假,去楼上敲响了叶柔的门。 江尧洗过澡,换掉了笔挺的赛车服,灰T黑裤,宽松休闲。浅棕色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被他懒懒地拢过头顶,梳成了朝上的背头。 有一缕头发,不太合群,坠下来,湿漉漉地戳在他的眼皮上,晶莹的水珠和他耳骨上闪着暗光的耳钉,遥相呼应。清爽又透着股难以名状的痞气。 他笑了笑,语气轻快又宠溺:“叶工,放假了。” 叶柔:“嗯?” “我赢了比赛,你放一个星期的假。”江尧指尖往下捉住她的手,在唇边啄了一口。 他声音低低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凝望着她,蛊惑又勾人,多看几眼就容易沦陷其中,“柔柔,南半球的星星,要看吗?” 地球是圆,南、北半球的星空完全不一样的,不一样也充满了神秘。 叶柔认真点头:“要看。” 江尧:“去里面收行李,十分钟后楼下见。” 叶柔:“要全部带走?” 江尧蜷着指尖,刮了刮她的鼻梁,笑:“嗯,当然,要和我们的公主进行西澳大利亚大探险。” * 十分钟后,叶柔提着东西下楼,房间退掉,江尧进来帮她把东西全部装进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叶柔有些好奇:“这车哪来的?”风暴的车已经都回去了。 江尧转了转钥匙:“品牌商赞助。” 车子沿着西澳大利亚的海岸线开出去,城市通明的灯火,渐渐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江尧将顶棚打开,海风裹挟着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 从喧中离开,世界格外安静。 山不见了,高大的乔木不见了。 江尧把车子停在路边,转身捏了下叶柔的指尖:“这里是珀斯最大的草地,我们今晚在这里露营。” 叶柔看了眼黑黢黢的草地,“这里会不会有野生动物?” 江尧手指伸过来,卷了她耳畔的一缕长发:“嗯,袋鼠、蜘蛛、大蜥蜴可能都有,怕吗?” 叶柔笑:“听起来,恐怖又有趣。” 江尧被女孩逗笑了:“现在胆子这么大了?” 叶柔:“真有啊?” 江尧:“这还真说不定。” 江尧下车,车灯没关,黑黢黢的草地亮着一片。 有光,那种恐惧感就退却了许多。 江尧在地上铺了个垫子,叶柔和他并肩坐在上面,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这里的天空很低,不是纯黑,而是那种深紫色,幕布一样,星星很亮,一粒挤着一粒,都是陌生的星星,一个名字也叫不上,却美得让人心悸。 薄薄的云层,在天际流动,宇宙近在咫尺,星光将那些云层照得透明,所有的星星都在动,像一条流淌着的河。 叶柔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问:“江尧,这就是银河了吗?” 江尧侧过来吻了吻她的和眼睛:“叶柔,我的银河不在天上,而在你的眼睛里。” 叶柔:“这里太静了,好像宇宙间只剩下我们两个。” 江尧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那正好,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叶小尧,江小柔,尧小江,柔小尧……” 叶柔掐了他一下。 江尧笑:“好了好了,我错了。” 远处的草叶上萤火虫闪着光,忽明忽暗,江尧哼了首曲子,远处海浪翻涌,夜格外静。 叶柔:“你觉不觉得,离开人群就会有种孤寂感?” 江尧:“我没有那种感觉,只要你在,我就觉得全世界都在,你怕?” 叶柔:“还好。” 远处的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一只动物,眼睛灯泡一样闪着光,窸窸窣窣,叶柔吓得一把抱紧了他的胳膊。 江尧笑:“不是讲不怕?” 叶柔:“……” 江尧将她打横抱起来,一步步往草丛里走。 叶柔抗议:“你怎么还往这边走?” 那个小动物因为他们的靠近,跳得更快了,那草叶簌簌作响,叶柔心脏扑通直跳。 江尧笑:“柔柔,看一眼。” 叶柔抬眉,发现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 叶柔要下来看,江尧不让,一直把她抱回到了车上,合上顶棚,一点点地亲她的眼睛、她的眉毛,笑:“胆小鬼,给你压压惊。” 叶柔还没说话,被他吻住了唇。 车顶的灯亮了许久,灭掉了。 车外海风继续吹,车窗合着,风吹不进来,狭窄的空间,有些闷。 叶柔靠在他的怀抱里,情人的眼睛,是黑暗里的光源。 远处,海浪翻滚,浪尖碎在松软的沙地上。 * 第二天早上,叶柔醒来时,发现车子已经在路上跑了。 天气晴朗,葱茏的树木,他们走过很久很久。 一大片粉色的海面,出现在了道路的右侧。 叶柔惊奇:“这是真的海?” 江尧:“工业废水,H2O。” 叶柔:“怎么可能?” 江尧笑:“嗯,浮游生物作用,碰巧了。” 叶柔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这里真漂亮,满满的少女心。” 这路上几乎没有车子,江尧任由她胡闹。 海风将女孩的发丝吹散,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他看到她耳朵后面有一朵红色的梅花,那是他昨晚种的。 叶柔一回头,那朵梅花就不见了。 江尧轻咳:“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叶柔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臂弯上也有一朵梅花,颜色淡一点:“我还是第一次在夏天过圣诞节,感觉很奇妙。” 江尧:“晚上要去海钓吗?” 叶柔眼睛都亮了:“我们有船吗?” 江尧单手掌车,伸了一只胳膊给她,语气又拽又痞:“喏,亲一下,小爷我给你变。” 叶柔真的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江尧从旁边的格子里,找了张卡片递给她,笑:“给他打电话,说我们傍晚的时候到。” 叶柔打完电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尧。 江尧伸手在她眉眼间抚了抚:“不用惊奇,稍微准备了下,我们是探险,不是冒险。” 傍晚十分,他们到了一个小城市。 离珀斯以后最近的城市,那个接电话的澳洲人热情地拥抱了江尧,他们聊了一堆。 然后他给了江尧一串钥匙,朝他指了指远处的两层小游轮:“船上有吃的,也可以自己做饭。” 小船在海上破浪而去,那个朋友也消失在了海岸上。 甲板上的风很大,海浪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叶柔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尧点了支烟,单手掌舵:“嗯,前拉力赛冠军,拿了很多很多奖,也给我颁过奖。” 叶柔:“怎么不跑了?”赛车手的年龄跨度很大,70岁还是可以参加比赛的。 江尧目光暗了一瞬:“十年前,他发生过一次意外,车子冲下山崖,右胳膊粉碎性骨折,握不住方向盘,就不比赛了。” 叶柔听到这种消息,有点难受:“好可惜,拉力赛还是很危险的。” 江尧明白她的意思,他咬着烟,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瞬:“叶柔,这是少数,也不是我。” 叶柔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每次比赛,都能平安回家。” 江尧目光灼灼:“以后我会尽量规避,但也无法保证。” 叶柔点头,她懂。 江尧看她表情凝重,笑:“老婆,要开船吗?” 叶柔:“我可以?” 江尧敞腿往后让了前面的位置给她,拍了拍方向盘:“过来,我教你。” 叶柔坐上去,江尧把手里的烟摁灭了,从身后环住她,手握住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脚下帮她控制着油门:“随便转。” 叶柔轻轻打了个方向,轮船的水流涌动,转了弯。 江尧在她肩膀上笑,暖热的空气落在她的脖颈里,麻麻的痒,叶柔心脏怦怦直跳。 江尧:“别走神,方向打正。”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指尖,将那偏掉的方向带了回来。 叶柔方向刚回正,江尧一脚油门提速,小船箭一样射了出去。 无数水花飞溅出去,被夕阳镀成了橘红色,海鸥在光里飞来飞去,有一只落在了他们的船头。 江尧在她肩膀上笑:“柔柔,这是海风的声音,听听看,是不是和沙漠里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很不一样。 潮湿、温和,沁人心脾。 和那干燥的风,截然不同。 许久,她问:“江尧,我们还去环塔吗?” 江尧在她耳朵上亲了亲:“去的。”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找错字,家里装修,手筋上到了,每天要去针灸,晚了,抱歉,明天会早点。 《疾风吻玫瑰》《他比星星撩人》都过了终审,会出版两本,真的感谢每一个老婆。 去年这时候,我在想休笔不写了,今年它们就都出了,我有种梦想成真的错觉。今天下午,我又叫又哭,像个疯子。八年了,感谢喜欢。我也是花,对吗?只是开得晚一些,真的谢谢各位。 vb@顾子行做了个抽奖,转关就可,送个礼物给老婆们,鞠躬。希望你们的梦想也能成真,勇敢去闯荡吧,最苦的时候,也是离梦最近的时候。 再次谢谢。 第59章 疾风吻玫瑰 晚饭后, 江尧牵着叶柔到了一楼的甲板上,那里有专门用来钓鱼的全套工具。 天光已经彻底暗了,天气晴朗。 印度洋的海面, 风平浪静, 海水漆黑,星光在天际摇曳,也在细碎的波浪里翻卷。 船上灯火通明,江尧蹲在那里, 把鳕鱼切成小块、穿鱼饵、整理鱼线,叶柔支着脑袋认真看。 他们靠得很近。 江尧稍一抬眼就看到了女孩光洁白净的额头, 以及小鹿一样乌润干净的眼睛。 海风拂动着她的裙子, 露出一截柔软纤细的手臂。 要不是他手上有鱼腥味, 他真想揽住她亲亲:“之前有去海钓过吗?” 叶柔:“前年,去伦敦玩,差点去海钓,但那天忽然来了风暴雨,船没出海, 就没去成。” 江尧穿了两支鱼竿,递给她, 笑:“还去过伦敦?” 叶柔:“附近的国家都去了,欧洲又不大。” 江尧愣了一瞬:“我还以为你只是上学……” “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嘛。”叶柔把那鱼竿拎起来,看了看:“我们今天要钓什么鱼?” “带鱼。”江尧转身在后面的水池上清洁了双手, 确定没有味道了才走回来。 叶柔问:“这就是菜场里卖的那种很普通的带鱼吗?” 江尧:“你见过活的带鱼?” 叶柔摇头:“没有。” 气压作用, 带鱼离开海水的一刻, 鱼鳔碎裂, 死亡不过是随时的事, 因此市场上是没有活带鱼卖的。 江尧挑着眉,从她手里拿过一根鱼竿,远远地扔出去:“今天就让你看看活的带鱼长什么样。” 叶柔学着他的样子,将鱼竿丢出去,海水顿时把鱼饵和鱼线都淹没了,她侧眉看着他笑:“江尧,我们比比,看谁钓的鱼多吧?” 江尧怕她掉下去,单手将她抱了下来:“行啊,输了罚你亲我一百下。” “那要是我赢了呢?”海风拂动着女孩鬓角的碎发。 江尧莞尔:“当然是……我亲你一百下。” 奇奇怪怪的打赌,但还是激发了叶柔的胜负欲:“我肯定赢。” 江尧语气拽拽的:“那可不一定。” 江尧给两支鱼竿都打上了绿色的引鱼灯。 只是,他们从晚上九点,一直等到十二点,也没有鱼咬竿。 边上的女孩已经开始犯困了,她趴在栏杆上,声音软绵绵的,表情有点蔫:“江尧,你确定这里有带鱼吗?” 江尧笑:“钓鱼要有耐心,别熬了,上去睡觉,我帮你看竿,咬钩了叫你。” 叶柔强睁了睁眼睛:“不行,我要看活带鱼,而且我们还在比赛呢。” 江尧把鱼竿换了个手,伸手将她揽到怀里靠着,入耳皆是他的心跳。 太安心了,太平静了。 叶柔环抱住他的腰:“江尧,感觉好像在做梦,希望明天早上你还在……” 江尧心头莫名涩意涌动。 他低头靠过来,细细地吻她的唇瓣,叶柔踮着脚尖,迎上去回吻,舌尖被他勾出来,缠住,含在齿间,缓缓地吮。 海风在他们四周吹着,舒爽干净。 江尧两天没有刮胡子,冒出来的胡茬,在她下巴上轻蹭着、研磨着,不痛,却麻麻的痒,叶柔的心脏过电,微微发颤。 她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 江尧瞳仁漆黑深邃,仿佛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又蛊又欲。 叶柔的心,怦怦跳着…… 江尧伸手按住了她握着鱼竿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齿尖咬过她的耳骨,热意在她耳朵上流转,“柔柔,别钓鱼了,你的鱼,上钩了。” 这时,叶柔手里的鱼竿忽然往下水里拽了拽,真的有鱼咬钩了,劲儿非常大—— 叶柔立马推开他,高兴地叫起来:“江尧,我钓到鱼了,现在怎么弄?” 某人发现自己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条带鱼,有点不乐意:“不弄它,随他去。” 叶柔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你快帮忙,它力气好大。” 江尧把脸凑过来,指尖在下颌骨上点了点:“那你亲亲我。” 叶柔皱眉:“怎么还要亲,刚不是亲过了吗?” 江尧耸了耸肩,眉眼间尽是痞意:“不亲不帮。” 叶柔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快点!” 江尧从身后环住她,下巴压在她头顶,指尖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地往回转动鱼竿…… 很快,一条银光闪闪的、鲜活的带鱼,扭动着身躯,浮出了漆黑的水面,细碎的水珠飞溅出去。 和菜市场见过的惨白的带鱼完全不一样,眼前的这条,如同仙女的裙带,灯光一照,亮得刺目,非常漂亮。 叶柔要伸手去碰,被江尧猛地握住了指尖:“小心,带鱼生性凶猛,别被它咬了。” 说话间,他把手里的鱼竿递给叶柔,蹲下来解那鱼嘴里的钩子。 叶柔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手里的鱼竿又被咬住了,女孩兴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海面:“啊啊啊!江尧,又钓到一条!” 江尧重新站起来,握着她的手,往里收线。 这条比刚刚的那条还要大,还要长,格外的亮。 往后的几个小时里,带鱼几乎是一条接着一条地上钩,船上的三个塑料桶都装满了。 叶柔的睡意早没有了,眼睛亮成了两枚细长的月牙,江尧不免失笑。 到了五点钟,带鱼不吃勾了,他们收了鱼竿,并排坐在甲板上数鱼。 数着数着,叶柔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江尧也不数鱼了,轻轻将她揽到怀里抱住,女孩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柔软的唇瓣无意间擦到了他的锁骨。 江尧看着她,自言自语:“熬不住了,才肯睡,我没你的鱼好看吗?一个晚上都在看鱼,都不看我。” 水桶里还没死的带鱼“哗啦”一下拍打出来一串水花。 江尧回神,叹了口气:“你看,我刚刚居然吃了带鱼的醋。” 回应他的是,女孩浅浅的呼吸声和无尽的海风。 船在海面上随水漂浮,极远的地方,橘色的光将天际线撕开了一道裂缝。海面的漆黑一点点散去,天空变成了那种深蓝色。 渐渐地,星星和月亮集体黯淡了。 橘色的亮光一点点铺撒在海面上,微风拂动,整个海面都在发光。 “小玫瑰,日出了。”江尧想喊她起来,又舍不得。只好拿了手机,对着远处的海面拍着。 许久,天彻底亮了。 江尧将她抱起来,往二楼走。 叶柔睡觉,他去船舱调整了航线。 叶柔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她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找江尧—— 他正游刃有余地驾驶着轮船,阳光镀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晶亮。晨风鼓动着他的衣衫,浅棕色的头发在风里晃动,眉眼间依稀能到了一点疲倦,满身的少年气还在。 江尧往边上坐了坐,随手拍了拍边上的位置,对她说:“来这里坐。” 叶柔过去,和他并排坐下:“我们今天去哪里?要一直待在海上吗?” 江尧:“先上岸,把鱼卖掉,给你换圣诞礼物,再找个地方洗澡睡觉。” 叶柔:“好。”这几天是没有好好休息。 阳光下的印度洋湛蓝清澈,波光粼粼,如同一块蓝色的翡翠。 不多久,海面上出现一排黑色的三角形,江尧将轮船熄了火给它们让行。 叶柔:“这些是什么?” 江尧靠在椅背上,语气轻快:“虎鲸一家人。” 叶柔:“这么多?” 江尧手指在海面上,点了点,语气懒懒的:“它爸,它妈,它舅爷,它舅妈,它表哥,确实是个大家庭。” 叶柔被江尧的语气逗笑了。 那群虎鲸渐渐往这边游了过来,它们所到之处卷起一层细白的浪花,胖乎乎的虎鲸宝宝跃出水面翻滚一下,再落进水里嬉戏玩耍,非常可爱。 叶柔目不转睛地看着海面,莫名涌起一层感动。 她偏头看了眼江尧,他也在看那些虎鲸,长睫毛被太阳晕染成了漂亮的金色,瞳仁干净,被太阳照成了深褐色,下颌的轮廓清晰,喉结突出,嘴唇很薄,懒懒地勾着一抹,明明很干净,却有种勾人的帅。 虎鲸一家发现了海上有船,很快沉入海底不见了。 江尧一扭头,对上叶柔那双温柔的眼睛,眉骨一动,笑:“柔柔,我好看吗?” “……”叶柔别开眼,咳了咳,整张脸全红了。 * 一个多小时后,轮船重新回到昨天的出发地。 江尧把船还了,送了那朋友一桶鱼。剩下的带鱼,他们拎去了集市卖了,换回一后备箱的玫瑰。 叶柔是喜欢花,但这也太多了。 江尧提议把那些花送给路过的人,一朵玫瑰换一句“Merry Christmas.” 等全部的花送完,叶柔要盖后备箱,江尧咬着烟,用下颌往里面点了点,表情又拽又痞:“还有你的礼物还没拿。” 叶柔看了下,并没有看到:“在哪儿?” 江尧走近,“咔哒”一下将放备胎的盖子打开,他握着她的手往下,摸到一个丝绒的盒子。 掀开,里面是一枚蓝色的玫瑰花纹的钻戒,阳光下,每一片花瓣都闪着海水一样的光。 叶柔有些意外,她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是……求婚?” 江尧挑挑眉:“你愿意现在嫁给我吗?” 叶柔笑:“还没准备好。” 江尧把那戒指拿出来,低头,捉了她左手的无名指套上去:“那它就只是个礼物,等你准备好再说,我时刻准备着。” 澳洲的圣诞节氛围,并不如其他的西方国家浓,圣诞节只是给他们几天假期而已,所有的商场都在搞活动。 会玩的澳洲人穿着红色的裤衩,化妆成圣诞老人,在海滩聚会、冲浪。 他们入乡随俗,玩了一下午。 傍晚十分,两人实在太困,玩不动了。 江尧牵着叶柔,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酒店。 刚好赶上圣诞节,房间里的装饰都充满了浓浓的圣诞气息,不过他们根本没心思欣赏。 江尧把叶柔卷在怀里,倒在床上睡着了。 窗帘没拉,夜里,沙滩上的烟花吵醒了他们。 叶柔:“几点了?” 江尧:“不知道。” 叶柔往外翻了翻,摁亮了灯,江尧重新将她拉回来:“再躺会儿。” 他们枕着同一个枕头,江尧刚睡醒,眼睛惺忪,声音懒懒的,叶柔鼻尖贴着他的鼻尖,眼睛相互对望着,爱意流淌。 江尧没忍住过来吻了她,眼睛如黑曜石一般,“这家酒店有双人浴缸,要去试试吗?” 叶柔:“不去。” 江尧笑:“哦,那我去。” 他当真起来,找了衣服去洗澡。 过了一会儿,江尧在里面喊她:“柔柔,帮我拿下桌上的剃须刀……” 叶柔走到浴室门口,敲了门,江尧把门打开,一下将她拉了进去。 他腰上裹着浴巾,水珠在漂亮的肌肉上滚动。 叶柔没看他,别开眼睛。 江尧很轻地笑一声。 叶柔耳根莫名发热,她把东西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往外—— 被他单手勾住了腰,叶柔的心脏都要飞跳出来:“就走了?” 叶柔:“……” 江尧指尖碰了碰她的耳尖:“耳朵红什么?都要滴血了。” 他不说还好,说完,叶柔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烫:“我出去了。” 江尧手一推,将那浴室的门合上:“柔柔,你昨天钓到一条大鱼,不想看他会不会游泳吗?” 叶柔吞了吞嗓子:“什么大鱼?” 江尧吻住了她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当然是……我啊。” 窗外的烟花,一串接着一串腾起,又炸裂,灯火摇曳,海面金光闪烁。 海浪拍打在潮湿的沙滩上,鲸鱼浮在海面,成了海上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疾风吻玫瑰 两天后, 江尧和叶柔驾车重新回到珀斯,再由珀斯转机回国。 南城机场出去,天空坠满了铅灰的云朵, 气温很低, 冷风刀一样往脸上刮,一场暴雪正在头顶悄悄酝酿。 从炎热的盛夏里回来,更觉得冬天漫长冷寂,无法适应。 江尧推着行李, 随手拦下一辆的士,那司机摇下窗户, 问:“二位去哪儿?” 江尧偏头看向叶柔:“怎么说, 去我家住?” 叶柔整张脸都埋在羽绒的领子里, 说话时白色雾气从里面冒出来一串:“不去。” 江尧把手压在她帽檐上,目光温柔:“行,小爷我晚上继续去你家楼下守着,做望妻石。” 叶柔把整张脸从衣领里露出来,看他:“不用, 我在门口装个摄像头就好了。” 江尧搓了搓她的脸:“那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叶柔:“天太冷了, 别守。” 他们两你一句我一句地讲,那出租车师傅急了:“你们小夫妻两, 分什么你家我家?” 江尧乐不可支,撩着眼皮看她, 一字一句地强调:“听到没, 小、夫、妻、两、不、分、家。” 叶柔想掐他, 但是羽绒服太厚了, 根本掐不到。 江尧把东西搬进后备箱, 胳膊一抬,将叶柔夹在臂弯里,揽上了车。 最终报的地址,还是叶柔家。 晚饭吃的火锅,两人面对面坐着,食物在锅里“突突突”地滚动着,香气四溢,很是温馨。 江尧:“叶柔,我报名了达喀尔。” 叶柔顿了筷子看他:“是那个两星期跑九千公里的那个达喀尔赛?” 江尧点头:“嗯,你去吗?今年的达喀尔赛在沙特阿拉伯,全新路线,3/4的路线都是沙漠,你不是想听沙漠的风声吗?” “车队也去?”叶柔问。 锅里的肥牛好了,江尧提着筷子,一片片夹出来,放到叶柔碗里。 “队里不去,我和李堡去,达喀尔我没拿过奖,沈璐也同意。” 叶柔笑:“需要我开车追着你们两跑吗?” 江尧:“那倒不用,我报了卡车组,到时候,车上可以带一名维修师,后勤我和李堡来,你负责修车。 ” 叶柔:“行,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尧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叶柔,你可以拒绝我的,这个比赛会非常非常苦,而且达喀尔是所有越野赛事里,死亡率最高的比赛,一天跑几百公里……” 叶柔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怕,我就不怕!再说,拉力赛的机械师也是有梦想的。” “梦想是什么?”江尧挑眉笑。 叶柔语气轻快:“征服沙漠。” 江尧莞尔,半晌,他伸手碰了碰她的眉心:“叶柔,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我灵魂缺失的一瓣,你没来前,它到处漏风,昏暗一片。你一来,它就亮了,暖融融的,很心安。” 叶柔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柔软:“我的荣幸。”她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江尧在叶柔家赖到十一点,才走。 次日,两人在队里碰上,却没来及说话。叶柔要整理数据,备置新赛季的车,江尧要去接受采访,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 傍晚十分,江尧终于得了空来找叶柔。 备车区的门朝北敞着,橘色的灯亮着,冷风直灌,女孩正俯身检查雪铁龙的发动机的冷却系统。 江尧过来,和她一起趴在那里看:“忙完了吗? 叶柔偏头看了她一眼:“一会儿就好,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江尧踢了个凳子,本来想坐,看叶柔站着,又把那凳子踢了回去,陪她一起站:“沈璐简直是把你一个人掰成几个用。” “我不觉得累,”灯光暖融,女孩子皮肤透亮,眼睛比星星都亮,她说话时白雾在唇边腾起又散开,唇红齿白,她看了他一眼笑:“我很怕去那种不给你事做的车队。” 江尧双手插兜,靠在车头上笑:“嗯。” 被需要才有存在感。 许久,叶柔终于合上车盖,弯腰把那些散落在地工具收了。 昨天那场欲下未下的雪,终于在今天落了下来。 南城的雪,刚落到地就化了,边下边化,也越发冷。 雪粒被橘色的灯一照,成了千万粒碎金。 江尧把叶柔的机车推到里面的仓库,然后把她的手捉过来,贴在嘴唇上捂了捂:“下雪天,不安全,别骑了。” 叶柔:“我可以骑慢点,不碍事。” 江尧嘴唇依旧贴在她的手背上:“那多冷,西北风跟刺似的往膝盖里扎,等你到了八十岁,天天喊疼,到时候还要我给你捂……” 叶柔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笑出了声:“你想那么远?” “这叫防患于未然。”江尧等她两只手都暖和了,从口袋里掏了双小兔子花纹的羊绒手套,将她的指尖塞了进去。 羊绒手套在他口袋里放久了,沾染了他身上的体温,很暖和,江尧的体温好像被定格在了她的手指上。 再抬眼,他又从口袋里扯出一双类似的手套戴上了。 叶柔记得,这是情侣手套。她的这双是灰底兔子花纹,而江尧的那双是灰底胡萝卜花纹。 很多年前,她买的。当时,江尧嫌弃女气,死活不肯戴。 叶柔朝他晃了晃手:“这些,你怎么收到现在?” 队里的人相继走了,江尧牵着她往外走,问:“手套英文怎么说?” 叶柔:“glove,怎么了?” 江尧:“嗯,你给的爱,我能随随便便丢?” glove,给爱。 叶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那以前怎么不见你戴?” 江尧“嗤”了一声:“以前我脑子傻呗。” 叶柔好奇:“你那儿还有我的东西吗?” 江尧揽住她,如数家珍般地说:“那可多了去了,眉笔、口红、袜子、皮筋,还有一套黑色的蕾丝镂空内衣,毛绒玩具……” 越说越离谱,叶柔脸都红了,“你干嘛不扔掉?” 江尧摸了支烟,在唇边点上,视线看着远处纷纷扬扬的雪粒:“小爷我舍不得呗。” 叶柔吸了口气:“我那里可没有你的东西了。” 江尧吐了口烟,语气淡淡的:“没有就没有了呗,反正旧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天天对着也容易伤心。” 叶柔没说话,心中五味陈杂。 江尧适时转化了话题:“今天是跨年夜,要去江边放烟花吗?” 叶柔笑:“好呀,放很多、很多。” 他们并肩走到门口,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闪着灯,猛地朝他们按起了喇叭—— 叶柔看了眼车牌,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尧看她:“怎么了?” 叶柔远远地看着那车,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爸。” 车门打开,叶朗从里面出来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不怒自威,气场吓人。 江尧把叶柔拉到身后。 叶朗视线越过江尧,往后看了眼,语气冷硬:“出来,叶家人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 叶柔松开江尧,站了出来:“爸爸。” 叶朗有好几年没见到女儿了,不想念是假的,但也还在生气:“回来了?” 叶柔:“嗯。” 叶朗:“跟我回家,吃顿饭,谈谈。” 叶柔:“好。” 江尧改握住叶柔的手腕,看向叶朗:“叔叔,我能去你家蹭饭吗?” 叶朗板着脸:“不欢迎。” 叶柔:“江尧,你先回去吧。” 江尧还是有些不放心,俊眉拧着,依旧没有松手。 叶朗:“给你两分钟,处理下自己的事,我在车上等你。”说完,他转身去了奥迪车里。 江尧:“怕吗?” 叶柔:“当然怕,我对我爸是生理性恐惧。” 江尧:“那别去了。” 叶柔:“江尧,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些事迟早要来,不能回避。 江尧:“那我一会儿在你家门口等你。” 叶柔:“好。” 奥迪开走了,白色的悍马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打着双闪。 雪还在下,叶柔看着后视镜里的忽闪忽闪的灯光,多了些勇气。 叶朗:“我以为你跟这小子早断了。” 叶柔:“是断了,又在一起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叶朗哼了声:“狐朋狗友。” 叶柔:“爸,如果您想解决问题,我就跟你回家,如果不想解决问题,路边停车。” 叶朗:“打算一辈子在外面漂?” 叶柔:“没打算。” 一路无话。 车子到了叶家门口,停下。叶柔隔着挡风玻璃,朝江尧点了下头,转身,跟叶朗进了别墅。 贺明舒见了女儿,眼泪汪汪地跑出来抱住了她,“柔柔,快给妈看看。” 叶柔也不免落泪:“妈……” 贺明舒在,这里到底还是她的家。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贺明舒自己没怎么吃,一直在给叶柔夹菜。 许久,叶朗说:“明天开始,搬回来住。” 叶柔放下筷子,看他:“暂时不想。” 叶朗:“回来住,我不打你了。” 叶柔:“爸,我想再磨一磨自己。以前我小,不懂事。但现在,我有自己的判断,您觉得叶家需要一个只会点头说好的继承人吗?” 叶朗没有说话,以前的叶柔性格柔弱、胆小,确实无法独当一面。 叶柔抿唇:“您放心,我的责任,我会尽的。” 叶朗没再说话。 晚饭结束,贺明舒送女儿到门口,满眼的不舍:“柔柔,我摸你手心都有茧子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叶柔笑:“妈,我只是长大了,没吃什么苦,我过得很好。” 贺明舒摸了摸叶柔的脸,眼泪直流:“常回来,别和你爸赌气了,你不在的几年,他也变了许多。” 叶柔抱了抱她:“好,我会来看您的。” * 叶柔推门出去,见江尧正倚在车门上等她,漆黑的眼睛如同极夜里的星。 之前飘落的雪粒,已经转成了鹅毛大雪。 他不知道在那雪地里站了多久,头发上、睫毛上、肩膀都白了,脸颊、耳朵全部冻得通红。 叶柔踮起脚尖,掸掉他肩膀上的碎雪:“你怎么在外面等?” 江尧:“车里听不到动静,我不放心。” 叶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没事,我爸也没打我,只是吃了顿饭。” 叶柔伸手要掸他头发上的雪,江尧很配合的低头任由她摆弄。 江尧揽住她的腰:“心情好吗?要哄吗?” 叶柔笑:“不用。” 江尧亲了亲她的眼睛:“可是我想哄。” 叶柔:“行啊,说说看,要怎么哄?” 江尧一下将她抱了起来:“给你学小狗叫,听不听?” 叶柔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吗?” 江尧:“汪。” 作者有话说: 江尧你也知道自己狗啊? 第61章 疾风吻玫瑰 雪还在往下落, 地上攒了薄薄一层白色,街边昏黄的灯光落下来,光线被反射到半空。 漆黑的夜, 仿佛被雪点亮了。 江尧掀了车门, 将叶柔放进副驾驶,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雪大,路滑,还要去看跨年吗?” 车内的灯光更暗, 情人的眼睛相互对望,柔情婉转, 爱意缱绻。 叶柔伸手碰到了他冰凉的耳朵:“江尧, 我记得你在冰雪赛道没有输过。” 她的红唇被光映得绯红、柔软。 江尧看得有些呆, 他靠过来,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嗯,的确从无败绩。” 叶柔搓了搓他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笑:“那这点小雪,怎么拦得住我们跨年。” 江尧:“是拦不住, 但我就想和你腻在被窝里。” 叶柔环住他的脖子:“可我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他给她放了那么多次烟花,他们却没有真正在一起看过烟花。 江尧笑了一声, 语气又拽又无奈:“行吧,谁让小爷我今天是你的小狗呢。” 江尧清理掉车头盖上的雪粒, 跳上车,转响了发动机。 车子开出去一段, 叶柔说:“你先找地方去吃饭吧?” 江尧单手开车, 捉了她的指尖在手里捏着玩:“不饿, 一会儿随便买点吃就行。” 南城被冰冷的江水分成了两半, 一半做工业, 一半做商业和住宅。 跨年活动,设在南岸的沙地上,灯火通明,漆黑涌动的江面,被各色的灯光映成了五彩斑斓的调色盘。 大雪并没有阻挡人们跨年的热情,路上停满了车,大批的交警站在雪地里指挥交通。 江尧他们只能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走路过去。 路边有卖伞的,他买了一柄,撑开,罩在叶柔头顶,和她并肩往前走。 来跨年的人,实在太多了,伞贴着伞,肩挤着肩。 等了许久,烟火表演才开始。 硕大的烟花,在头顶腾起,又“嘭”地炸在漆黑的夜幕上,流光溢彩。 不知谁说了句:“从江面上看烟花,水光相映,真漂亮。” 叶柔踮起脚尖,够长了脖子,试图看清那江面上的景状—— 但是人太多了,视线被遮住,根本看不到。 江尧看她这样,把手压在她头顶笑:“干嘛呢?小长颈鹿?” 叶柔:“我想看看江面,要不,我们找个高一点的地方?” 江尧俊眉挑着,满脸的玩世不恭:“用不着那么麻烦,我有办法。” 叶柔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江尧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弯腰凑过来。 下秒,叶柔感觉到耳朵上被他温热的气息笼罩住了:“你说句我爱你,我就告诉你。” 烟火表演没停,四周都是人,世界很吵。 奇妙的是,伞面隔绝了世界,雪粒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清晰可辨,叶柔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快说。”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声音又低又暧昧。 叶柔:“……你未免也太俗气了。” 江尧一把将她直直地抱了起来,伞面撞上了前面的人? 伞面上的碎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去,叶柔连忙道歉。 江尧把怀里的人往上送了送,用劲一抛—— 叶柔轻呼一声,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坐在了江尧的肩膀上。 旁边的人一直在看她,叶柔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头顶小声说:“我还是下来吧,人家都在看我。” 江尧按住她的小腿,笑得嚣张又痞气:“怕什么?谁谈恋爱不秀恩爱?他们是在嫉妒你。” 叶柔:“……” 那些人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看了。 又一团巨大的烟花,在天际炸开,江尧笑:“可以看到江面了吗?” 叶柔这才把视线转向远处。 江尧原本就生得本就比别人高,坐在他肩膀上,视线开阔,那晃动着的江面终于映入眼帘。 烟花点亮了水面,又坠进水里,金波摇曳,无尽感动。 “很漂亮。”叶柔说。 跨年的倒计时,出现在远处的高楼上,无数人都在跟着那数字一起疯狂呐喊:“10,9,8……” 江尧空了一只手,往上,握住了她的指尖:“柔柔,我希望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 叶柔将他的指尖撑开,十指相扣,她眼窝发热,声音低低的,很甜,“好。” 最后一个数字说完,江尧将她抱下来,深深吻住了她的唇:“小玫瑰,新年第一句表白,我爱你。” 更多的烟花在头顶炸裂,倒计时的大楼已经换上了金色的大字——“新年快乐。” * 那之后几天里,江尧和叶柔照常还是在队里碰面,也还是各自忙各自的。 江尧除了那次和她说过要去达喀尔比赛,再没别的下文了,也没见他做任何的比赛准备。 眼看着比赛临近,叶柔终于没忍住来找他—— “江尧!” 满屋子的车手见叶柔来,自动找了理由出去了。 江尧正翘腿坐在车头上,刷“尘埃拉力”。见她进来,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眉看了她一眼:“等我两分钟。” “嗡嗡嗡”的赛车声在屋子里回荡,全真模拟环境的游戏,非常逼真。 两分钟后,游戏结束,他跑了第一。 江尧熄了手机,看她笑:“叶工,找我有事?” 叶柔:“你不是说要开卡车去比赛吗?车呢?就算是借车,我也得知道它长什么样吧?” 江尧挑着眉,笑了一瞬,下秒,他用脚尖把她锁进腿弯,倾身过来圈住她,指尖抚了抚她的眉毛,神情懒而痞:“巧了,心有灵犀,我也正想喊你晚上去看车的。” 叶柔:“车在哪儿?” 江尧勾着唇,笑:“在我家,今晚去吗?” 叶柔:“当然!我都快急死了!” 比赛用的卡车,发动机、轮胎、配件和他们平常用的四驱车都不一样,备车需要很长时间。 她之前接触卡车还是很少的,需要了解它的性能,才能在比赛时帮到他。 江尧从车头盖上跳下来,松了松肩膀,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不急,乖宝宝,我们晚上慢慢看。” 叶柔皱眉抗议:“你又喊我乖宝宝。” 江尧笑:“哦,那喊老婆?” 叶柔掐他。 江尧笑,他把她摁在怀里亲了亲:“哎,喊什么都不对……我的心肝宝贝小机械师。” * 晚上,叶柔跟江尧去了他家。 “车呢?”叶柔问。 江尧单手插兜:“在仓库里。” 显然这车早就到了。 叶柔:“江尧,你应该早点带我来看它。” 江尧点了支烟,抿过几口,笑:“你和它的第一次见面,我不得准备下啊?” 他语气太过吊儿郎当,叶柔直接把他嘴边的烟拔掉了:“今天开始,不许再抽烟。” 江尧眉梢动了下:“哦,行,都听你的。” 叶柔要去仓库,被江尧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叶柔问。 江尧:“有惊喜。” 他不知道从那里变出来的领带,几下把她眼睛遮住了:“柔柔,现在开始数数,数到五,亲我一下,我带你走一步。” 叶柔:“……” 江尧叶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地数着:“1,2,3,4,5——”到了五,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一下。 叶柔被他牵着往前走。 不过三四十米远的距离,江尧硬是编了理由亲了她几十下。 到了那车库里,他掀开门,摘掉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领带。 车库里没有开灯,江尧闲闲地吹了个口哨,漆黑的仓库瞬间亮了起来。 他之前放在这里的跑车都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巨大的箱式卡车—— 极为坚硬的线条轮廓,硕大的轮子,超高的底盘,体积庞大的油箱,纯钢结构的钮柱,巨大的挡风玻璃,乍一看有点像《变形金刚》里的擎天柱。 但是涂装却非常小清新,浅浅的森林绿。 叶柔绕着它看了一圈,发现从车头开始缠绕着一株玫瑰花树,每一片叶子,每一根刺,每一个根须都格外清晰。 一朵盛放的玫瑰在车头上,鲜艳美丽,叶柔被那图案吸引着,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手里一凉,江尧往她手里塞进一瓶黑色的喷漆:“柔柔,这是我们的车,得写上名字才行。” “写什么?”叶柔问。。 江尧从身后环住她,掀了那油漆的盖子,握住她的手,对着那硕大的金属车厢喷了几个巨大的字——“R& R” “Rou and Ron,你和我。”他在她头顶说。 喷完了一侧,他又牵着她去喷另一侧——“The wind&The rose.” 江尧在她肩膀上笑:“嗯,我和你,风与玫瑰,你将永远在我的怀里。” 叶柔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他将她压在车厢上,深情地吻她,手里的油漆瓶落到了地上,没人管它。 许久,他松开她,“要上去看看吗?” 叶柔的眼睛乌黑浸水,声音都是软的:“好……” 江尧将她抱进了高高的驾驶室,江尧坐在驾驶室的椅子上,而她坐在他的腿上,空间狭小,他的前胸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彼此的心跳感应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跳比他快许多。 一把钥匙塞到了她的手里,江尧指尖拨了拨她耳畔的头发,轻笑:“我的小机械师,进行首次点火吧。” 叶柔把钥匙插进去,脚踩制动点火。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来,车子像一只巨兽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车顶的灯也跟着亮了起来。叶柔这才发现车厢内部也是精心设计过的,颜色是和外面一样的森林绿。 江尧:“虽然不能上路,你可以试试把它开到我家院子里。” 叶柔轻踩了油门,将它缓缓开了出去,前面没路了,只能停下来。 头顶的光熄灭,月亮照了进来,车厢里太冷,江尧把空调打开了。 叶柔有些惊讶:“赛车也有空调吗?”空调会影响赛车的动力系统。 江尧在她耳畔轻笑:“有空调,但是,比赛的时候,一般不开。” 叶柔:“那装它有什么用?” 江尧吻住她耳朵:“你现在没觉得暖和吗?” 叶柔:“我觉得热。”这车的动力太足,空调热得非常快,车厢里至少有二十多度。 “外套脱掉吧,你穿太多了。”江尧轻笑着,指尖捏住她羽绒服的拉链,慢条斯理将它拉下来。 夜太静了,拉链摩擦声格外清晰,叶柔手心里都是潮湿的汗水。 “柔柔,毛衣也脱掉。”他声音低低的,蛊惑着她。 江尧的呼吸,灼烧着她的后脖颈,似有最柔软的羽毛划过心脏。 驾驶室的座椅,忽然往后倒了下去。 世界陷在寂静里,就像来到了夏天,炙热绵长而潮湿。 玫瑰的味道,清甜柔软。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疾风吻玫瑰 今年达喀尔站的总赛程有8943公里, 但只有12个赛段,这意味着他们平均一天要高速跑七百到八百公里的路。 七八百公里,纯柏油的高速公路, 要跑七八个小时。 而达喀尔的赛道, 压根就和路这个字都没有任何关系。 复杂多样的赛道,由纯天然的河床、山谷、隔壁和荒漠组成。 这种远离公路的长距离耐力赛,既考验车手的技能、领航的敏锐度,更考验车子的性能。一旦车子在中途修不回来, 他们只能被迫退赛。 跑达喀尔的车队,都是直升机运输物资, 耗费巨大。 跑这项比赛的非职业车手们, 许多都是现实生活里的土豪。 叶柔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来备车, 大到配件,小到一粒螺丝,她都一一比对、确认。 江尧做好了晚饭,见叶柔还在车底忙活,他走过来, 拿手里的锅铲敲了敲车厢,语气带着些宠溺的笑:“柔柔, 准备得差不多就行了,吃饭。” 叶柔在车底回他, 声音有点瓮:“不行,还没好, 明天车子就要运走了。” 江尧笑:“这么想赢比赛啊?” 叶柔从车底滑出来, 看他:“我不是想赢, 而是要尽力, 那年和你去环塔, 我特别希望自己会修车……” 少年梦碎的眼睛,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很多年,那种无力感,每每想来都会难受。如果可以,她不想再看到他梦碎。 这世上,有些机会就只有一次,所以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要么攫取机会,要么被命运的魔爪击碎。 江尧在她面前蹲下,手指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摸了摸,漆黑的瞳仁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所以……是我让你喜欢上了机械吗?” 叶柔看着他,笑了一瞬:“爱屋及乌吧,当你喜欢的一样东西,你会忍不住好奇与他有关的一切。” 其实,她熬夜看机械书时,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给他修车。 喜欢,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她因为喜欢他,有了勇气,也找到了喜欢的事。 江尧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叶工,有幸被你喜欢,是我的骄傲。” 他要再亲第二口时,叶柔拿手里的扳手,堵上了他的嘴唇:“行了,你快别腻歪了。” 江尧:“柔柔,你又打我。” 叶柔笑着,快速滑回到车底下:“谁让你太黏人。” 江尧蹲到车边看她:“所以,你当初说嫌我腻是真的?” 叶柔手里的电动螺丝刀已经响了:“你说呢?” 江尧把锅铲“咣当”一下丢地上,钻进去,和她滚做一团。 叶柔没料到他突然进来,手里的螺丝刀抖了下,将一个露在外面的螺丝弄弯了。 江尧按掉了上面的开关,摁住她的肩膀,挠她的痒痒:“再说一遍,腻不腻?” 叶柔被他挠得满地打滚,“不腻!不腻,江尧!别挠了,哈哈——” 车下的光线昏暗,他的眼睛却很亮:“谁让你嫌弃我的。” 叶柔:“我骗你的。” 江尧终于不再挠她了:“骗子……” 叶柔和他并排躺在车底,冷风从四面八方往车底灌,叶柔握了握他的手:“对不起,江尧,那是我的气话。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注意到你,但后来不是……” 江尧侧过来,吻住了她的眼睛:“不用对不起,我知道。” * 一月中旬,江尧、叶柔、李堡三人前往沙特阿拉伯。 北回归线横穿过的国度,首都也在干旱的沙漠里,即便是在冬天,这里依旧炎热而干燥。 全球各地的车手,聚集到这里,江尧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中国车组。 发车仪式上,三人都在脸上贴上了五星红旗的贴纸。 发车仪式要拍照,江尧把叶柔抱在车头上坐着,抱臂靠在她的身边站着,女孩纤细可爱,男生英俊张扬。 李堡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他赶在摄影师按快门前溜去了厕所。 摄影师拍完照,越看越觉得像是结婚照,举着相机给江尧展示。 江尧大方承认:“My girl friend and fiancee.” 摄影师看了看叶柔,说了一堆夸赞的词,他们上车后,那些记者都炸了,叶柔坐在车上,还听到他们在夸张地复述江尧的话。 叶柔有些脸红:“他们很八卦的。” 江尧转响了车子,笑得又痞又坏:“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爸也知道咱俩好上了,这样一来,我情敌还能少点。” 叶柔:“……” 发车仪式后是排位赛,江尧虽然求胜心强,也没盲目跑第一。 第二天的正赛,他们赶在中间发车。 今天只有一个赛段,全长756公里,碎石路面。 里不能停,没有休憩区,主办方只允许他们带水和面包进入赛道。 卡车的底盘高,视野开阔,许多弯道都是直接开,整的花活比较少,但是那引擎声实在太过好听。 庞大车轮飞速碾压过去的一瞬,漫天的砂石和尘土飞扬起来。 按理说,小型越野车会在动力上,完胜笨重的卡车。 江尧却一路超了不少车,碎石飞溅在金属车厢上,暴雨一样“啪嗒”作响。 李堡第一次跟卡车,也异常兴奋:“嚯,哥,这是个速度怪兽啊,真帅。要不是FIA对卡车限速200码,我真想看看它和高铁比比谁快。” 确实帅,叶柔想到了一个词——“鹤立鸡群。” 江尧的操控太好了,车子既稳又快。 车子驶入一个岩石山谷,这里弯道非常多,路又崎岖,不少车子在这里挂了。 直升机把那些坏掉的车吊离了赛道。 叶柔坐在中间无事可做,全程都在看江尧—— 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狭长的眼睛被光照成了褐色的宝石,俊脸的线条清晰流畅,突出的喉结落下一小片影子,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和档位上来回切换。 他是个随性的人,认真的时候屈指可数,现在看上去也格外帅。 江尧在后视镜里发现叶柔在看她,禁不住笑:“柔柔,好看吗?” 叶柔愣了一瞬:“什么?” 江尧挑着眉梢:“我。” “……”叶柔轻咳了声没说话。 江尧忽然单手控车,伸了一只手过来摸她的脸:“怎么不回答?” 时速还在160km/h,他疯起来有点没谱,叶柔立刻配合着说:“嗯,好看,非常好看。” 江尧:“喜欢吗?” 叶柔:“喜欢。” 边上的李堡,硬是被他们两酸得读错了路书:“左三长接右四。” 江尧飞跳时发现了问题,这不是长坡,而是短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朝着前面的一处岩山撞了过去。 一声惊天巨响过后,岩山上坠下的碎石,暴雨一样落在挡风玻璃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石块。 岩山被风侵蚀已久,重击后,发生了致命的崩裂。 千钧一发之际,江尧凭借本能往回转动了方向盘,岩石擦着车身“刺啦”一下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砰”的一声,车身猛地向□□斜后方倾斜过去,顿在了路上。 叶柔和李堡脸都吓白了。 江尧掀开车门,要下去,叶柔心有余悸,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江尧——” 江尧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没事,只是折了一个轮胎。” 李堡皱眉:“哥,我们这个位置有点危险。” 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视线盲区,后面的车子如果没及时发现他们,很容发生二次意外。 这里虽然不是高速公路,他们的车速可都比高速上快。 江尧把叶柔抱了下来,笑:“叶工,我们可能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换车胎。” 叶柔点头:“可以,需要你配合。” 江尧冲李堡说:“大宝,前面靠你了。” 李堡立刻冲到那视线盲区外面去,朝远处的车使劲挥动手臂,提醒他们注意避让。 江尧和叶柔同时跳上后面的车厢,叶柔拿千斤顶和支撑架,江尧将一个硕大的车轮解了下来。 天太热了,叶柔脸上尽是潮湿的汗水,她弯腰蹲在那里,只花了二十几秒的时间,就将爆掉的车轮卸了下来。 江尧配合着,把车轮推进去,她又俯身过来,快速拧紧了每个螺丝,江尧火速将工具收起来往后跑—— 突然,“嗡嗡嗡”的引擎声近了,那声音不是从李堡那头来的,而是侧面…… 江尧一下将地上的叶柔抱起来,疯狂往前跑。 一辆越野从岩山上坠下来,连续翻滚数圈“砰”地撞在了卡车上,落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漫天的尘土伴随着风扑面飞来—— 江尧一下将叶柔卷在了怀里紧紧裹住,碎石在赛车服上坠落迸溅。 叶柔惊魂未定,看向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 如果不是江尧反应快,她现在可能已经被那从天降落的车子砸成了肉泥。 江尧在她背心抚了抚:“他走错路了。” 无人区,在这种路上走错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他们来比赛,这里根本连路都没有。 尘埃坠地后,江尧他们赶紧冲过去救人,车手和领航没事,但是车废了,只能放弃比赛。 叶柔检查了他们的卡车,万幸只是车厢被砸弯了一些,不影响继续比赛。 这里再待下去不安全,江尧远远地冲李堡大喊一声:“大宝!走了!” 车子重新开回到了路上。 叶柔的心在还在狂跳着,“在这条赛道比赛的人,都是勇士。” 江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嗯,这就是达喀尔,40%的完赛率,能活着跑到终点,就是胜利。达喀尔的比赛也被称为勇敢者的游戏。” 叶柔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 小姑娘还有点害怕,江尧发现了。 他降低了些车速,李堡的路书也报得慢了些,他们没再超别人的车。 江尧伸手在叶柔头顶揉了揉:“想听故事吗?” 经过刚刚的事,李堡再也不敢不专注了。江尧可以一心二用,他不行。 叶柔问:“什么故事?” 江尧语气平缓:“很多年前,世界上并没有达喀尔赛道,当时有一个迷路的车手,发现他迷路的地方非常适合比赛,于是就脑洞大开设计了达喀尔线路,只是最后,他自己也死在了达喀尔。即便这样,车手们还会络绎不绝地往这里赶,就像朝圣。” 叶柔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心脏还是怦怦直跳。 江尧握住了她的手:“还怕吗?” 叶柔吞了吞嗓子 :“好多了。” 江尧笑:“再往前,我们就能看到狮子了。” 叶柔有些惊奇:“真有狮子?” 江尧笑:“嗯,身临其境,怕吗?” 叶柔:“不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 第63章 疾风吻玫瑰. 一晃到了第四个比赛日, 江尧一行终于深入到了阿拉伯沙漠的腹地。 视野里的色彩,忽然变得单调起来,那些丛生的绿草不见了, 牧羊人不见了, 野生动物也不见了。 黄沙漫漫,野风卷地,苍穹碧蓝。 走过一段路,成行的骆驼出现在了视野里。 江尧略减了速度, 叶柔听到了那清脆悦耳的驼铃,一下一下, 直击灵魂的声音, 时间和空间也变得模糊起来看。 那种属于沙漠特有的风吹在脸上, 干燥、炎热,无数记忆在叶柔脑海里翻涌…… 年少时,她曾做过一个关于沙漠的梦,和眼前的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陆陆续续有车子出现了问题—— 翻车的、陷沙的、担车的, 时不时就能看到救援来的直升机“轰隆隆”从头顶掠过,巨大的扇叶卷起满地沙粒飞舞。 很快, 他们遇到了连绵不断的沙山,车子需要不断地上山、再下山。 沙地上是各种车轮留下的痕迹, 你可以跟着别人的轮胎印走,可你永远不知道沙山后面是什么。 也许, 你跟着的车轮印, 就是某个翻车的倒霉蛋留下的。 但如果盲目开辟新路, 你也许就是下一个倒霉蛋。 江尧并没有完全照着别人的线路走, 也没有完全开辟新路, 他有着敏锐的判断力,如同一只飞跃沙海的鹰。 他的每次抉择都是对的! 叶柔看着他,心脏怦怦直跳。 他们没有翻车,也没有降速。 从高空俯视下来,那些沙山更像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海浪,他们的卡车就是一只巨大的鲸鱼在浪尖上破水而出。 而江尧就是那骑在鲸鱼背脊上的少年。 笨重的卡车,完成了一次次灵活的飞跳,硕大的车轮卷起无数沙砾。 那些因翻车停在路边的人,也禁不住抬头看过来,他们用各种语言发出惊叹声。 叶柔眼里盛满了光。 眼前的江尧,退去了年少时的鲁莽与青涩,变得沉稳又可靠。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会感到不安与惶恐。 长大后的江尧,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那是无数次比赛沉淀下来的沉稳、自信与勇气。 在这无垠的沙海里,他们是情侣,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世俗的喜欢也还在,但她看到了他们的梦想与信念连成了一片。 叶柔禁不住笑了。 江尧掌着方向盘:“笑什么?” 叶柔偏头看他:“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笑了?” 江尧手里的动作没停,嘴角上扬,笑得格外乖张而宠溺:“我就是知道。” 叶柔看着远处金灿灿的太阳:“有些感动。” 江尧语气拽得不行:“嗯,要告白赶紧。” 叶柔:“……” 李堡忽然插进来一句:“尧哥,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江尧睨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多余?” 李堡叹气:“哎,我这一路,狗粮都吃饱了。” 江尧“嗤”了一声笑:“那不挺好,晚上和组委会说说,明天不要给你发面包和水了。” 李堡哀嚎出声:“哥,你没有心!” 叶柔彻底笑出了声。 下午的时候,沙漠里忽然起了大风。 黄沙被卷到半空,成了沙暴,明晃晃的太阳被遮住,能见度急剧下降,狂沙从敞开的窗户里飞进来,暴雨一样打在他们的脸上、头盔上。 江尧合上了车窗,但还是晚了一步。 李堡使劲往外吐沙子:“呸呸呸,我嘴里都是沙,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江尧随意掸掉脸上的沙,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如果不是在比赛,遇到沙暴,行驶中的车子大多会停下。 但是,他们偏偏就在赛道上…… 后面的车还在疾驰,他们贸然停在路上会非常危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能见度太低了。 车子走了有半个小时,狂风才终于转小,细沙悬浮在空中,迟迟不落下来,天空成了黄褐色,末日电影里的开场画面,也不过如此了。 江尧的车速有降下来,但是不久,他们的左后轮发生了爆胎。 十吨重的卡车,在松软的沙地里失去平衡,猛地往后左前方倾斜过去—— 那一瞬间,叶柔感觉到身体的重心随车子一起转移到了左边。 李堡扯着嗓门喊:“哥!哥——我们要翻了……” 叶柔的心脏也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在这里发生翻车,仅仅是依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把这个庞然大物拉过来的。 翻车基本就意味着终止比赛……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车手都是采取紧急制动,江尧却反其道而行,他稳稳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到底—— 巨大的引擎声,一瞬在荒凉的沙漠上响到了极点。 沙子被高速转动的轮胎离心飞迸出去,李堡下意识握住了车顶的把手,一个劲地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叶柔不明白江尧到底要做什么,指尖因紧张,深深地陷在掌心里,汗水从额头滑落到了眼睛里。 江尧看了她一眼,问:“怕吗?” 叶柔吞了吞嗓子道:“不怕!” 江尧痞气十足地笑了下:“叶工,我很怕……要不你告个白哄哄呗?” 叶柔吞了吞嗓子:“江尧,我喜欢你啊——啊啊!”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江尧方向盘快速转动起来—— 叶柔发现车子的重心往另一侧转移,零点几秒后,江尧一脚刹车,紧急制动,车子猛烈摇晃一阵后,以一个平衡的角度陷在沙地里,不动了。 李堡长长地吐了口气,兴奋地叫起来:“哇靠!这都没翻,哥!哥!你是我亲哥,我的神。” 江尧面无表情地摔门下去:“别高兴太早,车子陷沙了。” 李堡自信满满地说:“没事,陷沙我也给你挖出来。” 江尧不置可否。 叶柔要下来,江尧让她待在车上:“柔柔,你留在车上,一直按喇叭提醒后面的车辆。” 叶柔点头:“好。” 李堡和江尧到车子后面找了铁锹过来,沙地太过松软,爆掉那个车胎陷得最深。 他们刚挖几下,叶柔明显感觉到车子偏得更厉害了,再这么下去还是得翻。 她用随身携带的工具,迅速将方向盘上的线路板拆开,手指灵活地重新搭线,十几秒后,车载喇叭不用她摁,也在一直狂响。 做完这些,她跳进漫天的黄沙里。 空气里全是悬浮的沙粒,风像刀尖一样割在脸上,呼吸都非常难受。 江尧看她下来,喇叭还响着有些惊讶:“怎么弄的?” 叶柔挑着眉笑:“我变了个小魔法,喜欢吗?” 江尧伸手摸了摸她的脖颈:“你变的我都喜欢。” 李堡提着锹正要往下挖,叶柔连忙大声制止了他:“等会儿!不能这么挖。” 叶柔爬上后车厢,从上面扛下来一根方形的木棍,弯腰将它垫在那个轮胎下面,又从行李里找了个床单过来:“江尧,帮我把它从轮毂里穿过去,打个结。” “遵命!我的公主。”江尧笑着走近,蹲下,非常配合地把那床单从轮毂里穿过去,并按照叶柔的要求在上面打了个结。 叶柔:“你上去发动车子,方向盘打正,加油,只加一点点,让这个结转到轮胎下面。” 江尧笑:“收到。”说完,他麻利地上车点火。 车轮转到合适的位置后,叶柔冲前面大喊:“停。” 杠杆原理作用下,左后轮的位置升高了一些。 叶柔趴在地上,把千斤顶放下去,李堡配合着用力。 许久,左后轮完全悬空露了出来。 江尧到后面找来了轮胎,叶柔动作迅速地将爆掉的车胎换掉了。 她把那个木棍塞到车轮下面,重新在轮毂上绑上床单,示意江尧再去发动车子。 发动机“轰轰轰”地响过几下后,车轮飞转,卡车已经从沙地里彻底出去了。 江尧下来,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她,四目相对,爱意涌动。 李堡看叶柔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崇拜,站在一旁咋咋呼呼地叫:“叶工,从今以后,我李堡喊你叶姐、叶总、叶神、叶爸爸……” 叶柔看了眼江尧。 江尧走过来,捏住她的手指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就这个样,别理他,明天说不定还要喊你奶奶、爷爷。” 叶柔笑:“嗯。” 天光不亮,女孩的脸上都是汗水,空气里的浮沙粘在了潮湿的皮肤上,沙子掩盖了她的原本白嫩的皮肤,只剩一双眼睛晶亮似星,梨涡卷着,很可爱。 江尧抬手,拿了赛车服的袖子,一点点地帮她擦脸。 叶柔拂了拂他的手:“我一会儿用湿纸巾擦就行,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江尧看着她,温柔地笑着:“没事,我不嫌弃你。” “那也脏……”叶柔刚要往后退,江尧脚尖抵住她的脚尖,大手控住她的后腰,往前一带,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李堡见状,立马背过身去。 叶柔唇上的沙,被江尧吞没在了交融的唇瓣里。 她推他,想提醒他有沙,但是江尧根本不给她机会。 舌尖抵进来,细小的沙粒在他们舌头上滑过,麻麻地刺过舌苔,前所未有的体验。 许久,江尧才终于松开她,像只吃饱了的狐狸,问:“柔柔,你嘴里有沙吗?” 叶柔点头:“有。” 江尧俊眉挑着:“巧了,我嘴里也有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吻。” 江尧上车找了瓶水,拧开了递给她:“漱漱吧。” 叶柔漱过几口,江尧把瓶子接过去漱了漱,顺便用水冲了把脸。 他的睫毛沾了水,依旧很长,瞳仁漆黑,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坚硬的下颌,落进脖颈,再滚到那突出的喉结上,最后飞溅在他的赛车服上。 叶柔看着他,脸忽然红了…… 江尧也发现叶柔在看自己,他走过来,低头,满是蛊惑地看着她:“柔柔,这回没沙了,但我有点渴。” 叶柔睁着乌润润的眼睛看他:“什么?” 江尧将她重新揽进怀抱里,深深吻住。 他们两刚刚都漱过口,嘴唇和舌头都是冰凉,没有沙子,只有甘甜与清冽。 久旱逢甘霖,好像确实解了渴。 傍晚的时候,狂风终于止住了,沙雨停下,天空由褐黄色渐渐回归原本的蓝色。 太阳在后视镜里徐徐往下落,落日熔金,金波无限。 即便是在沙漠,落日也极其温柔、平静。 叶柔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太阳由黄色变成了橘红,光线温柔,失去了正午时分的暴烈。 江尧:“柔柔,想下去看日落吗?” 叶柔:“那和我们的方向是反的。” 江尧:“那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疾风吻玫瑰 说话间, 江尧已经把车子开到路边,掉了头。 橘红色的光线,从挡风玻璃里照进来, 江尧脸上的笑都是亮的, 他俯身过来解了叶柔肩上的安全带:“走吧,出去看沙漠里的落日。” 叶柔:“可是我们今天爆胎又陷沙,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江尧捏着她的指尖,一根根地玩:“长距离耐力赛, 不差这几分钟时间,后面跑快点就可以补回来。” “哥, 我就不去了哈。”李堡打了个哈欠, 座椅往后一倒, 呼呼大睡,他才要去做电灯泡呢。 此时此刻,阿拉伯沙漠的炎热已经退却,气温怡人,倒是有点像是南城的早秋。 无边无际的沙海, 被夕阳镀成了金色。 江尧把叶柔抱到车头盖,他再跳上去, 沿着那挡风玻璃往上,一直将她抱到卡车的最顶上。 这里太高了, 叶柔有点怕,还好江尧很快也上来了。 他们并排坐着, 江尧一条腿挂在挡风玻璃上, 另一条腿屈着架在车顶, 神情懒散又放松。 这里视线格外好, 可以看到极远处的天际线。 时间在以一种清晰可见的方式流逝, 叶柔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圆的太阳。 红日徐徐坠落…… 越往下沉,那光线越发柔和。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那种壮美和孤寂全部都在眼前了,灵魂的底片,好像被铺在车上,一张张地洗涤、曝光。 渐渐地,地平线将那硕大的太阳融化了。 叶柔靠在江尧肩膀上:“可惜马上要天黑了。” 江尧把她揽在怀抱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地球上,一个地方在日落,就一定有一个地方在日出,这里天黑,那里天亮。更奇妙的是,这里是沙漠,那里是海上。” 叶柔:“你这么一形容,我忽然觉得夕阳其实也是充满了希望的。” 江尧语气温柔:“夕阳当然充满希望,太阳下山还有月亮、还有星星,还有……我。” 叶柔坐直了,对上他的眼睛。 女孩的睫毛在光影里震颤,如同蝴蝶煽动着的翅膀,江尧没忍住用指尖去触碰那片柔软的翅膀,那震颤在指尖引发的痒意一直绵延到了心脏。 江尧的喉结动了动:“小玫瑰,即便这世上所以的光都熄灭,我也会为你努力变出一点烛火来的。” 叶柔眼睛发涩,许久,她说:“江尧,你不止是烛火,你是银河里的恒星,闪闪发光,永不坠落。” 江尧愣了一瞬,他往后仰靠在车顶上,指尖卷着她的一缕长发,轻笑:“还挺会夸人。” 叶柔转身,趴过来,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要走—— 被江尧按住了腰。 他稍稍用力,叶柔就重新俯栽进了他的怀抱里,他吻她,灼热的吻落在了唇上、鼻梁上、眼皮上。 指尖隔着赛车服,碰了碰她的蝴蝶骨,一股酥.麻的电流,沿着脊柱蔓延到四肢百骸。 江尧笑,声音低低的,带着致命的蛊惑:“心跳得真快,小兔子似的。” 叶柔的眼睛里水汽汹涌:“江尧,这是在外面。” 漆黑的瞳仁被月光照着亮晶晶的,“那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叶柔:“不说。” 江尧按住她的后脑勺,压近了,衔住了她的耳垂,齿尖细细地研磨她耳朵上的那块软肉:“柔柔,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叶柔吞了吞嗓子没有说话。 江尧:“锅里正在融化的巧克力,又热、又软、又甜,突突突,突突突,现在沸腾了……” 太阳彻底坠落西天,月亮爬上来,情人呼吸和指节缠绕在一起。 * 组委会将大营扎在了沙漠里。 叶柔他们搭好了帐篷,和所有的车队一起住在野外。 如果说白天的阿拉伯沙漠是烤炉,晚上的沙漠就是冰窖,气温骤降,出门得要穿棉袄。 帐篷薄薄一层布料,不怎么挡风。 北风漫卷,叶柔太瘦,被子怎么也捂不热,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江尧就在她隔壁,问:“感冒了?” 叶柔:“不是,有点冷。” 拉链“刺啦”响过一声,江尧过来敲响了她帐篷的门:“柔柔……” 叶柔因为刚刚的喷嚏,声音还有些瓮:“嗯?” 江尧没有回答她,而是弯腰将她帐篷的拉链打开,钻了进来。 叶柔:“你怎么进来了?” 江尧把自己的被子盖到她身上,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抱住:“不是说冷么,我来给你暖被窝。” 叶柔:“……” 女孩身上太香了,江尧的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嗅了嗅。今天跑了九百公里的疲惫,好像一扫而空了。 后脖颈的那股痒意灼得她难受,叶柔喊他:“江尧……” 江尧在她头发上亲了亲:“不乱来,借我充个电。”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疾风吻玫瑰 比赛进行到第八天, 终于迎来了这场赛事的唯一的休赛日。 主办方将大本营设在了沙特的首都利雅得。 这里既然方便车队人员休息,也方便他们进行物资补给。 没日没夜地在路上狂奔了四千多公里,人和车都有些吃不消了。 车手和领航们都赶在这天找地方好好休息, 江尧没出去, 一直留在大营陪叶柔。 叶柔检查车子,他就在旁边配合着递工具、递零件。没东西递了,他就开始给她喂水果,西瓜、哈密瓜一块接着一块…… 叶柔刚在算轮胎数量, 算到了一半,江尧忽然往她嘴里塞进一粒葡萄, 叶柔的思绪又被打乱了, “江尧, 你还是去酒店休息吧,你在这里影响我的维修进度。” 江尧俊眉挑着,不服气地抗议:“我都在给你帮忙了,怎么还影响你?” “我这里不用你帮忙。”说完,她拿了工具去检测发动机, 留个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只是,卡车的底盘太高了, 她扛着工具往上爬,第一次没成功。 第二次, 又没成功…… 正当她要爬第三次时,江尧单手环住她的腰, 轻而易举地将她提到了那上面站着。 叶柔回头, 对上一双戏谑含笑的眼睛, 光落在里面, 又黑又亮:“小玫瑰, 你看,你还是需要我的嘛。” 叶柔要低头检查发动机时,江尧却掐着她的软腰不肯松手了。 江尧的鼻尖抵着她的腰窝,隔着一件薄薄的T恤,他灼热的呼吸全部喷.薄在她的脊柱上,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服沿着她的腰线,慢条斯理地摩挲、轻捻,就像在拧某种纸质包装的糖果,暧昧至极。 叶柔心跳得有些失控:“江尧,你再闹,车子备不好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隔着衣服,在她腰窝上轻轻咬了下。 不是那种很用力地咬,但是皮肤格外敏感。 叶柔颤了下,整个背都麻掉了,心脏像是落进了满是蜂蜜的罐子里。 江尧“嗤”了一声,松开她,语气拽而懒:“行,不打扰你。” 江尧说的不打扰,就是爬到车厢里补觉。 等叶柔从车头盖上下来,江尧已经仰面靠在座椅里睡着了。 阳光落在他的俊脸上,眼底的青痕清晰可辨。 达喀尔是超长马拉松,也是越野赛事的奥运会,所有的车手都会在这里全力以赴,江尧也不例外。 连续七天超高负荷的比赛,既消耗了他的体能,也在考验着他的意志力。达喀尔比赛的艰苦程度,如果不是一起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江尧也不是机器人,也会累。 只是,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很会隐藏自己脆弱的一面,外人看到的,永远是他鲜亮、耀眼、张牙舞爪的一面。 干燥的风,从沙漠里刮进来,吹着他浅棕色的头发在额头乱晃。 叶柔爬到驾驶室的另一边,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过来,盖在了他身上。 等江尧醒来,她已经检修完了车子。叶柔把需要重新购买的零件,全部写在了本子上,午饭后,江尧陪着叶柔去了利雅得的汽修店。 叶柔换上了长袖衣服,并在头上披了条丝巾。 大街上遇见的本地女性,都披着宽大的黑色长袍,走近了,也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所有的公共场所,都有明确的性别界限。 这些看着是保护女性,其实都是限制女性自由的牢笼。 早些年,独身女性,如果没有家人陪同,是会被禁止入境的。 江尧和叶柔都不会阿拉伯语,他们找了个会英语的向导。那向导见到叶柔的第一面,就问她和江尧是什么关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尧直接说了“wife”。 叶柔也没有刻意去纠正。 即使这样,那个保守的店长还是不太高兴,并和那向导说了一堆话,提醒叶柔穿长袍、戴面纱。 几遍之后,江尧也恼了。 他们换了好几家店,老板还是如出一辙。 叶柔叹了口气:“入乡随俗,要不我先去买一件长袍?” 江尧摘掉她头上纱巾,屈着指节在她脸上碰了碰:“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能给别人看?别管他们的歪理,女孩子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 叶柔笑。 江尧:“干嘛笑?” 叶柔:“沙特有个风俗习俗习惯,如果客人一直盯着主人家的东西看,主人就必须把东西送给他,客人也必须收下馈赠。所以,沙特的丈夫出门时,都会把妻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江尧顿了步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太阳已经西斜,光线柔和,微风拂过头顶的枣椰树,沙沙作响。 江尧看向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叶柔,你永远做自己就行。即便是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也希望你是自由的。如果需要迁就,让我来就好。” 叶柔眼窝发热,许久说了个“好。” 他们换了个俄罗斯人开的店,才终于把东西买到了。 江尧问:“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转转?” 叶柔摇头:“太压抑了。” 江尧笑:“正好,回去睡觉,明天又要跑几百公里。” * 下半程的比赛,也是和之前一样的荒漠赛道。 每过一个赛段,参赛的车子就会少掉一批,在江尧他们前面出发的车辆,已经所剩无几了。 决赛日,最后一个赛段,也是这届达喀尔比赛的魔鬼赛段。 沙漠还是沙漠,但和前面遇到的沙山,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小地形非常复杂,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沙坑,有的坑掉进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经过前面十三天的比赛,江尧的成绩已经排到了第一,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全程开得小心翼翼。 李堡报完:“左三接右4,收油过坡顶,直行50,六档右转2……” 江尧看到了路边的“+++”提醒。 李堡也看到了,他连续说了三句:“卧槽!” 三个加的危险提醒,路书上竟然什么也没有! 长距离赛道,他们是没法像其他比赛一样提前堪路的,组委会提供的路书就是他们唯一的方向标。 车子要减速已经来不及了…… 卡车从坡上飞下来,掉进了一个鸡窝坑里。 鸡窝坑,顾名思义就是那种像鸡窝一样的沙坑,四周全是陡坡,中间没有缓冲的平坦地带。 赛车一旦进坑,有力使不出,几乎没人能出来,每年都有大佬掉鸡窝坑折在半路。 李堡:“靠啊啊!哥!这下咱完了。去年蝰哥就是掉了鸡窝坑退赛了,还有前年大光头老毛子也是掉的鸡窝坑,看来今天我们得坐直升飞机过终点了……” 平常这个时候,江尧一定会让李堡闭嘴,但是今天他没有。 叶柔注意到江尧的神色有些凝重。 她看过他许多场比赛,这样凝重的表情,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 叶柔扭头对李堡说:“大宝,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头都快被你吵炸了。” 李堡没想到温温柔柔的叶柔,骂起人来这么凶,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叶柔扭头看向江尧,“能开出去吗?” 江尧皱着眉:“很难。” 叶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试一试。” “嗯。”江尧尝试了第一次冲坡,但是很快失败了。 江尧挂了倒挡,往后倒上去一段,再次缓缓给油冲坡—— 卡车冲到到那陡坡的一半,又向后滑了下来。 硕大的轮胎,卷起坑里的沙子,飞起又落下。 江尧来来回回地上下了几十次,车子还是冲到一半就又滑了下来。 李堡:“我就说不可能出去。” 叶柔白了李堡一眼。 李堡立马捂着嘴,静音了。 叶柔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车子太重了,动力不够,得减轻重量,李堡……” 李堡愣了一瞬:“嗯?” 叶柔:“你跟我下车!” 李堡看了眼江尧:“哥……” 江尧点头:“下去,带叶柔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李堡点头。 他们下车后,江尧又试了几次冲坡,还是没有成功,沙地已经被挠得稀巴烂了。 头顶烈日炎炎,脚底的沙子被烤得滚烫,脚底发软,叶柔的心也跟放在火上烤着一样。 李堡坐在:“现在只能等退赛了……” 叶柔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来来回回的卡车,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叶柔大喊:“江尧,你回到坡底,试试用倒档上坡!”她有测试过,这辆车的倒档扭矩比一档要大。 卡车在坡底徐徐掉了个头,飞沙漫天,李堡、叶柔头发上、身上落满了沙。 卡车挂了倒档徐徐往坡上走…… 叶柔盯着那车,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次还是没有成功,但是车子爬升的位置已经比刚刚高出去许多了。 距离出坑还有一步之遥。 李堡一边“呸呸呸”地吐沙,一边坐下来叹气:“彻底没辙了。” 叶柔在江尧滑到坡底的一瞬,冲过去,“江尧,停车!” 江尧终于将那庞然大物停了下,飞沙止住了,只剩太阳继续炙烤着大地。 江尧从车上下来的一瞬,叶柔看到了他眼睛里一晃而过的失落,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 他犹豫许久,吐了口气说:“对不起,叶柔,要不我们还是叫直升机吧。” 眼前的江尧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渐渐重叠起来。 又是只差一步。 就只差一步…… 历史再次在她面前上演,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刺痛着叶柔的心脏。 她走过来,握住了江尧的手:“江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可以有办法出去的。” 江尧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 叶柔不知怎么的,眼泪冒了出来。 江尧把她脸上眼泪擦掉,笑着安慰:“柔柔,比赛就是这样,有输有赢,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比赛。” 叶柔:“我不要!我们可以不拿奖,但必须要到终点。” 她有执念。 江尧在她潮湿的眼睫上亲了亲,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辆卡车,半晌,他问:“真的那么想出去?” 叶柔:“对!不许在这里退赛。” 江尧:“那叶工,你来帮忙拆卡车吧。” 叶柔怔怔然看向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尧指了指远处的卡车,语气嚣张又轻快:“车厢我们不要了,拆掉。还有八十公里,我们留两个备用轮胎,其他东西全部丢掉。不过,这个车厢非常难拆,你有电锯吗?” 李堡听完江尧的话,嘴都惊得合不上了。 什么?! 拆车?! 叶柔眼睛顿时亮了:“我有电锯。” 江尧:“但我们好像没有电。” 叶柔:“卡车有油,我会搭电,电不是问题。”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揉过一瞬:“行,那赶紧的吧。” 叶柔爬上车,很快把那些东西全部扔了下来。 那之后,李堡就看这两个疯子花了七个半小时,将帅气逼人的卡车拆成了光秃秃的金属架。 江尧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丑,我们的名字也没有了。” 叶柔笑:“它在我心里,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消失,回家我亲自给它画涂装。” 江尧笑:“嗯,好像也行。” 李堡:“……” 太阳早坠落到了地平线以下了,月亮爬升到了头顶,气温降下来,风有些冷。 江尧发动车子,叶柔和李堡重新回到车上。 轰鸣的引擎声,重新在旷野中响起来。 江尧握了握叶柔手:“叶工,准备好发车了吗?” 叶柔的心脏怦怦直跳:“当然。” 江尧轻踩油门,车子徐徐往陡坡上爬升,沙子如流水一样被车划开。 随着高度的增加,叶柔的心跳也在剧烈加快—— 江尧把手送到她唇边:“幸运女神,借给我一个吻吧。” 叶柔抱过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飞快啄过一口。 引擎声渐渐低了下来,如狮子怒吼过后,嗓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音…… 终于,车子到达了陡坡的顶端。 旷野寂静,风在沙地上漫卷。 江尧紧紧扣住她的指尖,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柔柔,还有80公里,我们会到终点的。” 叶柔眼中泪意涌动:“嗯,一定会。” 晚上九点半,他们终于到了本届达喀尔比赛的终点。 颁奖典礼早结束了,采访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一片寂静的沙地和那无尽的风声。 明月高悬于永夜,银白的月光洒满了沙丘。 叶柔却觉得无比轻松,她转身看向江尧,眼睛里泪花闪烁,风吹着她的长发在空气里拂动:“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江尧摸了摸她的头发:“要庆祝吗?” 叶柔大声说:“要。” 江尧:“那要接吻吗?” 叶柔笑:“要。”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疾风吻玫瑰 从达喀尔回来, 已经临近春节了。 最近一周,没什么大的比赛,沈璐给队里所有都人放了假。 在沙漠里待了半个月, 舟车劳顿, 耗尽了叶柔的全部体能,她在家躺了整整两天,除了下楼丢垃圾,哪儿也没去。 第三天早上, 江尧打视频电话来的时候,叶柔还没起床。 卧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被子里拥着张红扑扑的小脸, 格外娇俏可爱。 江尧笑:“还在被窝里赖着呢, 小懒虫。” “天不是还没亮嘛。”叶柔没醒透,眼皮只掀了一道缝,睫毛卷曲着,声音也是软的。 江尧笑:“早亮了,已经九点了。” “九点了吗?”叶柔翻身往外看了看。 不是天没亮, 而是今天下雨,云层太厚, 室内光线太暗,让她产生了错觉。 江尧把手里的袋子举高了给她看:“我到你家门口了, 帮我开下门,给你做饭, 外面冷死了。” “你等我下。”叶柔掀了被子, 快步往外。 画面一闪而过, 江尧看到了女孩身上穿着的小奶牛图案的毛绒睡衣, 禁不住弯唇笑了。 他进门, 刚把东西放下就转身直直地把她抱了起来—— 江尧生得高了,叶柔被他这么举着,脑袋已经紧贴着天花板了,她连忙抗议道:“江尧,太高了。” “抱歉。”江尧笑着略松开她,往下抱了抱,停在了视线相平的地方,他的鼻尖抵着她的脸颊蹭了蹭,“想我了吗?懒虫小姐。” 叶柔环着他的脖子笑:“还没来及想。” 江尧靠近,衔住了她的唇瓣:“可是我想你了,特别想。” 他刚从外面来,鼻尖是凉的,嘴唇也是凉的,叶柔捧着他的脸颊焐了焐:“外面很冷,你要不用热水烫烫手?” 江尧看着她,瞳仁漆黑如墨:“我想去你被窝里暖手。” 叶柔:“那你去,我正好起来了。” 江尧踢掉鞋子,直径把她抱进了房间:“不行,你得陪我……” 窗帘被他随手拉上了。 房间里光线越发暗,就像在海底,他吻她的唇,齿尖被撬开,呼吸被掠夺。 叶柔推他:“唔,别亲了,我还没刷牙……” 江尧停下来,笑了声:“哦,那就换个地方亲。” 下秒,脖颈和耳垂被他含住,细细地吮。 叶柔快疯了:“你不是说要来做饭的吗?” “我饿了,吃饱了,就去给你做饭。” 叶柔:“你也没吃早饭吗?” 江尧声音低低的,有些哑:“吃了,但你穿奶牛睡衣见我,现在又饿了。” 叶柔:“……” * 两人一直腻歪到了中午。 叶柔洗漱,江尧做饭,屋子里各种声音响起来。 叶柔去厨房帮忙,手指刚碰到菜就被江尧拎走了:“别弄这些,冷。” 他的手机在一旁的料理台上架着,声音开得很大,里面的主播正在教做菜,那人做什么,江尧也做什么。 显然,他有提前准备过,食材一样不少。 抽油烟机“嗡嗡嗡”地响起来,不久,食物的香气,也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窗外北风呼啸,寒意入骨,屋内暖意融融,鱼汤在锅里翻滚着,声音格外治愈。 背影的身影站在料理台旁,浅棕色的头发被光照得亮亮的。 叶柔从环住他的腰:“江尧,你在厨房里‘嗡嗡嗡’的样子也很帅。” 江尧手里的动作停了一瞬,声音格外痞:“那当然,小爷我在哪都帅。” 许久,鱼汤好了,江尧吹凉了一勺,喂她。 叶柔笑着点评:“好鲜。” 他关了火,转身把她勾在怀里揽住,指尖在沿着她的眉毛描到鬓角:“叶柔,我能申请在你这里过年吗?一个人实在是太冷清了。” 她亦飘零久,他乡做客,西风独听,她懂江尧形容的那种孤单。 叶柔看着他,目光温柔:“好啊。” 午饭吃了一半,叶朗忽然来了电话。 叶柔也没回避江尧,当着他的面接了:“爸。” 江尧边吃饭,边关注叶柔的表情变化,她比小时候沉静多了。 从前,只要接到叶朗电话,小姑娘的每一根神经都会下意识地绷紧,就像某个成语——惊弓之鸟。 叶朗的声音格外具有压迫性:“今天回来吃饭的,我让老赵去接你,早点来。” 叶柔看了眼对面的江尧:“爸,那我能带男朋友一起吗?” 江尧听到叶柔这句,筷子顿住了,他没想叶柔会主动和叶朗提他。 眼前的女孩不仅沉静,也尤其勇敢聪慧。 叶朗:“和我谈条件?” 叶柔指尖绕着手机上的挂绳,笑:“也不是谈条件,只是想带他来见见您。江尧是我选的人,您如果一直充满了敌意与偏见,我们就无法沟通。”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说:“行,你带他来。” 叶柔挂了电话,看江尧正支着下颌,看她。 叶柔伸手过来握住他空余的手:“我要带你正式见家长了,正面战场,可能比达喀尔还难,要去吗?” 江尧回握住她的手,勾唇笑:“当然去。” 下午,江尧特意去理发店排队把头发染回来,卖了一堆礼物,然后回家换了身正装。 叶柔看他又是打领带,又是换皮鞋,又是摘耳钉,禁不住笑:“江尧,你这样好正经,简直像是去面试。” 江尧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眼睛里流光浮动:“小爷我面试可没这么正经,这辈子也就为你染过黑头发。” 叶柔:“黑头发不挺好嘛。” 江尧偏头,嫌弃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语气拽拽的:“是挺好,就是不帅。” 叶柔:“我觉得很帅。” 江尧:“真帅?” 叶柔认真点头,并强调:“非常帅,特别帅。” 江尧低头凑近,指尖在脸颊上点了点,“那你证明一下。” 叶柔笑:“我擦了口红,不方便亲你。” 江尧站直了,哼了哼:“你看,你都不和我对暗号,根本就不帅。” 叶柔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近,四目相对,时间静止了一秒。 她垫脚,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蜻蜓点水。 江尧嗤了一声,垂着眼睫看她,头顶的光将他的睫毛照成了墨色的鸦羽,眼里碎光摇曳,莫名蛊人。 叶柔别开眼睛,轻咳一阵。 江尧忽然将她的下颌挑了起来,笑了下,声音低低的:“乖宝宝,你带的头,就亲一下,这好像不行吧?” 叶柔理直气壮:“我们的暗号就是亲一下。” 江尧挑着眉,眼底尽是嚣张的笑意:“哦?可我点的是脸,你亲的是哪儿?” 叶柔心脏扑通乱跳,正想溜,江尧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提到洗手台上坐着。 “要来不及了。”叶柔说。 “路上开快点,亲嘴的时间还是有的。”江尧将摁她在镜子上,低头过来,含住了她的唇。 许久,他才终于肯松开她。 叶柔的口红,擦到了他的嘴唇上、齿尖上,潮润润的,有种说不上来的色气。 她从包里拿了卸妆用的湿巾递给他。 江尧没接,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品尝:“你用的什么牌子的口红,一股蜜桃味,甜丝丝的。” 叶柔耳根腾地红了,蜜桃味的不是她的口红,而是她的漱口水。 * 傍晚时分,叶柔和江尧到了叶家的别墅。 江尧礼貌地喊人。 贺明舒见了他们喜出望外,“外面冷,赶快进来坐。” 叶朗表情严肃,依旧冷淡。 他们刚坐下不久,贺亭川就挽着苏薇薇来了。 苏薇薇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进了门也没摘。 不仅叶柔怵叶朗,苏薇薇也怕。 两个小姐妹,只能隔着一张桌子端端正正地坐着。 菜一道道往桌上放,叶朗看向自家外甥:“亭川,柔柔她们车队,你是幕后的金主?” 一句话丢出去,满桌寂静。 贺亭川放下手里的筷子:“对,是赞助了些钱,给我老婆看比赛用的。” 叶朗点头:“我听说车队不赚钱。” 贺亭川笑:“不过是小钱,赚不赚无所谓。” 叶朗:“既然这样,你把钱撤了,叶家会收购风暴,叶柔胡闹,你不能陪着亏钱。” 叶柔皱眉打断:“爸,我没有胡闹,我们车队后期不会亏钱……” 叶朗冷笑:“现在已经亏了,车队我买下来,你来做管理,既锻炼你的能力,又追你的梦想,这不是很好吗?” 叶柔直接气得站了起来:“我们队可以去拉别的赞助,我不给你打工,你来我就走。” 一直静默的江尧,忽然开口道:“叶叔叔,我们车队经营,确实处于亏损期,您如果想要锻炼叶柔,其实也可以有别的办法。” 贺亭川和叶朗一起看了过来。 江尧在叶柔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坐下。 江尧抬眉,不疾不徐地往下说:“我可以出资支持叶柔,让她来做车队管理,车队盈不盈利,您很快也可以看到。” 叶朗蹙眉:“一个车队一年开销一两个亿,你出得起?” 江尧整理了下领带,笑了下:“钱没有了,我会去挣,叔叔您不用操心这个。另外,您不光可以考验叶柔,也可以考验我,看看我够不够格做您未来的女婿。” 叶柔偏头看向江尧——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被光映得亮亮的。少年时代的锋芒与桀骜,并没从他眼睛里消失,那些只是被他藏了起来。 就连对面的苏薇薇,也被江尧身上那股酷劲儿帅到了。 叶朗也因为江尧的这番话,第一次正眼看了他,长得也不错,仪表堂堂,好像也没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叶朗咳了咳:“也行,亏了钱,叶家会给你。” 江尧往椅背里靠了靠,握住了叶柔的指尖:“那倒不用,亏钱或者赚钱,都跟您没有关系,毕竟那是我的老婆本。” 贺亭川看苏薇薇看江尧,手指沿着她的后脊柱抚了抚,苏薇薇惊掉了手里的筷子。 她俯身下去捡筷子,贺亭川也跟着弯腰下去,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亲一下。 苏薇薇小声说:“你干嘛呀?这是在舅舅家。” 贺明川:“你别看他了,看我,我没他好看吗?” 苏薇薇:“……” 晚饭后,几个人相继离开叶宅,叶朗没出来送他们。 上了车,叶柔吐了口气,看向江尧:“你刚刚干嘛和我爸说收车队的事,我们拉别的赞助就行了。” 车队哪里是那么好养的,贺亭川这种首屈一指的大佬都不高兴碰车队。 江尧捏了捏她的脸,笑:“叶柔,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娶你,你爸这关,我就得过。总不能,真的带你私奔吧,我可舍不得。 ”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疾风吻玫瑰 新年过后, 江尧把除了蓝旗亚以外的所有车,全部卖掉了,名下的几处别墅也出售变了现。 叶柔去他家帮忙收拾东西, 眼眶有些发红:“江尧, 我觉得你这样做,有点不值得。” 江尧正弯腰把地上的一堆奖杯往纸箱里放。 闻言,他抬头看了叶柔一眼,轻笑:“我本来就是个穷小子, 现在这不过是回到起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柔情绪涌动:“可这些都是你好不容易努力来的。” 江尧拉了张椅子坐下, 长手勾住她的腰, 将她揽到怀里抱住。 他坐着, 她站着,两人的视线刚好相平。 江尧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小玫瑰,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你只有一个。” 叶柔鼓着一汪眼泪:“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倾家荡产……” 江尧将她的右手捉住,五个指节撑开, 夹着她的指节,晃了晃:“叶柔, 你忘了?你的两亿嫁妆还在我这里呢,小爷我有钱着呢, 没有倾家荡产。” 叶柔:“嗯……” 江尧往椅子里靠了靠,懒懒地笑:“行啦, 别难过了, 你要是心疼我, 就亲亲我。” 叶柔抱住他的脸颊, 在他嘴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江尧她按坐到腿上,掌心固定住她的腰窝,炙热地回吻她。 江尧指尖一勾,将她固定长发的皮筋解掉了,他捉了一缕到鼻尖嗅了嗅:“马上要搬走了,要不要试一试我家的圆形浴缸,比之前我们在澳大利亚酒店里的那个大。” 叶柔:“不要。” 那次她骨头差点被拆散架了。 江尧已经将她抱了起来:“哦,也是,没新鲜感,要不试试别的吧,意大利进口的异形沙发怎么样,超级软。” “……”叶柔咬他的肩膀。 江尧痞痞地笑:“哦,看来是不满意,那试试飘窗上的羊绒垫子吧,很暖和……衣帽间也不错,光线很有氛围感,还有一面大镜子,应该会很有趣。” 叶柔:“你变态……” 江尧吻她的唇:“哎,还骂人。看来是选择困难症,那只好都来一遍了。” 那天下午,叶柔深刻理解两个四字词语——“说到做到”和“永不停歇。” * 那之后不久,贺亭川撤赞助,江尧出资进驻“风暴”,叶柔成了车队真正的头。 她没有打破原有的组织架构,沈璐依旧是经理,队里的大小事宜,还是按照从前的模式进行。 只是,她增加了一个板块,车队每个月要挖掘一名新的车手,进行重点培养。 这是“风暴”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他们的车手就那么几个,国内国际都跑。 在江尧进来前,跑国际赛事的只有童鑫一个人。队里积分少,也没有什么分红可拿,全部收入就是赞助商爸爸的那点钱。 沈璐反对:“培养新人要花很多钱,而且车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叶柔语速不疾不徐:“仅靠单个车手的名气,我们很容易陷入被动,像红牛这样的大车队都是有很多车手的,WRC或者F1场地赛都可以参加。” 沈璐:“他们有钱,请得起。” 叶柔摇头:“对于那些年轻的车手而言,钱并不是第一位的,他们需要的可能是赛车、是专业的维修团队。” 她亲眼见到江尧没有成名前,经历过什么。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那种灰暗期,不是每个人都能忍过来的。 江尧是个例,他就像一团烈火,硬生生地在潮湿的纸面烧出一个洞来。 这也是国内赛车大环境冷淡的原因,有钱才能买得起车,才能开始梦想的第一步。 赛车圈多年来,一直深陷在这种怪圈里,始终无法做到像其他竞技体育一样的热度。 沈璐:“新人可拿不到积分。” 叶柔:“新人可以从国内的小赛事开始跑,我们要出名的不是单个车手,而是我们“风暴”车队。今后,赞助商冲着车队来,而不是江尧或者童鑫或者任何一个车手。” 沈璐点头,她懂叶柔的意思。 只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人们抬头,讨论的都是那颗星星亮不亮;无数颗星星聚在一起,人们才会讨论今晚的夜色美不美。 这事,叶柔也不是突发奇想,她有和江尧商量过,他完全赞同。 赛车不仅是他们的理想,也是很多普通人的理想。 只有让更多的普通人走进来,国内的赛车文化才能真正兴盛起来。 他们有幸实现了理想,就想做那撬动地球的杠杆。 苏薇薇喜欢看赛车比赛,贺亭川让底下的传媒公司专门做了一期赛车主题的记录片。 叶柔自告奋勇地向她表哥自荐了自家车队作为拍摄素材。 二月下旬,江尧和童鑫前往蒙特卡洛参赛,摄制组也跟他们一起去了摩纳哥。 蒙特卡洛城,一侧靠着地中海狭长的海岸线,蔚蓝的海水从高空俯视下来,宛如碧色的翡翠。 这里除了是WRC分站,也是F1场地赛的分站。 F1的比赛就在这里的大街上,狭窄多弯,而WRC的比赛在附近的山路上,赛道途径隧道、沿海悬崖、盘山公路。 蒙特卡洛赛道是所有赛车手心中,公认的最难征服的赛道。 每年这里的比赛都是在冬天,冰雪未融,道路湿滑又狭窄,车子滑出赛道几乎是家常便饭。另外,主办方还设置了一些夜晚进行的超级加分赛段,山里没有路灯,危险系数也非常大。 江尧曾在这里五次夺冠,也奠定了他在赛车届的坚实地位。 即便是这样,江尧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夺冠。 在蒙特卡洛,一切可能都存在。 新星可能骤然升起,巨星也可能随时陨落。 周二,江尧他们抵达蒙特卡洛,周三、周四外出堪路。 大雪封山,江尧和李堡他们开得非常慢。 即便这样,跟在他们后面跑的摄制组还是差点翻了车,他们跟拍了十几公里就绕路返回了赛道起点。 天黑之后,江尧他们才堪路回来。 叶柔在备车区等他们,白色的灯光照着女孩的皮肤清透白皙。 她给江尧和李堡一人递了一份热过的饭菜。 李堡禁不住感叹:“哎,羡慕,有女朋友真好,我还是第一次在蒙特卡洛回来就有热饭吃。” 江尧踢了他一脚:“羡慕什么,我女朋友不也给你准备饭了嘛。” 李堡:“那能一样吗,你的那个叫爱心餐,我这个叫顺便饭,味道都不一样吧。” “不吃还回来,”江尧顺势要来抢他的碗,李堡赶紧把碗往怀里护,“哎呀,哥,我瞎说的,非常好吃。” 叶柔看向江尧问:“路上难开吗?刚刚那几个记者和我说,这周末有暴雪。” 江尧懒得里李堡了:“今年雪下得多,路上的雪来不及铲,我们倒数第一发车,路压烂了,会更滑。” 叶柔皱了下眉:“那我给你和童鑫备些钉胎。” 江尧提醒:“准备一两个就好,对角线放置,钉胎虽然稳,但是速度上不去。” 叶柔点头。 江尧扒了口饭看她:“这周末的维修任务可能不会轻松,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柔笑:“嗯,知道。” 江尧:“柔柔,我记得,蒙特卡洛站你跟我来过。” 叶柔:“嗯,五年前。” 他第一次参加WRC就在蒙特卡洛夺冠了,可惜她当时除了呐喊什么忙也没帮上。 江尧靠在蓝旗亚的车头盖上,笑:“那之后每次我来蒙特卡洛,都会觉得这里是个福地。” 蒙特卡洛是他真正实现了梦想的地方。 李堡看他们两含情脉脉地讲话,自觉端着碗到一边吃去了。他和江尧完全不一样,每次跟江尧来蒙特卡洛,他都感觉活着回去是上天的莫大恩赐。 周五,按照惯例是发车仪式加一个表演赛。 零下七八度的天,依旧没影响到车迷们的观赛热情。 江尧一出车厢就被记者们围住了。 江尧最先接受了主办方合作的官媒采访,那个记者用一长串英语进行了提问:“Ron最近几次比赛都带了女机械师,蒙特卡洛是WRC所有分站难度最大的比赛,她能胜任吗?” 江尧睨了那人一眼,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女性不适合蒙特卡洛?” 那记者脸都憋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尧冷哼一声:“我希望你下次提问时,直接称呼她为机械师,而不是女机械师。女机械师这句话本身就充满了性别歧视,别人称呼你是记者还是男记者?” 那记者连续说了几个“I just…”硬是说不出后面的词了。 江尧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头,用流畅的英语往下说:“我的机械师,她的工作能力非常棒,她陪我跑完了漫长的达喀尔,你却只看到她的性别,这对她来说不太公平了。 女司机、女政客这些词,听上去就很傲慢无礼,女性难道不能有理想与抱负吗?” 沈璐和叶柔就站在不远处,叶柔很轻地笑了下。 沈璐偏头看了眼叶柔:“江尧他很懂你。” 叶柔目光沉静地看向远处的江尧:“嗯。” 沈璐笑:“你们以前谈过恋爱吧。” 叶柔:“嗯,谈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成语尧!!! 第68章 疾风吻玫瑰 周六, 迎来了首个正赛日。 所有的维修组人员,都要提前好几个小时去相应的维修区等候。 凌晨三点,叶柔起床。 她的动作非常轻, 旁边的江尧还是醒了, 眼皮掀开,漆黑的瞳仁格外深邃。 他静默地看着她换衣服,再把长发从雪白的脖子里拉出来,纤细的蝴蝶骨在空气里微微颤动发着光。 江尧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那块发光的骨头, 轻笑:“怎么这么瘦?” 叶柔顿了一瞬,扭头, 长发在他手背上轻扫而过, 江尧已经把手拿走了。 她把衣摆拉下来, 整理好:“抱歉,吵到你了?” 江尧声音低低的,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没有,一点也不吵。” 叶柔:“那我把灯关了,你再睡一会儿。” 江尧往她那侧移了移, 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小玫瑰,你还是好香。” 她很少见到江尧这个样子, 不免失笑,连带着眼底的光都温柔了许多:“你再睡会儿。” “知道……”江尧没醒透, 声音有些惺忪的懒意。 叶柔拉了拉他的胳膊:“我得起床了。” 江尧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被子掀开,暖融融的甜腻, 也跟着她散了一些。 床头的灯灭掉, 世界重新陷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 卫生间的灯亮了, 光线并不刺眼。叶柔在里面洗漱, 江尧觉得那龙头里流出水声都是温柔、缠绵的。 他闭着眼睛,嘴角的笑容依旧明显。 很快,叶柔出来了,她在黑暗里穿上工作服,并将头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 江尧睁开眼睛,借着那微弱的光看她—— 女孩弯腰蹬上漆黑的皮靴,麻利地背上双肩包。 紧身制服,裹着纤细的腰肢,背影格外飒爽。这样的场景,好像只在他梦里才出现过,不真实却又无比甜蜜。 叶柔要出门了。 江尧忽然叫住她:“柔柔,今天下雪了吗?” “我看看。”她退回来,走到那窗户边,将那厚重的窗帘掀开一角—— 街道冷清,夜幕漆黑,白茫茫的雪花从天上不断往下落,漫天的雪粒被路灯照亮后又熄灭…… 地上已经攒了厚厚一层雪,那些早下去的人正在那风雪走,积雪没过了小腿肚。 叶柔忧心忡忡地说:“暴雪。” 江尧:“蒙特卡洛就是这样,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会发生。” “嗯。”她知道,却还是有些不安。 江尧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他弯腰从箱子里找了条围巾,走近,将那围巾绕上了她的脖子。 叶柔皱眉:“我修车一般都不戴围巾。” 江尧挑了下眉,“为什么不戴?” “太麻烦。”维修区太忙了,围巾绕在脖子里缠来缠去太碍事,她情愿冷着。 江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扯进怀抱里,指尖将围巾挑开一角,低头,凑近,吮.吸住了她的脖子。 灼热的温度,一瞬从皮肤侵袭到了血管里,整个脊柱都在发烫,叶柔推他。 江尧却把她箍得更紧,睫毛在她颈间的皮肤上扫过。齿尖碰到她的动脉,他起了坏心思,齿尖沿着那血管摩擦过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它。 古老童话里的吸血鬼狩猎时,也不过如此。 他在她脖子里种了一串草莓,才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围巾整理好,下颌压在她肩膀上,坏坏地笑。 “叶工,现在你有理由戴围巾了,挡吻痕。” 叶柔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江尧,你这是在影响我工作。” “……!”太认真、太无辜、又太可爱了。 江尧不再亲她,而是双手环住她往怀里摁,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进骨头里。 叶柔的心脏都快要炸了。 他指尖捏住她外套的拉链,徐徐往下拽,拉链滑动的声音暧昧至极:“老婆,要不今天晚一个小时再去维修区好不好?” 叶柔一把拍掉他作乱的手:“不行,没车,到时候没法给你修车。” 江尧在她唇上亲了亲:“哦,那我先记着账。” 叶柔临着出门,又退回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里都是某人留下的红印,围巾只能戴着了。 江尧双手插兜立在一旁,看她照镜子又皱眉,笑得又邪又坏:“别看了,小爷我可是个勤勤恳恳的农民,种的草莓包熟包红。” 叶柔:“……” * 各个车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门口了,叶柔冒着风雪上车。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语言的抱怨声—— “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这个鬼天气,还不停赛,机油都要结冰了。” “开在后面的车要倒霉了。” “明天早上的ss赛段才是最恐怖的。” “我敢打赌,今年夺冠的肯定不是大热门车手。” 叶柔吸进一口气,静默地看着窗外—— 停在路边的车子,已经被雪吞没了大半个车轮,几株细软的椰枣树被暴雪压弯了树枝。巨形铲雪车,正在路面扫雪。 她稍稍有些紧张,但并不恐惧,她相信江尧。 车子越走越远,车内也越来越安静。 叶柔重新查看了今天赛程,赛道总长113公里,一共分了7个赛段,路上安排了两个维修区。 她在第一个维修区。 天早亮了,只是还不见太阳,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空气非常潮湿。 今天的天气,比她想象得更加恶劣。 所有的维修组,到自家维修区的第一件事都是铲雪。简易房搭就的屋顶,积雪如果长时间积压,棚顶都会倒塌。 屋顶铲完了,他们又接着铲门口的路面。 雪太大了,积雪才清走,没一会儿,地上又白了。 赛道上的情况,应该比这里还要严重。 * 与此同时,赛道的起点,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上路了。 考虑到暴雪天气,组委会把发车间隔时间做了适当延长,两辆车间隔四分钟以上发车。 最先出发的赛车,也最幸运,车轮在碾压过的是干燥蓬松的雪粒,他们几乎都是在全速疾驰。 过了十几辆车之后,道路就不再那么好开了,陆陆续续有车子冲出了赛道,有的撞上栏杆发生侧翻,有的则直接坠进了山谷。 跟在后面的车手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一种相对保险的开发法,车速超过120km/h的很少。 赛道起始点,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走。 白色的积雪,渐渐被轮胎轧成了灰黑色的半融状。这种路面要是走路,不出三步,绝对要摔跤。 蓝旗亚刚上路,李堡就爆了句粗口:“艹,今天这路肯定会欺负人。” 江尧“嗤”了一声,神情是懒倦的,语气却很狂:“那它也得挑人。” 李堡太阳穴上的神经狠狠跳了两下:“哥,求留条命回家。” 江尧一脚油门下去,李堡的废话戛然而止。 李堡下意识地瞄了下江尧的速度盘,这种路面,他还开160码。 雪还在落,雨刮器和引擎的声音交相呼应着,软烂的雪在蓝旗亚经过的地方,飞溅出去。 内外温差,导致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有点遮挡视线。 空调影响制动,江尧索性把车窗降了下来。 冷风呼呼往车里灌,他们身上穿着赛车服倒还好,只是脸上被高速刮进来的冷风冻得发疼。 李堡边读路书,边打哆嗦,牙齿碰撞的声音,听上去更像Rap了。 路面很滑,蓝旗亚却开得意外地稳。 叶柔注意到,江尧始终没有把车开在沥青路面的正中央。 蓝旗亚一侧的车轮,压在沥青路面的雪堆上,另一侧则在潮湿的融雪里。 江尧的车上有两个钉胎,再加上这种行驶路线,车子始终处于一种高速但是可控的状态。 和叶柔一起看比赛的人都禁不住感叹:“我的天,江尧也太会开车了。” “我还是第一见有人全程沿路牙开的。” 那直播的解说员也很激动,语速都无意中变得很快:“全程沿路牙开,虽然是增加了轮胎的摩擦力,但只要车手有一点点的操作失误,赛车顷刻间就会失控坠落山谷,甚至没有一点点缓和的余地可言。” 这不仅仅是细心胆大的问题了,还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极为高超的驾驶水平。 那些在观看比赛的人,都被江尧的神级操作引得倒吸了口冷气。 叶柔的心,也被隐形的线,悬到了半空。 这是一段超长的沿海悬崖…… 无人机在头顶给了个俯拍的视角,蓝旗亚正沿着海边的悬崖狂奔。 山上是皑皑的白雪,远处是无尽碧蓝的大海,波涛汹涌和共鸣的引擎声合在一起。 江尧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行驶策略,也没有降速。 蓝旗亚安全离开沿海悬崖的一刻,所有人都在尖叫、呐喊,冷风感觉不到了,只剩血液在沸腾。 镜头重新回到车内。 李堡做了个“God blesses me.”的手势:“感谢上帝,感谢菩萨。” 江尧在笑,恣肆又嚣张,仿佛他们刚刚经过的不是沿海悬崖,而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路面。 李堡:“感谢尧哥的不杀之恩。” 江尧:“到了终点再谢。” 叶柔笑出了声。 江尧忽然撩着眼皮,看了镜头一眼,清澈的的眼睛被碎雪映照得无比明亮,太帅了。 不久,童鑫进站了。 雪铁龙撞断了保险杠,叶柔没时间再看比赛,立刻出来修车。 隔壁野牛队还在看江尧的比赛,叶柔就在那近乎爆炸的引擎声里,拆卸车轮、保险杠。 那“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某种无声的安慰剂,抚慰着她。 它在不断地告诉她,江尧是平安的。 叶柔滑进车底,打着灯,仔细检查雪铁龙的刹车系统和轮毂。 车底的维修工作结束,叶柔出来,扫了眼远处的屏幕。 镜头没在拍江尧,而是在拍别人。 童鑫看出了叶柔的心思,说:“他一路平安,没有操作失误,成绩应该在前三。” 叶柔点头。 雪铁龙的后视镜碎掉了,叶柔转身去找配件更换,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 叶柔下意识地去看向屏幕,意外发现蓝旗亚发生了侧翻。 她拿着胶带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下。 直播将这段进行了回放—— 一分钟前,蓝旗亚进了隧道,光线骤然暗下来,和外面刺眼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昏暗的隧道路面上,不知谁掉了条保险杠,横在路上,没有及时清理走。 等到江尧他们看见,已经来不及避让了。 急弯处的紧急制动,直接引发了翻车。 李堡在狂喊:“哥——啊啊啊!” 江尧:“别喊了,只是翻车。” 直播镜头已经切换到了其他车子上。 童鑫还没来及安慰,叶柔已经转身,三两下给雪铁龙换掉了后视镜:“好了,时间快到了,你开走吧。” 童鑫愣了愣,叶柔的冷静让他惊奇,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子见男朋友翻车,可能都要哭。 童鑫清了清嗓子问:“叶工,你不担心江尧吗?” 叶柔:“担心,但是担心解决不了问题。” 她刚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平安就行。车子坏了她修,如果实在不行,退赛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雪铁龙开走后,叶柔迅速做了安排,零件全部放到显眼的地方。 再抬眼,蓝旗亚已经重新出现在了赛道上。 镜头切换到了车内,江尧和李堡都没受伤,只是挡风玻璃碎掉了。 玻璃碎了,却没掉,一眼看过去是各种裂纹,细网一样,非常妨碍视线。 江尧已经将车速提上去了,侧眉喊道:“大宝!” 李堡:“嗯?” 江尧:“把这玻璃给踹了!” 李堡犹豫着吞了吞嗓子:“哥,外面在下雪呢……” 江尧几乎是在暴吼了:“快点!” 李堡抬腿,一脚将那摇摇欲坠的挡风玻璃踹掉了。 “咣当“一声后,他们直接开起了“敞篷”赛车。 车子在山路上呼啸而过,引擎声狂躁,暴雪迎面以140码的速度往脸上砸,“啪啪哒哒”,又冰又痛,李堡眼皮都睁不开。 李堡赶紧将头盔上的护目镜扯了下来一段。 衣服到处漏风,比脸颊更难受的是鼻腔,没了挡风玻璃,鼻子不得不直面那种又冰又窒息的气压。 太冷了! 李堡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风吹变形了:“哥,我会不会面瘫?” 江尧笑:“瘫了带你去针灸。” 等车子进了维修区,叶柔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普通的4s店,换一面挡风玻璃,起码要花四五个小时,叶柔和团队,短短18分钟就搞定了一切,江尧看她忙进忙出,一句话都来及和他说。 李堡都要惊呆了:“卧槽!完美如新!叶工也太牛了吧!我们竟然还有两分钟时间。” 叶柔转身,收东西,江尧一把牵住她,快步走到里面没人的地方。 叶柔:“江尧,你干嘛?赶紧走。” 江尧看着她,目光灼灼:“叶工,我要给你个奖励。” 叶柔疑惑:“什么奖励?” 江尧抵着她的脚尖往前走,叶柔下意识地往后退,江尧轻轻摁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车门上。 下秒,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呼吸顷刻间被掠夺。 李堡在外面大喊:“哥,快点,还有80秒……” 叶柔推他,却被他吻得更深了—— 李堡还在外面倒计时:“哥,还有70秒,60秒,50秒,40秒,39,38……” 叶柔使劲推他,江尧掌心固定住她的后脖颈,撬开她的牙齿,舌尖长驱直入…… 叶柔急得不行,掐他:“唔……快走,来不及唔……” “20,19……”李堡还在报。 叶柔快疯了! 江尧终于松开她,快步冲上车,打火走了。 作者有话说: 先更,一会儿修! 倒计时的吻啊啊啊~ 第69章 疾风吻玫瑰 翻车耽误了一些时间, 周六的比赛结束,江尧的排名直接落到了第八名,童鑫则排到了第十三名。 ‘风暴’明天有两位车手参赛, 晚上维修组的任务, 也格外艰巨。 叶柔从江尧他们比赛回来,就一直泡在车间里没出来。 江尧采访结束,拎着晚饭来找叶柔。 外面冰天雪地,暴雪初停, 维修车间里,到处都是刺骨的冷风。 女孩从车底出来, 鼻尖被冻得通红, 为了操作方便, 她只戴了半截的露指手套,原本细白指节冻成了粉红色。 江尧握过她的手,皱了眉:“跟冰块似的,你这能活动得起来。” 叶柔:“还好。” 江尧把她的手合在手心里焐了焐,觉得不够, 又踢了两把折叠椅过来,示意她坐下。 两人都坐着, 江尧还是比她高出一截,他把她两只手握住, 一边一个,贴在脸颊两侧搓焐。 直到她手指热乎了, 江尧才把自己赛车手套摘掉, 给她戴上。 他的手套暖和是暖和, 但是太大了, 叶柔想拿筷子吃饭,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江尧从她手里接了筷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维修组的那些人都在笑。 叶柔有点不好意思,作势要摘手套。 江尧单手摁住了她的手腕,挑了下眉稍,眼底痞气正浓:“不准。” 叶柔皱眉,小声抗议:“我自己吃就可以。” 江尧眉骨动了动,单手控住她的后脑勺,靠过来,拿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叶小柔,我已经尽量克制了,没拿嘴喂你。” 叶柔想掐他,发现这手套戴着,根本使不上劲,只好红着脸小声骂他:“你变态……” “我变态?”江尧气笑了,他手腕一转,用筷子拨开她围巾的一角,冷风顷刻间沿着那个角侵袭进去—— 江尧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孩一段雪白的脖颈,早上种的草莓还在。 他盯着那里看了许久,叶柔有些不自在,江尧忽然拨开她的头发,拿指腹贴上去,擦着那个红印,捻了一瞬,故作忧愁地叹气:“哎,颜色都淡了,看来得补补色。” 叶柔闻言,一把将围巾扯过来围好,像只受惊的兔子。 江尧懒洋洋地动了动眉头,把手收回来,食指在椅背上弹了一瞬,嘴角勾着抹戏谑的笑,神色里透着股邪劲儿:“我就说说,这么怕啊?” 叶柔踢了他一脚。 江尧呼吸很大声地“嘶——”了一声。 “尧哥怎么了?”远处有人问。 江尧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腿敞着,脚尖勾住了她的椅子腿,表情嚣张而坏,“没怎么,腿被椅子夹了。” 太近了! 叶柔:“……你别乱来。” 江尧重新夹了筷饭菜,送到她唇边,语气拽得不行:“叶小柔,我可没有乱来,就是想喂你吃饭。是你说先说我变态的,我一直正正经经,岂不是要对不起变态这两个字?” 叶柔:“……” 维修组忙到了半夜,江尧一直不走。 叶柔催他:“明天有早赛,你先回去睡觉。” 江尧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不行,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人耍起无赖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夜里十二点,叶柔终于忙完了。 江尧的眼皮,已经双成了好几层。 他站起来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瞳仁漆黑,夹杂着些惺忪的疲倦:“结束了吗?” 叶柔:“嗯,走吧。” 江尧走到她面前,一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叶柔抗议:“我自己走就行!” 江尧的声音又懒又拽:“你走得太慢了,我都快困死了。” * 冬夜漫漫,房间里的灯灭了,世界格外寂静,他紧紧地将她箍在了怀里。 女孩身上又软又香,江尧抱了一会儿有点失控,叶柔感觉到了他的紧绷:“江尧,你要不要松开点?这样会不会更难受?” 江尧:“不要。” 叶柔转头:“那你……” 江尧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哑意:“柔柔,你别动了,我怕我忍不住。” “哦。”叶柔不敢再动了。 下秒,听到他在黑暗里缓慢地吞了吞嗓子,后脖颈上贴上一片炙热的呼吸,他在极力克制,胸腔滚烫,心跳急促。 叶柔的心脏都在发麻。 许久,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背脊线抚了抚,很快把手拿走了:“叶柔,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江尧把她翻过来,重重地吻她的唇。 吻到一半,又停下,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湿润唇瓣上按过,低低地道:“怎么办,小玫瑰,简直跟毒.药一样,上瘾,可是,我好像死了也心甘情愿。” 叶柔喘着气,不敢动,她的心都快被撩拨炸了。 被子里太热了,两人都出了层汗,又热又潮。 许久,江尧松开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记账了。” * 他们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就又起床了。 江尧去了赛道起点,叶柔则反方向去了维修区。 凌晨三点,所有的赛车在赛道起点集合。 太阳还没出来,气温正是一天中最低的时候。 暴雪已经停了,比雪更恐怖的是结冰。 不仅如此,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还没有路灯照明。 白天开结冰的路段,都极有可能会坠山,更不要说这样漆黑的夜里了。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出发,山里被沸腾的引擎声点燃了。 蓝旗亚在赛道的最后,等待发车,有车刚上赛道就直接翻车了。 李堡:“这简直是地狱模式。” 江尧点了支烟,抿了几口,让自己从早起的不适里清醒过来,狭长的眼睛里并没什么浓烈的情绪:“管它什么模式,往前开就是了。” 李堡:“哥,你就没有害怕的时候?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江尧夹着烟的手顿了下,许久,笑道:“放心,我会尽量不让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 蓝旗亚打过卡,很快飞驰在了山路上。 车窗敞着,可以清晰地听到一侧山崖下的不停翻卷的海浪声。 ss赛段,急弯比前面多,无人机、直升飞机轮番在头顶飞过。 路面太滑,方向盘和轮胎的感觉,都和之前的比赛不太一样。 这种路面尤其考验刹车点的选择,刹车早了,车子速度不够,刹车晚了,车子冲出赛道也就是眨眼间的事。 他们堪路的那天,没有下雪,也没有结冰,i自然也没法找刹车点。 李堡皱眉:“惨了,惨了,我们刹车点没研究好。” 江尧转着手里的方向盘,眉眼间的笑意并没减少:“那就随便开。” 李堡:“……哥,要不咱们保守点开啊?” 江尧:“哦?说说看,保守?是多保守?” 李堡舔了舔唇,小心建议:“一百以内……” 江尧眉毛扬了扬:“哦,那还不如回家开轮椅,新款的电动轮椅,还能开120呢。” 李堡:“……” 贺亭川派来的摄制组,也一直在跟拍,江尧发现无人机一直跟着他们跑。 贺亭川有意给他们借力,这个比赛可不能保守开,必须赢才行。 李堡看着速度表上数字一路飙到140,热血直往大脑里涌,呼吸都要停了。 算了,上了江尧的车,就别想什么保守了。 对牛弹琴! 保守,这人根本不会! 路面确实太滑了,刹车非常迟缓,没有准确的刹车点确实麻烦。 很快,江尧有了办法。 天终于亮开一些了,视线清晰起来。 车子暂时离开了沿海悬崖,路边是一些村庄,沿途种着各种的树木。 李堡:“前方直线80米,左二接又三。” 蓝旗亚没有走直线,而是失控一般,斜冲出去,撞上路边一棵高大的乔木。 “嘭——”的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 直播画面里出现这一幕时,所有的人的尖叫—— “发生什么事?” “Ron直线失控?我从没见过!!” “艹!太不可思议了!” “肯定是这路面太滑了。” 直播画面切到车内。 李堡在嚎:“啊啊啊——” 江尧脸上挂着嚣张的笑,他把车往后倒了一段,重新撞树,“咣当——” 李堡:“哥,你不是要赢比赛吗?怎么在这里撞树?” 江尧没理他。 两下碰撞之后,蓝旗亚的前保险杠挂到了地上,只是挂着,并没有离开车体。 李堡扯着嗓子喊:“哥,我们保险杠掉了,保险杠掉了。” 江尧神情懒倦:“知道,别吵。” 所有人都不理解,江尧刚刚为什么要突然撞树。 只有叶柔发现了他的用意。 这种结冰路面,车子单靠自身的刹车和轮胎的摩擦力,根本不够。 江尧牺牲保险杠,只是为了增加车子和地面之间的摩擦力。 蓝旗亚自撞以后,丝毫不见减速,金属保险杠一路高速摩擦地面,火花四溅。 纵观整个赛道,只有江尧一个人的车速敢开到160 km/h。 没有保险杠,开这么快,太危险了! 但也太疯狂了!! 可这就是江尧啊,完完整整的江尧。 她的少年,从来不愿向命运低头祈怜。 倘若命运阻挡了他,那就击碎它、刺穿它。 叶柔有些热泪盈眶。 “叶工,尧哥他们快要进维修区了。” 叶柔抹了抹眼睛:“准备给他们换轮胎。” “这保险杠也得换吧?” 叶柔:“不换。” 那人惊呆了:“啊?!” 十几分钟后,蓝旗亚进了维修区。 叶柔帮他们检查了发动机、变速箱和底盘,始终没有动他的保险杠。 江尧咬着烟,扬了扬下巴:“叶工,你忘了我的保险杠。” “哦。”叶柔拿了胶带从车头上拉下来一段,贴在坠落的保险杠上。 李堡皱眉:“叶工,不换新的啊?” 叶柔:“他好不容易撞的,干嘛要修?” 李堡眼珠都要惊掉了,不是吧。 还有这样的维修师? 江尧单手插兜笑:“柔柔,我以为你会给我绑个爱心?” 叶柔撇了下嘴:“黑胶带绑出来太丑。” 江尧:“说得也对。” 维修时间即将结束,江尧跳上车走了。 蓝旗亚挂着保险杠进来,又挂着保险杠出去。 更多的人在尖叫! 这、他、妈、修、的、什、么、鬼、车?! 解说在骂,车迷也在骂。 沈璐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只有江尧觉得叶柔修得正合他意。 最后一个ss结束,江尧以8秒的绝对优势领先第二名,拿下了在蒙特卡洛的第六冠。 无数话筒推到了他面前,江尧单手捧着头盔,看向镜头。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感谢我的机械师,没有强制卸掉我坏掉的保险杠,让我能安心在冰雪路面飞驰。” 叶柔在维修区听到这段,禁不住笑出了声。 沈璐这才明白过来江尧撞树的用意,禁不住感叹:“叶柔,你竟然和江尧一样疯!” 叶柔笑:“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支持他的决定。” 他敢疯,她也愿意让他疯,陪他疯。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都随他去的那种勇气。 君之所向,亦是吾之所望。 沈璐莫名被感染到了。 屏幕里的江尧已经转了话题—— “大家好,我是‘风暴’车队的江尧。“风暴”致力于培养中国最年轻、最杰出的赛车手,在不久的未来,我们也会是中国最厉害的车队。未来两个月,‘风暴’将会面向全球寻找合作伙伴,欢迎加入我们。” 这段话,他用中文和英文各说了一遍。 贺亭川的拍摄组,也把这段录了进去。 * 傍晚时分,江尧从颁奖典礼上回来了。 叶柔已经脱下工作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奶白色的毛呢大衣,黑色长靴,长发披肩,上面压着一顶深红色的呢帽,眉眼弯弯,如星似月,光将她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唇红而齿白。 江尧远远地朝她张开了手臂。 叶柔跑来,小鸟一样飞跳到他怀里。 江尧抵着她的额头亲了亲:“柔柔,你还回来特意打扮过?” 叶柔亲了亲他:“当然!蒙特卡洛有个世界闻名的赌场,去吗?” 江尧双手插兜,撩着眼皮看她:“我可没钱。” 叶柔朝他摇了摇自己的包:“就赌100欧,输了我们就跑,小赌怡情。” 江尧抱着她往酒店里面走:“明天再去,今天外面太冷了,而且,今晚我要收账。” 叶柔抗议,嘴巴已经被他吻住了。 江尧的账收到了半夜,叶柔精疲力尽,推他:“已经两次了,还清了吧。” 江尧重新吻住她的耳朵:“忘了和你说,我放的是高利.贷,有利息的。” 叶柔:“……” 远处的大赌场,彻夜亮灯,人来人往。 门口的喷泉,在灯光下哗哗涌动着……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疾风吻玫瑰 第二天早上, 叶柔醒来时,蒙特卡洛的天早亮了。 窗帘拉到底,室内的光线有点刺眼, 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这刺眼的光芒。 江尧正靠在窗户边看海—— 雪霁天晴, 地中海的海水,澄澈而平静,仿佛一面巨大摸蓝色镜子,江尧的眼睛也被海水染成了漂亮的蓝色。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高, 他只穿着裤子,白色的上衣, 还散落在被子上。 阳光照在他身上, 每一块肌肉的纹理都性感而清晰。她记得, 那些肌肉群发力时格外坚硬,汗水浸透皮肤的每一寸,滚烫而潮湿。 此刻他的背上还残留着一些暧昧的红印,那她昨晚无意间掐的…… 港口里的游艇,一辆接着一辆滑过水面, 江尧回头,见叶柔坐着那里, 长发散落,脖颈雪白。 大约是刚从暖融的被窝里出来, 女孩的脸蛋泛着微微的粉红。 江尧笑了下,随手将那窗帘合上大半:“换身衣服, 我们出门转转。” “好。”叶柔点头。 昨天有点超荷, 她到现在依然没什么力气。 江尧见她动作太慢, 索性从她手里拿了衣服, 一件件帮她套。 穿到袜子时, 他的视线停在了她脚踝上的那朵黑色的玫瑰纹身上—— 女孩的皮肤太白了,这会儿因为紧张泛着微微的粉红,连带着那朵花都仿佛有了生命,江尧低头,指尖沿着那花枝的纹路摩挲过。 太痒了,叶柔想把脚收回来,江尧的吻忽然落了上去,炙热、柔软的吻。 不知是不是室内光线暗的原因,他的眼睛都暗了下来,欲且勾人。 叶柔的视野里是他赤.裸的背部。 这简直太暧昧了…… 叶柔听到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江尧,别亲了,痒。” 江尧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叶柔脚掌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他这个样子,莫名让她想到了动物世界里,边喝水边紧盯猎物的雄狮。 叶柔心脏怦怦直跳。 江尧:“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没把它洗掉?” 叶柔:“……怕痛。” 纹身好纹,却不是那么容易洗的,可能要承受原本刺青时四到六倍的疼痛。 江尧蹲在那里,继续帮她穿袜子,自嘲般地笑了声:“那几年,我梦到它,比梦到你还多。” “你怎么会梦到它?”叶柔问。 “大概因为……它将你彻底拉到了我的世界里。” 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 却又遥遥不可触碰。 那天,他的月, 沿着那玫瑰树的枝丫, 坠呀、坠呀, 落到了他的怀中, 变成了一朵,艳丽的春花。 窗台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只海鸥,橘红色的嘴巴,纯白的羽毛,尾巴扫在透明的玻璃上,发着金色的光。 叶柔的视线被海鸥吸引,看向窗外—— 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海鸥,它们并肩现在一起,有点像是默契的情侣的。 江尧站起来,捏了下她的鼻尖:“要不要试试,一天步行走完一个国家?” 叶柔看着他,眼里尽是不可思议:“一天逛一个国家?” 江尧笑:“嗯。摩纳哥的国土面积,只有两平方公里,是全世界倒数第二大的国家,其中还有0.5平方公里还是填海造陆。” 叶柔惊叹:“这么小?” 江尧:“嗯,虽然小,但是世界上的大型比赛都在这里,网球大师赛、F1、WRC。F1的比赛要绕蒙特卡洛城跑整整78圈,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在客厅里开战斗机。” 叶柔:“那为什么还要来?” 江尧笑:“因为有钱,这里是全球富人的聚集地。” F1这种纯烧钱的比赛,确实和这里很配。 江尧帮她戴上帽子,牵着她下了楼。 他们一起逛了一半淹没在海里的水族馆,去看了摩洛哥的王宫和门口的换岗仪式。 这里人口密集,街道却格外干净。 那个闻名世界的F1赛道,就在闹市区的马路上,他们步行绕着那里走了一圈。 在非赛季时,这里的路边停着各种各样的车子,和普通的马路并无区别。许多慕名来这里旅游的人,都会驻足拍照。 叶柔偏头看了眼江尧:“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WRC而不是F1?” 江尧:“国内根本没有F1赛道,F1的车厢狭小,我的身高也不适合,更重要的是没钱。” WRC已经花费很多了,F1更是无底洞,需要从小由卡丁车开始训练,一级一级地往上比赛。 换句话说,天赋和财富一样不可缺的人,才能成为F1的赛车手。 晚上,他们去了蒙特卡洛最大的赌场。黄色外墙搭配绿色拱形屋顶,纯法式的建筑,高高地屹立在临海的悬崖上。 还没到门口,叶柔就看到街道上停满了各色各样的顶级超跑——黄金劳斯莱斯,全球限量版的阿斯顿马丁、宾利、法拉利…… 叶柔被那些光眩得眼花缭乱:“感觉在看顶级车展。” 名利场的富贵样,叶柔也不是没见过,但还是有被震撼到。 江尧:“到里面看看吧。” 拾阶而上,入眼尽是富丽堂皇,围绕一个“赌”字,设置了无数眼花缭乱的产业。 水晶灯闪烁,烟雾缭绕,纸醉金迷。 彩色大转盘永不停歇地转着,塑料筹码“哗啦啦”地响着,人声嘈杂,大叫者有、狂笑者无数,赌徒们一双双发光的眼睛,饿狼一样盯着堆成山的筹码。 步入其中,仿佛掉进了电影《赌神》里,人在这里,心智很难不被侵蚀。 江尧感叹:“有人在这倾家荡产,也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稳赚不赔的,永远只有摩纳哥。” 叶柔昨天那个想赌一千欧的想法,忽然烟消云散了:“江尧,我们还是出去吧。”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按了一瞬:“不玩了?昨天不是说要来小赌怡情。” 叶柔:“嗯,不想玩了。” 江尧笑:“行,赌.博确实不是好习惯。” 他们刚要走,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江尧的肩膀:“Ron.” 江尧也认出了他,这人是世界排名第一的F1赛车手——安东尼奥,也是红牛车队的当家车手。 他穿着花衬衫,卷着一截袖子,左手端着个玻璃酒杯,褐色的酒液,晃动摇曳,右手揽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扫过一旁的叶柔,徐徐停留在江尧脸上,用英语问:“你也是带女朋友来赌的吗?” 江尧跟他并不熟,也无意深交:“嗯,不玩了。” 安东尼奥舔了舔唇,直勾勾地看着叶柔:“你们中国女孩真迷人。” 叶柔说了谢谢,挽着江尧要走。 安东尼奥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们:“赌一把再走?你们进来没上赌桌,那多没意思。” 江尧没打算理他。 “你们中国人是不敢赌吗?” 江尧顿了步子,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安东尼奥抿了口酒,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叶柔:“至少让女朋友开开眼界,难道是怕输吗?” 这人太无理,叶柔正想怼他,江尧把她拉到了身后,狭长漆黑的眼睛看向安东尼奥:“赌什么?” 安东尼奥一口把手里的酒饮尽了,杯子“啪”地放在桌沿上。 “玩最容易的大转盘吧,赌注是……她”他忽然指向叶柔,“你输了她归我,你赢了,我的女朋友归你。” 江尧冷嗤一声,拒绝:“不行。” 安东尼奥:“输不起啊?” 江尧:“我的命可以输给你,但是她不行。” 叶柔不禁抬头看了眼江尧,他的眼睛里的光笃定而深邃,眉骨锋利,下颌坚硬,每一帧都是英俊的。 安东尼奥啧了下嘴:“那赌什么?钱好像也没意思。” 他边上的女伴附耳和他说了几句话。 安东尼奥频频点头,笑:“这样,她们两赌。如果你们输了,你跟我去f1车道比赛,如果你们赢了,我去wrc车道和你比。” 江尧:“可以。” 他们来到了大□□前面,这种欧式的□□并没有什么技巧性可言,输赢全看运气。 每个□□上有37个数字格,赌客们可以在0-36之间任意下注。 他们稍微变化了下模式,比除0以外的单双数。 安东尼奥:“三局定胜负?” 江尧点头。 安东尼奥:“现在检验谁才是今晚的幸运女神了。” 叶柔选了双数,金发碧眼女孩选了单数。 安东尼奥和江尧都是赛车界的顶流,两人的赌.博也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力。 早知道,同样都是赛车,WRC与F1到底谁厉害的争议一直存在。 f1的速度也就比飞机慢点,是纯粹的黑科技,但是WRC的赛道环境艰苦卓绝。 f1如果跑WRC赛道,轮胎很快就报废了,WRC赛车跑场地赛,一个弯就跪了。 女孩们的输赢,几乎决定了两位赛车手到底谁去丢脸。 象牙小球快速在桌面上转起来,第一次停下的数字是“3”,第二次停下的数字是“8”。 胜负未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纯粹是靠运气,两个女孩的胜负欲被这种环境刺激到了极点。 叶柔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她合着双手,小声地跟着念“双双双——” 江尧伸手在她后背抚了下:“输赢没关系。” 叶柔坚持道:“当然有关系!” 她才不想他去丢脸。 小球快速跑了几圈后,徐徐滚进了数字“14”。 叶柔兴奋地跳了起来:“啊啊啊!我们赢了!” 江尧宠溺地笑:“嗯。” 安东尼奥叹了口气:“明天去尼斯的拉力赛赛道,我等你。” 江尧把手插进口袋,挑了下眉:“我们还是换个方式比吧,你去我的赛道,或者我去你的赛道都不公平,”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我记得有混合赛道。” 安东尼奥愣了愣:“有。” 江尧:“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你和我到底谁更快。”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疾风吻玫瑰 次日, 江尧携团队前往法国南部的城市尼斯。 摩纳哥的国土面积太小,又紧靠尼斯,驾车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安东尼奥和江尧比赛的消息, 不胫而走。 国际汽车联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官网发了条消息。 F1和WRC到底谁强,这谁能不好奇? 一大批媒体记者、车迷,潮水一样涌到了尼斯。 为此,尼斯官方还特地花钱去找FIA申请了裁判。 江尧他们到达赛场时, 那赛道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记者们的□□·短炮高高低低架了一片。 叶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从前江尧他们比赛时, 人也多, 但这么密集的观众还是第一次见, WRC这种长距离比赛,没法设置这种专门的看台。 大多数人都认为江尧会输,毕竟F1擅长短程竞速,而WRC则是马拉松,两者根本不是一样东西。 这种混合赛道, 有点像WRC里的超级短道赛,两辆车从不同的入口进入。 赛道中间由一个立交桥连接, 两辆车将在立交桥上交换下半段的行驶路线。 赛道全长3公里,一半是超级顺滑的沥青路面, 一半是颠簸不平的砂石路。 赛道短,全程不设任何维修区, 双方也不提前堪路, 不配备领航员, 他们需要在各自绕赛道跑满四圈, 然后在一段额外的直线赛道上竞速到达终点。 这意味着, 谁先到终点,谁赢。 尼斯是安东尼奥的家乡,他在这里有着极高的人气,红蓝白三色旗帜,在成千上万的人手里晃动着。 相比之下,江尧这边就冷冷清清,极少能看到五星红旗。 江尧抬头看向那高高的看台,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我还是第一次在比赛时看到这么多人。” 叶柔有些担忧:“这里是他的主场。” 江尧伸手在她头顶摁了一瞬,视线依旧停在远处,语气却格外的狂狷:“在哪儿都一样,输赢不由这个定。” “会不会有点难?”叶柔问。 江尧偏头看向他,那双瞳仁漆黑,嘴角却勾着一缕笑:“哟,怕我输啊?” 叶柔笑:“不怕,比赛本来就有输赢。我是你的铁杆车迷,输了我肩膀给你靠,赢了我……” 江尧垂着眼睫,压低了脑袋,凑近,有些玩世不恭地逗她:“赢了怎么怎么样?嘴给我亲?是这个意思吗?” “……”他靠得太近了,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鼻梁上,瞳仁里闪着一片蛊惑的光,叶柔耳根瞬间红了。 赛场的工作人员,在通知做准备了。 江尧笑一声,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她:“喏,幸运女神,你给我戴吧,现在要上战场了。” 江尧比她高太多,为了配合她,他弯腰把头顶压低了,送到她眼前。 叶柔抬手,把那头盔替他戴上,指尖将他压在眼睛前的头发,拨了进去。 她的动作,缓慢而仔细,江尧就那么一直弯着腰配合。 四周人来人往,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他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那是他的整个世界。 时间也好像定格在了这一刻…… 阳光照着女孩细腻柔软的皮肤上,好像晕在光里的天使。 叶柔抬眉,正好对上他那双满含深情的眼睛,心脏漏跳了一拍:“好了。” 江尧在她即将把手拿走的一瞬间,捉住了她的手腕,翻过来。 下秒,温热的吻,落到了她的细长莹白的指节上。 亲完,他闭着眼,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长睫毛从她掌心里滑过,无尽痒意。 “叶柔,有你在,我不需要别人加油,你就是我的肾上腺素、多巴胺、长效兴奋剂。”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气息在她的掌心吞吐着,叶柔的心脏像是过了一遍电,又酥又麻。 比赛还有两分钟开始,那边工作人员来催了,两人根本没听见。 李堡冲过来,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下定决心,扯着嗓门喊:“哥!得上车了。” 叶柔催他:“要走了。” 江尧终于松开她,转身上了一旁的蓝旗亚。 两辆赛车,分别开到了两边的起点位置。 无数呐喊声从头顶传来,全是给安东尼奥加油的。 江尧已经敛了脸上笑容,一双眼睛,鹰一样看着前方的路面。 下午两点整,两个的发车点同时倒计时。 一瞬间,两辆赛车都如闪电般驶离了赛道,巨大的引擎声充斥了整个赛道,车迷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狂叫不止。 蓝旗亚提速非常快,在最开始路段,明显可以看到WRC赛车的惊人力量。 前半段,两人都行驶在各自擅长的赛道上。 很快,两人都赢来了各自的第一个弯道。 F1根本不用什么花活,直接高速过弯,蓝旗亚则是一个尘土飞扬的漂移。 弯道之后,可以看到F1赛车已经领先出去很长一段。 那些体育频道的记者,也拿着相机“咔咔咔”地拍着,叶柔耳朵里充斥着各种不和谐的声音—— “Ron今天恐怕要输了。” “这可是丢整个WRC赛车的脸。” 李堡皱着眉:“车子的性能不一样,我们的车只能这样过弯。” 叶柔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快,两辆赛车经过了中心线的立交桥来到了对方的线路上。 F1的赛道是整齐洁净的沥青路面,对于江尧来说,并没有难度,他飞坡、加速比之前更快。 再看F1,它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它的底盘不能像WRC那样扛造,车子驶入砂石路面,安东尼奥脸就黑了下来的,这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开船而不是开车。 很明显,WRC赛车更像个全才,什么样的路面都能开,而f1则是专才,对赛道的要求非常高。 那“嗡嗡嗡”的引擎声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膜。 叶柔的心脏狂跳着。 第一圈结束,两辆赛车几乎是同时到达两侧的终点。 对车迷而言,势均力敌才是最刺激的,此时的人群叫得更加疯狂了。 之前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已经不见了,叶柔听到他们在说—— “我有种预感,这一战Ron可能要封神。” “Ron本来就是神。” “我的天,我被蓝旗亚洗脑了,太帅了,我以前从不看WRC。” “我以前从不看F1,以后可能更加不会看了。” 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 两辆车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时间到达终点。 很快,两边车子分别驶过最后一个弯道,来到了直线赛道。 纯沥青的赛道,F1领先在前,但是刚刚的砂石路面磨损了它的轮胎,这会儿车子在路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打滑。 蓝旗亚急速往前飞驰,逼近了前面的安东尼奥。 路面很窄,安东尼死死地卡在路中心,江尧几次尝试超车都失败了,巨大的引擎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回响。 “靠!这小子故意堵路。”李堡骂了句。 叶柔皱着眉,距离终点还有两百米了。 这时,路面上蓝旗亚忽然一个急方向,绕到了方程式右后方。 安东尼奥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江尧邪气地勾着唇,笑了下。 与此同时,数万车迷看到蓝旗牙侧抬了右边的两个轮子,挤到方程式的右侧。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人们会发现,蓝旗亚一侧的玻璃,是紧挨着方程式的车顶驶过的。 如果蓝旗亚发生翻车,F1赛车也会跟着遭殃,安东尼奥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江尧的巨大恐惧,方向盘下意识地往左打了一些—— 蓝旗亚就在那时完成了超车……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安东尼奥看到江尧朝他做了个“good”的手势,表情张狂而嚣张。 最终,蓝旗亚0.7秒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霎时间,数以万计的车迷们,撕扯着嗓子疯狂喊叫起来。 就连安东尼奥本人,也被江尧帅到了。 这是一场突发奇想、又充满无尽戏剧性的比赛。 不是F1输给了WRC,而是安东尼奥输给了江尧。 如果换一个人来比赛,今天的结果就可能会不一样。 F1也好,WRC也好,都有着其各自的魅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 怯懦胆小者,注定是输家。 安东尼奥从车里出来,江尧礼貌地朝他伸出了手。 无数狂热的车迷,从看台上冲下来,朝着江尧飞奔过去。 叶柔也在那拥挤的人群里,她在跑、在叫、也在抹眼泪,她太激动了。 如果她的少年不是被贫穷倾轧,他的第一选择肯定也会是f1吧,哪一个运动员不喜欢比赛胜利一刻的惊天欢呼呢? 江尧看到她,也不理那些尖叫的车迷,挤开人群向她走去。 到了叶柔面前,他摘掉头盔,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将她往骨头里嵌。 阳光灿烂,人潮拥挤,彼此的心跳格外鲜明。 “小玫瑰,这次,我不想再亲吻冷冰冰的头盔了,你说的,赢了要亲我。”江尧的下颌压在她头顶笑着。 “那你松开一点。”她也在笑。 江尧依言松开了手臂,下秒,眼前的女孩忽然勾住他的脖子,跳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江尧单手托住了她的臀,叶柔小腿绕在了他腰间。 他抱得够高,叶柔微微低头,捧住他的脸,热情地吻他的唇。 人群在尖叫,他们便在那尖叫声里肆无忌惮地接吻。 那些八卦的记者,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远远地飞个无人机过去。 叶柔停了一瞬,鼻尖贴着他的鼻尖,笑:“江尧,他们都在看。” 江尧重新衔住她的唇瓣,气息交渡:“那就让他们看,哥哥不怕。” 叶柔:“你怎么是我哥哥?” 江尧:“你生日是10月17日,我生日是6月3号,怎么不是你哥哥?” * 赛后当晚,国际汽车联发文称这场比赛是史诗级的梦幻联动。 全球许多电视频道,都转播了这场比赛。 叶朗晚饭时,体育频道正好在放比赛的片段。 他让保姆把电视的声音调高了。 那电台主播,用了一长串的溢美之词来夸赞江尧。 贺明舒见状,连忙跟着说:“柔柔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叶朗冷哼一声,让人换了台。 新换的这个台,播放的正是贺亭川底下公司做的节目,他们详细地记录了蒙特卡洛比赛的全经过。 叶柔也在屏幕里,她修车速度非常快,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这样的叶柔,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有见过的。 屏幕上出现了当地的时间——23:03分。 贺明舒不免有些心疼:“柔柔要工作到这么晚啊?” 叶朗哼了哼:“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画面一闪,江尧正在给她递东西,叶柔在催他回去睡觉,江尧却坚持要留下来。 贺明舒眼里滑过一丝柔软:“看到他们两这样,我倒是想起了你年轻的时候,阿朗,我记得你年轻时,短道速滑很厉害,当时差点去做了运动员,如果不是爸爸突然去世,你是不是也会和柔柔他们现在一样?” 年轻的时候,谁没有梦想呢? 只是后来,都在时间洪流里,被现实打磨、被尘土掩埋、被风沙侵蚀了…… 叶朗摁亮了手机给叶柔打了个电话。 那端,叶柔他们刚从南城机场出来。 她接到叶朗也有些意外:“爸。” 叶朗语气难得温:“我听你哥说你今天到南城,晚上回家吃饭。” 叶柔:“爸爸,我能带江尧一起来吗?” 电话那端明显有些不高兴:“江尧、江尧,他现在成你回家的条件了?” 叶柔倒也没有跟他吵,很轻地笑了下:“不啊,要是能带他来,我今天中午就能回,用不着等晚上。” 叶朗:“行,带回来。” 挂了电话,叶柔看向江尧:“去我家吃饭吗?” 江尧挑着眉,将她夹进胳肢窝:“我岳父难得同意,我当然要去。” 叶柔:“你有本事一会儿见了面也喊他岳父。” 江尧:“叶小柔,现在挺会占便宜啊?” * 他们虽然是匆匆忙忙来,江尧还是去买了礼物。 这次,叶朗见到江尧之前那么冰冷,却也没给什么笑脸。 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叶朗忽然问:“在那边比赛冷吗?” 叶柔有些惊讶地抬头,愣了一瞬说:“不冷。” 叶朗看向江尧:“比赛艰苦吗?听说这次是最难的赛道。” 江尧把筷子放下来,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蒙特卡洛的赛道并不长,只是路难开,也还好。” 叶朗话封一转:“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叶柔心里莫名一紧,江尧的父母是他的逆鳞,别人提及他都会不高兴,她停下筷子,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握了握江尧的手。 他很自然地将她的手指分开扣住,平心静气地回答了叶朗的问题,“我爸以前在工厂做工,后来成了赌徒,前两年因为诈骗被抓了,我妈也出车祸死了。这个爸爸,也不是我亲爸,我的亲爸,根本不知道是谁。” 他在把自己的伤疤撕开来,让别人往上面撒盐。 叶柔的心脏莫名刺痛:“爸,你能不能别问了!” 叶朗并没理会叶柔,而且继续说:“你的家庭有问题。” 江尧目光暗了暗:“是。” 叶朗:“你觉得你叶柔能进这样的家庭吗?” 江尧沉默了许久,抬头,看向对面:“以前,我也觉得不配,可是后来……我想配不配的,得靠自己争取。放弃很容易,可是我不想。我或许生自泥泞,但叶柔不会和我生活在泥泞里,我舍不得。” 叶朗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晚饭后,叶柔和江尧一同离开别墅。 早春的晚风冰冷刺骨,一枚冷月,遥挂在天际。 叶柔牵住了江尧的指尖:“对不起,江尧,我替我爸向你道歉。” 江尧语气淡淡的:“没事,我不觉得有什么,如果我有女儿,也不想把她嫁给我这样的人。” 叶柔顿了步子:“可我觉得你很好。” 江尧挑了下眉梢,月光照着他的眼睛微光闪烁:“哦?哪里好?” 叶柔笑:“长得帅,开车厉害。” “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吗,不如说点我不知道的吧。” 叶柔跳上他的背:“夸这个字,上面一个大,下面一个亏,总被人夸会吃亏的。” 江尧把她往上背了背,语气尽是宠溺:“你尽管夸,我不怕吃亏。” 叶柔抱住他的脖子,清了清嗓子:“你勇敢、自信、奋勇拼搏,我很喜欢。” “你在写小学生作文?” 叶柔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地搓:“我在夸你。” 江尧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声音低低的,很好听:“叶柔,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叶柔笑得发颤:“江大文豪!” “不是我的原创,以前书上看到的,背下来,本来想留到情书里用的。” 叶柔从后面捧住他的脸,摇晃:“不行,我刚刚什么也没听到,我想要情书。” 江尧语气有些无奈:“行,写。” 叶柔:“每天写一封?” 江尧叹了口气,语气拽得不行:“难为我?我看到字头痛。” 叶柔把手伸到前面去:“那……每周一封?” 江尧:“写多了你会腻。” 叶柔:“我保证不腻。” 江尧:“一个字亲一下,我就写。” 叶柔:“……” 作者有话说: 江尧你是亲亲怪 尧狗比柔柔大,哦,yes 比赛好爽!!啊啊啊!!! 第72章 疾风吻玫瑰 蒙特卡洛之后, 江尧个人和“风暴”车队,陆续收到多家品牌商的合作邀约。 “风暴”原本的团队里,缺少这样谈合作的人, 叶柔找贺亭川借了个能人, 让沈璐全程学习。 沈璐负责车队的商务对接,江尧和队里的职业车手们负责比赛和新人培养,而叶柔则负责赛车的维修和改装。 自始至终,叶柔都没有动摇沈璐在队里的核心地位, 这让沈璐非常感动。 “风暴”还是原来的风暴,只是脱胎换骨了。 他们有了新的血液、新的技术。 到了四月中旬, “风暴”已经有了15名顶尖的赛车手。 四月底, 中国越野拉力赛苏州站, 正式开幕。 “风暴”这次一共派去了七名车手,叶柔随队前往苏州,而江尧则前往上海参加合作方的试车和广告拍摄。 队里参赛的人多,维修组几乎忙成了陀螺。 江尧在上海停留了两天,周六晚上, 驱车前往苏州和叶柔他们汇合。 他到赛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风暴”的备车间灯火通明,各种工具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的维修工都在忙碌。 “叶工在最里面。”有人见江尧进来,说了这么一句。 江尧递了支烟给他:“这么晚了, 还这么忙啊?” 那人笑:“今天比赛七点多才结束, 车子又多, 能不忙吗?我刚来风暴的时候, 也有这么多车, 后来走了大半,现在忙却也开心。” 江尧点头,径直走到最里面。 雪铁龙的引擎盖敞着,底下的轮子已经卸掉了。 叶柔正在检测发动机的控制系统—— 童鑫今天比赛时,车辆报警灯响了两次,涡轮增压没有问题、机械增压也没有问题,传输系统也没有问题。 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嗡”的响着,有些吵。 叶柔思考得太专注,眉毛微微蹙成了一团,江尧进来,她根本没发现。 他倒也没有打断她,点了支烟,倚在一旁柱子上,撩着眼睛看她,眼里的光,极其柔软宠溺。 童鑫来给叶柔送饭,见江尧在,便放在了桌上,搓了搓手说:“那个……是沈经理让我拿给叶工的,这两天叶工都没怎么吃饭。” 江尧道了声谢,走过来,一手夹烟,一手将拿那餐盒掀开了。 车队的伙食还可以,有叶柔喜欢吃的菜。 他把烟丢调,踩灭,拎着袋子往叶柔那边走。 她正好查完了,直起背来,转身,冷不丁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脚跟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江尧伸手勾住了她的细腰,一把将她箍进了怀里,薄荷和烟草混合气味顿时漫进了鼻尖。 头顶的人“嗤”了一声,笑:“叶小柔,躲什么啊?男朋友不认识?” 叶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明天。” 江尧在她脑门上弹了一瞬:“想你,提前回了呗。” 他穿着暗红色的手工西装,衬着他的皮肤格外的白。 叶柔发现,他的头发略剪短了些,成了前刺短碎发,整张脸的线条全部暴露在空气,剑眉星目,眉眼间的痞气还在,却意外增加了不少少年气。 叶柔笑:“头发剪短了?” 他垂眉看着她:“好看吗?” “好看,你怎么都好看。” 江尧松开她的腰:“好看就吃饭。” 叶柔:“还有一点没弄完,维修时间快到了。” “还剩什么没弄?” “轮胎。” 把餐盒压到了她头顶上:“我弄,你吃饭。” 叶柔接过来:“你会?” 江尧俊眉毛嚣张地挑了一瞬,语气拽拽的:“笑话,小爷我什么不会弄?听过一句话没,不会修车的赛车手不是好机械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后面去拿轮胎了。 几秒钟后,叶柔便看他穿着西装、皮鞋,蹲在那里装轮胎,电动螺丝刀的声音“嗡嗡嗡”地响着。 她笑了笑,拆掉外面的包装纸,靠在雪铁龙上安心吃饭。 “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江尧在车子另一侧问她,声音被金属板层隔着,有点瓮。 “没……” “叶柔,梦想归梦想,你可别不顾自己的身体,在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叶柔手里的筷子停了下,半晌笑:“……好。” 她可以依靠自己做很多事,也不觉得苦,可是有个人共担风雨的感觉却很好。 江尧把四个轮胎全部上好,把地上的工具全部收了,“砰”地合上车盖,走过来。 叶柔的饭也吃完了。 江尧把她揽进怀里,抱了抱:“怎么才两天没见,跟过了好几年似的。” 叶柔:“那你肯定不忙,我这忙得根本没时间想你。” 江尧绕着她一缕头发玩:“谁说的,我昨晚可是到十二点才结束,回酒店吧,一闭眼睛,全是你,你多少得给点赔偿,亲一百下……” 叶柔:“……这可和我没关系。” 江尧低头过来,亲她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又坏又无赖:“行啊,你不亲我也行,换别的,反正爱又不是亲出来的,大不了我记个账……” 叶柔掐他。 沈璐进来找叶柔有事,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江尧终于不再调戏叶柔,站直了,指尖却还是牵着她没松。 叶柔:“要开会吗?” 沈璐点头,“对,明天任务比较重。” 江尧举了下手:“我明天和叶柔一起去。” 叶柔:“你去干嘛?” 江尧指尖懒懒地在一旁的赛车上扣了扣:“去监督你吃饭。” 叶柔:“……” * 周日的比赛结果,比较让人满意。 “风暴”有三名车手进入前六,其中一名车手更是超过童鑫获得了冠军。 叶柔忙得一刻不停。 晚上,车子回了南城,叶柔洗完澡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的灯没开,四月的暖风从远处灌进来,带着甜甜的花香,月光落在窗沿上。 江尧摘掉她脚上的拖鞋,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叶柔自动往里翻了翻,低低地说了句梦话:“江尧,你开慢点。” 江尧愣了一瞬,他在另一半床上躺下来,笑,“柔柔,你梦到我了吗?” 睡梦中的女孩没应他的话,呼吸很轻。 江尧在黑暗里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算了,梦话哄得我挺开心,小爷我今天就不催账了。” 云动月移,室内只剩了静谧。 * 次日,叶柔一直睡到了自然醒,再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匆匆忙忙起床,换衣服—— 江尧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她那雪白的腰线:“今天休息,放假一天。” “可我和沈璐约好了,最近要……” 江尧握着她的腰捏了下:“我已经帮你跟她说过了。” 叶柔拍飞他作乱的手,满床找手机。 “找什么?” “手机。” 江尧从口袋里掏了下,朝她晃了晃手:“在这里呢。” 她拿过来,发现某人把她的手机背景设成自己的照片。 江尧只替她给沈璐发了消息,其他的未读消息一条没点。 “那今天在家干嘛?”最近三个月,她已经习惯了忙碌,忽然闲下来有点习惯。 江尧捏了下她的脸:“换个裙子,吃过饭,我们去春游。” 叶柔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春游?” 江尧声音懒懒的:“嗯。” 叶柔对春游两个字的理解还停留在小学时代,背着吃的出门玩耍。 江尧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给她准备了一包零食,给她戴好头盔,牵着她下楼。 摩托车一直开到南城超长沥青赛道,李堡已经把蓝旗亚运了过来。 叶柔:“要开赛车春游?” “嗯,你去驾驶室。” 叶柔有些惊讶:“我开它?” 江尧把副驾驶的椅子往后退了退,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环塔开放报名了,我上汽车联帮你报好了,今天开始带你练车。” 叶柔:“什么时候报名的?” 江尧挑了下眉,笑:“今天早上,你睡懒觉的时候。” 叶柔:“!” 江尧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脖颈,略带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痒。 “叶小柔,环塔你开一半,我开一半,你可别想偷懒。” 一些久远的记忆碎片,潮水一般涌进了脑海……那年,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环塔,最终却各奔东西了,草草收场。 叶柔:“可是,今年环塔赛和wrc墨西哥站的比赛时间重了……” 江尧转身,凝视着她的眼睛:“去环塔。我还欠二十岁的叶柔一场正式的告白。” 叶柔眼窝骤然泛热…… 江尧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垂着眼睫毛,在指尖转了转,却没点,仿佛是在借它转移情绪似的。 “其实,那年环塔之前,你的玉如意已经赎回来,我想,环塔是一切开始地方,我该在那里向你坦白我的心。可惜,后来就没机会了……” 叶柔别过脸,吸了下鼻子。 江尧靠过来,捏了捏她的指尖,声音低低的:“小玫瑰,要去听二十岁江尧的告白吗?他可能会很俗气,很老套……” 叶柔眼里水汽蒸腾,她在脸上抹了抹,看他:“要去……” 江尧将她的手握住放到了钥匙上,声音里带着抹笑:“那好,江教练现在开始带你练车。” 蓝旗亚点火后,发动机的声音很好听。 江尧点了支烟,提醒:“踩油门提速,换挡。” 叶柔之前开过雪铁龙,蓝旗亚的操作也差不多。 很快,赛车在路上动了起来。 江尧:“目视前方。大胆踩油门,这是直线赛道。” 叶柔把油门踩了下去,引擎声顷刻间轰鸣入耳。 这车提速太快了,眨眼间,车速已经过了120码,风从敞开的窗户扑进来。 江尧:“再踩,没到!” 叶柔抿了下唇,继续加速—— 仪表盘已经到了160km/h,WRC的常规速度也就是这么多。 叶柔在现实生活中从没开过这么快,她的手心已经隐隐约约出了一层薄汗。 “嗡嗡嗡”的引擎声在耳朵里充盈着,心脏也在咚咚狂跳。 江尧把手伸到窗外,弹了下烟灰,整张脸都是懒懒的坏意:“乖宝宝,再往下踩踩,这车极限速度可以到400码。” 叶柔吸进一口气,将油门踩到了底。 车速过了两百,叶柔看了眼仪表盘,血液都在沸腾。 疾风在车内劲扫,呼吸都难受。 从外面看过去,如同一枚子弹飞了过去,一个影子都没留下。 江尧笑:“很好,现在降速,降到80码。” 叶柔踩了制动,车子反应非常灵敏,很快就降了到80码。 江尧:“前方100米,左转。” 叶柔:“这个速度进弯?” 江尧:“怕的话就降到60。” “不怕!”叶柔轻带方向,蓝旗亚常规进弯,车轮刺啦摩擦过地面,车屁股“砰”地撞到一侧的栏杆上,又被ABS拉回来。 江尧:“控制好方向,别管它,废条保险杠。” 叶柔:“好。” 车子过弯后继续直线行驶,叶柔再度提速。 江尧笑:“慢点,别跑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疾风吻玫瑰 超长直线赛道的尽头, 又是一个急转弯。 这次,叶柔把速度降到60码…… 蓝旗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无技巧入弯, 过弯后, 她又重新加速。 到底还是第一次开快车,叶柔的注意力一刻也不敢离开赛道,眉毛微微蹙着。漂亮的眼睛被午后的太阳照成了发光的宝石,发丝在空气里飞舞着。 眼前的叶柔果敢、大胆、明媚, 眼里充满了锐利的光。 江尧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他们近距离地第一次见面—— 女孩因为一直等不到烧饼生气, 即便生气, 却也是乖的, 软的,像只小奶猫。 其实,在更早之前,他曾远远地见过她好多次。豪车接送上学的小公主,国旗下讲话常驻代表。 这样的女孩本该明艳、自信, 可她偏偏又极其胆小,撞了人只敢低着头说对不起, 连眼皮也不敢抬。 在不认识她之前,他曾对她有过好奇。 但也仅止于好奇。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人, 他从没有过非分之想。 直到后来—— 胆小怯懦的女孩,在那个冰冷的雪夜, 义无反顾地闯入了他漆黑的世界…… 江尧笑:“跑得很不错, 多跑几圈就适应了。” 叶柔点头。 “嗡嗡嗡”的引擎声在赛道上响了一圈又一圈。 跑得越远, 对车子越熟悉, 那种不适感就越淡。 等叶柔的眉毛终于不紧巴巴地拧着时, 江尧让她把车停在了路边。 太阳西斜,春风暖融,赛道旁的梧桐叶摇曳着翠绿的枝丫。 女孩摘掉头盔,脸颊白里透红,那是这盛春里最漂亮的花。 叶柔舒了口气:“我们跑了好多圈啊。” 江尧笑:“64圈。” 叶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数了?” “嗯,好奇。”他本来想等她主动停下来,谁知她就一直开。 “这有多远?” “200多公里吧。”说话间,他笑着解了安全带。 见江尧下车,叶柔也跟着下去。 这条赛道边上,有个朝西的台子,一米多高,叶柔靠在那里喝水,江尧跳上去,靠在她边上蹲着。 晚风拂动着他卫衣帽子上的短绳,“啪嗒啪嗒”地往她手背上飞,光线一闪一闪。 女孩的裙子,在风里鼓起又落下,世界格外静谧。 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徐徐坠落,空气里有股属于春天的独特芳氛,甜丝丝的。 江尧拆了袋脆肠,递给她:“喏,郊游的零食还没吃。” 叶柔接过来,吃掉,“我们只学直线加速吗?” 江尧笑:“心挺野啊。” 叶柔喝了口水:“我不会过弯,也不会飞跳,去环塔遇到沙梁、沙坎也不会过啊。” 江尧站起来,看向远处,“不急,慢慢教你。” 之后的一个月,叶柔每天都会跟江尧去赛场练车。 她想学什么,江尧就教什么。 这种花活,环塔用得并不多,他倒也乐意教她。 学会漂移那天,叶柔把车子开到弯道那里,来来回回漂着玩,还吵着让他给她录视频。 她漂腻了,从车上下来,江尧的手机还举着—— 叶柔背着手走过来,对着镜头笑,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我帅不帅?酷不酷?” 江尧眼里尽是宠溺的笑:“那还用说,我老婆当然帅,当然酷。” 叶柔走到他边上,把那镜头调转过来,本来想和他同框合影,但是他太高了。 镜头拍他的脸就只能拍她的头顶,拍她脸只能拍他的胸口,好气…… “江尧,你矮点!” “行,我们公主让做什么都行。”他的语气又拽又痞,脚下配合着敞开腿,往下蹲了蹲,和她同框。 叶柔侧过脸,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视频里,女孩的笑容灿烂、娇俏。 “这么喜欢我啊?”江尧看着镜头问。 叶柔伸手在头顶的短发上揉了揉:“对,很喜欢。” 江尧收了手机,握住她的腰,将她举抱起来,再次吻她—— 这次,她在高处,他在矮一些的地方,嘴唇刚碰到,叶柔就躲开了,食指按在他的唇上,笑:“你看,身高差果然还是有烦恼的。” 江尧眉梢挑了挑:“谁说的,小爷我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说话间,他抱着她,倒进了一旁柔软的草地。叶柔想跑,被他摁住了后背—— 下秒,他的指节沿着她的脊柱,徐徐摩挲着往下…… 他们靠得很近,眼里只有彼此,睫毛颤动着。腰窝被他压住一瞬,她的唇也被他吻住了…… 那是个柔软的、绵长的吻,手指相扣,时间缓慢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软风吹拂着尖尖的草叶,光影摇曳,心脏泡进了融化的巧克力了。 许久,他的指尖缓缓拨开她耳廓的碎发,细细地捻她柔软的耳垂:“柔柔,问题解决了吗?” “什么?”叶柔吞了吞嗓子,心脏都在发麻。 江尧齿尖重新咬住了她的唇瓣,在她嘴唇上说话:“身高差……” 叶柔:“……” 江尧牙齿在她唇瓣上慢条斯理地研磨:“怎么不说话?还觉得有问题?” 叶柔:“没……” 他很轻地哼了哼,“回答晚了,要惩罚。” 他低头凑近,吮住了她的脖颈上的动脉…… 江尧在她脖颈里讲话,呼吸灼热,“动脉的速度和心跳的速度是一样的,小玫瑰……你的心跳要被我吃掉了哦。” *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初,南城进入了雨季,三天两头地下暴雨。 叶柔连续几天不能出去摸车,有点着急。 江尧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其实,不练车也可以准备环塔。” 叶柔:“怎么准备?” 江尧往椅子里靠了靠,撑着脑袋看她:“环塔考验的,不光只有车技,还有体能,不去练车,就练体能。” 叶柔:“我体能可以。” 江尧指尖在眼角点了点,表情懒懒的:“哦?那要比赛吗?” “比什么?”叶柔问。 “平板支撑。” “可以。” 说比就比,两张瑜伽垫并在一起,两人并排俯卧,双肘弯曲支撑地面固定,身体离地,腹肌收紧。 刚开始,两人都很轻松,还能边聊天边做支撑。 半个小时后,江尧偏头看了眼叶柔,女孩脸上尽是汗,后背微微发抖,全靠意志力撑着。 “柔柔,要不我们歇歇?做久了对身体不好。” 叶柔闭着眼睛,咬牙:“不行,比赛呢!” 江尧笑:“哟,好胜心还挺强。” “……”叶柔没和他说话,太分散精力了。 又过了五分钟,她已经在放弃的边缘挣扎了。 江尧见状,松掉手臂,“咚”地俯趴到垫子上:“好了,我认输。” 叶柔终于松下来,脸贴在垫子上看他:“你干嘛让着我?” 江尧伸手,摸了摸她潮湿的后脖颈:“没让,就是输了。” 叶柔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脸蛋红扑扑的:“你刚刚明明可以再做一会儿。” 江尧声音里带着些笑:“嗯,是舍不得你输。” 叶柔趴了一会儿,坐起来:“江尧,你平板支撑最长可以做多久?” “不知道,没试过。”应该会很久。 “那现在试试!”她太想知道了。 “要不明天?”江尧笑。 “不行,就得现在!” “行行行,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公主说了算~” 江尧把身上的衬衫脱掉,仅穿着黑色的背心,重新调整姿势,固定在垫子上。 他这个样子,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手臂、背部、后腰的肌肉的纹理格外清晰,汗水从漂亮的肌肉里渗出来,简直像是漫画里出来的。 叶柔看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去厨房倒了杯水。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他还是稳稳地定在那里,不见一点疲色,只是出了不少汗。 叶柔皱眉:“你就一点也不累吗?” 江尧扭头看她:“还好。” 叶柔把杯子放下:“不行,必须得给你加点难度了。” 江尧笑:“什么难度?” 叶柔思考了下说:“负重。” 江尧语气轻松:“行啊,那你到我背上来。” 叶柔:“我?会不会太重了?” 江尧莞尔:“没事,撑得动。” 叶柔俯趴到他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脖颈里的汗水全部擦到了她光洁的手臂上。 而且,她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彼此的心跳擂鼓一样清晰。 叶柔有些不放心,问:“吃得消吗?” 江尧:“两个叶柔也一样背。” 他背着她又定了十几分钟,汗水“啪嗒啪嗒”往垫子上落,江尧胳膊抖了下…… 叶柔发现了他的极限点,从他背上下去了:“行了,平板支撑时间结束啦。” 就像他不想看她输一样,她也不想看他崩不住的样子。 江尧吐了口气,送开手肘,翻过来,仰面躺着。 叶柔递了块毛巾给他,江尧赖在那了不动,声音懒懒的:“你给我擦。” 叶柔也没推辞,坐下来,帮他把脸上的汗水擦掉了,正要收手—— 江尧握住了她的手腕,“脖子里、肩膀上还有汗呢!” 叶柔笑着替他擦,她的头发从耳后坠下来一缕,扫在他的胸口微微发痒。 江尧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低低的:“刚刚累吗?” 叶柔:“有点。” 江尧眼里漆黑如墨:“那要不要再做点别的运动放松下?” 不等叶柔回答,江尧已经坐起来,把她抱了起来,“刚出了汗,先去洗澡。” 一个小时后。 卧室里弥漫着甜腻的气味,初夏热意汹涌,澡也白洗了。 叶柔精疲力尽,捶他的肩膀:“骗子。” 江尧缠着她的一缕长发,“哪里骗你了?” 叶柔:“根本就不放松。”累死了。 江尧看她:“口是心非,你刚刚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早知道给你录下来了,眼睛都不聚光了。” 叶柔又羞又窘,她掐他、打他。 江尧边躲边笑:“错了,错了,嘶——老婆大人——嗷!痛痛痛!!” 最后躲不过,他拉住她的手往被子里一滚,重新把她压在了身下。 窗外大雨倾盆,室内静谧如水,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定制的赛车服到了,要看吗?” 叶柔:“看的。” 江尧套上衣服,拍亮房间的灯,出去又进来。 两件赛车服打开,红白配色,叶柔发现竟然情侣款。 她的这件上印着中国大陆的地图,而江尧那件上印着台湾地图。 “看出来,你还挺有情怀。”叶柔笑。 江尧挑眉笑:“这可不光是情怀,还有别的寓意。” “什么寓意?”叶柔问。 江尧抚了抚她的头发,捉了她的指尖摁在心口,眼底尽是细碎的光,“意思是……我永远属于你,就像台湾永远属于祖国。”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疾风吻玫瑰 最近, 国内大大小小的赛事很多,风暴的维修队也特别忙。 叶柔每天晚七点以后,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检测蓝旗亚。 维修师们早下班了, 叶柔备车, 江尧就陪她在备车间待着。 他一会儿帮她递个工具,一会儿又亲她几下,有点影响她操作。 叶柔找了把椅子,将他按了进去:“你坐着, 我很快就弄完了。” 江尧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摁坐在腿上, 反剪了她的双手, 握住, 俊眉扬了扬,笑得又懒又坏:“哦,你这是嫌我烦了?” 叶柔:“没有。” 江尧低低地“嗤”了声,凑近,鼻尖贴着她的脖颈, 嗅了嗅,笑:“你好香, 还让我靠这么远……” “……”叶柔想推他,手腕被他握得更紧了。 他掌心里出了层薄薄的汗, 潮湿、滚烫,瞳仁黑沉沉一片, 格外蛊人。 “江尧……”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 越发将他的坏劲儿勾了出了。 他很轻地笑了声, 指尖勾住她外套的拉链往下拨—— “再亲最后一口就放你走。” 拉链扯到底, 被他脱到了手臂上, 她里面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马甲,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手臂很白。 江尧的鼻尖沿着她颈部的皮肤往下,皮肤上激起一阵痒意,她想逃却逃不掉。 锁骨上一热,他吻住了那块骨头…… 唇之后是齿,很轻地咬着,不痛,却带着电,直击心脏,麻麻的。 叶柔声音有着软:“别闹了,江尧,还去不去环塔?后天蓝旗亚就要送走了……” 江尧终于肯松开他,懒懒地仰面靠进椅子里。 初夏的晚上,本就有些热,叶柔刚刚被他这么一闹,更热。 她索性把外套脱了系在腰间,穿着背心忙进忙出。 女孩被灯光照着白得发亮。 江尧支着脑袋,靠在腿上,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小电机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叶柔将前保险杠拆下来,俯身查看了蓝旗亚的发动机。 那些零件都很新,只是发动机本身很老了。 叶柔想到很久以前听到的对话,问:“蓝旗亚发动机为什么一直没换?” 江尧声音懒懒的:“没坏为什么要换?” “最新版的发动机,可以让你跑得更快。”叶柔边拆下面的零件,边和他说话。 隔着个引擎盖,他只能看到她一段漂亮的腰线。 江尧的声音不疾不徐,“不是你说的嘛,发动机是车子的心脏,心脏要是换了,它就死了。” 叶柔手里动作没停,带着笑意:“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家里只有一台车,肯定比较宝贝。” 打火机“咔嚓”响了下,江尧点着烟,吐了口气:“它也是我的宝贝。” 叶柔闻言,手里的动作停了一瞬:“你换了它,我也不介意啊。” WRC赛车都是武装到牙齿,赛车是他们奔跑路上的伙伴,何况是他这种现在顶尖车手,再怎么改装车都不为过。 江尧:“不行,那时候你还没回来,它还不能死。” 叶柔转身,看向他—— 江尧敞腿端坐着,没有了那种懒散劲儿,眼里尽是深情。 叶柔眼窝骤然发热:“那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一直不坏的?” 江尧:“它从没去过沙漠。” 叶柔:“你之前去达喀尔和环塔……” “开别的车去的,要是开它,估计早报废了。”蓝旗亚只跟他跑每年的分站赛。 叶柔点头。 长距离的耐力赛,和别的赛事完全不一样,环塔或者达喀尔跑完,发动机基本就废了。 江尧起身过来,抱了抱她:“柔柔,其实,蓝旗亚和我一样,它也在等你回来。要是你再晚点回来,它或许就死了……” 叶柔泪眼婆娑:“唔……” 江尧屈着指节在她眼睫上擦了擦:“我们还来得及,就是……它也快到极限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终点。” 叶柔吸着气,搂住他的腰:“会的。” * 一周以后,江尧和叶柔到了乌鲁木齐。 炎热干燥的风迎面吹来,记忆好像也被扯回了年少时分。 这里的天太美了,碧蓝澄澈,一朵云也没有,南城一年中,只有几天可以看到这样的天空。 江尧还是和从前那次一样,在窗口前提交资料,回答相同的问题。 不过这次他说:“我们队名:疾风。车手:叶柔。领航:江尧。后勤:江尧。” 那个登记员是认得江尧的,听他说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车手叶柔?领航江尧?” 江尧笑:“嗯,我们换着开。” 那个登记员抬头,仔细看了看叶柔,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姑娘不简单啊,江尧竟然会给她做领航。 江尧付了钱,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牵着叶柔出去了。 叶柔和刚刚那个登记员有着相同的疑惑:“不是可以换着开吗?为什么车手填我呀?” 江尧:“填我要第一个发车,明天你开,我们在后面慢慢摇,安全第一。” 叶柔点头:“好。” 他们的目标,还是跑完全程。 * 晚上九点,天还亮着,组委会开赛员会。 江尧拿着红笔把路书上的重点全部圈了出了。 叶柔喝着水,凑过来看了看,有些惊讶:“你怎么忽然这么认真?” 江尧抬眼,指尖在她眉心弹了下:“废话,你开车,小爷我当然要认真点对待,总不能给你导错路,那多不安全。” 叶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认真负责,保姆领航。” 江尧挑着眉,低头凑近,盯着她看:“再说一遍,什么领航?” 叶柔赶紧纠正道:“皇家领航。” 江尧哼了哼,贴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肩膀,下秒,叶柔发现他把手里的夹板压在她头上写字。 江尧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矮是矮了点,给皇家领航当个小桌板正好。” 叶柔回头掐了他一下。 江尧捉住了她的后脖颈:“叶小柔,你要再掐我,今晚别想睡觉,明天也别想起床去比赛,我保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永动机。” 叶柔耳根通红,低骂:“无赖,流氓……” 江尧笑:“嗯,没错,是我。” * 次日,天一亮他们就去了赛道起点。 今天是排位赛和发车仪式,所有的车手和领航都比较轻松。 叶柔他们在中间发车,前面的路上排起了长队。 她第一次上正式赛道,有些紧张,连续调整了好几次呼吸。 江尧握了握她的手,笑:“慢点开就行,我们又不追求名次。” 叶柔:“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江尧笑:“没听过吗?在环塔不出意外才是真的意外。” 前面的车子动了,虽然看不到每辆车的发车画面,但是那轰鸣而去的引擎声格外响。 叶柔提着口气,轻轻点了油门跟上。 终于到了起点线,她和江尧手拉着手拍照。 这是他们第三次一起跑比赛,叶柔莫名有种感动蓄在心里,她的视线越过车顶看向他:“江尧,加油。” 江尧和她相视一笑:“加油,叶柔。” 倒计时过后,蓝旗亚“嗡嗡嗡”地上了赛道。 叶柔起步并不慢,江尧也不打断她的节奏,跟着她报路书。 里的排位赛,分了几个不同的路段—— 前十公里是碎石路,中间一段要连续过干枯的河床,最后一段是戈壁。 前面一段,叶柔跑得还是比较轻松的,车轮压过碎石,无数尘土在蓝旗亚后面飞扬起来。 江尧:“前方30米,左二接右四,过弯,别整花,慢。” 叶柔目视前方,照着江尧的话操作着。 前面有车子翻在了路边,叶柔多看了几眼。 江尧:“他们人没事,别分心。” 到了河床那里,江尧直接让叶柔把车子降到了档,“不飞。” 那里有很多个视觉盲区,车子开到近前才发现河床里翻着几辆车。 叶柔不禁捏了把汗,她刚刚要是飞坡下来,会直接撞到河底的车。 河床之后又是一个小坡,视线开阔的下坡。 江尧确定没有危险:“现在可以小飞一下。” 叶柔手脚配合着,全油过坡顶,刹车压下去,蓝旗亚轻盈地飞了出去。 江尧笑:“柔柔,简直帅爆了!” 车子落地后,叶柔松了口气,她看了他一眼,额头上尽是汗,心脏扑通直跳。 江尧笑:“是不是也不难?” 叶柔手心还有汗:“嗯。” 最后一段戈壁路面,极其不平整,车子进去摇晃起来,叶柔没开过这种路。 江尧始终没让她全速走,速度慢也带来了问题。 后面的车子追了上来…… 蓝旗亚的超车警报灯响了。 后视镜里出现一辆白色的越野车。 “现在怎么办?”叶柔吞了吞嗓子问。 江尧迅速浏览路书做出判断:“降点速,往边上靠靠,让他过去就行。” 蓝旗亚往边贴了贴,后面的车子很快反应过来,加速从侧面超车过去。 高速通过时,视野被巨大的尘雾笼罩,挡风玻璃外一片白,视线被蒙住了。 江尧:“别怕,保持这个速度听我倒计时接左三长直线,10,9,8,7,6,5,4,3,2,1转方向,漂——” 叶柔心脏砰砰跳着,江尧说转向时,视野内还是看不见。 但是她完全信任他。 方向盘带过去,蓝旗亚一个摆尾进了弯,引擎声发出了巨大的轰鸣,车子横切入弯,漂亮地漂了出去。 叶柔扫了下速度表,她刚刚是70码过的弯。 那辆超他们车的越野车已经不见了,烟消云散。 江尧都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回去和沈璐说说,你也去跑跑比赛,锻炼锻炼。” 哪有那么容易,刚刚如果不是江尧,她可能会撞栏杆,他虽然没有开车,但是对车速、车距的掌握极其精细。 终于,车子来到了第一赛段的最难的地方。 那是一条真正的河,有水,四周芦苇丛生。 但是那里停了很多辆车,不敢动。 江尧让叶柔也把车停了下来。 江尧探出脑袋和那些车手聊天。 “这里不好过。” “前面好多车走这熄火了。” 他们停这里是等有经验的车带他们走。 下秒,江尧掀了车门下去了。 叶柔见他沿着那河埂一路走了下去,到了那水边,他也不停,直接走到了河水里。 他生得高,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到了他的大腿。 他没有立即上来,而是沿着河水来回走了一段,用身体找到河水最浅的地方,然后朝车里的叶柔比了比。 那些车手也都看到了江尧指着的地方,只是他们想再等会,等蓝旗亚过去,再走。 江尧重新回到车里,叶柔看他腿上都是水,皱了下眉:“冷不冷?” 江尧笑:“一点也不,刚刚的位置看清了?” 叶柔点头。 江尧懒懒地笑:“那走吧,给那些胆小鬼打个样。” “好。” 蓝旗亚从坡上缓缓往下。 叶柔握着方向盘,表情紧张:“会不会熄火?” 江尧:“有可能会,怕吗?” 叶柔:“嗯。” 江尧笑:“放轻松,走。” 车头闷进水里的一瞬,叶柔的心也跟着闷了进去,前轮慢慢滚进了水里…… 江尧:“给点油,我数到1全油过。” 叶柔心脏突突直跳:“好。” 水漫了上来,一股窒息感漫了上来—— 江尧:“注意!4 ,3,2,1……” 发动机要是进水,他们的比赛就只能止步这里了。 叶柔目视前方,油门到底,蓝旗亚瞬间冲上坡顶,水花四溅,暴雨一样飞溅出去。 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坡顶了。 叶柔心脏滚烫发热,经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江尧!我们上来了!上来了!啊啊啊!” 江尧笑得宠溺,他摸了摸她的脸:“嗯,我们柔柔天下无敌。”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疾风吻玫瑰- 第一天比赛结束, 时间还早。 参加赛员会的人,和昨天一样多,排位赛的路程短, 难度也相对低, 大家还是有说有笑,比较轻松。 组委会代表给大家讲完路书后,特别强调:“明天可能有□□雨,请各个车组做好准备, 如果雨太大,我们可能会考虑延迟比赛。” 环塔下大雨? 饶是多年来这里比赛的老手们, 听了都有些惊讶。 “从11年到现在, 我每年都来环塔, 就只有一年在北疆遇到过一次雪,还从来没遇到下雨天。” “谁说不是呢?一点准备也没有。” 干旱地区的雨水少,他们准备的东西基本都是应对炎热沙漠的,谁能想到会遇到暴雨。 江尧标记完路书,侧眉对叶柔说:“明天你领航, 我开。” 叶柔点头:“如果下雨,会很难吗?” 江尧:“可能会。”沙漠赛他虽然去过不少, 但也从来没有遇到暴雨。 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干旱地区的植被覆盖率低, 暴雨更容易引发次生灾害。 次日一早,所有的车组人员都起了个大早。 暴雨没来, 头顶湛蓝的天空上, 飘着几朵棉絮一样的白云, 太阳把每一朵云都染上了金边, 风又轻又软。 比赛照常开展。 有人感慨:“这是我来过的、最舒服的一次环塔。” “这些云正好挡太阳。” 也有人表示担忧:“现在不下, 一会儿路上下从才更麻烦。”毕竟比赛一旦开始了,就不会轻易停下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叶柔看向江尧—— 他垂着眼睫,手里慢条斯理地剥着个茶叶蛋,褐色的蛋壳在他莹白的指尖一圈圈脱落,仿佛那鸡蛋比这比赛更重要。 “今天会下雨吗?”叶柔问。 “难说。”江尧手里的蛋剥好了,他把蛋白掰下来递给叶柔,自己吃了蛋黄。 “可我们没带雨胎。” 江尧又剥了个鸡蛋,如法炮制地把蛋白塞进她嘴里:“我敢打赌,这里99%的车子都没有配备雨胎。” “那真下暴雨怎么办?”作为一个机械师,她深知轮胎选择的重要性。 江尧擦了擦手,撩着眼皮看她:“就这么开呗,怕啊?” 叶柔:“你开,我才不怕。” 江尧唇角勾了勾:“很好,你现在已经对我盲目自信了。” 今天跑第二赛段,全长154公里,途经荒凉的戈壁滩、干沟、洼地和干燥的河谷。 这种路面的难度不高,车子可以跑得很快。 前面的四十公里路,江尧跑得非常顺畅,蓝旗亚连续超了不少辆车。 十点多的时候,戈壁滩上忽然起了大风,路上的碎石和尘土卷了一米多高,“啪嗒啪嗒”地撞在挡风玻璃和车身上。 要变天了。 之前那些柔软洁白的云朵,忽然被风卷着奔跑起来。 很快,湛蓝的天空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沉沉的乌云。 云越积越厚,颜色也越来越深,天光渐渐暗了下来。 很远的地方,牧民们正在把散落的羊群往回赶,声音粗犷、醇厚,很快散在了风里,空气弥漫着一股暴雨来临前的土腥味。 叶柔忧心忡忡地道:“要下雨了。” 江尧的车速并没降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不用管它。” 叶柔:“嗯。” 风越刮越大,荒原上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 一道闪电刺破天际,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珠砸落下来,风在耳朵里狂叫着。 蓝旗亚的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大,从挡风玻璃里往外看,视线还是模糊的。 原本坚硬的路面被大雨浸泡着,变得泥泞不堪,这直接增加了赛道的难度。 安全起见,江尧把车速降低了一些。 也因为暴雨,赛道已经和原本路书上标注的有很大区别了,干涸的低洼成了水坑,河床里也有水。 不久,他们遇到了一汪水潭,水面比较宽,又没有坡可以飞,只能涉水过去。 叶柔提醒:“路书上,这里是一个干坑,深浅不知道,小心点。” 江尧表情还算轻松:“没事,这雨虽然大,就这会儿功夫,还不至于就把它填满了。” 叶柔:“小心点好。” 一般来说,这种坑都是中间深,两边浅,江尧贴在水坑的左侧往前走。 蓝旗亚在水里走了四五米远,车轮忽然磕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咔刺——”一声巨响后,车身猛往左后方陷落下去。 车子动不了了。 江尧立刻熄火,跳进了暴雨里。 他们的车子困在了水里。 江尧下去好久没上来,叶柔也跟着下了车,问:“怎么样了?” 江尧皱眉:“有点麻烦。” 原来,这个路书上所说的干坑,是很久以前开凿石油时留下的,靠边的地方竖着一根长长的钢筋。 要是天气好,完全可以看到这根突出来的钢筋,车子也不会贴边走,可惜暴雨把它掩藏了起来。 蓝旗亚的左后轮,不偏不倚被那突出地面的钢筋刺穿了。 叶柔检查完,去车上拿了工具下来。 雨太大了,女孩头发上、脸上全是水。 虽然是五月,淋了雨还是容易生病。 江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弄,你去车里待着。” 叶柔看进他的眼睛:“不行,我是你的机械师,这事本来就是我负责。而且……我们说好要共同面对困难,我不能跑。” 江尧屈着指节,在她头盔上敲了敲,笑:“行,同甘共苦。” 叶柔弯腰把千斤顶放下去,浑浊的泥水漫到了她的膝盖,暴雨顺着她身上的赛车服往下落。 他的女孩,比他想得顽强且执着。 江尧去车上扛下来一个备用轮胎,蹲下来和她一起换。 车轮是好卸,但是拿不下来,那根钢筋就像串串里的竹签刺进了橡胶轮胎里,紧紧卡在了轮毂里。 旧的轮胎拿不掉,新的轮胎就没有位置安装,除非想办法把钢筋弄断。 他们有带电锯,但是要锯它得到轮子底下,不好操作。 “车子开出去是不是就可以了?”江尧问。 叶柔:“嗯,但问题是开不出去。” 江尧思考了下,对叶柔说:“我有办法了,你上车。” 叶柔往副驾驶室走—— 江尧叫住了她:“柔柔,你去驾驶室,把车子打响。” 叶柔点头坐进去。 江尧把他们带的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车子的右后椅上,然后拿工具把蓝旗亚的左后门卸了。 叶柔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想把车子的重心转到右后方,让车子称为三轮车开出去。 她抿了下唇:“江尧,这样重量可能还不够……” “不够还有我。”说话间,江尧跳上车,坐到了右后方的座椅里。 他将车窗打开,屁股坐在窗框上,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车子重心确实转移到了右后侧。 江尧:“柔柔,开车。” 叶柔看得心惊肉跳,可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蓝旗亚点火后,引擎顿时响了起来。 江尧笑:“别怕,油门踩下去。” 叶柔紧抿着唇,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一脚油门下去,等于就是彻底放弃左后侧的轮子,那样一来,有三种可能。 一种车子会往左后侧翻,一种是往江尧那边翻,还一种他们会平稳地开出去。 “我怕翻车,要不我们别弄了……” “不会的,”江尧隔着潮湿的玻璃看着她,沉黑的眼睛里尽是笃定,“相信我,没人比我更了解它。” 叶柔吸了口气,徐徐把油门压下去…… 轮胎破水而去,迸溅出巨大的水花。 江尧笑:“乖,再加点速。” 叶柔手有些抖。 江尧:“柔柔,相信蓝旗亚,也相信我,往前开。” 叶柔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下踩油门。 “嗡嗡嗡”的声音在大雨里响起来—— 左后轮“咔咔咔”地响过几下,三个轮子的蓝旗从那水坑里驶了出去。 蓝旗亚没有翻车—— 叶柔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后背被一层冷汗浸湿了。 江尧的半个身子,还露在车外,叶柔平稳地把蓝旗亚开到了上面的平地上。 江尧笑:“现在把车停下来吧。” 叶柔照着坐了。 江尧重新钻回车厢,坐下来,缓缓往左移动,蓝旗亚“砰”地一声往左后侧倾斜过去。 他控制的速度刚好,车子没有翻,只是轮轴压到了地上。 叶柔掀开车门,到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大雨在头顶坠落,鼻腔里尽是潮湿的水汽,江尧愣了一瞬,回抱住她:“叶柔,你刚刚做得很棒,很勇敢,还很帅,就是没人给你录下来——” 叶柔:“一点也不帅,我快吓死了。” 江尧把她的脸从怀里扒出来,吻了吻她的眼睛:“抱歉。” 叶柔声音带了些哭腔:“要是我刚刚没操作好,把你压在了车下怎么办?要是……” 江尧拨开她潮湿的头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雨水在头盔上飞溅出去,四周尽是氤氲的水汽。 她不是因为别的事害怕,而是因为担心他。 江尧心头漫过无限甜蜜与感动,他低低地哄着怀里的人:“叶柔,你看,我没事,我们平安上来了。” 叶柔看着他:“嗯……” 江尧摸了摸她的脸:“走吧,捡零件,修车。” 车轮装上,左后门装上,车子很快奔跑在路上。 后面的路段,江尧再次降速。 蓝旗亚平稳驶过无数水坑,暴雨转小,风还没停,乌云往远处去了。 傍晚时分,他们平安到了第一个赛道的终点。 雨彻底停了下来—— 夕阳重返人间,霞光满天,洒满了视野里的每个角落里。 乌云被金光刺穿,一道彩虹遥遥地挂在天上,远处的胡杨林在风中摇曳着。 眼前的这美景,仿佛是上天给所有达到终点人的赏赐。 叶柔坐在车头上,摘掉了头盔,晚风拂动着她潮湿的长发。 赛车服上的水还没干,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看向远方,长长地舒了口气:“江尧,这里真美啊。” 江尧点了支烟,长腿靠在车盖上,侧眉看过来—— 夕阳点亮了她的五官,白皙的脸颊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眼睛明亮有神,嘴唇绯红健康,每一根线条都是可爱的、娇俏的。 他很轻地笑了下:“嗯,是很美。” 景美,人更美。 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样的画面。 许久,叶柔托着下颌说:“有人说中国有1/4的美景藏在新疆,我觉得他说少了,这里有一半的美景。” 江尧探手过来在她头顶轻拍了下:“我不这么认为。” 叶柔转身看向他。 江尧的指尖往下,拇指捻过她的唇珠,目光深邃而柔情:“对我来说,只有你在的地方,才叫美景。” 作者有话说: 一会来改错字 第76章 疾风吻玫瑰 晚上九点, 各个车组陆续驱车返回环塔大营。 江尧去赛员会上核对路书,叶柔则对蓝旗亚进行了系统的检修。 这里靠着城镇,缺的零件都可以补上。明天开始就他们要深入沙漠了, 再想大修车子只能等休息日了。 她特别检查了蓝旗亚的发动机。 如果把赛车比作人, 蓝旗亚的这颗心脏,恐怕已经有六七十岁了,到了濒临退休的年龄。 这里,很可能是它的最后一役。 她和江尧分别的五年里, 蓝旗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叶柔对蓝旗亚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仿佛它是一位珍贵的朋友。 她给它换过机油, 又给它进行了细致的保养。 江尧回来时, 她还在蹲在那里专注擦零件, 他喊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江尧索性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后脖颈:“乖宝宝,别这么敬业,先吃饭。” “好。”叶柔转过背, 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和饭盒,靠着蓝旗亚席地而坐。 她是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了, 江尧却舍不得,他撇了下嘴, 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早知道让后勤队也跟来了。” 叶柔打开手里的饭盒,看他:“跟来做什么?” 江尧在她边上坐下, 长腿伸着:“他们要是来, 你也不至于坐地上吃饭。” 叶柔眉毛动了下:“这有什么的, 我反而觉得这样很自在。” 江尧抚了抚她的额头:“那倒是。” 许久, 叶柔笑:“不过, 确实是椅子舒服,这地上还没干,坐着冰冰凉的。”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大营里的灯亮了起来,女孩的眼睛里映满了星星。 江尧拍了拍自己的腿,“喏,小爷我给你当个免费的人肉椅子,恒温37度。” 叶柔:“还是算了。” 江尧侧身,单手搂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揽到腿上横坐着。 叶柔耳根一热,要起来,却被江尧掐住了软腰—— 他的下颌抵上她一侧的肩窝,在她耳根处嗅了嗅,掌心在她后背似有若无地碰了碰,“柔柔,你又不是没在我腿上坐过,害羞什么,怕我找你收账么?” 叶柔吞了吞嗓子:“不是……” 江尧:“说起来,确实好久没这样做过了,我还挺喜欢你抱着我脖子亲我的样子,心脏跳得跟起飞的鸽子似的……” 叶柔又羞又窘,转身掐了他一下。 江尧笑:“看吧,恼羞成怒了。” 叶柔又掐他。 江尧举手:“不说了,我错了,错了!” 晚饭后,他们没留在大营,而是去附近的城镇稍做休整。 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潮湿的泥污与不适,莫名的清爽松快。 叶柔坐在床上研究路书,江尧一直在卫生间没出来。 她碰到笔记里一个看不懂的地方,起身去卫生间找江尧,发现他正拿着小刷子认真刷洗她赛车服上的污渍。 叶柔敲了下门:“在做什么?” 江尧手里的动作没停,细白的泡沫在刷子下面聚集起来:“明天开始要在沙漠里待四天,没地方洗衣服,今天帮你洗干净、吹干,你穿着舒服点。” 叶柔进来和他并排站着:“江尧,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愿意做这样的事。” 江尧抬眉,在镜子看了她一眼,笑:“什么样的事?” “帮女生洗衣服啊。” “我不是帮女生洗衣服,是帮你洗。” “嗯,所以有点感动。” 江尧嗤了声,拽拽地说:“瞎感动。” 叶柔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笑:“我奶奶以前和我说,要是哪个男生愿意为你洗衣服,这样的男生就是值得嫁的。” 江尧关了水龙头,抱住她:“哦,想嫁给我了?” 叶柔声音软软的:“刚刚是有一点点想。” 江尧:“那说明我表现还不够。” 叶柔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江小朋友继续加油。” “喊我什么?”他的眼睛漆黑一片。 叶柔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小朋友呀。” 她身上尽是馨软的甜味,江尧手里的东西“啪”地落到水台上。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叶柔:“你不是洗衣服吗?” 江尧:“做完再洗,省得你说我是小、朋、友。” 叶柔:“……” * 第三个比赛日后,所有的车组朝着库木塔格沙漠前进。 这是比赛的ss3赛道,也是主办方说的第二难的赛道。 赛道全长398公里,途经赛段80%都是沙漠。 前面的60多公里,是比较轻松的,车组们跑得比较顺畅。 100公里,他们遇上了复杂的小地形,今天有风,地表的沙被风吹着往一片跑,陆陆续续有车开始陷沙。 蓝旗亚也陷了三次沙,挖出来继续跑。 这个赛段,是摩托车手先发车,汽车组走到这里是中午了。 天气炎热,沙漠的地表温度已经超过了65度,气温也超了40度。 太热了,赛车里没空调,全靠扛。 汗水不停地往外冒,赛车服不能脱,头盔也不能,叶柔边报路书,边擦脸上的汗,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 沙漠里没有厕所,她也不敢喝太多的水。 又走过一段,叶柔有些头晕,脸色发红,“江尧,你停会儿车,我有点难受。” 江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绕到另一侧去看她:“怎么了?” 叶柔:“头晕眼花,没有力气,而且注意力不集中。” 江尧皱眉:“中暑了。” 他替她摘掉头盔,叶柔软软地靠在椅子里。 江尧敞开她赛车服的拉链,脱掉一只袖子,喂了她一些水,又找了湿纸巾过来帮她在耳后、额头、手臂上降温。 叶柔手里的路书,被江尧折成了扇子。 地表温度有接近70度,他就站在那没有任何阴凉的沙地里,给她扇风,汗水在他的脸颊上滚动着。 叶柔掀了眼皮看他,声音没什么力气:“我自己扇吧,你别也中暑了。” 江尧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先别动,我没事。” 他在那炙热的沙地里站了近30分钟,确定叶柔没事了,他才上车喝了口水。 叶柔偏头看他:“谢谢你,江尧。” 江尧伸手过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以后不许和我说谢谢,下次再和我说谢谢,我就亲到你不能说话。” 叶柔:“为什么?” 江尧指尖往上描了描她的眉毛:“谢谢是留给外人说的,为了礼貌。咱两之间,永远不用这些客套。而且,我对你,永远心甘情愿。” 叶柔眼里波光潋滟:“好。” 蓝旗亚重新行驶在路上,ss3赛道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可怕,路非常难走,车速也提不上去。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名中了暑的摩托车手。 摩托车手比汽车车手更辛苦,他们只有一个人跑比赛。如果发生中暑,不及时救助,很可能会死亡。 江尧他们停下来,对他进行了降温救治。 长时间停在路上,会耽误比赛,但是江尧一直没提走的事。 过了许久,组委会的医疗车和补给车到了。 天太热了,补给车上的水所剩不多,江尧把自己车上的水分了一大半出去。 重回到车上,叶柔一直看着江尧笑。 江尧系安全带的手停下,指尖在她额头上弹下:“干嘛老是笑?” 叶柔:“江尧,我发现你好温柔。” 江尧闻言愣了一瞬,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温柔形容他,不禁问:“哪里温柔了?” 叶柔:“哪里都温柔。” 江尧:“环塔就是这样,不光只是胜利和冒险,还有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情意。你不能见死不救,这是最起码的。” 叶柔:“嗯。” 许多年前,这个世界没有温柔对待过他,他生了一身的刺,试图与之对抗;而现在,他却愿意温柔对待世界。 后面的路更难走,比达喀尔还要难。车子不停地陷沙,出来,再陷沙。 平常这点路程,三四个小时就能到终点,但是今天蓝旗亚在沙漠里走了9个小时还没出去。 路上他们遇到的车组都在问:“有没有水?” 江尧他们所剩不多的水,也分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但是还有四分之三的车子在路上跑。 终点似乎一直遥遥无期。 车手们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水没了,食物没了。 夜幕降临,连光线都没了。 没有光,极其容易迷路。 在夜晚的沙漠里迷路,是很恐怖的事。 所有人的心里都笼罩着一层恐惧。 这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组委的大喇叭在头顶响起来:“所有的车组注意,我们今天的比赛暂停到这里,大家原地扎营,明天早上比赛继续。” 在沙漠里就地露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达喀尔没有,环塔也是头一回。 赛道太难了,完全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车上的吃的很少,只能稍微裹个腹。 总在车里待着无聊,他们下车,在那四周转了转。 风还在沙漠里吹着,太阳落山之后,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月亮很圆,孤寂而又辽远。 月光落在沙山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天太冷了,身上的衣服都在漏风。 沙漠里有蝮蛇、蝎子,又刮着大风。 江尧和叶柔没在沙地里搭帐篷,而是决定在车里过一晚。 但是车里也非常冷。 车窗摇上去,座椅放下来,江尧把叶柔搂在怀里,裹上厚厚的被子:“手机没信号,早点睡觉吧。” 叶柔:“太早了,有点睡不着。” 江尧:“无聊吗?” 叶柔;“嗯,有点。” 江尧从手边的储物盒里拿了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什么?”叶柔问。 江尧:“你要的情书。” 叶柔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真有啊?你什么时候写的?” 江尧笑:“不要的话还给我。” 叶柔立马把信举高了:“当然要!” 江尧语气懒懒的:“嗯,要就行,任务完成。” 车顶灯灭了,月光落在女孩的脸颊上,照着她的眼睛像是沾了水,雾蒙蒙的。 江尧看得心口发热。 过了一会儿,叶柔又问:“请问……没有读情书服务吗?” 江尧哼了哼:“情书不都是自己看得吗?哪有写情书的人自己读的?” “可是我想听嘛。”叶柔难得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江尧把她手里的纸抽走了:“行行行,你想听的话就有。” 江尧把手里电筒打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她听。 他的声音很低沉,是泉水的叮咚,是穿林的竹响。 叶柔在他怀里笑:“非常肉麻。” 江尧捏住了她的后脖颈:“你再说一遍?” 叶柔靠过来吻了吻他的唇:“可是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疾风吻玫瑰 次日,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车内,叶柔就醒了。 挡风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稍一侧脸就可以车窗外正在进行着的日出—— 橘红的圆日, 从地平线的尽头一点点冒出来, 黑暗顷刻退散,远处的沙丘、沙山的轮廓清晰可见。 即便是在这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太阳也是充满了希望的。但到底,这景致还是寂寥荒凉了些, 不太适合一个人看。 江尧不在车上,而在后视镜里。 他正屈膝蹲在地上给蓝旗亚换胎, 叶柔就靠在汽车座椅里静静地看他——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赛车服, 袖子卷到了手腕处, 露着一截肌肉紧实的手臂,嘴里懒懒地边咬着根烟,似乎是一直没空出手来抽,一截软塌的烟灰,坠在烟蒂前面摇摇欲坠。 晨光此刻恰到好处, 那张脸被光映着,线条明锐且清晰, 耳骨上的碎钻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有种强烈的不羁感。 他英俊, 她一直知道。 叶柔想,江尧现在要是能抬头就好了,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 那里盛满了桀骜与不驯。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他忽然抬头侧目, 在后视镜里, 对上了她的眼睛。 叶柔偷看被发现,立马调转了视线。 江尧低头笑了笑,下秒,他丢掉手里的工具,将烟碾灭了,走过来掀了车门,手撑在门框上,撩着眼皮看她:“乖宝宝,醒得挺早啊?” 叶柔声音软软的,也在笑:“你不更早嘛。” “哦……刚刚在偷看我?”他眉骨动了下,眉眼间透着些懒倦的玩世不恭,语气也是痞的。 叶柔:“我干嘛要偷看你?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江尧:“哦,也是。” 叶柔:“……” 车里比外面暖和,女孩脸上红扑扑的,嘴唇也很红,江尧禁不住低头,靠过来,粗糙的指腹在她柔软洁白的脸颊上擦了擦。 叶柔有些脸红:“……你干嘛?” 江尧笑:“没干嘛,现在能亲亲你不?” 叶柔捂住嘴巴:“我没刷牙。” 江尧动了动眉毛,语气有些轻佻:“我又没说要亲嘴儿~” 说话间,他俯身过来,手指摸过她右边耳侧的皮肤,指尖停留在她的耳骨上,勾着往回拨弄。 他的指尖有些冰,叶柔的耳朵却被他碰得瞬间滚烫,灼烧在他的指尖似的。 江尧轻笑,声音很低,听上去格外地蛊:“真可爱,跟花瓣似的,一碰就红……” 他在她肩窝里讲话,叶柔心脏都要被他的话撩麻了,伸手来推他—— 江尧就在她手拿走的一瞬间,吻住了她的唇瓣,叶柔要往椅子里躲,被他摁住了后脑勺,吻得更深了。 他亲完,无耻地舔了舔唇,笑:“没味儿,甜的。” 叶柔:“你不是说不亲嘴……” 江尧:“可是你刚刚的表现太可爱,我哪里忍得住。” 叶柔:“……” 没过多久,组委会的补给车到了。 江尧去领补给,回来时臂弯里抱着个大西瓜。 “组委会这么好,还送西瓜?” 江尧:“拿合影和签名找老外换的。” 叶柔乐不可支,“你这是靠脸吃饭。” 江尧松了松肩膀,故意拖腔带调的:“没办法,小爷我明明可以靠脸,却非要才华横溢,你说说看,多气人呐。” 叶柔肚子都笑疼了,太自恋了。 江尧拧开一瓶水,把手里的毛巾打湿了递给她,“擦把脸吧。” 叶柔擦完,江尧就着她用过的毛巾擦了擦:“老婆用过的毛巾就是香,真想拿它洗澡,把你的香味涂在我身上每一个角落……” 叶柔在漱口,听到这句,一口水呛住了。 * 简单地吃过早饭后,他们又上路了,结束了这个赛段,又开始了下一赛段。 第四赛段并不难跑,昨天中暑的人太多,今天头顶的直升机响个不停。 沙子被巨大的扇叶卷进来,又飞出去,江尧和叶柔都戴上了防沙的白色面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比赛到了下午,遇到一座又一座陡峭的沙山。 这一段的沙山比之前遇到的都高,与地面的夹角有60度。 许多车都卡在这里过不去,他们也不挣扎了,靠在那山底下乘凉休息。 江尧试了第一次,因为动力不够没上去。 原本,蓝旗亚冲这种坡是不在话下的。 叶柔:“发动机太老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江尧:“嗯。” 叶柔:“我下去把东西也拿下来,你再试试。” 江尧点头。 只是还是不行,蓝旗亚又滑了下来。 旁边乘凉的汉子笑:“我都怀疑这沙山是不是组委会连夜堆出来的,整这么陡,华山似的,大家都绕道罚时走了。” 江尧停车下来:“不行,得拆点东西,不然上不去。” 叶柔拿了工具:“拆保险杠吧。” 江尧点头:“行。” 前后保险杠都拿掉了,蓝旗亚还是没冲上去,而且还差了一大截。 江尧把车子倒下来,拿了工具和叶柔一起把四个车门全部卸了。 那个乘凉的汉子惊呆了! 卧靠! 车门都拆了,就靠轮子和发动机跑啊? 虽然他们有时候这么形容WRC—— 有发动机和轮子就可以跑。 但真这么干的人还是少数。 江尧重新发动了车子,引擎声轰鸣起来,江尧示意叶柔上车。 这一次,蓝旗亚终于到了坡顶。 江尧把车子停下,叮嘱:“你在车里待着,我去捡零件。” 叶柔有点担心:“要不别捡了吧?” 江尧:“不行,这么裸开会很危险。” 可是这沙山陡峭难走,赛车上下都费劲儿,更不要说人。 “你等下!”叶柔把车里带着的牵引绳子递给他,“你系在身上下去,我拉你上来。” 江尧笑:“好。” 天气太热了,他们这趟费力的搬运进行了近四十分钟。 零件上来后,叶柔立马开始麻溜地组装。 太阳太烈,她身上全是沙。 江尧从车里找了块毯子,一边压在车顶上,一边用手牵住,给她弄了个临时的棚子。 头顶灼灼的烈日被遮住,迎面来的风也似乎凉快下来,毯子被风吹着在头顶晃动。 叶柔抬头看了江尧一眼—— 风卷着脚边的沙子往他腿上拍打,他修长的影子落在沙山上,表情嚣张,眼里却尽是宠溺的笑意。 叶柔:“不用这么麻烦,很快就装好了。” 江尧挑着眉:“哪儿麻烦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叶柔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左侧的车门弄好,她又换到右侧。 江尧移动毯子,再度跟上,等她收了工具,江尧也被晒得有些蔫了:“完蛋了,中暑了。” 叶柔也顾不得收东西,赶紧来看他。 江尧将那手里的毯子一扯,原本压在蓝旗亚车顶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沙地里。 毯子坠到了头顶,遮住了大半天光。 那底下营造了一个隐蔽的、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叶柔的眼睛里看到的就只有江尧的脸,他看着她,嘴角勾着抹痞痞的坏笑:“站了这么久,我都快渴死了。” “我去给你拿水。” 叶柔要走被他勾住腰扯进了怀里:“矿泉水不甜,想喝点别的。” 说完,他低头吮住了她的唇。 两人都晒久了,嘴皮有点干,吻倒是真的有些解渴。 风沙在毯子上飞卷,里面的人在相拥热吻。 第四个赛段的尾巴,发动机忽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起初,叶柔以为是沙子撞车的声音。 几分钟后,她让江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发动机异响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叶柔掀开引擎盖,拿工具检查了下里面的部件,有几个螺丝跑掉了,她找了螺丝拧上去。 车子开过一段,那“咔咔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法修,就只能那么跑。 后面的路段,江尧放慢了速度,他们跑到夜幕降临才到营地。 这里有个小城镇,简单的零部件是可以买到的,但赛车发动机没有。 叶柔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修理发动机。 江尧一直陪着她:“很难修?” 叶柔:“嗯,换了一些配件,应该还能再坚持一段路。” 从那天开始,叶柔每天到大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发动机。 比赛进行到了第十四天。 最后一个赛道,全程403公里,赛段的终点也今年环塔的终点,在著名的玉石之乡——和田。 前面三百多公里,蓝旗亚跑得很顺,到了赛段三百五十多公里的地方,发动机又发生了异响。 这次比之前更严重,超长负荷的比赛,似一块巨石压断了它的腰。 叶柔检查完,叹了口气:“江尧,它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油管在漏油,我们会很麻烦。” 江尧:“只剩50公里了,跑完它。” 叶柔:“好……” 这段路江尧开得小心翼翼,车厢里被浓烈的汽油味充斥着,他们的赛车服上也都被机油弄脏了。 当他们距离终点还有三十公里的时候,引擎盖里冒气了烟。 这是叶柔最不想发生的事。 两人立刻下车救火,油管破裂,明火漫上来,瞬间点燃了底盘。 江尧疯了一样救火,但是火太大了…… 单靠灭火器根本无法灭火,这沙漠里也没有水来。 灭火器用完了,他就趴在地上,捧着沙往上扑,手捧沙太慢,他扯掉头盔,用那头盔刨了沙往上盖,叶柔也和他一起刨…… 汗水和黄沙落了满脸。 温度太高了,油箱里还有存油…… 火救不下来了。 “江尧,别管它了!” 江尧没停,继续疯狂刨沙。 火已经烧到了油箱。 “江尧,别救了!” “太危险了!” “江尧——” 无论她说什么,江尧都没停,眼睛被红光灼成了红色。 叶柔站到前面,使劲把他往外推:“你能不能清醒点!” 江尧看着她,眼泪一下落了下来:“柔柔……怎么办……它死了,它不能现在死,我们还没到终点。” 他还要去救火—— 叶柔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眼泪直往下落:“求你,江尧,别去……” 消防车不久到了,火灭了,但是蓝旗亚已经被烧掉了大半。 江尧钻进驾驶室检查,方向盘还在,座椅烧焦了,钥匙还在。 他伸手碰了碰它的钥匙:“叶柔,蓝旗亚不光是一辆车,也是一个承诺,你那天带着它来找我时,就像月亮,不,是太阳……” 车顶残留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 叶柔别过脸去抹眼泪。 江尧:“对不起。” 叶柔抱住他,哽咽:“江尧,我们还会再来这里的,明年、后年、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再来的,我不信我们每次都走不完全程……”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疾风吻玫瑰 烈日在头顶灼烧, 野风在荒原里奔跑。 骄傲的少年,在她怀里哭泣。 她曾无数次地梦到这无边的沙地,和这席卷一切的风。 她对这里魂牵梦绕、恋恋不舍…… 可现在, 她忽然有些讨厌这里。 讨厌这捉弄人的命运。 神啊, 为什么这里不天天下雨呢? 因为雨水稀少,所以需要蒸干少年的眼泪来填补吗? 叶柔心里难受,鼻子像是塞了团棉花:“江尧,对不起……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让你和蓝旗亚都等得太久太久了。” 江尧闷在她怀里说话:“不怪你,怪我……” 你永远不知道, 你人生的下一分钟会失去什么, 又会得什么。 珍惜当下的一切, 能告白的时候不胆怯,能相爱的时候不分开。 许久,叶柔对他说:“江尧,我们把蓝旗亚留在这里,让它做一个永久性的地标吧, 环塔虽然每年的路线都不一样,可我觉得有生之年, 我们会再来这里的。” “好……” “你要不要给这里想个名字?” 江尧抬了潮湿的眼睫看着她说:“圆圆的梦。” 叶柔愣了片刻,又笑了, 蓝旗亚确实是他最圆的梦。 即便他不再开蓝旗亚,可谁又能忘记那个开着蓝旗亚驰骋的嚣张少年呢? 叶柔看了远处无尽的沙丘, 笑着说:“还有三十公里路, 我们步行走完吧, 最多六个小时, 我们就可以到了。” 女孩眼睛被太阳染成了浅咖色, 纯净、清澈,又满含希望。 从前,他无数次地从她眼睛里感受到了希望。 那天下午,太阳很热,风也很热,他们手牵着手,沿着前面赛车留下的痕迹,徒步走到了终点。 一路上,有许多车子停下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他们没了车子,但是没有断水和食物。 汗水被蒸干了,泪水也没有了,脚底被沙子烫得发痛,心却格外平静。 到达终点时,天早黑了,远处的胡杨林在风里摇曳着坚硬的枝丫,星星在很远的地方坠着。 叶柔朝江尧张开了怀抱:“不庆祝下吗?我们到终点了。” 江尧将她紧紧地扯进怀抱里,下颌压在她的头顶,胸腔起伏。 她回抱住他,“江尧,虽然有点遗憾,但是蓝旗亚没陪你走完的余生,我会陪你走完的。” 他拿脸颊蹭了蹭她的,“叶柔,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她眼中泪意闪烁。 “可我还想说……” 上帝关掉了门,关掉了窗,但是却给他留了一盏灯。 她就是那盏灯。 照亮了他灵魂的安居之所。 * “风暴”的大部队虽然没来,沈璐派来接蓝旗亚车却到了。 叶柔给那司机买了回南城的机票,借了那运输车打算和江尧去北疆。 叶柔安排好一切,朝江尧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们现在有车了,去旅游吗?我来之前有做过攻略。” 江尧:“喂,开运输车去旅途啊?” 叶柔挑眉笑:“难道你不会开吗?” 江尧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在指尖灵活地转了转,“嘿,地球表面就没小爷我开不走的车,开坦克照样漂移。” 叶柔:“吹牛!” 江尧作势拧她的耳朵:“哟,再说一遍?” 叶柔立马把耳朵捂上了。 江尧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低头凑近,齿尖咬住了她下巴上那块软肉,叶柔要推他,被他单手握住手腕,倒扣到了身后。 他轻推着她往后走,最后将她摁在了车厢上。 他松开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食指微屈。拨开她耳畔的碎发,嘴角邪气十足地勾着一缕:“有本事别闭眼睛。” 叶柔:“不闭就不闭!” 江尧低头在她肩膀上说话,声线又低又蛊:“小玫瑰,这话可是你说的,一会要是闭眼睛,今晚保证做到你哭。” 叶柔睁着乌润润的眼睛看他:“我肯定不闭……唔……” 他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叶柔没闭眼,江尧却闭着。 头顶光影晃动,她看到他的睫毛,因为情动微颤着,呼吸被侵略,舌尖被攻占,期间,他略睁了下眼皮,漆黑的光漏出来,盯了她一瞬,叶柔只觉得心脏都在发麻…… 江尧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停下来,很轻地“哼”了一声。 她以为他终于要放过她,谁知他再度凑近,用鼻尖很轻地蹭着她的鼻尖,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还挺顽强,嗯?” 最后一个尾音懒懒地吊着,格外蛊人,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指尖捏着,目光都在涣散…… 他的指尖沿着她颈部血管摩挲了下,呼吸落在颈部皮肤里,麻麻的痒意将她的意志力推到了边缘。 他舔了舔齿尖,笑:“算了,不逗你了。” 叶柔意志力稍微松懈了一瞬,他重新把她按住,更加用力地吻下来。 抵抗力失效了。 许久,江尧停下里,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叶小柔,你闭眼睛咯。” 叶柔靠在他怀里,揽住他的腰,声音柔软而潮湿:“刚刚不算,是你杀回马枪,使诈。” 江尧江把她抱起来:“这次不杀回马枪,试试真的枪。” * 次日,他们稍作准备后,驱车去了伊犁。 如果让叶柔选一个地方.代表人间天堂,她一定会选伊犁。 这里不是江南,却比江南更美。 草原、山川、溪流、峡谷、湖泊,所有你能想到的自然风光,这里几乎全有。 碧草如丝,绿茵茵的草原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天是蓝的,风是软的,也是香的,白色的羊群在青草里奔跑,小溪叮咚,湖水被微风推着,闪闪发光。 江尧的车速很慢,这路上安静,也没什么车。 叶柔胳膊垫在窗沿上,目不转睛地看向远处,发丝被风吹散也不管。 后面来了辆小车,叶柔把脑袋收回来,“这里的风景和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很像,不,比那里更漂亮,更治愈。” 谁能想到,荒凉的沙漠背后是这样的景致呢? 江尧把车子停在路边,他们走到了那草原里。 这里除了羊群,还有马。 风卷着她的长裙,她一会儿看羊,一会儿看马,江尧却只看她。 不久,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牧民。 这一带的畜牧都是他家的。 他们聊了几句,当得知江尧他们有运输车时,他眼睛立刻亮了:“能不能花钱请你们帮忙运输些饲草料回来,我的车坏了好几天了,请的修理工一直没有时间过来。” 江尧倒也不推辞,“可以帮忙,但钱不用。” 叶柔也跟着去了这里的城镇,那个名叫阿迪力的牧民去买草料,叶柔他们则在那集市上转了转。 蜜桃、桑葚、草莓、樱桃、葡萄、乌梅,每一样都新鲜,所有的老板都喊他们尝一尝。 每一样都很甜。 叶柔尝一样,江尧便买了一样,那些卖水果的全部在朝叶柔招手,买完了她们还会顺嘴夸叶柔漂亮。 从集市里出去,叶柔才发现江尧手里提了满满几大袋子:“买了这么多?” 江尧笑:“嗯,一共花了五十不到。” 叶柔不禁感叹:“天啊,这里好宜居,在德国一公斤樱桃就要一百多人民币,而且都酸溜溜的。” 江尧眉梢动了下:“你还要担心物价?” 叶柔摘了几粒葡萄,边走边撕皮:“那时候我要逃离我爸的魔爪,一切都要自力更生,钱要当然要省着花,德国的冬天特别长,燃气要花一大笔钱,而且冬天水果更贵。” 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些,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也大概知道了她一个人在德国过得并不轻松。 江尧停了步子看她,眼里的心疼显而易见。 叶柔环住他的手臂:“虽然这样,我也不觉得苦,反而会觉得很轻松。毕竟□□的痛苦,和精神的放松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那边,最难熬的是什么事?” 叶柔想了想说:“不会做饭算不算?” “算一件,还有吗?”江尧边走边问。 “我住的地方距离学校有点远,公交车非常难等,半个小时一班,迟到会被老师扣分。” “还有呢?”他有点刨根问底。 叶柔看着他,眼里晶莹闪烁,似起了层薄雾:“还有……想你算不算?” 江尧鼻头猛地一酸,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其实,也不是天天想,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 “嗯……”他懂。 闲下来的时候,那是道撕裂的伤口,不想碰,不敢碰。 阿迪力已经回来了,叶柔推了推江尧:“走啦,干活去了。” 运输车开到那阿迪力家门口,之前那些四处跑的马,已经被赶回了马厩,他们运回来的草饲料都是给它们的。 在旁边的棚子里,还有几只骆驼,吃饱喝足了坐在那里休息。 阿迪力喂马,叶柔好奇跟了去:“我能喂它们吗?” 阿迪力:“可以。” 她拿着草料,递进去,乖巧地马儿立刻凑了上来,叶柔温柔地摸了摸它,那马很有灵性,一直用鼻尖蹭她的手心。 阿迪力笑:“葵丽她很喜欢你,你可以骑它出去玩一玩。” 叶柔:“可是我不会。” 阿迪力笑:“让小江哥带你骑,她的性格很温顺。” 江尧:“好。” 叶柔有些惊奇地看了眼江尧:“你会骑马?” 江尧耸了耸肩膀:“不会,但是现在可以学。” 阿迪力笑:“不难的。” 葵丽被阿迪力牵了出来戴上了马鞍,它很漂亮,枣红色的皮毛,乌黑的大眼睛,闪啊闪的,非常可爱,叶柔又抚了抚它的脖子。 马背有些高,叶柔扶着那马鞍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江尧弯腰将她提抱上去。 随后,他踩着那金属扣环,跃上了马背,从身后环住了她的细腰。 阿迪力走前,唱着歌将葵丽牵到了外面,他叮嘱了江尧几句,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了江尧。 叶柔回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在看什么?” “你已经会了?”这可不是开车,没有安全带,没有防滚架,没有刹车,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语气有些拽,下巴贴着她肩窝里,笑:“怕吗?” 叶柔:“嗯,有点。”还有点兴奋。 江尧一夹马背,葵丽便撒欢似的在草原上跑了起来,小溪笑视野里不见了,流水也不见了。 清风扑面灌耳,心脏怦怦直跳。 夕阳垂到了半山腰,整个草原都像蒙了一层滤镜,静谧又温柔。 江尧控制着方向,葵丽跑得很快,江尧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叶柔,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朵上亲了亲:“柔柔,试一试,没什么好怕的,这可没你的机车快。” 叶柔接过缰绳,江尧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带着她牵绳。 等她学会了,他便改为双手环住她的腰。 叶柔控马,他们在风里疾驰,胸腔里尽是酣畅。 江尧在她身后笑着:“很好,要加速吗?” 叶柔:“要。” 他用力踢了下.身下的葵丽,马蹄轻快,飞奔而去。 很快,他们遇到一条布满了碎石的小溪。 叶柔扭头问:“江尧,现在怎么办?” 江尧笑得恣意:“当然是跳过去。” 江尧一踢马背,葵丽飞跑起来,叶柔的心也在风里飞了起来。 耳畔的风更急了,马蹄踏水而去,溪水溅落在他们腿上,冰冰凉的,心脏却在发烫。 小溪那边是一个小山谷,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随风摇曳。 叶柔拉了拉缰绳,葵丽停了下来,马尾巴一下一下地在后面拍打。 江尧将她反抱过来,跨坐在马背上,身下的葵丽动了动,叶柔没坐稳,一下栽在了他的怀抱里。 江尧笑:“呀,投怀送抱啊。”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疾风吻玫瑰 【审核员太太, 男女没有做|爱,没有性幻想】 从环塔回来,正好赶上江尧生日, 一众朋友给他在酒吧整了个生日趴。 说是给江尧庆生, 其实就是找个理由逃家出来喝酒小聚,放松一下。 江尧人缘最好,他过生,人也来的最全。 他们乐意弄, 江尧也不反对。 晚上七点,江尧和叶柔也到了。 王远喜欢热闹, 又会组织, 今天的活动全是他安排的。 “怎么没带宝宝来?喝酒得从小培养。”有人说。 王远:“我带他来酒吧, 我媳妇不得把我劈成两半啊?就我这样来,还不能喝,只能看看,我容易吗?” 众人笑到岔气:“已婚老男人的苦恼,我们是不懂的。” 最里面的卡座空着, 江尧牵着叶柔坐进去。 那是一排三人位的卡座,光线有些暗。 叶柔刚想往边上挪点, 江尧忽然伸了一只手过来,从身后虚环了她的腰, 另一只则手架在桌上,长腿交叠, 神色自若地和朋友们聊天。 叶柔分开点坐的想法宣告失败, 只好贴着江尧。 张小东拿了几瓶酒放桌上。 立刻有识货的拿过去看了, 点评:“嚯, 老张, 可以啊,全都是珍藏的精品。” “给尧尧过生日,当然要弄点好的。” “可惜了,我们尧尧又不喝酒。” 张小东笑:“那正好便宜你们了。” “柔柔,要不今天让江尧喝点?”王远问。 江尧转了神色懒懒的,指尖来回把玩着个玻璃杯,嘴角勾着“嗤”了声:“笑话,王远,你媳妇儿不让你喝酒,跑来做我媳妇儿工作?” 王远笑:“那可不一样,我媳妇儿凶啊,柔柔又不凶。” 江尧眉梢挑着,哼了哼:“哦……敢情你在这里等着呢,我媳妇儿不凶,你就欺负她,看人下菜碟。” 他俩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妇儿”,弄得叶柔耳尖有些冒红:“江尧,你想喝也可以,回去我开车。” 王远笑:“哟,你看,柔柔同意你喝酒了。” 江尧虚环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指尖隔着衣服沿着她纤细的腰肢摩挲,莫名的暧昧…… 【穿了衣服】 触电般的麻痒,沿着皮肤侵入骨髓,叶柔侧眉看了眼江尧—— 他脸上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挂着缕笑:“戒了就戒了,没什么好喝的。” 说完,他发现叶柔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愣了一瞬,轻笑声,把作乱的手拿走了。 江尧不喝酒,也没人再往下劝。 “柔柔,你给尧尧准备了生日礼物了吗?”有人八卦地问道。 “准备了,但还没有到。”叶柔说。 王远:“柔柔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叶柔:“暂时保密。” “嚯,到底是和尧尧在一起久了,这说话的语气都和尧尧一模一样。” 江尧伸腿出去,踢了那人一脚:“废话,我媳妇儿不跟我像,难道还跟你像啊?” 众人皆笑。 酒保把生日蛋糕推了过来。 王远把那盒子拆开,插好了蜡烛,一根根地点。 这里光线本就暗,也不讲究什么关不关灯。 众人热热闹闹地唱了一圈生日歌,叶柔偏头看着江尧,橘色的火焰在他眼睛里摇曳跳动着。 王远:“哥,今年许个愿呗。” 众:“你哥过生日,从不许愿,不信这个。” 江尧食指在桌上很轻地敲了敲,神情懒倦,眉眼间尽是笑:“嗯,今年确实想许一个愿。” “什么愿望?”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江尧:“娶叶柔回家。” 众人笑:“柔柔,我们尧尧的生日心望就靠你还了。” 叶柔脸蛋发烫,她抬头看了眼始作俑者,他则伸手在她头顶揉一下,笑:“嗯……是得靠你。” “艹,我就知道给尧尧过生日是来吃狗粮的。” 江尧:“你不还吃了蛋糕,没亏待你。” 酒吧里来了个美女驻唱歌手,背心马甲小脏辫,架子鼓敲得格外帅气。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姑娘吸引过去了。 江尧凑到叶柔耳边小声说:“吵死了,要溜吗?去看电影。” “怎么溜?”他可是今天生日会的主角。 江尧坏笑:“要不……你演肚子疼?” 叶柔皱眉道:“干嘛我演?” 江尧揽住她的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我演他们不信啊。” 叶柔:“……” 江尧:“演不演?” 叶柔:“不演。” 江尧低头玩着手机,半晌,叶柔收到了他分享来的电影票,还有五分钟开场。 叶柔还没回他,江尧已经十指相扣着将她牵了起来。 王远:“咦,哥,你怎么走了啊?” 江尧:“哦,柔柔肚子疼。” 这下,众人也不看表演了,全部把视线转到了叶柔身上。 叶柔见状,只能配合着捂住肚子:“嗯……是胃有点不舒服。” 出了那家酒吧,江尧一直在笑。 叶柔回头看他,他就略收敛一下,等她再转身过去,江尧又开始笑。 叶柔气得瞪他:“江尧!” 江尧眉头痞气十足地挑了下:“嗯。” 叶柔:“不许笑!” “嗯。”他单手插兜,眉骨往上挑了下,笑意还在,耳骨上的耳钉闪着光,痞气兮兮的,完全没个正经样。 “他们给你庆祝生日,我们这样跑太不好了。” 江尧追上来,揽住她的腰,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嗯,小叶老师教育得非常对。” “你……” 还不等她往下说,江尧已经过来一把将她扛了起来:“电影要开始了,一会儿再骂。” 叶柔:“你干嘛?放我下来。” 江尧轻哼一声:“那可不行,上了我的这条贼船,可就下不来了。” 叶柔:“……” 电影看完,已经过了十一点。 盛夏的晚上,余温尚在,风依旧是滚烫的,月亮很高,挂在斑驳的香樟树影里,风鼓动着树桠,月光在地上晃动。 街道上行人很少,夏夜宁静,只剩知了在很远的地方叫着,空气有股栀子花的清甜,长长地吸进一口,神清气爽。 她的少年,出生在夏天,也染了夏天的锋芒。 “要去游泳吗?”江尧忽然问。 “这个时间点,泳池早关门了。” “谁说要去那种很多人都去的泳池了?”江尧笑。 “那去哪里?”叶柔问。 江尧揽住她上了车:“去了就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南城的西郊的度假酒店。 “这里现在可以游泳?”叶柔有些惊讶。 穿着西装的前台小姐,立马热情地介绍:“我们酒店的别墅套间自带了室内泳池,您和先生可以二十四小时体验亲水活动,需要帮二位入住吗?” 江尧:“嗯。” 叶柔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从游泳变成住酒店的,反正流程一样没少。 等出了门,已经和江尧在往别墅套间走了。 这是个集休闲、会议、住宿为一体的酒店。 路上他们穿过了一片荷塘,满池的荷影晃动,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别墅套间是临水建造的,四周寂静,荷风送爽。 江尧推门进去,点亮了灯,里面很大,几乎媲美贺亭川的豪宅别墅,四室两厅三卫。 和贺亭川家不同的是,这里的泳池是在室内,贺亭川家的泳池在外面。 江尧把钥匙丢在桌上,转身对叶柔说:“去洗澡吧,一会儿去游泳。” “我没带泳衣。”叶柔说。 江尧笑:“知道,我去给你买。” 等叶柔裹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的,江尧也回来了,他正在另一间浴室里洗澡。 叶柔以为他会把她的泳衣放在显眼的地方,结果并没有。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回去换衣服时,江尧正巧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没穿上衣,宽大的白色浴巾松散地裹在他精瘦的腰间,欲坠不坠的,短发上的水珠落下来,沿着肌肉的纹理滚动、流淌。 【审核员这是男主,他围了浴巾】 画面有点太刺激了,叶柔瞬间红了脸。 叶柔点头:“嗯,我泳衣呢,我去换一下。” 江尧转身进了趟浴室又出来,递给她一个袋子。 叶柔接过来,要走,被江尧捉住了手腕:“去哪儿换啊?” “房间。” 他一把拉住她,带到旁边的藤椅里坐下,他下巴微抬,嘴角勾着一抹笑:“别麻烦了,就在这儿换。” 叶柔用力挣脱他的手腕,“……不行!” 太羞耻了! 她转身要走,被江尧勾住了腰—— “老婆,我什么没看过?” “不要!”叶柔一下捏紧了毛巾上的结,脸蛋红得滴血。 江尧挑挑眉,松开她,弯腰从桌上拿了烟盒,懒懒地敲出一根点上,瞳仁漆黑如墨。 叶柔慌慌忙忙去了房间。 但是,她因为着急,忘记了锁门…… 江尧抿了两口烟,眉头动了动,笑。 下秒,他站起来,踱了步子过去。 掌心刚在那金属门把上一压,叶柔刚好也出来了。【审核员,啥也没看到,没进】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江尧吐了口烟,语气听起来有点欠扁:“本来想来看看,但是可惜,来晚了,你都出来了。” 叶柔:“……!” 江尧咬着烟,靠着门框,垂着眼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纯欲风的泳衣,不暴露,却很好地修饰了她玲珑的曲线。 叶柔很瘦,但是都是瘦在该瘦的地方,漂亮的马甲线,骨肉匀停的小腿…… 他的眼神直接、赤.裸,未加任何掩饰,极具侵略性,也格外的欲,像是一道旋涡吸着人往下陷落。 叶柔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她轻咳了下道:“走吧,去游泳。” 江尧略抬了下眉,笑:“好。” 她从他身边经过,江尧嗅到她身上甜甜的香味,喉结滚了滚,心脏都在发痒。 走过几步,他跟上来,拨了拨她散在肩膀上的长发,“一会儿下水,不绑起来吗?” 叶柔:“哦,我来绑。”【审核员扎头发,不是你想的play】 叶柔把手伸到身后,橡皮筋就在她的手腕上。 江尧碾灭了手里的烟,轻而易举地将拿橡皮筋从她手腕上退下来,套在指尖。 叶柔回头。 江尧笑:“我来替你绑吧。” 他的手指张开做了梳子,指腹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去,电流从头皮侵入,缓缓落入心脏。 他真的在帮她梳头,但是不太掌握要领,发丝扫在她光洁的肩膀上,来回轻扫。 叶柔心都在发麻。【审核员扎辫子】 江尧的视线落在她洁白的脖颈上,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没有低头去吻下去。 【没有亲,亲也是亲脖子】 头发终于绑好了,他收手,指尖似有若无地滑过了她的脖颈上的皮肤。 叶柔颤了下,没敢动…… 【紧张颤】 江尧也看到了她的颤动,眼睛愈发的漆黑。 到了泳池边上,江尧拿掉了碍事的毛巾。 叶柔:“我先下去游了。” 江尧:“好。” 水声“哗啦啦”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湛蓝的水波晃动、摇曳,女孩在水里起来又隐没。 【女主在游泳】 那是迷人春雨。 也是醉人的酒波。 一滴他就醉了。 小时候,他曾在童话故事书里看过一次美人鱼,但远没有眼前的女孩漂亮、纯净。 叶柔游到头,又回来,脸颊浮出水面,她的眼睛是乌黑的琉璃,嘴唇是艳丽的玫瑰。 江尧踏入水池,和她一起漂浮在水面上:“你刚刚游的是蛙泳,我来教你蝶泳。” 江尧的手在水里捉住了她柔软的手臂,水让一起变得顺滑,他把她的手放到前面,再往后,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微微弯曲:“要摆成这样。” 【男主碰的是小腿,不违法】 池水是凉的,他的掌心却是滚烫、炙热的。 他的指尖转到了她的后背,示意她微微抬起,“这里要和头、手臂一起露出水面用力。”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江尧的掌心在水里,轻轻托住了她小腹:“试试这里用力……” 【教游泳,没做,没摸不该摸的】 她用力了,却是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江尧沉入水里,梭子鱼一样。 水波晃动着。 叶柔看着他,心也在那水里晃动、沉沦。 “来,我带着你游一圈。”他拉着她的手,做了一下示范。 叶柔并没有完全掌握要领,但是和他一起在游。 到了最顶端,江尧从水里出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睫毛上也是潮湿的。 叶柔看着他,被蛊惑着,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江尧低头看着她,那眼里的欲.念愈浓。 叶柔骤然清醒,立刻潜入水里,想逃—— 江尧在她即将游离的一瞬,捉住了她的脚踝,“小玫瑰,撩完就跑是什么意思啊?” 叶柔还没来及说话,他已经松开她,游了过来,在水里抱住了她…… 一个翻转,长发浸入水中,唇瓣被吻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疾风吻玫瑰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上旬。 这个赛季, 个别分站取消比赛,作为替补赛站的阿根廷被纳入了正赛。 在此之前,“风暴”从来没有参加过阿根廷的比赛, 车组人员的对那边的情况了解也仅限于视频, 没有任何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总结。 这对维修组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 队里唯一去过阿根廷比赛的就只有江尧。 因此,叶柔备车的时候问了江尧很多问题,包括赛道里程, 路面情况等等。 她问得细,江尧也回答得很细致, 每天他结束体能训练和新人培训就会来找叶柔。 南城的夏天, 是个大蒸箱, 闷热、潮湿,维修车间里开着空调依旧有三十度。 江尧今天来的比较早,给维修师傅们带了冰镇西瓜,给叶柔带了温牛奶。 叶柔对温牛奶提不起兴趣,要伸手拿西瓜被江尧拍飞了手:“还有三天, 吃冰的容易肚子疼。” “什么还有三天?”叶柔问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生理期,耳根一下红了, 她没想到他会记这个,而且说得这么自然。 江尧闲闲地靠在车门上, 把手里的牛奶戳好了递给她:“新口味巧克力可可味,我试过, 很不错。” 叶柔接过来, 叼着那管子吸了一口, 重新钻进了车底。 江尧:“叶工, 这次我开雪铁龙去吗?” 叶柔在车底回他的话, “这次先开它去,八月初,等你的生日礼物到了,去德国就不开雪铁龙了。” 江尧听完,拉了个小椅子在车边坐下来,“这么说,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车啊?” 叶柔:“嗯,我给你申请配的,你可是我们车队的大宝贝,指望你下分发奖金呢。” 江尧长腿交叠着,伸得老远:“什么车啊?。” 叶柔语气轻松,笑:“蓝旗亚。” 江尧愣了一瞬,低头看向车底,重复了一句:“蓝旗亚?” 叶柔停了手里的动作,往外看了一眼:“嗯,我定了和你原来的车一样款,车子的发动机、悬挂、防滚架全部都是顶配,也和车厂说了要改轻质量。” 江尧挑着眉笑的一脸得意:“哎,果然有老婆就是好,童鑫他们不得羡慕死,难怪大家都想找你谈恋爱呢,长得漂亮,活又好,还有钱。” 叶柔:“你少贫。” 江尧翘着椅子笑:“我哪里贫了,你说说看,全球有哪个车手有老婆一起去修车的待遇,就我有,知道这叫什么不?夫唱妇随,人生赢家。” 叶柔忙完,从车底钻出来,江尧正晃着椅子在那里笑,嘴角都要翘到眉毛上了,懒洋洋的,跟吃了一筐鱼的猫似的,又痞又嘚瑟。 叶柔到里面去选轮胎,半晌,喊他:“江尧。” 江尧:“到。” 叶柔:“你来一下。” 江尧闻言立马站起来,双手插兜往里走,“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叶柔往他手里递进一个黑色轮胎:“你这次要不要用国产轮胎?我做过详细的测试对比,国产的软胎性能非常好,一点也不比米其林差,甚至更耐用,很适合阿根廷的低温赛道。” 江尧接过那轮胎在地上滚了滚,“老婆都说好了,我还能不用啊?” 叶柔:“你正经点,这是正事。” 那轮胎在地上滚了一圈,重新回到脚边,江尧伸腿一拦,弯腰,单手将它从地上拎起来拍了拍:“我很正经啊,就用它。” 叶柔:“目前的主流车队,还是更倾向于用米其林的轮胎。” 江尧认真想了想:“嗯,米其林是不错,老牌子了。” 叶柔目光炯炯:“可我们是中国人,要做中国最好的车队,就不能一直用国外的东西。我们是走在前面的人,需要引路,也要立新。” 叶柔说得不错,他在国际上跑比赛的时候,车手们开的一水都是外国品牌的车,发动机也好、零件也好都是国外的品牌。 国内的汽车文化不浓,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那一瞬间,江尧在叶柔身上看到一种类似光的东西。 她曾借给他光,现在想把手里的火种播撒出去,他哪里会不愿意配合呢? 江尧过来抱了抱她:“叶柔,你是我终生的方向标,你要往哪儿走,说一声就行,我肯定全力配合。” 叶柔回抱住他:“江尧,我不会让你输的。” * 两周后,叶柔、江尧一行飞往南美洲。 登机十几个小时后,机组人员在头顶的喇叭里提醒乘客回到座位上,飞机将在十分钟后降落科多巴。 叶柔往舷窗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皱眉:“好奇怪,这里为什么一点灯光看不到?这可是阿根廷的第二大城市。” 江尧:“可能是天气不好。” 天气不好吗? 什么样的天气,能把光挡得一丁点都看不见呢? 叶柔又往外看了看,“江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不安。” 江尧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怀抱里:“听过潘帕斯草原吗?” 叶柔:“地理书上背过。” “这次的领奖台就在潘帕斯草原,潘帕斯的风景壮丽秀美,横跨三个国家,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他娓娓道来,语气不疾不徐,叶柔的不安也驱散了大半。 江尧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等比赛结束,我们玩两天再回去,阿根廷的牛排很好吃,在巴塔格里有个冰川公园,可以近距离地看冰川。”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她抬头看他。 江尧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跟你学的呗,上次你做了伊犁的攻略,这次换我做。” 叶柔总算笑了,她抱住他的腰:“说的好像我们是来旅游的。” 江尧把她散在耳畔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嗯,比赛旅游两不误,一年实现环游世界,多好。” 叶柔:“是不错。” 又是一次南、北半球的穿越。 上次他们是从隆冬到盛夏,这一次是从盛夏到隆冬。 他们穿着短袖、长裤,下飞机前,江尧在叶柔肩膀上罩了件长款羽绒服。 机舱打开,冰冷潮湿的雾气,一下漫了进来,金属台阶上湿漉漉的。 李堡禁不住“嚯”了一声,“这难道是传说中百年一遇的大雾?雾都孤儿?不对,这也不是伦敦啊?” 江尧没接他的话,转身丢给他一个行李箱,空了只手出来牵着叶柔往下走。 李堡看他两手拉手,自己只能拉行李箱,多少有点憋屈:“哥,我也想和你一起拉手呢,这多滑啊。” 江尧把手里的箱子往李堡手边送:“行啊,你提三个行李箱,我牵你。” “……”李堡撇嘴,还是算了。 等到了地面上,他们也彻底投身到了浓雾的怀抱里。 能见度不到五米的大雾,视线几乎被完全遮蔽,叶柔之前那消失不见的不安又回来了。 同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抱怨这个天气,江尧吐了口气:“难怪看不到灯光,原来下了这么大的雾。” 叶柔:“希望比赛的时候不要遇上这种天气。” 江尧:“嗯,不用担心啦,真遇到这种浓雾会延迟比赛的。” 李堡叹了口气,“他们好不容易拿到了举办权,恐怕没那么容易延迟比赛。” 李堡说的是实话,江尧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周三、周四,天气晴朗,堪路工作也进行得比较顺畅。 阿根廷站,总里程358公里,比赛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进行,最终结束在广袤的潘帕斯草原上。 和其他赛站不一样,阿根廷站的最难赛段在前两个比赛日。 作者有话说: 我家宝宝晚上九点忽然发烧,还有点没写完,明天补吧,先更了。 第81章 疾风吻玫瑰 周五, 第一个比赛日。 天气晴朗,无风无雾,山间光线极佳, 草木葱翠, 只是温度有些低。 无人机先行拍摄,广袤的潘帕斯草原,缓缓地在镜头里掀开了一角,巨石、群山、水泽、荒原, 辽远壮阔。 山道两侧的土坡上,挤满了无数车迷, 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 车子、帐篷全部丢在不影响比赛的土山上。 赛道的起点, 赛车一辆接着一辆驶离,轰鸣的引擎声,炸裂在山道上,卷起巨大的尘雾后,消失在了视野里。 阿根廷站是砂土碎石路面, 和其他地方的砂土路有很大的区别,赛道表层是厚而松软的泥土。 堪路的时候, 车手和领航都是缓速行驶,并没发现, 在这泥土的下面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 WRC赛车高速通过后,表面松软的泥土被轮胎卷走, 埋藏在泥土下的石块露出来成了一个个暗礁。 高清镜头下, 可以看到翻滚如浪潮的石块。 车手们高速行驶的同时, 需要不断避让这“暗礁”。 比赛刚进行不到一个小时, 已经有不少车子发生了意外, 轻的撞坏了轮毂,重者直接翻车冲出了赛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触礁”的车子越来越多,爆胎的、侧翻、断了转向器的…… 江尧的积分最高,照例最后发车。 雪铁龙刚进入赛道,李堡就骂了“卧槽这路不好开。” 高速行驶下,那些滚动的碎石,迎面飞来,“啪嗒啪嗒”地撞在车身和挡风玻璃上,狂风暴雨,摧枯拉朽之势。 江尧的表情比较放松,游刃有余地避闪着路面冒出的石块,李堡不得不提高自己读路上的速度来配合他。 叶柔也在看直播,因为总有车手发生意外,屏幕左侧的排名也在不断变化着。 江尧的排名不断往上走,他是所有人里发挥最稳定的。 解说员是江尧的车迷,彩虹屁吹个不断—— “Ron的发挥太神了,一点失误都没有。” “我都想给他唱首歌。” “啊啊,我的神!!这个飞跳太帅了!Ron已经飞到我心里了!” “贴地飞行!” 这时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坑—— 解说员稍微表示了担心:“别看这个小小的水坑,刚刚起码有十几辆车在这里栽了跟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Ron……” 叶柔的心脏怦怦直跳。 刚刚直播镜头里,那些发生事故的车子,也都是在转瞬之间。 雪铁龙高速冲进水里,水花飞溅四射,车头跃出水面,犹如乘风破浪的快艇,江尧的操作没有任何失误,车尾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镜头里。 SS1赛段结束,江尧以59秒的绝对优势领先了第二名。 “我刚刚去查了资料,Ron刚刚刷新了一项崭新的历史,从来没有人在WRC第一赛段就领先这么长时间的,我不想吹Ron,只想啊啊叫。” 解说的话音刚结束,雪铁龙已经驶入了维修区。 叶柔让到路边,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窗户敞着,微风漫进去,拂过他额间的碎发,眉眼英俊,满满的少年气。 叶柔不禁笑了一瞬:“轮胎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速度快,抓地稳,和米其林没差。” “那就好。” 江尧抬了一只胳膊,懒懒地搭在窗沿上,撩了眼皮看她,语气拽拽的,拖着些调子:“那叶工,我刚刚的成绩怎么样?” 叶柔毫不吝啬地夸奖:“第一名,非常帅。” 江尧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走近点儿说,我、听、不、见。” 她笑了下,走到了窗前。 “低头,我要看你的眼睛。”他微抬下巴,继续指挥,那股拽劲儿就差把脚提起来往方向盘上架了。 “……幼稚鬼。”叶柔笑着吐槽了一句,弯腰,与他视线相平。 江尧不知什么时候把安全带解了。 他往前坐了坐,手臂伸出来,掌心勾住了她的后脖颈,稍稍用力,让她靠得更近,直到女孩眼睛里映满了他,才笑着在嘴唇上点了点:“喂,小玫瑰,你这奖励不主动发,还得让人要啊?” 边上的李堡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柔脸有些红,“你收敛点,有人呢。” 江尧扭头,嫌弃地看了眼李堡:“大宝,自觉点,别做皮卡丘牌电灯泡。” 李堡闻言,立马推门下去了。开玩笑,他可不想江尧一会儿心情不好给他整云霄飞车。 叶柔:“……” 江尧吹了个流.氓哨,摁住她的后脑勺靠近,唇瓣紧挨着她的,呼吸痒痒地灼在她唇瓣上:“现在没人看了,你亲吧。” “风暴”的维修工们都在等江尧把车开进去。 叶柔捏了下他的脸:“时间有限,别闹了,赶紧检测车。” 江尧:“现在车没问题,我有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叶柔问。 江尧语气委屈,满脸的无赖:“你不亲我,我就没动力呗,没动力一会儿就跑不快,跑不快就……” 叶柔快速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行了,赶紧进站维修。” 江尧挂了倒挡,缓缓把雪铁龙驶入了维修区。 维修工们立刻围了上去。 雪铁龙没出问题,不需要大修,大家的心情都比较轻松。 江尧抱臂倚在墙上,总觉得自己嘴上有股甜甜的味道,舔了舔唇又没有,大拇指在嘴上擦了擦,贴在鼻尖嗅了嗅,依然没闻出什么味道,俊眉拧了下。 那味道不是他的,而是叶柔嘴唇上的。 有人见他皱眉,禁不住问:“尧尧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尧嘶了口气,笑:“不是。” “风暴”的维修师们,只用了十分钟就完成了对雪铁龙的检测。 临着要走,江尧把叶柔叫了过来。 “还有事?”叶柔问。 他摸了下鼻子:“嗯,也没什么大事,有个问题想和确认下。” 叶柔:“什么问题?” 江尧单手勾住她的腰,空了另一只手,指腹在她唇上捻过一瞬。 淡粉色的唇釉,沾到了他的拇指上。 叶柔还没反应过来,江尧已经低头,舌尖探出来在指腹上,缓缓地舔了舔,那抹粉红已经从他指尖消失了。 他这个动作简直太色.情了,叶柔脸颊一瞬红了,心脏都在发痒:“……!江尧,你干嘛?” 江尧味勾着唇角,“就是想知道你的口红是什么味,我以为是蜜桃或者是牛奶,好像也不是……” 叶柔窘:“……是樱花奶油。” 某人撩人而不自知,把手收进口袋,像个解出了数学题的小学生:“哦,这样啊,我还挺喜欢这个味的。” “……”哪有这样的人,特意喊她来就是为了尝她的唇釉是什么味? * 周五剩下的比赛,江尧驾驶的雪铁龙依旧没有出现任何的失误。 叶柔一直在看比赛直播。 快到赛段的终点时,雪铁龙的车速太快,将一块略大的石头卷到了半空。 的车速驶过,那石头如子弹一样,“砰”地击碎了雪铁龙的挡风玻璃—— 顷刻间,碎掉的玻璃渣暴雨一样“哗啦啦”砸进来。 叶柔的心猛地收紧,前面可是弯道和岩壁。 画面瞬间切回到了车内, 李堡在尖叫:“救命!!哥!啊——” 江尧的第一反应是制动降速,碎玻璃割破了他的脸颊,也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依靠直觉,向左小幅度转了方向。 画面里,雪铁龙狠狠地擦过路边那块巨大的石头,“刺啦——”一声,火花四溅,漂移进弯,停在了路边。 解说在直播里狂叫着,“我的天,啊啊啊啊,车子竟然没有翻,而且谁能告诉我,刚刚那个弯,Ron到底是怎么过的?!” 四周看比赛人也都在叫。 他们都在讨论Ron的车技如何,叶柔只想知道他到底伤得怎样了,毕竟,刚刚镜头扫过车内的一瞬,她看到了血。 叶柔立刻给江尧打了视频电话。 江尧接得很快,却是调了后置摄像头。 “江尧……”叶柔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嗯,我在。” “怎么样了?”叶柔问。 “别担心,没事。”江尧故作轻松地说着,快速对着后视镜,拿袖子擦脸上的血,有一片伤口比较深,擦完了还在流血。 叶柔:“没事你把摄像头转过去。” 江尧只好切了前置摄像头,镜头对着左边半张脸,故意没拍右边的脸颊。 叶柔皱眉:“你把整张脸放进来。” 江尧:“有点丑,别看了。” 叶柔:“我要看。” 江尧只好把镜头往一边移了移,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还在往外冒。 “痛吗?”叶柔心疼地问。 江尧笑:“一点点。” 叶柔稍稍松了口气:“大宝怎么样了?” 李堡在镜头之外配合着笑了笑:“我也很好,叶工,没啥事,别担心。” 江尧笑了下,到底是多年兄弟,挺上道。 江尧垂眉,指尖摸了摸屏幕里叶柔,笑:“挂吧,得走了。” 叶柔抿了抿唇:“注意安全。” 江尧笑:“好。” 叶柔挂了电话,李堡嘶了好几口冷气:“艹!真他妈的痛。” 江尧:“嗯,是很痛。” 尤其笑的时候,皮肤扯动着肌肉,更痛,他刚刚和叶柔在视频里笑的那几下,差点没绷住。 雪铁龙重回赛道,一路疾驰,引擎声响彻整个赛道。 寒冬腊月没了挡风玻璃,风冷割面,刀刀刺骨。 李堡一边报路书,一边又忍着讲话时肌肉剧痛,眼泪鼻涕一起往外飞,牙齿还在打颤:“哥,我好想哭,呜……” 江尧:“哦,那就哭着念出来,我不介意!” 李堡:“哥,铁石心肠……” 江尧“嗤”了声:“干嘛,还要我哄你啊?老子只哄女朋友。” 李堡:“……” SS2赛段,除了雪铁龙,其他车组也或多或少地遇上了一些麻烦,大家都说这叫“地狱式开场”。 到达赛段终点的车子,几乎没有一辆好车。 悬挂拖地的、半边脸砸烂的、保险飞了的……比比皆是。 江尧他们,虽然刚刚耽误了点事,还是以36秒的优势领先第二名。 总体来说,今天的比赛还算顺利。 记者们举着一堆话筒到了江尧面前。 他们都在采访今天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江尧简单回答了两句:“WRC总有意外,这避免不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今天雪铁龙跑得很快,除了车子以外,我特别想向大家介绍下我的轮胎,它来自中国青岛,是中国制造。今天爆胎的车手们,下次不妨试试中国轮胎。” 这段被放在直播里。 沈璐看完,没忍住笑:“江尧怎么还做起了广告?不过这广告做得热血沸腾的。” 叶柔目光柔软:“嗯。” 作者有话说: 江狗:我老婆的口红就是香 一会来找错别字。 第82章 疾风吻玫瑰 周五, 比赛结束,所有的维修组人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雪铁龙进站后,叶柔没像之前一样立马过来看车, 而是把江尧摁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尧还是非常配合地往椅子里靠了靠。 他长腿交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金属扶手上敲着,眉毛微抬,笑得有些轻佻:“叶工, 今天有特殊待遇啊?” 江尧脸上的血,早被冷风吹干了, 那抹暗红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帅气, 反而莫名增加他身上那抹难驯的野性。 叶柔懒得和他贫, 弯腰蹲了下来:“你少说点话,伤口不疼吗?” “你怎么知道我疼?”说完,他发现,他脚边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盆热水, 白色的雾气从水面腾起来,徐徐散在了空气里。 叶柔指尖浸入其中, 把毛巾捞出来,拧干了递给他:“给你擦擦脸。” 江尧舔着牙尖笑了。 从小到大, 从来没人这样关心过他,除了叶柔。 他记得, 很久以前, 有个小姑娘冒着迟到的风险给他买药。 江尧没接毛巾, 而是反握住她的手腕贴到脸上, 似撒娇又似无赖地和她说:“你帮我擦, 我看不见。” “好。”叶柔从他手里接过了毛巾。 江尧一改之前懒散的坐姿,身体前移,敞开腿,坐端正,乖巧地把脸伸到了女孩面前。 夕阳的余晖,落在地面。 叶柔站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中,他闻到了她身上甜甜的气息。 暖热的毛巾,轻柔地擦掉了他脸上的尘土与血渍,也带走了一路狂奔来的冰冷,他的心好像被人用甜甜的蜜糖包裹住了。 橘红的阳光落满了她的发丝,江尧不禁捉了一缕,在指尖绕着玩。 叶柔停下来,望进他的眼睛。 江尧也在看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四周嘈杂的机器声不见了,讲话声不见了,无尽的风声也不见了。 叶柔笑:“江尧,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洗脸。” 江尧目光柔软,笑:“嗯,谢谢老婆。” 叶柔把毛巾递给他,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两枚创口贴,撕掉了后面塑料纸,并排贴在他的脸颊上。 “丑吗?”江尧问。 叶柔:“不丑,很帅。” 李堡清了清嗓子,“叶工,能不能也给我点创口贴?我这脸上也痛着呢。” 叶柔闻言,转身把口袋里剩下的创口贴都给了他。 李堡叹气:“我也好想有人帮忙贴创口贴,自己看不见,根本找不准位置。” “我帮你吧,”叶柔刚说完,江尧就站起来,一把将李堡手里的创口贴拿走了,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帮你贴。” 李堡吓得连退几步,“算了,我还是对着后视镜贴吧。” 后面的时间,叶柔和其他技师们一起抢修雪铁龙去了。 这两天,科多巴的天气格外晴朗,挡风玻璃换好以后,叶柔爬上车盖,在那硕大的玻璃外面,贴了层防强光的膜。 她贴得认真,他也看得认真。 叶柔一回头,见江尧正双手插兜看着她笑。 黄昏陨落,夜幕降临人间,他在那明暗交织的地方英俊得过分。 “弄好了吗?”他问。 “嗯。” 江尧朝她张开手臂:“下来吧,吃饭去了。” 叶柔背着手,狡黠地笑了笑:“我跳你接,行不行?” 江尧宠溺地笑了声:“行,我们公主尽管跳。” 谁知叶柔竟然抬腿,爬上了车顶。 江尧见状,无奈地舔了下唇:“柔柔,整这么高啊?” “接不到么?”她笑。 “谁说的?小爷我保准完成任务。” “那我跳了。”说完,她往后退过两步,纵身一跃—— 身体稳稳落进了江尧怀里的一瞬,小腿顺势夹住了他的腰。 江尧就那么抱着她往外走,故作忧愁地叹气,“叶小柔,以前没发现,你还挺淘气。” 叶柔额头抵着他的贴了贴:“没办法,跟你学的。” 江尧哼了哼,“这也能赖我啊?” 叶柔攀住他的脖子:“嗯,就赖你。” 江尧语气宠到没边:“行行行,让你赖,让你赖,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晚饭过后,他们驱车去逛了科多巴的夜市,叶柔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等再回酒店睡觉已经很晚了。 冬夜寒冷,他们相偎取暖,江尧在她后脖颈里亲了亲:“柔柔,今天记者提问的时候,我撒了个谎。” “是哪个问题?”今天的提问环节,她都有看。 江尧的声音在黑暗里低低的,“他们问我挡风玻璃碎掉的时候怕不怕?我说我不怕。” 叶柔按亮了灯,坐起来,看着他:“江尧,你可以害怕的,正常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候,这没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照进他的眼睛,似渔火落在漆黑、有风的河面。 “以前,我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可是今天玻璃碎掉的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想我?”叶柔愣了一瞬。 江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腹在她的眉骨上来回摩挲。 “嗯,后来我想,如果一个人,他天不怕地不怕,那他一定是没有在乎的人,不然他肯定会怕……” 叶柔闻言,眼窝一热,她低头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亲:“你现在还怕吗?” 江尧笑:“好了一点。” 叶柔捧着他的脸颊,和他对望着,小声嘟囔:“只是好了一点吗?” 江尧笑,他的掌心往下,贴着她的后脑勺抚了抚。 叶柔低头,重新吻了他,这次,她闭着眼睛吮住了他的唇瓣,长发散落下来,坠在他的胸膛上,甜甜的香气侵占了他的呼吸。 亲完,她又问他:“现在呢?有没有更好一点?” 头顶光线明亮,女孩红唇潮湿似酒,眼睛潮润,是山间走丢的小鹿。 江尧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身上,手掌捉住她的脚面,往边上一带,让她跨坐在身上…… 手指一根根把玩她的笋芽一样柔嫩的脚趾。 叶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嗓子里都在发干发痒。 江尧看着她,痞痞地笑着,“小玫瑰,我现在还是怕,你打算再怎么哄呀?” 叶柔吞了吞嗓子,没说话。 江尧终于放过了她的脚趾,指尖往上,停在在她脚踝上的那朵玫瑰上,慢条斯理地摩挲。 “我还想要喝玫瑰花酿造的醇酒,给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蛊人的紧,叶柔的心都在发麻。 灯光熄灭,他坐起来,抱住了她…… 扑通扑通,她的耳朵里全是他的心跳。 她曾将他比作盛夏,在这寒冷的夜晚,那种感觉更胜从前。 骄阳似火,灼烧过皴裂的冻土,冰川也要为他融化。 * 周六,第二个比赛日。 上午的比赛还算轻松,下午进入SS6赛段后,比赛忽然又变得艰辛起来。 SS6赛段全程39公里,赛道不长,但要经过狭窄的山道。 天气晴朗,气温宜人,山道上挤满了车迷,黑压压一片。 几乎每过一段路,都能看到有穿着黄色马甲的警察站在那里维持秩序。 热情的南美洲人,喜欢一切冒险和挑战。 无人机从头顶掠过,解说员笑:“今天来WRC现场的粉丝,不亚于世界杯的现场的球迷。” 确实是这样,叶柔她们在维修区也被车迷们狠狠围观了。 今天的车迷,比之前任何一场比赛都多。 赛车陆续发车,车手们被周五的比赛虐惨了,今天全部在玩命般地跑。 尘土飞扬,每一辆车的平均时速都超了180km/h,“嗡嗡嗡”的引擎点燃了每个看比赛的人,车子遇水破水,遇坡飞行。 解说员:“昨天Ron那个经典过弯视频,在社交平台疯狂转发,据说今天来现场的车迷有近10万人,全是慕名而来!” 人…… 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每一坡,每一个弯道都有人围观。 他们呐喊欢呼,为每一辆经过这里的车子加油。 雪铁龙是他们最期待的车子,一些不要命的车迷,甚至会在车子经过的时候。端着相机贴在路边拍摄。 赛车高速驶过,卷起巨大的尘雾,车迷们吃了一嘴灰还是继续蹲。 警察太少,车迷太多,基本都靠自觉,管理有点滞后。 下午两点,太阳偏西,朝西行驶的赛道,强光不断刺激着车手们的眼睛。 陆续有车子失控撞上了两侧的石山,场面非常惨烈。 昨天跟在江尧排名后面的两个车手都发生了意外。 车迷们都是最不怕死的人,一有车子发生意外,他们立马冲进赛道捡零件、救人。 沈璐皱眉:“今天这光线影响挺大的,不知道江尧他们要不要紧?” 叶柔并不担心这个,“江尧不会受光线影响,雪铁龙贴了防光膜。” 沈璐笑:“叶柔,江尧要是拿了冠军,有你一半功劳。” 叶柔目光平静:“我对他拿不拿冠军没什么执念。” 江尧的奖杯和荣誉已经是历史最佳了。 她只想他平安归来。 雪铁龙一路平稳行驶,李堡心情也比较放松:“哥,我们今天怎么不刺眼啊?” 江尧笑:“那得感谢我们叶工的魔术。” 屏幕左侧的名字还是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就只有江尧,他已经超过第二名近三分钟了。 风暴的人也比较放松:“尧尧今天跑完,基本就锁定冠军了。” 叶柔点头,无论是雪铁龙还是江尧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距离ss6赛段的终点还剩两公里,直播视频里雪铁龙全速行驶,丝毫不拖泥带水,疾风过境,尘土飞扬。 镜头捕捉到江尧的表情,他非常放松,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这样的闪闪发光的江尧,谁能不爱? 解说员:“过了这个坡就要赢了,我现在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堡:“左三接右五长坡,飞。” 江尧灵活操作,雪铁龙连续排水渠过弯,流畅无比。 那直播的镜头里,只捕捉到一晃而过的车屁股和几片被疾风卷落的树叶。 解说员禁不住尖叫:“Ron太快了!太帅了!” 车子从长坡上全速飞下来,这长坡的一侧是高高的岩山,一侧是幽暗的峡谷。 那岩山上站满了车迷,不知什么时候,从那岩上窜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他的父母顾着看比赛,并没注意到。 雪铁龙飞坡之后,李堡忽然看到小孩子趴在路中心,立刻尖叫起:“哥,哥!完了!!路上有个小孩!艹!啊!” 解说员也在尖叫:“我的神啊!这可怎么办?” 叶柔的瞳孔皱缩,浑身发冷,心脏刺痛。 雪铁龙的车速在200码,短时间降速根本不可能。 这条路太窄,根本没有时间给江尧反应。 WRC的历史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来不及反应的车子撞死了胡乱闯入的车迷。 那个孩子的父亲也发现了问题,他大哭要下去,被人拦住了。 江尧盯着那孩子看了一眼,方向盘往外一个急方向,避开了他。 雪铁龙瞬间失去控制,连续在空中翻滚着,“砰”地滚进了幽暗的峡谷—— 尘土和碎石翻涌着往下,金属坠石发出连续惊天巨响…… 这不是电影的场景,而是现实。 可,这比电影还要恐怖。 那岩山上的车迷,立刻蜂拥着沿着那山谷往下跑。 一切静止下来—— 叶柔的眼泪落了满脸。 这世上哪有什么英雄呢? 他在那一刻,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那个孩子。 她的少年,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 那一瞬间,叶柔脑海里只剩他昨晚说的那句话:“今天玻璃碎掉的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疾风吻玫瑰 天空依旧是晴朗的, 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地上的尘土被卷到半空又落下。 那些翻涌的尘粒割在脸上,尖锐而刺痛。 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着一层阴云, 沈璐是队里最冷静的那个。 她联系了组委会, 转身把备车区的雪铁龙开出来,从窗户里丢给叶柔一顶头盔:“上车,我们去现场。” 叶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沈璐:“我是赛车手出身,上来吧, 这点路还难不倒我。” 叶柔掀门坐进了副驾。 雪铁龙“轰轰轰”地开远了,叶柔心里担心江尧, 一路上没说话。 沈璐把车窗摇上去, 将冰冷的风隔在了窗外, “叶柔,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为什么要选这行吗?” 叶柔:“……记得。” 沈璐:“我会坚持做车队,其实是因为我的丈夫。他是我的领航,也是风暴最早的经理, 因为一次意外,他永远地离开了我。 那之后, 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并且得了抑郁症。那天我买好了安眠药, 原本打算一死了之,谁知在路上遇到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 那轰鸣的引擎声, 忽然将我拉了回来……” 叶柔想到了江尧, 喉头动了动, 她牙齿在打颤, 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沈璐吐了口气:“我丈夫死后不久,国际汽车联曾数次修改赛车的安全标准,现在的WRC赛车很安全,你和江尧也不会变成我们这样。” 叶柔:“嗯。” 江尧的雪铁龙走后,原本守在赛道两侧警察也撤走了,道路开放,土堆上的车迷们拥到了赛道上。 沈璐边开边狂按喇叭。 三十几公里的路,她也只开始十一、二分钟。 组委会的救援飞机已经下去了,沈璐把车子丢在路边,和叶柔沿着那崎岖的山道往下走。 坠车点到处是碎石,汽车零件散落了一地。 雪铁龙的前后保险杠都撞烂了,防滚架弯曲着,挡风玻璃四分五裂。 李堡和江尧二人被抬了出来,医护人员正在对他们进行紧急救治。 李堡的伤轻一些,只摔断右边的胳膊,固定了夹板,虽然疼,能走也能说话。 “哥,那是谁家的小孩啊?乱往路上放,差点我就在这见基督耶稣了。” 江尧和他说话,他伤得比较严重,颈椎骨折。 急救医生给他上了颈托和氧气面罩,断裂的骨头压迫到了脊髓,他上肢麻木,几乎无法动弹,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柔见过意气风发的江尧,见过嚣张恣意的江尧,见过狷狂不羁的江尧。 但从没见过这样的…… 她蹲在那里,没忍住眼泪,哭了。 江尧虽然动不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见叶柔哭,用了全部的力气朝她勾了勾手指,嘴唇翕动着,在说话。 叶柔吸着鼻子,低头靠近。 江尧的声音很低,仿佛是怕她听不清,他连续说了好几遍。 “小玫瑰,别哭,现在我没法儿哄你。” 叶柔想抱一抱他,可是医生说不能乱碰,她只能握了握他冰凉的指尖。 冷风在山坡上漫卷,温热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江尧用尽全力也法碰到她的脸。 叶柔跟随救援飞机去了医院。 药物救治后,江尧可以说话了,但依旧不能动,他的情况比她想象得更加糟糕。 那医生用西班牙语和叶柔沟通了一会儿,他们打算立刻对江尧进行手术治疗,但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如果手术失败,江尧会瘫痪。 但当然如果放任不管,他也一样动不了。 那医生说完就出去做准备去了。 病房里只剩了江尧和叶柔两个人。 叶柔拿了块热毛巾,俯身过来替他擦掉了脸上的尘土和污垢。 “刚刚那个医生怎么说?”江尧的声音很低,也没什么力气。 叶柔的手顿了顿,“他说需要手术治疗……” “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对么?” 叶柔嘴唇颤动着,努力将汹涌的泪意压了下去:“……不低。” “多少?”他问。 “50%……” “那如果失败了会怎样?”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叶柔没说话,骤然泛红的眼圈出卖了她。 她别开了将手里的毛巾放在桌上:“没成功,我们就回去找别的医生继续治。” 江尧没法扭头,也看不到她的脸,沉默许久说:“叶柔,如果我今天的手术不顺利,你还是把嫁妆拿走吧,别嫁我了。” 叶柔哽住了,“什么意思?你要分手?” 江尧看着头顶灰暗单调的天花板,说:“我怕我从今以后都没法站起来了……” “你胡说!”叶柔打断他,眼睫被泪水打湿了。 “柔柔,我可以重新回到泥泞里,但不能带你一起。” “为什么不能一起?”她问。 江尧哽咽着,呼吸面罩上腾起一层薄薄的水汽,许久,他说:“我舍不得……” 叶柔走近,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你别想了,我和你分手,只能是我不喜欢你了。你瘫了、残了、缺胳膊少腿,都不行。” 她的眼泪一颗颗往下落,砸在他的氧气面罩上,又沿着那透明的塑料往下,淌到了他的脸上。 “江尧……这次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别想这么就容易散伙……我不同意……” 她蹲在地上,边哭边说,声音断断续续的,几欲将他的心搅碎了。 “小玫瑰……”他喊她,“别哭了。” “呜,江尧,你太混蛋了,说好要一起面对困难和风雨,这才来了一个,你就要放弃,就要退缩……” 江尧恨扇自己一个耳刮子,“对不起,叶柔,我刚说的都是混账话,你要是生气就掐我、打我,别哭了。” 阳光落了满室,叶柔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许久,她才止住了哭泣。 “江尧,你不要推开我,让我陪着你吧,坦途也好,坎坷也罢,我都愿意,我也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好。”江尧哽咽着,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来。 他的女孩太好了,是午后降临人间的天使。 他明知道放手才能让她回到光亮里,可那一刻,他贪恋天使的纯真美好,动摇了。 半个小时后,江尧被推进了手术室。 骨科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里,叶柔一步也没离开过那个门口的座椅,几乎成了一座雕像。 沈璐看她这个样子,欲言又止。 江尧被他们推出来时,叶柔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手术并不是完全成功,江尧虽然不至于瘫痪,但会有很多后遗症。 但在叶柔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在阿根廷待了两个月,等江尧情况好些了,才动身回国。 飞机在万里高空穿行,辽阔的潘帕斯草原映入眼帘。 江尧叹了口气:“可惜了,潘帕斯草原还没来及去看。” 叶柔握住他的手:“没有关系的,江尧,我们会再来的。” 女孩眼里亮晶晶的。 江尧禁不住笑:“好。” 叶柔从包里拿个小奖牌给他:“这是之前组委会送来的,你虽然没有跑完全程,但是保护了一个孩子。” 江尧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长串字母,并不是英语,他看不懂,重新递到她手里:“念一下?” 叶柔指着那些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特别英雄奖,谨以此奖献给在WRC阿根廷站中,拯救了一个孩子的伟大车手Ron。” 江尧笑:“念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要不是我脖子上还架着这个,肯定让你给我戴上。” “也没人规定奖牌一定要戴在脖子上啊。”说话间,叶柔捉了他的手,将那红色挂带在他手腕上缠绕两道,打了个蝴蝶结。 江尧有些忍俊不禁:“怎么跟系礼物似的。” “这个方便解开,一扯就掉了。” 江尧转了转手腕,继续看那个奖牌:“柔柔,组委会只给了奖牌,没给点奖金吗?” 叶柔笑:“呀,江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俗人。” 江尧扬着眉,痞气兮兮地笑:“那当然,给我们做点车损也行啊,总不能白来一趟,多亏啊。” 叶柔吐了口气,“组委会没给钱,那个小男孩的爸爸倒是非要给你钱。” “你要了?” “当然没要。” “哎,又亏了。”江尧故意撇着嘴说。 “江尧,你知道那天那个男孩为什么要冲到赛道上来么?他是你的铁杆粉丝,给你画了幅画,想亲手送你。” 江尧撩了下眼皮:“画呢?给我看看。” 叶柔在包里找了半天,才把那张皱巴巴的画翻了出来。 那孩子画了一辆车,边上站了个人,图形非常抽象简陋,但是他有在“江尧”的脑门上画了朵红色的小花,那是这幅简陋的画里的唯一色彩。 江尧指尖在那朵花上点了点:“不错,他知道要画你,没白救。” 叶柔:“就是有点丑。” 江尧:“是丑,等下次来这里再找他算账。” 叶柔抱着他的手臂,心里稍许放松了些:“江尧,我想你每天都可以这样笑。” 江尧顿了一会儿说:“好。” * 重回南城,这里已经由盛夏转作了初秋。 天气晴朗,阳光如织,香樟树在风里晃动着枝丫,风里有股青草味。 叶朗又给叶柔打了电话。 她在阿根廷的这两个月,叶朗几乎每天给她打电话,谈来谈去都是让她和江尧赶紧分手。 叶柔从来不服软,他们在电话里,总是不欢而散。 叶朗的声音在电话里依旧严肃:“江尧的职业很危险,说起来是什么赛车手,其实是把命系在裤腰上跑……” 叶柔被叶朗念了很多天,已经到爆发的了极点,她直接跟他摊牌:“爸,江尧当初会成为赛车手和我有很大关系。几年前,我背着您和妈妈,把嫁妆给他换了赛车,现在嫁妆在他家,我是不会嫁给别人的。” 叶朗的声音在那边炸了:“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女!我今天就把你这个不孝女从族谱上除名!” 叶柔刚要往回怼,江尧忽然把手机从她耳边抽走了。 叶柔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江尧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叔叔,我今天能上您家吃饭吗?” 几句话之后,叶朗的暴风骤雨止住了。 叶柔有点不高兴:“你去我家,我爸肯定让你和我分手,指不定还有整两个保镖把你架出去丢在大街上。” 江尧握住了她的指尖,笑:“不会的。” 叶柔皱眉:“别去了,受气。” 江尧伸手在她眉骨上摸了摸:“当初是我害你犯的错,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叶柔:“那你打算怎么扛?” 江尧:“只能娶你。”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下朋友的文《这个爸爸我当定了》,姐弟恋,姐姐怀了未婚夫的孩子,两人闹掰了,但是她怀了双胞胎,她打算给孩子找个名义上的爸爸,然后男主被选中了……哈哈哈,去看。 第84章 疾风吻玫瑰 去叶家前, 江尧先跟叶柔回了趟他在南城中学隔壁的老房子。 别墅卖掉以后,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这里。 前两年,南城政.府对老旧小区进行了重点改造。 现在, 这栋楼看上去比从前干净太多, 原本老旧的墙壁变成了白色,难闻的气味没有了,破败的窗户也重新装上了玻璃。 就像衣衫褴褛的青年,忽然换上了体面的衣裳。 叶柔不禁感叹:“这里变化好大。” 江尧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这里原来的样子?” 叶柔:“记得。”她全记得。 江尧开门, 叶柔跟着他进去。 客厅的里堆满了各种贴了胶带的纸箱,还是之前运来的样子, 他一直没拆。 餐厅的墙壁上, 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叶柔停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江尧点了支烟, 淡淡地说:“这是我妈。” 叶柔抿唇:“嗯。” 那次跟他去云南,叶柔曾远远地见过,江尧的容貌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母亲。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照片上许久,烟雾笼罩着他摸俊脸。 “我妈出车祸的时候,我正好在法国比赛, 我爸根本没告诉我,等我回来, 她已经火化了。我以为我不会为她掉眼泪,但是那天还是哭了。” 他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这些事。 叶柔仿佛在眼前看到了那个泪眼婆娑的少年。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江尧夹着烟的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也是那天, 我对她的恨意忽然消失了,脑子想的都是小时候她对我的好……” 叶柔一把抱住他的腰。 江尧在她头顶抚了抚, 声音低低的:“小玫瑰, 她死后, 我才发现自己长大了。以前看书里说, 父母在我们才有归处, 我只认为是狗屁不通,后来觉得真是这样,他们不在了,我们就没地方扮演孩子了。” 叶柔的眼泪渗出来,打湿了他的衬衫。 江尧搂住她,在她后背抚了抚:“叶柔,我希望你能一直有归处,一直做孩子,不要像我这样。所以,你爸再讨厌,我也愿意去见,也愿意去哄。” 叶柔不知道怎么的,哭得更凶了。 桀骜不驯的猎鹰,心甘情愿为兔子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去做猎豹的俘虏。 这样的江尧,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许久,江尧把她拉出来,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行了,别哭了,一会儿赶不及上你家吃饭。” 江尧去了房间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抱着个红色的木盒。 这个盒子原本是她的。 几年前的雨夜,她曾悄悄将它塞进袋子,带出了叶宅。 现在看到它,叶柔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它的?”她虽然典当了玉如意,但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南城的典当行就那么几家,不难找。” “他们不是不透露信息嘛?”叶柔记得之前和苏薇薇一起去典当行时,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江尧:“巧了,我有个玩赛车的朋友,他做生意,长期跟这些典当行打交道,有点门路。” “难怪……” 江尧捉了她的手,将那红色的木盒放到她手里:“喏,现在,物归原主了。” 那盒子沉甸甸的,叶柔的心也是。 她抬眉看了他一眼,“江尧,你现在把它给我,不会是要划清界限吧?” 江尧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下巴上按了按,痞痞地笑:“我哪里舍得?价值两亿的宝贝呢。” 叶柔笑:“那你干嘛要还给我?” 江尧:“现在给你,等把你娶回家,不又回来了。” 叶柔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捏了下:“最好是这样,不然以后你去哪个车队,我就跳去哪个车队,保证你每次上路掉轮胎、掉零件、发动机冒烟、钥匙打不着火。” 江尧捉住她的手亲了亲:“真狠,在这儿等我呢?你当初学机械,是不是就为了这一手?” “当时没想到这么多。”叶柔笑。 江尧吻了吻她的唇:“现在想到了?” 叶柔故意学着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说:“现在这叫学、以、致、用。” * 中午十一点半。 叶柔、江尧二人到了叶宅门口。 叶朗板着脸出来,手里握着根皮带,贺明舒脸上也是一脸惊惧。 “跪下。”叶朗声音严厉,不容任何抗拒。 叶柔把手里抱着的盒子递给贺明舒,在地上跪下了。 “叶柔,你的名字怎么来?”叶朗问。 “祖母起的。”叶柔答。 “你说说是什么寓意?”叶朗的声音很大,满院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叶柔低着头,吞了吞嗓子说:“温柔敦厚而不愚。” “我问你,你做到了几样?” 叶柔吸着气:“一样没做到。” 江尧见状,也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贺明舒惊住了。 之前,叶朗找人查过江尧,他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尤其骄傲张狂。 现在竟然肯为了叶柔放下了骄傲与自尊。 叶朗冷冰冰地看着江尧:“这是我的家事,你跪什么?” 江尧:“柔柔有错,我更有错的,因为我,她才会拿嫁妆出门典当。叔叔您要是打人,先打我吧。” 叶朗把手里的皮带一晃,“啪”地打在了江尧背上,很重的一下,江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柔眼圈瞬间红了:“爸……” 叶朗根本不理叶柔,照着江尧的后背又抽了一顿,“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带我叶家的女儿私奔!” 叶朗下了狠劲,几欲将他打到皮开肉绽。 贺明舒看不下去,过来劝,被叶朗推到了一边。 “啪啪”的响声持续了许久。 叶柔要起来,被江尧悄悄握住了指尖:“没事。” 过了很久,叶朗彻底停了下来,他喘着气把皮带丢了。 江尧这才说话:“叔叔,叶柔她不是什么也没做到,她待人温柔敦厚,高压之下没有失去本心,自始至终都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做到了不愚。” 叶朗没说话。 江尧继续往下说:“叶柔是我从十九岁开始就想娶的人,您把她教得很好。” 叶柔抬头看向叶朗:“爸爸,我们就不能和解吗?” 叶朗居高临下打量着叶柔,仿佛从没认清过这个女儿。 叶柔擦掉脸上的眼泪:“爸,从前我很怕您,以后我不想怕您了。小时候,我有一辆漂亮的自行车,你从来不让我骑出去,别人的爸爸都是一起骑车出去玩的。我想做您的女儿,像所有的女儿一样。” 叶朗从没听叶柔讲过这些。 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上下级,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从不忤逆,从不提要求。以至于,他觉得父亲就该是这样。 那一刻,叶朗忽然意识到叶柔叛逆的根源来自于他。 叶朗背了手转身,“起来吧,上里面吃饭去。” 贺明舒闻言,脸上一瞬亮了,她赶紧过来扶叶柔。 叶柔没着急站起来,而是问:“爸,江尧能一起吗?” 叶朗:“你嫁妆都给人了,我能不认?” “爸爸,我太爱你了。”叶柔说完,立刻扶着江尧起来。 叶朗听到这句,忽然顿住了步子。 叶柔上一次和他说“爸爸我爱你”还是在幼儿园的父亲节活动上,后来就没有过了。 他对叶柔一直训斥不止,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贺明舒往叶柔手里塞进一支药,叹了口气道:“快带江尧去屋里擦药,你爸真下得了狠手。” * 叶柔扶着江尧去了房间,他就那么坐在床沿上,解开了衬衫。 江尧背上全是鲜红的印记,许多伤口渗出了血,一片好的地方都找不见。 叶柔的眼泪又冒了上来:“看着就好痛……” 江尧转身,屈着指节,在她脸上擦了擦:“别哭,女孩子的眼泪是钻石。” 叶柔:“江尧,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处理吧?我怕这药没什么效果。” 江尧挑了挑眉,故意逗她玩:“那怎么行,你给我擦药是情趣,去医院可就没情趣了。” 叶柔拧开药,沾了一些在指尖。江尧背过去,配合她上药。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说不定人家上药的医生是美女呢。” 江尧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那就更不能去了,我哪敢啊,要是被我岳父知道,肯定还会打我,我才不吃那个亏。” 叶柔笑:“嗯,他打你可比打我凶多了,差点都把皮带打断了。” “你是他生的,又不是路上捡的,多少会心疼。打我不跟打铁一样么?对比之下,你是不是找到父爱了?” “一点,不多。”叶柔低着头,一点点地帮他涂药。 一管药见了底,才把他身上的伤盖住了。 叶柔把衣服拿给他,江尧接过去,没立马穿,他吐了口气:“柔柔,我现在整个背跟点了火似的,火辣辣的,又热又疼,你帮我找个扇子,我自己扇扇吧。” 秋天上哪儿找扇子,叶柔想了想说:“要不,我帮你吹吹?” 江尧一听,立马不正经地笑了:“哟,还有这种好事?” 叶柔把他重新按坐在床上,低头凑近,鼓着腮帮子一点点地帮他吹。 女孩吹出的气温温热热的,羽毛一样地扫在皮肤上,不仅止痛,还勾得他心尖发痒。 江尧忽然转过来—— 叶柔没来及让开,被他用小腿箍住了去路。 江尧生得高,这会儿坐着,也不比叶柔矮,他表情懒洋洋的,瞳仁漆黑如墨,“小玫瑰,虽然被你爸打了,但我现在心情却很好。” 叶柔:“有什么好高兴的?” 江尧笑:“他同意咱两的事了。” 叶柔:“嗯。” 江尧抱住她的腰,将她往近前带了带,叶柔没站稳,一下栽进了他的怀抱里。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她跪在他的腿上,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她在饿虎扑食。 她身上太香了,嘴唇很红。 江尧拨开她耳畔的碎发,指腹在她唇瓣上碰了碰,刚要吻她,贺明舒在门口敲响了门—— 叶柔立马转身,站得笔直:“妈。” 贺明舒:“药够用吗?要再买一些回来吗?” 叶柔:“够,已经涂好了。” 贺明舒点头:“那和江尧下来吃饭吧。” 此时,江尧的额头,正抵在叶柔后背上。 香软的气息扑在脸上,他高挺的鼻梁戳在她背后,缓缓地移动,半晌,他隔着衣服咬了下她的腰窝。 又痒又麻,叶柔僵着不敢动,脸红到滴血。 等贺明舒出去,江尧弯着唇笑:“小玫瑰,没想到,在你家还挺刺激,今晚好想睡你的床。” 叶柔掐了他一下:“江尧,我爸的皮带可不止一条。” 作者有话说: 打狗用的皮带么哈哈哈 第85章 疾风吻玫瑰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 几场秋雨之后, 南城一只脚踏入了冬天。 四时的花木凋谢干净,沿街的法国梧桐也秃了顶。 北风萧瑟,冷霜侵骨。 叶柔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而且比从前任何一年都冷。 整个“风暴”车队, 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西班牙站做准备,这次他们队将会有三名车手前往西班牙。 江尧的颈托已经拿掉了,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参加比赛, 但一直待在车组培训新人。 赛前半个月,陈璐特意来找了叶柔。 维修车间里太吵的, 叶柔洗过手, 跟她去了办公室。 沈璐开门见山:“江尧是我们风暴的当家车手, 但他已经缺席国际赛事许久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这次西班牙站要不要给他留一个名额?” 叶柔沉默许久说:“我也不太确定。” 从阿根廷回来以后,江尧从没有碰过车,民用车也没有开过。 总是不上赛道的江尧并不开心。 他从不说, 叶柔却能感觉到。 沈璐转身给她倒了杯水:“虽然你们俩才是风暴真正的老板,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宝剑尘封太久是会生锈的。” 叶柔抿了抿唇,道:“我要问问他的意见才能回复你。” 沈璐点了支烟, 从抽屉里拿了串钥匙递给她:“我记得你给他定的蓝旗亚早到了,要不先让他试试车吧。” 叶柔提着钥匙出去, 远远看见了江尧, 他正在组织新车手们进行绕弯训练。 最近, 南城一直阴雨绵绵, 许久不见太阳, 空气潮湿冰冷,吐气成雾。 江尧身上的棉服很厚,高大挺拔,轮廓虽然还是英俊,但是少了一些光亮,就像这头顶这灰蒙蒙的天色。 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见过穿过赛车服的江尧了。 那个嚣张的、恣意的江尧,好像在几个月前的那场事故里不见了。 叶柔盯着江尧看了太久,那些车手们也发现了,纷纷提醒道:“哥,叶工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有事找你啊?” 江尧转身见叶柔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她穿着红色的工作服,皮肤莹白,瞳仁乌黑,眉眼间透着股掩不住的英气。 四目相对间,她背着手快步走了过来。 江尧笑:“难得见叶工找我,有事?”虽然在一个车队,叶柔很少会在工作时间找他。 叶柔指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有,等你忙完再说。” “今天不忙。”说完,他给车手们安排了别的训练任务。 众人一散,江尧过来捉住了她的指尖,轻笑:“说吧。” 叶柔犹豫了一会儿说:“江尧,你的生日礼物早到了,你想去试试吗?” 江尧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叶柔见他这样,心里有些没底,她舔了舔唇打迂回战:“就当测试下蓝旗亚的性能,我看看要不要再给你来点升级改造,让它变成地表最强……” 女孩脸上的期待太明显,江尧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说:“好。” 叶柔立刻给运输队打了电话,然后飞跑出去拿头盔。 再回来时,她直接把机车骑了过来:“走吧,现在就去,我带你,老吴他们已经把车运到西山赛场去了!” 江尧坐上车,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叶柔骑得飞快,心跳也很快,像只外出探险的小驯鹿。 风把她的长发卷着往后飞舞,扑簌着打在头盔上。 她很高兴,他感觉到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怕一会儿让她失望。 “叶柔……”他在身后喊他。 “嗯?”她的声音很轻快。 “我一会儿可能跑不了太远……” 叶柔握着油门的手顿了一瞬:“没事,我们只是试试车。” 江尧没再说别的话。 运输车早到了,后门开着,蓝旗亚在里面。 这车是叶柔亲自负责的涂装,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了原来的那辆。 江尧在那车身上摸了摸,目光柔软温和,就像在看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叶柔把钥匙递给他:“它用了世界上最好的发动机,开出去溜溜吧。” “嗯。”江尧钻进车厢,将蓝旗亚打响了。 引擎声非常好听,虽然还没开,江尧已经喜欢上这台车了。 看着蓝旗亚从那高高的板子上开下来,叶柔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等它到了地面上,叶柔掀门上了副驾驶:“不领航,给你压个车。” 江尧笑:“好。” 油门踩下去,蓝旗亚立刻提了速。 江尧开车,叶柔则支着脑袋看他。 赛道上的江尧,浑身发着光。 就像沈璐说的那样,宝剑要□□才亮。 连续过了两个弯后,江尧忽然把车速降了下来。 叶柔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 “头有些痛。”这是颈椎手术的后遗症。 叶柔皱眉:“江尧,要不我们别开了。” 江尧:“不行,蓝旗亚第一次上路,不能这么断在了路上,今天是它的重生日,至少要到山顶。” 前面一个长坡,江尧油门到底,完成了一个利落的飞跳。 车子落地后换档,他的手指忽然发麻僵住了,动作稍稍卡顿,车身高速擦过路边的一株桂花树,“刺啦”—— 江尧迅速踩了制动踏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下来,江尧那只发麻的右手还没缓和过来,就像个铁做的钩子。 他拿左手使劲掰了掰,那“僵硬的钩子”才收回去一些。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很快把手收进了口袋。 “抱歉,小玫瑰,我今天状态不好,没法带你们两到山顶了。” “手怎么了?”叶柔问。 “坐久了会发麻。” 并不久啊,他们从山地到这里不过才开了七、八分钟。 江尧点了支烟,靠在车窗上慢慢地抽。 叶柔眼睫有些潮湿:“你早知道会这样了?” 江尧:“嗯。” 平常他藏得太好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好了。 江尧吐了口烟,整张脸笼在腾起的烟雾里,情绪难辨:“叶柔,我可能暂时跑不了比赛,蓝旗亚也只能在家待着,抱歉……” 叶柔觉得喉咙里被塞进了团棉花,哽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是她太粗心了,他们明明朝夕相处。 许久,江尧才烟灭了说:“车不能一直停这里,你开下去吧,我来给你领航……” 叶柔解掉安全,转身抱住了他:“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考虑不周。” 江尧愣了一瞬,笑:“不怪你,我也想试试,万一可以呢……” 叶柔在他怀里,声音瓮瓮的:“江尧,我们去找国内最顶尖的医生,不,全球最顶尖的医生继续治。” 江尧眸光闪烁:“好。” 叶柔从他怀里抬头:“你以后能不能别瞒着我了,难受就表现出来,我哄你。” 江尧抚着她纤薄的背,指尖绕了缕她的头发:“哦?要怎么哄我?” “你想怎么哄都行。” 江尧笑得有些玩世不恭:“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这种机会可不多,要不解锁新地图?或者新姿势?” “你能不能正经点?”叶柔脸红。 江尧偏头衔住了她的耳朵,“我很正经啊,你这样哄我最开心。” “……”叶柔想掐她又舍不得。 江尧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别担心我了,你开心我就开心,不用哄。” 两人换了位置,叶柔把蓝旗亚开下了山。 * 那天之后,叶柔和陈璐请了长假。 她开车带着江尧跑遍了各大医院,所有医生都建议他二次手术。 叶朗为此把最好的外科医生请来了南城。 中旬,江尧在南城医院做完了第二次手术。 这次手术很成功,不过他得在医院待满两个月。 贺明舒每天都会让人来给他们送饭,叶朗隔三差五会亲自过来一趟。虽然他一直板着脸,但每次走之前都会去见一见江尧的主治医生。 因此,叶柔和叶朗的关系也缓和了好多。 这天晚上叶朗走后,江尧靠在床头笑:“柔柔,你有没有发现岳父大人最近对我很温柔,又是给我请医生,又是来看我,还给我住vip单间。” 叶柔剥了个橘子递给他:“嗯,我爸是把你当自己人了。” 江尧没接她的橘子,而是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猜是沾了我们柔柔的光,被你爸爱屋及乌了。” 叶柔吃了两瓣橘子:“现在爱屋及乌,未来也可能会恨屋及屋啊,没准哪天还会打你。” 江尧眉骨动了动,笑:“打就打呗,只要不打你,随便他怎么打我都行,”说话间,他用手比了比,“瞅见没,小爷我就是属气球的,从小打到大,不怕。” 叶柔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唇角的梨涡浅浅非常甜。 江尧看得心尖发痒,他轻咳一声问:“柔柔,橘子甜吗?” 叶柔掰开两瓣送到他唇边,“还可以,你尝尝。” 江尧借着她的手吃了两瓣橘子,皱眉道:“好酸。” 叶柔又吃了一瓣:“我吃的怎么不酸啊,同一个橘子还能有的酸、有的甜么?” 江尧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叶柔栽进了他的怀抱里,江尧顺势勾住了她的软腰,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轻松扫动。 距离太近了,叶柔眼睛倒映着他的脸。 江尧有一副好皮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张脸都线条流畅的,睫毛在光影微微动了动,那底下的瞳仁漆黑一片,波光流转,充满蛊惑。 江尧的指腹按着她下巴上的软肉摩挲了一会儿:“柔柔,为了不让走近科学拍三期节目,我决定亲自解个密。” 叶柔被他看得心脏怦怦直跳:“解什么……” “密”字没说完,江尧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勾过她的舌尖一吮,柔软潮润,轻舔慢咬。 叶柔只觉得心脏发麻,手里剩下的橘子“啪哒”一下滚到了地上。 “呀,橘子掉了。”江尧略松开她一瞬笑。 “那我捡下……” 江尧重新吻住她的唇:“不急,解密完了再捡。” 叶柔被他亲得快没气了,江尧才痞痞地笑道:“走近科学不用拍了,刚刚是我撒了谎,这个橘子是甜的。” “……”叶柔掐他。 江尧躲不过,“嘶——”了一声,“嗷!小玫瑰,别掐了,我头痛。” 叶柔一听他头痛,立马起身要去找医生。 江尧握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将她重新抱进怀里,齿尖咬住她的耳垂:“别找医生了,你哄哄就行。” 叶柔反应过来哄哄是什么意思时,江尧已经把房间里的灯灭掉了。 她被他抱坐在腿上,摁住了后背:“小玫瑰,我们还没试过医院,解锁下。” “你疯了!有人!”叶柔脸蛋都要起火了。 江尧反扣住她的手腕,吻她的唇:“这样吧,你在上面,你控制。” 叶柔:“……”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疾风吻玫瑰 江尧出院这天, 朋友们集体来医院接他。 南城气温虽然低,但是天气很好,太阳穿过干枯的枝丫, 落满了安静的街道, 自有一种冬日的闲静。 王远把宝宝也带来了,毛绒绒的小棉袄里露着张粉嫩嫩的小脸。 江尧撩着眼皮,朝小家伙懒懒地吹了个口哨,小宝宝立刻举着手要他抱。 江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的张小东, 把小家伙揽了过来。 小家伙一到他怀里就喊:“粑粑。” “叫我麻麻。”江尧纠正道。 宝宝吐着口水泡泡,又喊了一遍:“粑粑~” 江尧在他鼻头上点了点, 撇嘴:“怎么还是这么笨?” 叶柔笑着捏了捏他的小手:“他已经能分清男生、女生了, 很聪明。” 江尧哼了哼:“到处瞎喊人爸爸, 这还不笨吗?” “你不挺享受吗?”叶柔看了他一眼,继续逗眼前的小娃娃。 “叶柔,我哪儿享受了啊,喊我爸爸的人,得从你肚子里出来才行, 懂不?” 叶柔掐他:“不要脸。” 宝宝见叶柔打江尧,高兴得使劲扑腾手臂, 那模样简直跟拍水小鱼似的。 张小东笑:“王远,你要不站边上, 他们三看上去还挺像一家三口的。” “尧尧,你两啥打算时候结婚啊?”有人问。 冷风掀翻了叶柔羽绒服的帽子, 江尧单手抱着宝宝, 空了只手出来替她重新把帽檐扣上, “你应该问柔柔愿意什么时候嫁。” 众:“柔柔, 有准信不?” 叶柔也不矫情, 背着手笑:“有呀。” “啥时候?”王远继续问。 江尧飞过去一脚:“干嘛呢?王远,你要替老子求婚啊?” “我这不是替你预预热么。” 江尧:“要你预!” 叶柔也在笑,风拂动着她帽檐上的羽毛微微晃动,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太阳照得清透发亮,嘴唇泛着健康的粉。 江尧挑着眉梢看她:“真想好了?” 有人开始出馊主意了:“柔柔,你要多拿拿乔,别让江尧那么容易过关,九九八十一难考验。” 江尧骂了句“滚”,重新看向叶柔:“要考验吗?” 叶柔望着他的眼睛,目光温柔:“嗯,也没什么好考验的,挺满意的了。” 江尧眸光闪动,“嗯。” * 年后的第一站,又是蒙特卡洛。 江尧从成为职业车手开始,蒙特卡洛每年必去,而且每年必赢。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江尧重返巅峰的起点。 开工第一天,李堡见了江尧差点要把他抱起来转圈庆祝,“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我都要失业了。” “失什么业,跟谁不是跟?”江尧背靠着墙上,点了支烟,懒懒地笑。 李堡夸张地比划着:“那哪能一样啊?咱哥两可是黄金搭档,我跟别人跑比赛浑身难受。” 江尧松了松肩膀:“行,一会儿出去试试车。” 李堡闻言,眼睛直冒光,他冲到后面,大喊:“老吴,赶紧把蓝旗亚送赛道上去!” 江尧皱了下眉,走过来:“不开蓝旗亚,开雪铁龙。” 李堡一拍脑门:“也对,小蓝是你的宝贝老婆,得去蒙特卡洛再开光。” 江尧没接这句。 他许久没开车,也不确定自己车感怎么样,不想拿蓝旗亚去冒险。 沈璐听说江尧要去试车,叫上叶柔带了无人机一起去了现场。 早春的山道上,草木萧条,入眼尽是枯黄的干草与败叶,一点春天的信息都看不见。 今天来赛道上试车的,也不止“风暴”,还有别的车队。 江尧把雪铁龙打着了火,开上了赛道。 沈璐操控着无人机飞上天,迅速跟上。 南城的这条赛道,江尧烂熟于心,不用领航,也可以开得很顺畅。 车速上了240km/h,李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不是不能跟别人,只是没一个车手能比得上江尧,他简直爱死了这熟悉的推背感。 “嗡嗡嗡”的引擎声,响彻整个山道,陆续有车跟着雪铁龙走了。 沈璐的无人机捕捉到了清晰的画面—— 江尧入弯流畅、出弯利落,飞坡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不禁笑着点评:“不错,车感还在,车控也不错。” 叶柔目不转睛地看着无人机里的画面,她想看看车里的江尧。 “沈经理,能飞低点吗?” 不一会儿,江尧他们看到原本在远处盘旋的无人机到了头顶。 叶柔瞥见江尧的表情异常严肃。 沈璐笑:“这小子还挺认真。” 叶柔抿着唇,她觉得那不是认真,而是紧张。 江尧在紧张。 这条路他太熟了,跟回家似的,本不应该紧张。 这时,江尧他们到了之前他们开蓝旗亚经过的那个长坡,雪铁龙像一只灵活的豹子,飞了出去。 一同来的别的车组也在看江尧开车。 “江尧这赛车水平真是一点也没生啊,这操作真流畅。” “毕竟是车神。” “沈经理,这次江尧要去蒙特卡洛吗?” 沈璐:“会去。” “就该去,我们中国人垄断全球最难赛道,想想都觉得爽。” 几个人边聊边笑。 沈璐把无人机的使用方法教给叶柔,自己到车上去点了支烟。 为了不影响江尧他们开车,叶柔重新把无人机飞了上去。 雪铁龙已经快到山顶了,地面是一条长直线。 午后的光线有些刺眼。 “前方150米,直线,油门到底。”李堡报完路书,忽然发现江尧往右打了方向。 李堡惊叫起来:“哥!我们是直线!你怎么打方向?哥!!!” 叶柔也注意到了…… 眨眼间,雪铁龙冲出赛道,撞上了旁边的一株榉树。 “碰——”的一声巨响! 叶柔的心瞬间刺痛起来。 这片山里,种着高大的榉树林。 雪铁龙撞树后,没有沿着山坡往下滚,而是停在了那里。 叶柔转身冲着沈璐大喊:“沈经理,出事了,去山上!” 这会儿山道上有别的赛车在行驶,他们的车不让进,只能跟着别人的赛车往上面去。 叶柔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着抖。 沈璐给李堡打了电话,开了扩音,“大宝,你和江尧人怎么样了?” 李堡:“人没事儿,就是车跪了,发动不了,得喊人来拖回去修。” 沈璐偏头看了看叶柔:“别担心了,江尧人没事。” 叶柔点头,缓缓松了口气:“谢谢。” 叶柔她们到那里时,江尧正一言不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树影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俊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段路可以说毫无难度可言,江尧竟然在这里出现了大的失误,太不科学了。 沈璐问:“怎么回事?” 李堡挠了挠头:“我报的是直线……哥,他可能听错了……” 江尧站起来,吐了口气:“没听错,是我操作失误,沈经理,这次蒙特卡洛,我就先不去了。” 不去蒙特卡洛了? 叶柔怔住了。 她想从江尧脸上找到一个答案,但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救援车很快上来,把雪铁龙运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江尧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叶柔感觉到了。 这样的江尧,她只在很久以见过一次,那时候,他父母把他用来买车的钱拿走了。 晚上,江尧回家,叶柔跟了他的车。 树影橦橦,橘色的街灯沿着挡风玻璃往后流淌。 叶柔犹豫许久,问:“江尧,你的手还会麻吗?” “不麻。” “那……头还痛吗?” “也不痛。”江尧说。 “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有。” 叶柔小心翼翼地问:“那为什么忽然不去蒙特卡洛了?” “我没准备好。”他说。 江尧的声音低低的,莫名让叶柔想起了退潮时分的海浪。 那种感觉太不好了,叶柔心里闷闷的,仿佛压了块石头,“江尧,明天我们再约个专家号,再去复查下吧?” 江尧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应了声:“嗯。” 旁的话他也不愿再说了。 * 隔天队里开会,沈璐重新调整了蒙特卡洛的人员安排。 江尧也随队去蒙特卡洛,但是,他是去给童鑫做领航的。 沈璐稍微解释了几句:“江尧很久没上赛道了,我的建议是先熟悉熟悉路况,重新找回赛道的感觉,或许后面也可以转做领航员……” 江尧低着头没说话,一旁的叶柔忽然打断道:“不行,江尧不做领航员。” 沈璐有些惊讶。 平常开会,叶柔很少会发表直接意见。 叶柔表情严肃,语速有些快,但语气很坚定:“沈经理,队里如果缺领航就上外面找,或者培养,钱我会出。江尧他只能是赛车手,也只会是赛车手。” 他从来骄傲,即便他愿意低头,她也不愿。 她要他永远做遨游天际的雄鹰,永不坠落。 江尧抬眉,看了眼叶柔,她也正好看过来—— 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泪意,更多的是坚定与执着,就像他从前无数次看到的一样。 她是那盏一直亮着的灯。 会议结束,叶柔拉着江尧去了趟医院。 下午,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江尧恢复得很好,按道理说不应该还有后遗症。 叶柔回去后,背着江尧给那个医生打了电话。 江尧很可能是心理障碍,他们骨科医生也解决不了,需要他自己主动打开心扉。 晚上,叶柔留在了江尧家。 他们一起做了火锅,晚饭后又下楼跑了步。 路过一家内衣店,粉红色的玻璃,叶柔停下来,让他进去帮忙选一套。 要放平时,江尧别说买一套,整个店买回去都是可能的,但是今天没什么心情。 叶柔见他不动,自己进去选了一套。 江尧点了支烟,在门口等她。 叶柔出来,把袋子敞开,递过来:“给你看看。” 江尧垂眉,映入眼帘的到了一对白色的毛绒绒的兔子耳朵,还有一个毛绒绒的尾巴。 江尧很轻地笑了一瞬:“嗯,挺好看。” 叶柔笑:“那去你家穿给你看。” “要哄我开心啊?” “对啊,是哄你。”叶柔有些脸红,她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 江尧掌心压在她头顶:“用不着,你不穿这种衣服,我也开心。” 叶柔眼睛亮亮的,“江尧,你不摸摸看吗?我可不是天天哄你。” 江尧鬼使神差地把指尖探进袋子里去,那兔耳朵上的毛绒绒的触感很舒服,他呛了口烟:“小玫瑰,我发现你变坏了。” “哦,你不喜欢吗?” “谁说的?你光买这衣服,我都喜欢疯了。”江尧一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回家后,剩下的事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买回来的小兔子衣服,叶柔甚至没来及换,被丢在床头柜上…… 房间里没开灯,甜腻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 叶柔靠在他的胸口:“江尧,你能和我说说吗?你昨天开的那是一条直路,没有转弯,李堡的路书也没有错,车子也没有少零件,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选择打方向?” 江尧沉默着没说话。 叶柔继续往下说:“你和我说说吧,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了,我想知道。” 江尧指尖穿过她的长发,抚了抚:“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会往赛道上跑,注意力不集中……” 叶柔:“有东西往路上跑?” “嗯,小动物或者小孩或者别的,很乱……” 这是那天在阿根廷发生的事。 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不仅给他的损伤了他的颈椎,也给他留下来心理阴影。 叶柔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江尧,别怕,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小。” “我也知道几率很小,但是控制不住会想。” “明天我们出去旅游吧。” 江尧:“队里不去了?” “车队有沈璐,有你带出来的许许多多车手,做老板的休个假,非常合理。” 江尧把床头柜上的袋子拿过来:“行,那把它换上,再来一次。” “你现在心情好了?” 江尧吻她的耳朵,“你哄两次肯定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疾风吻玫瑰, 第二天早上, 叶柔拉着江尧去了南城最大的汽车城。 从前,江尧也常来这里,去的都是跑车店, 有时是出席品牌活动, 有时是买跑车。 叶柔今天带他来的是房车片区,江尧停了步子,稍稍有些惊讶:“要买房车?” 叶柔扬了扬眉梢:“嗯,自驾出去, 开着舒服。” 江尧笑:“房车张小东那儿有,借来开两天, 用不着特意买一辆。” “借的不行, 得买辆新的, ”叶柔仰着脸,额间的碎发被风卷着,在眉宇间轻晃,瞳仁里尽是认真。 她隔着手套握住了他的手,“江尧, 忘掉过去重新开始,车必须是新的。” 江尧抬手将戳在她眼睛上的碎发拨开了:“看不出来, 你还挺迷信。” “反正就迷信一回,有什么关系嘛?”冬日晴朗, 女孩甜甜的声音,很快消散在了风了。 江尧回神, 叶柔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脚上的小皮靴, 踏过冰冻的地面“哒哒”作响, 江尧的心也跟着松快了许多。 他们一进门, 立刻有销售顾问上前做了引导, 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 一圈看下来,这些的车外观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叶柔让销售顾问把几辆车的配置资料拿来,她坐在那里,细心地对比了几辆车的性能。 江尧长腿交叠,懒懒地靠在沙发里。 叶柔看资料,他就坐在她边上,指尖勾着她后背的一缕头发绕着玩,神色散漫却异常英俊。 销售顾问叶认识江尧:“江先生您不看看吗?您是车手,对车子性能应该更了解。” 江尧:“不用,我女朋友做主就行,她专业。” 过了一会儿,叶柔把资料还给了对面的销售。 江尧把手收回来,抬了下眉梢,坐正了:“选好了?” 叶柔指着边上那辆白色的房车:“买那个怎么样?” 江尧起身整理了袖子:“好,就买它。” 销售顾问也有些意外,所有来这里看车的人,都要看好久,他们是决定速度最快的。 早上买车,中午准备物资,下午他们就从南城出发了。 江尧转响了钥匙:“老婆,我们去哪儿啊?” “喀什。” 江尧愣了一瞬:“冬天去新疆?” 叶柔脸上放着光,“终点在那儿,我们走小路,换着开,等到那儿就是春天了。” 车子一路往西,碰见有趣的地方,他们就停下来玩几天,再买些土特产继续上路。 叶柔爱自由,江尧喜随性,这趟旅程异常轻松甜腻。 等到了南疆,已经是四月底了。 就像叶柔说的那样,这里的春天来了。 山谷里的开着各色的小花,青草葱翠如丝,春风暖融,天空碧蓝,云朵洁白。 叶柔坐在车盖上,望着远处时隐时现的羊群,春风吹拂着她的裙摆,“江尧,我们虽然没有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但是却绕着它跑了大半圈。” 江尧点了支烟,靠在车头上,目光深邃:“嗯。” 这里的空气太清新了,带着山里特有的青草味,叶柔靠过来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一路上,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江尧:“没有。” “还有之前那种感觉吗?”她的声音很温柔,指尖也很软。 江尧吐了口烟,看向远处:“这种速度很少会有。”高速他还不太确定。 “那我们现在去走段高速试试吧?”叶柔提议。 江尧转身看向她—— 女孩的眼睛镀满了春光,水波潋滟,满是鼓励:“去试试看嘛,只开一百码,这和我们平常开车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江尧:“好。” 他们往回走过一段,上了高速。 旅游的旺季没到,路上好久都看不见一辆车,江尧把油门踩下去,车速很快上了一百。 叶柔语气坚定:“江尧,大胆开吧,这是单向的高速,不会有人冲上来的。” 确实不会有,他很清楚。 车子在平坦的道路上疾驰,远处可见层层叠叠的雪山和青葱的草原。 太阳偏西而去,那些白色的山尖笼在金色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叶柔:“这里真漂亮。” “是很漂亮。”江尧也把视线看向远方。 叶柔看到他无意中把车速提到了120km/h。 她也没有刻意提醒,他们在高速上走了四个小时,江尧没有任何的不适。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和田。 几次环塔比赛的终点都是和田,再次来到这里,江尧竟然有种回家的错觉。 车子下了高速,停在路边,叶柔把车窗降了下来,晚风漫进来,吹散了她的长发。 叶柔偏头笑:“江尧,你今天的最高时速达到了140km/h,这个速度可以跑国内的大部分比赛了。” 金色的夕阳落在女孩脸上,梨涡浅浅,瞳仁都被染成了橘色,碎发的影子在她额头上轻轻摇曳。 江尧看着她,心里无限柔软:“嗯。” “开高速的感觉怎么样?” “很轻松,很平静。”是久违的熟悉感,很舒畅。 叶柔笑得眉眼弯弯,“那明天我们一口气跑到喀什吧?” 江尧笑:“好。” 他们在和田做了补给,稍作休整,次日继续上路。 第二天下午,他们顺利到了喀什。 “江尧,你听过盘龙古道吗?” “听过,要去吗?” “嗯,去。”她这次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因为那里有块路牌。 他们在喀什市办理了边防证,然后沿着314国道去往塔什库尔干县。 一路的风景秀丽,偶尔可以看到高原上的蒙古包以及云朵一样散落在山间的羊群。 虽然已经是盛春,帕米尔高原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 下午四点钟,他们到了盘龙古道的起点。 一边是帕米尔高原,一边是波澜壮阔的昆仑山脉,黄褐色是这片土地的主色调,这里的景致既美又有几分苍凉,置身其中,有种沧海一粟的渺小感。 这里的土质松散,无法修建桥梁和隧道,为了方便百姓出行,当地政府选择依山而建了这条公路。 山路蜿蜒曲折,短短几十公里的路,却有几百个高低起伏的S弯。 对普通人而言,从这里开到头可能会晕车,但对赛车手而言,这里是完美的天然赛道。 叶柔目光灼灼:“江尧,我们开进去走一遍吧。” “好。”他发动车子,缓缓进去了盘龙古道。 房车很大,也很笨重,对面时不时有车辆开过来,江尧的车速并不快。 一道弯接着一道弯,江尧开得平稳又流畅。 连续过了八十多个弯,叶柔有点吃不消了。 江尧把车子停下路边,牵着她下去散步。 太阳偏西,余晖镀满了山岗,这里地势稍高,可以俯瞰整个盘龙古道。 江尧站在那里看风景,眼里尽是萧索。 叶柔退了几步,一下跳到江尧背上,揽住了他的脖子:“江同学,借我登高望个远呗?” 江尧托着她的腿,宠溺地笑着:“小玫瑰,你爸爸知道你这么调皮么?” 叶柔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那肯定不能让他知道啊。” 江尧弯唇:“行,回头我就去找岳父大人告密。” 叶柔笑得发颤:“告呗!反正他打我也要打你,咱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江尧轻笑:“那以后就喊你小蚂蚱。” “不行!”叶柔揪他耳朵,“蚂蚱多难听。” 江尧挑着眉梢,继续逗她:“哪里难听了,我觉得很可爱,往人身上蹦的小蚂蚱。” “啊啊!江尧!你讨厌死了!” 江尧学她:“啊啊!你可爱!可爱死了!” 野风在山谷里吹,有些冷,叶柔的脸贴着他的脸:“过两天,成都有个小比赛,等级不高,我给老吴打过电话了,让他把蓝旗亚也带来,江尧,你想再试一次吗?” “去比赛吗?”江尧。 叶柔语气温柔:“嗯,你想把它当成比赛也行,当成试车也行,都行,这次我做你的领航员。” 江尧把她往上背了背:“那人家大宝会吃醋的,他可是我的亲领航员。” 叶柔搓他的耳朵:“大不了我给他发奖金呗。” 江尧痞痞地笑着:“行啊,我们柔总有钞能力,什么事解决不了。” 叶柔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江尧,一切重新开始,让过去翻篇吧。” 江尧喉结滚动,半晌说了个“好。” 车子重新上路,他们一口气开完了剩下的下的一百多个弯。 等到最后一个弯出来,车子停下,没有弯道,视线开阔起来。 叶柔往前指了指说:“江尧,你看那里——” 江尧抬头,看到那里有个暗红色的大牌子,上面写了一句话。 所有到这里的人,都在那牌子下拍照。 终于到这里了,太久了,太久了。 叶柔不疾不徐地念道:“今日走过了人生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感,她念完解开安全带,爬过来抱住了他,“江尧,大胆往前走吧,余生尽是坦途了。” 江尧抱着她,心里暖融融一片,眼眶发热。 爱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你看向她时,总觉得这世界并不是那么糟糕,有些希望,也有光亮。 哪怕是为了那点光亮,也要奋力奔跑,也要不顾一切地向前。 江尧有些哽咽:“柔柔,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 * 喀什的其他景致,他们没去看,用江尧的话说,总得留点悬念。 这里就是他们这趟旅行的终点,车子踏上返程,再沿着川藏公路到了成都。 叶柔说的那个小比赛还没开始,蓝旗亚已经从南城运到了成都。 成都的天气很好,江尧把它从运输车上开了下来。 “江尧,我们给它改个涂装吧。”叶柔提议。 江尧单手插兜,表情放松:“行啊,你定。” 叶柔:“给它写上名字,它是我们的车。” “还是R&R?”江尧问。 “嗯。” 江尧去买了油漆,他们给蓝旗亚写了名字。 江尧在车头上喷了朵玫瑰,语气拽拽的:“喏,柔柔,给你放这儿,够显眼吧。” 叶柔笑:“嗯,太显眼了,太浮夸了,我喜欢。” 等油漆干了,叶柔爬到车顶去晒太阳,江尧也跟着她爬了上去。 这边上靠着一架蔷薇,风过花动,飘来几片粉色的花瓣。 叶柔捡了一片,贴在鼻尖嗅了嗅,甜甜的香味。 半晌,她懒洋洋地朝天空伸了伸手:“江尧,你看啊,这冬天过去了,春天真好。” 江尧侧眉看着她,光在她脸上闪烁,瞳仁是亮的,睫毛也是亮的。 他掰过她的下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叶柔,一万个春天,不及一个你。” 作者有话说: 我爱柔总! 我也爱云渺! 我还爱梁夕! 可以都娶回家吗 第88章 疾风吻玫瑰!! 三天之后, “风暴”车队来了成都。 本来只是个小比赛,沈璐用不着亲自来现场,但是江尧在这里, 她也随队过来了。 除了维修组和后勤组, 也来了几个新进队的车手,众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李堡是众人里最高兴的:“又可以和我哥一起跑比赛了,闲了大半年,我都快不认识东南西北了……” 众人笑:“你哥发动机一响, 你又要在车里叫。” 李堡憨憨地笑着:“我那是痛并快乐着的尖叫,你们懂什么, 我哪次叫我哥没赢?” 一旁的叶柔打断道:“大宝, 这次比赛, 我做江尧的领航。” 李堡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你做领航啊?你怎么做领航啊?” 江尧单手插兜,啧了下嘴:“怎么着,我老婆坐我副驾驶, 还要和你商量?” “不是,哥, 你不要我了啊……”李堡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他哥重色轻友, 嘤嘤嘤。 江尧敲了根烟,低头含在唇边, “咔”地掀开打火机点上, 撩着眼皮看过来, “没不要你, 下次, 这次柔柔跟我跑一次。” 李堡立马高兴了,他好哄得狠:“那不急,我等你,不影响你们两谈恋爱。” 江尧提了一条腿,还没踹,李堡老早跑没影了。 叶柔掩唇笑了一瞬。 江尧嘶了口烟,看她,“他是金牌领航,不能不哄。” 叶柔:“哄呗。”李堡可是跟了他很多年的搭档,江尧和他是相互成就。 江尧挑了下眉梢,眉骨上的小痣也跟着动了下,眼睛里亮晶晶的:“我这不是怕你吃醋么。” 叶柔:“我又不吃男人的醋。” 江尧低头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可以吃,大不了我哄你呗。” 他靠得太近了,叶柔一偏头,嘴唇擦到了他的下巴。 江尧懒懒地垂着眼睫,看了她一眼。 叶柔耳根泛热,立马站直了。 沈璐:“坐下说吧。” 江尧吐了口烟,也没再调戏叶柔,转身踢了张椅子给她,自己拉开个凳子,在她边上敞腿坐下,胳膊伸过来,懒懒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也不是抱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卷她的头发玩。 叶柔看了他一眼,嗔:“开会呢,好好听。” “哦。”江尧挑挑眉把手撤走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散漫的,透着些藏不住的痞气。 成都的这场比赛,不是全国赛,只是片区赛,不归FIA管,也没有太繁琐的程序,比赛一共就两天。 总里程94公里,一天堪路加开幕,一天正赛加颁奖典礼。 虽然是小比赛,但是因为在山区,盘山路,比赛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沈璐:“我来之前查过天气预报,后天有大雨,主办方的意思是不发生地质灾害,比赛就不会取消。” 叶柔听完稍稍有些担心,一旁的江尧很轻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掌心温热,而她指尖冰凉,指尖被暖融包裹的感觉非常鲜明,叶柔侧眉看向他。 江尧正认真听沈璐讲赛程安排,侧脸英俊,棱角分明,就像漫画里出来的人物。 那些新参赛的车手还有很多问题,沈璐依次做了回答。 江尧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翻折过来,指尖在她掌心画个爱心。 他做得隐秘而自然,除了叶柔,其他人都没发现。 手心太痒了,叶柔想把手收回来,江尧偏偏不让,他又写了个“安”字。 他在让她安心。 叶柔很轻地笑了下,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应该要完全相信江尧。 WRC比赛可比这个难多了。 而且,她是他的领航员,她紧张会影响他的心绪。 沈璐讲完,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各个车组前往现场堪路。 天气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尧开着车,和叶柔一起缓缓绕着赛道跑了一圈。 每一个弯道他都下来,仔细看一遍,然后把路书报给叶柔。 “江尧,明天下大雨,这泥土路影响大吗?” 江尧把脚上的泥巴擦在草叶上:“有影响,不过可以克服。” 叶柔点头:“好。” 里的路堪完,再对照路书走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他们才回到起点。 小比赛,开幕仪式比较简单,却吸引来了不少体育频道的记者。 江尧受伤后复出的第一场比赛,他们都比较关注。 赛车陆续排在了赛道的入口处,头顶的无人机却一直在拍蓝旗亚。 叶柔偏头看了看江尧,他目视前方,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 江尧四下看了看,在内视镜里对上了叶柔的眼睛,禁不住弯唇:“柔柔,你偷看我?” 叶柔轻咳一声,“没有……” “看就看了呗,有什么关系。”他笑着,声音有些许戏谑。 “我是看你紧不紧张。”叶柔解释道。 江尧左边胳膊搭在窗户上,故意拧了下眉头,“嗯……是有点紧张。” 叶柔当真了,“啊?那怎么办啊?” 江尧彻底笑出了声:“我怕跑得太快了,你会晕车。” 叶柔连忙说:“我吃过晕车药了,你大胆开。” 江尧抬手过去,握住了她的后脖颈,两人四目相对。 江尧指尖在她脖颈里轻轻摩挲了几下:“小玫瑰,你放心,今天我会赢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听上去就像某种许诺,有些郑重其事,又很笃定。 叶柔眉眼含笑:“嗯,我相信你。” 前面的车子陆陆续续出发了,蓝旗亚徐徐跟上。 下了雨,雨刮器有节奏地在挡风玻璃上扫过去,视线还算清晰。 红色的旗帜一落,他们正式进入了赛道。 蓝旗亚全油起步,轰鸣的引擎声,顷刻间漫入耳膜,叶柔不敢懈怠,立刻开始读路书。 短途赛道和环塔这些比赛不一样,路面短时间内的变化很快,根本没空聊天。 江尧的车速很快上了140m/h,叶柔并没有时间揣测江尧的心理活动,嘴巴念得很快。 天气越来越遭了,之前的毛毛细雨忽然转做了倾盆大雨。 雨点“哒哒哒”地砸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了最快,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车窗敞着,暴雨落进来打湿了衣服,山道上的积水在车轮过经过的地方,飞溅出去,泥浆“哒哒哒”地落在车身上。 很快,他们遇到了长下坡,大雨浸泡过的山路又湿又滑。 有两辆车在前面发生了侧翻,泥泞的山道上有长长的刹车印,侧翻的车子挡住了小半个赛道,只剩靠山一侧还有两三米的路可以走。 叶柔立刻提醒,“事故,注意减速!” 江尧反应很快,操作行云流水,刹车“刺啦”一声。 惯性作用下,安全带在那一刻骤然变紧,叶柔的神经也绷到了极点—— 眼前的这个情况,和那次在阿根廷的事故太像了…… 她担心江尧,看了他一眼—— 江尧远比她想象得冷静、泰然。 蓝旗亚降速后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他稍带方向,车身贴着坚硬的石壁擦了过去。 路太窄了,后视镜掉在地上,骨碌碌往后滚去。 后视镜这种东西,对江尧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也没捡,直接提速走了。 车子过了这一段,叶柔骤然松了口气。 江尧笑:“刚刚害怕了?” 叶柔:“嗯,很怕。” 江尧单手控方向,另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指尖:“别怕,我刚刚什么也没想。” 他的心理障碍不见了。 这才是江尧,真正的江尧。 叶柔抿唇继续报路书。 出了山谷,他们遇到一条小河。 昨天,他们堪路的时候,这河还不能叫河,顶多算条小溪,边上尽是碎石。虽然崎岖,但却是可以直接开过去的。 但今天山中暴雨,溪水暴涨,水位难测,碎石全部落在了水底。 那河边也有碎了一地的零件,这是个事故多发地。 雨刮器还在前面快速地摆动着,视线在清楚和模糊指尖来回切换。 叶柔问:“江尧,要过吗?” 江尧:“过!” 他没有选择直接过,而是把车往后倒过一段。 那里一个很小坡,刚刚他们下来时,江尧也没整什么花,直接开下来的。 蓝旗亚往后退过一段,江尧一脚油门到底,叶柔看到仪表盘上的实时速度飙升到了240km/h。 蓝旗亚巨大的引擎声,“嗡嗡嗡”地响彻了整个山谷,如猛兽下山,如巨浪拍岸,惊雷滚动。 叶柔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尖,那一刻,江尧猛踩刹车,蓝旗亚在那个小坡上腾空跃起一米多高。 叶柔的心也悬在了空中…… 车子飞出去近三十米远,蓝旗亚直直地飞过了那条小河,后半截落在河水里,在后视镜里迸溅起一米多高的水雾。 所以,他们刚刚是……飞过了那条河吗? 叶柔心脏怦怦直跳,还陷在刚刚那个不可思议的飞跳里。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尧笑着提醒:“老婆,别发呆了,路书。” 叶柔回神,继续报路书。 江尧的操作太熟铱誮练了!他过弯干脆利落,路边潮湿的叶子擦过车身,迸落无数雨珠,大弦切切,小弦私语。 再往下,视线开阔了许多。 叶柔目光灼灼,语气轻快,“油门焊死,直线300米,飞。” 江尧舔了下齿尖,笑得狂狷而恣意:“Yes,my princess.” 蓝旗亚箭一样射了出去,车速到270km/h。 风夹着雨卷进来,气压都有低。 电影也拍不出眼前的效果! 太快了! 第一视角更刺激! 叶柔只觉得血液从心脏往指尖蔓延,心口都在发麻、发烫,身体像是失了重。 坐过山车从最高点往下落的一瞬,才会有这种感觉。 江尧越开越放松,稍稍侧眉问:“怕么?” 叶柔吞了吞嗓子:“一点点,太快了。” 江尧:“那我慢点? 叶柔:“不要!” 江尧笑:“心野了。” 又到了一个长坡,江尧油门到底飞了出去。 “叶柔,知道现在适合做什么吗?” “什么?”速度太快了,叶柔脑子都要一片空白了。 “表白。” “江尧,你别说话了!前面左急弯下坡!” 江尧丝毫没收油门的意思:“小玫瑰,昨天背了首情诗,念给你听啊? As long as the sea–gull loved the sea, (只要海鸥还眷恋大海) As long as the sunflower sought the sun,” (只要向日葵依旧绕着太阳转) 叶柔再也绷不住了,尖叫起来,她耳朵都快失聪了。 “啊啊啊——” 蓝旗亚在合适点降速,一个大摆尾滑了出弯道。 江尧的声音还在,语气轻快: “It shall be,I said, for eternity. Twixt you and me!” (你我之间将永世不变) 叶柔眼窝发热,心脏炙热滚烫,江尧念的是王尔德的《她的声音》。 几分钟后,蓝旗亚到了终点,毫无意外地拿了冠军。 鲜花和采访重新围了过来,叶柔作为领航员也拿到了一个奖杯。 * 晚上,沈璐在成都一家小酒馆,给江尧整了个庆祝仪式。 众人又叫又笑,喝了不少酒。 屋子里有些闷,江尧出去点了支烟。 叶柔跟出来,手里端了两杯酒。 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江尧,破例喝杯酒吧,庆祝重生。” 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孩眼中波光潋滟,江尧抿了一口酒,笑:“甜的?” 叶柔和他并排趴在木质的栏杆上往外看:“嗯,调了些荔枝味的气泡水。” 江尧笑:“还会调酒?” 叶柔:“会一点点,之前跟德国的朋友学的。” 这时,李堡也从里面出来了,他喝高了,在发疯,又是哭又是叫:“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沈璐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里拽:“行了,别过去打扰了,给人家留点空间。” 李堡嗓门特别大:“呜呜,我哥拿奖了!我哥拿奖。比我娶老婆都开心!我哥还找到对象了,瞅瞅多好啊!沈经理,我们队发对象不?” 叶柔挑挑眉笑:“你不去哄哄啊?你的亲领航哭了。” 江尧“嗤”了声:“大老爷们要哄什么?让他哭去。” 叶柔笑,“哦。” 雨还在下,如线的雨粒“啪嗒啪嗒”地溅落在一旁的树叶上,水汽蒙蒙。 雨夜寂静又潮湿,空气了附着着初放的栀子花的香气,甜丝丝的,远处的绣球花晕染在白色的光晕里,雾气腾腾。 身后的木屋亮着橘色的灯,说话声、吵闹声断断续续的串在一起,热闹又嘈杂。 降温了,稍微有些凉。 叶柔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走吧,回去了。” 江尧握住了她的手腕:“就走了啊?” “不然呢?”叶柔笑得明媚。 江尧拖腔拽调,表情拽拽的:“多少得亲一口吧?” “好呀。”叶柔把杯子放在栏杆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是想亲他的,但是够不到,踮着脚尖,也够不到他的下巴。 江尧任由她闹,只是笑。 叶柔试了几次有点恼了:“江尧,你低点头!” “抱歉,是我照顾不周,我们柔柔是小个子。”江尧把杯子放在,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叶柔居高临上,吻了他的唇。 甜甜的荔枝味在唇齿间交渡。 江尧等她亲完,抱着她从那木质的长廊里往外走,雨珠落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去哪儿?”叶柔问。 江尧语气轻狂:“月黑风高,去车里收个账。” 叶柔捶他的肩膀:“你疯了!” 江尧:“本来要晚点,可你刚刚舌吻我,我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接下来是甜甜的番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